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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楚攸微皱眉头,继续道:“况且,我不喜欢他。”
掌门问他:“阿楚知道什麽是喜欢吗?”
什麽是喜欢?没人教白楚攸,白楚攸自己也悟不到是什麽感觉,但他有份模糊的情感,他分不清那是责任,还是师父和林焉口中的喜欢。
最后他说:“师父,如果我哪天消失了,您帮我拦着点他,别让他再去地府。”
掌门问:“为什麽?”
白楚攸脑海里浮现出林焉深夜总要他陪着的故作镇定模样来,缓缓道:“他胆小,怕鬼。”
门外脚步声渐近,似有人无法忍受等待,要破门而入。
白楚攸擡头,他的师父一直盯着他看,好半天不移开视线。
有人敲响门框,迫不及待要进屋。
白楚攸问:“师父一直盯着我脸看,是有什麽问题吗?”
“阿楚……”掌门轻声叫了一声,“琉璃镜心已经彻底消失了。你的脸……”
掌门似乎感到十分不解,“非人非魂,怎麽还是这张脸的样子。”
白楚攸说:“非人非魂,可不就是想着哪张脸,就能成为哪张脸的样子吗。”
掌门抿抿唇,犹豫道:“可你幼时,在我给你琉璃镜心之前,你就已经是这张脸的样子了。”
白楚攸没有回答。
此时敲响的木门久不见人理会,被一脚踹开,林焉站在门口,汹涌的灵力漫入,满室熟悉的灵流缠绕,似是白楚攸还在。
林焉说:“阿楚,跟我回去。”
白楚攸侧目看向林焉,映入眼帘的是一身醒目丧服,光线不均匀,但能看清林焉占有欲极强的痛苦的眼。
掌门长长叹息一声,无奈道:“去吧,离林焉近点好。”
白楚攸来到门口,在林焉身前站立,看他阳光下好看的眉眼,阴影里的侧颜,以及记忆里不敢深想的,被刻意遗忘的,吻过他的唇。
“所以是我吗?”白楚攸擡手摸上林焉下巴,指腹抚着不怎麽明显的胡茬,“你一直在想的白乐乐,是我吗?”
林焉咬牙切齿道:“不是你,还能是谁。”
直至这一刻,白楚攸才终于肯相信林焉想的从来不是幻境里的白乐乐,林焉想的是他,黄粱梦因他而生,荒唐事因他而做,但又固执地,从不相信他会回来。
白楚攸死了,林焉亲自去地府找了,到处找,发了疯的找,最后亲自确认他的死亡。
事实上林焉的判断又非常正确,他只是执念,他早就死了,肉身没有,魂魄残缺,世上没有死而複生,生祭向来只是传说,执念散了,便也什麽都没有了。
“师父,跟我回去。”林焉说,“我受不了逶迤山能拥有一个白楚攸,而我没有。”即使是假的,知道是假的,也难以接受逶迤山把他当成真的。
既然他们都说是真的,那林焉便要抢走,不择手段,不计后果,不要命也要抢。
白楚攸继续摸着林焉下巴的胡茬,浅浅的,有些扎手,不怎麽像林焉,白楚攸说:“我不想跟你走了。”
林焉身后还有个人,一直守着,此时才开口道:“林焉与阿楚一起住在逶迤山不好吗?”
林焉侧身,白楚攸与他一同望去,看见白樾身影。甚至因为靠的太近,已经不怎麽舒服,需要离白楚攸远一些才好。
可是白樾步步靠近,在白楚攸身前停下,垂首道:“阿楚别走。”
一边是徒弟叫他走,一边是兄长叫他留下,白楚攸没法选,哪个都不能选,选什麽都是万劫不複,他注定要再次离开。
他收回手,深深凝望白樾,“师兄,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不要愧疚。”
“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知道我无法长命百岁。”应该说,没有收林焉为徒的话,或许他死的更快,是责任让他停留,“别再伤害自己了,我不想看到师兄这样,我永远希望师兄是快乐的,自由的。”
“胡说。”白樾斥道,“阿楚定会长命百岁。”
“最后一段时间,我想要自由。”白楚攸自顾自道,“或许是水云间,或许是流浪,总之,我想要自由。”
白楚攸从来没有提过他想要自由。
掌门殿,水云间,生前不曾拒绝,唯一一次忤逆,是要收林焉为徒。至死不再有第二个请求。
于是不管是他师父,还是兄长,亦或是林焉,都不应该强求他走还是留,他是自由的,他喜欢自由,他天生应该自由。
“我会回来。”他告诉林焉,“最后一面用来见你。你信我。”
然后跟白樾说:“别再想我了……”
他在心里偷偷叫了一声,“兄长……”
然后出声叫着:“师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