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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焉听过这个节奏,白楚攸每次敲响白樾的门时,都是这样犹豫不决。
林焉紧绷着的神情一松,脸色逐渐恢複平缓。
白楚攸不像他的几个师兄,敲了门后冒冒失失闯进去,或是边敲边进,更有甚者直接不用敲门,大大咧咧直接跨门而入,才不顾里面的人是谁。白楚攸不这样。
他去任何人那里都会敲门,哪怕是在水云间他自己的地界,就算林焉住的地方也是他的,但他有事找林焉时,也会先敲门,得到林焉应允后再进去。
他总是很守规矩,从不做逾矩之事,是整个逶迤山所有弟子的表率。可是他做再好,白樾从不多看他一眼,更不曾说开口夸夸他,白楚攸也只有在替逶迤山挣了脸面时才有勇气去到白樾的住所,犹豫着敲响他的门。
可惜他去了那麽多次,白樾的门从来不曾为他打开。
得不到回应,白楚攸就会失望离开。
林焉目不转睛盯着门外的人影,没有应声,想看他会不会再敲一次门,视林焉为例外。
万籁俱寂。
门外身影晃动,紧闭的门板没被叩响,更不曾被推开。
林焉赌错了。
白楚攸没有敲,只是沉默转身。得不到回应他就会离开。
“阿楚别走!”林焉语速很快,唯恐开口再晚一会儿白楚攸就会擡脚离开。
门开的剎那如鸣的噪声充斥大脑,又在看见白楚攸清晰的脸时顷刻褪去,林焉思绪乱糟糟的,理不清那根线,模糊想着:若有朝一日见到白乐乐,他看见我身边有了其他人,会不会以为我把他忘了?他会怎样想我?
理智告诉他该杀了这个“白楚攸”,可是他一看见这张脸,宁愿杀了自己也不想杀他。
他迫使自己静下心来问:“师父找我何事?”
白楚攸有些迟疑道:“我想去如愿湖。”
“不可以。”林焉想也不想便道,话说出口看见白楚攸微微迷茫的瞬间,心跳不受控制,后知后觉想起解释,“那里被冻上了,没什麽好看的。”
白楚攸张张嘴,还想解释他不是去看风景,就听林焉说:“肉身已经埋上了,被大雪底下的泥土覆盖,风雪肆掠过后没有痕迹,早不知埋骨地具体位置,你去了也是见不到的。”
白楚攸微微垂眸,陷入沉思。
这样啊……
那确实是见不到的。
他有点想问问林焉有没有一星半点的印象,慢慢找应该还能找到,或者有没有其他人知道,总不能是林焉一个人将他掩埋。
话要出口的当头,听见林焉不甘心的声音道:“白乐乐,你倒是读我心啊。”
白楚攸没听清,下意识问了句:“……什麽?”
擡眸的瞬间,看清林焉眼底浓郁不散的杀气……
哪里用得着读心,林焉在他面前一向不用僞装,或者说装的不太好,白楚攸总能猜到他在想什麽,譬如此刻,他的眼睛在告诉白楚攸:再不走,真的会忍不住杀了你。
白楚攸哑口无言,却也不走,眼睁睁看着林焉手心的灵力彙聚成骇人的浓郁程度,带起的杀气将门框拍得剧烈晃动,衣衫淩乱,发丝乱舞。
“师父……”
林焉叫着,脸上稍显痛色。
“白乐乐……”
他又叫着,模样痛苦纠结。
滔天的灵力尽在他掌心,白楚攸不躲不闪,自始至终都满脸平静看他,白楚攸自幼身体孱弱,此时又灵力尽失,这般强大灵力包围下身体已然是有些受不住,唇色渐渐苍白。
毫无疑问,此时杀他甚至用不着凝聚灵力,只需划伤他身体随便哪个位置,血流尽了,他自然会死。
林焉咬紧了后牙不松口,连手都在颤抖,眼眶积蓄雾气,红红的,杀气与不舍纠缠,终于下定决心,擡手击向屋檐下的虚空。
而后如淋水后的落汤鸡,满身潮湿,似是挽留般轻声叫着:“白楚攸……”
白楚攸哪里见过这样的林焉,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仿佛前一刻想要弑师的人不是他。
“你哭什麽。”白楚攸有些为难地低下头,不知道该怎麽安慰,“我没欺负你。”
林焉朝他逼近,高大身躯步步紧逼,白楚攸想后退,后腰覆上一只大手,林焉拦着他不让走。
林焉问:“除了你,还有谁能欺负我?”
白楚攸拿开贴在他腰间的手,神色如常,重複道:“我没欺负你。”
林焉还是不高兴,话里有难言的委屈,“师父想去如愿湖做什麽?”
白楚攸说:“去看看我肉身还在不在。”
“在。”林焉答道,“都说了埋土里了,师父要去挖出来看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