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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师兄叫他睡一觉,睡醒后一切都会恢複正常。
那麽现在一切正常了吗?
一出门,林焉还守在门外,见他出来,看着他笑。
白楚攸望着林焉,看见他还穿着那身缟素,沉默半晌,说:“很抱歉,我不该那麽早死。”
林焉笑不出来了。
“但我实在撑不住了。”白楚攸说,“我有点疼。”
那段时间身体一直很疼,他原想多撑些日子,上天不给他机会。
“没有抱歉,不用抱歉,阿楚尽力了。”林焉低头喃喃,愧疚道,“是我,是我害了你……”
“有谁造谣说你弑师吗?”白楚攸这意思,大有不许别人造谣的意味。
林焉不知道该怎麽回答。
没人不说他们师徒反目,孽徒弑师,但追究到底,最先说是林焉害死他师父的,是林焉自己,林焉摇着头,说:“没有……没有造谣……”
白楚攸无声叹息一声,耐着心问:“我到底怎麽死的?”他依稀记得一点最后的事,“我见的最后一个人,好像是你。”
是啊,灵泽山巅上离白楚攸最近的人是他,但他不知道白楚攸怎麽死的。
林焉那句“我不知道”哽在心底,发不了声。
“罢了,不重要。”白楚攸垂头,陷入沉思。複又擡眸,说:“你还想去看冰花吗?现在,我可以陪你去了。”
林焉愣了一下,随即道:“不去了。早就不喜欢了。”
林焉喜欢的东西都很脆弱,稍不注意就会错过,冰花是,白乐乐也是。
如果白楚攸想去看冰霜花,他可以陪着去。
冰花可以放弃,白乐乐不可以。可以不喜欢冰花,不可以不喜欢白乐乐。
“不喜欢了吗?”白楚攸重複问了一遍,看见林焉摇头,兀自低声呢喃,“也好,不去了,反正你已经见过。”
林焉不禁皱眉,问:“我在哪里见过?”
白楚攸自言自语似的,“风要停,雪不休。冰封千里,大雪休止。”他很好心地劝着林焉,“冰霜花不一定非得去极寒之地,神山太冷,你进去会冻僵。”
林焉不明白,“你的意思是,我能进去神山?”
“……”白楚攸深深凝望着他,“可以。”
林焉往前几步,靠近了问:“为什麽我可以?”
白楚攸退无可退,偏过头去沉声道:“你想要,就可以。”
因为,允许。
林焉眸子里带着渴望,“你会带我进去吗?”
白楚攸迟疑道:“会。”
“早答应我多好。”林焉突然露出一抹满足的笑意,笑意愈深,眼底浮上痛色,失声大笑,眼角逐渐湿润,“太迟了白乐乐,我去不了了。”
林焉边笑边哭,模样实在不算好看,偏偏眼底的哀伤遗憾那麽明显,让人移不开眼,又看不下去。
白楚攸带着他回水云间,一进去,屋檐的铃铛在风中摇晃,悦耳的铃声闯入脑海挥之不去,时刻提醒听见的人要清醒。
白楚攸在木樨巨树下驻足,听着耳畔清晰的铃铛声,凝望溪流对岸已经合上的衣冠冢,问:“这里以前有挂铃铛吗?”
身后跟来的林焉闻言停下脚步,猛地擡头,还藏着哀伤的眼难掩疑惑,颤着声问:“白乐乐,是你吗?”
白楚攸只是盯着自己衣冠冢发呆,好似第一次看见。
“……”林焉绕至他身前,步伐沉重,挡住他看向衣冠冢的视线,嘴唇颤抖,千言万语彙作一句,“阿楚肯回来看我了吗?”
白楚攸视线移到他脸上,并没有说话,看见林焉擡手,朝着他脸庞而来,最后摸着耳边的发细细摩挲,看见丝丝牵挂。
“白乐乐……”林焉感觉手心的发丝也有温度,那里曾被他握在手心,编了一个又一个的小辫子。林焉不敢期待,又忍不住期待,擡起的手颤抖着落下,始终不敢触上白楚攸脸庞。
“白乐乐,是你吗?”
白楚攸终于出声:“不是。”
耳畔的铃铛声一声一声撞进心扉,林焉清醒得可怕,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可也不甘心,叹息声后,遗憾道:“有铃铛。我挂的。”
“不好听。”白楚攸毫不犹豫,似是下定某种决心般道,“你不要沉溺过去。”
林曜生,要往前看。
林焉连连点头,“我会的。”林焉又笑起来,释怀般道,“我会的白乐乐,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白楚攸微微拧眉,“你不清醒。”
“清醒的。”林焉肯定道,“偶尔会让自己放纵,其余时间都清醒。”
这话说得真诚,白楚攸没法再劝,鼻子微酸,心里也难受得厉害,“我有点愧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