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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楚!”
是白樾的声音。
是兄长。
他想回答兄长,一张嘴,呕出一摊热血,血水顺着嘴角滴落在衣襟上,氤出不规则的血红图案。
算了,不回答了。
实在是太累了,累到说不出话来,只想这麽靠坐着沉沉睡去,永远不要醒。
“阿楚别睡!”白樾真的醒了,很勉强在强撑着叫他,很怕他先死,但他真的没有一点力气,连睁眼都费劲。
他忽然叹息一声,少的可怜的灵力涌向林焉,林焉这个傻的,一点长进没有,都第二次了,还是不知道他们要死,得经过守阵人的同意。
林焉说:“阿楚,你跟师叔出去,可以忘了我。”
还说:“我会想你,会一直想你。”
“这次,你真的可以把我葬在水云间的溪流对岸了。”
白楚攸根本没听他讲话,浑身无力,得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控制不相离。林焉给他擦血,擦不干净,他又吐出一口血来,看见正在努力控制地面裂缝的白樾,把他的心弄得乱七八糟。
他突然咳出一口血来,莫名悲伤。
“林曜生,我好讨厌你们。”他勉力召出冰霜困住不断坍塌的水云间,世界瞬间安静,所有的一切都被冰冻,时间暂停。
他一边说着,突然红了眼眶,垂头极力忍着,还是没忍住掉下一颗泪,颤着声说:“林曜生,把屋檐下的风铃摘下来。”
林焉呆愣住,惊到不会说话。
“把铃铛摘下来。”他再次重複一遍,“你不能一直活在梦里。”
“你知道……”林焉的疑惑转为释然,深感无力道,“阿楚,我已经醒不来了……”
白楚攸说:“要醒来。”
没法醒来了,肉身入阵,没法醒了。
林焉说:“别提醒我,我们要一起出去。”
白楚攸还是道:“出不去。”
“要出去。”林焉很坚持,“出去后一切都是新生。白乐乐……师父,我们不能死,我不要死。”
白楚攸又说出那句相同的话:“你怎麽就不能往前看。”可是最没法往前看的人是他自己,“……林曜生,我放心不下。”
“那你怎麽舍得见我一个人在世间。”林焉好像在与死在数年前的白楚攸对话,“我已经,孤独了数百年。”
白楚攸无奈叹气,“绝杀阵中我教给你的最后一课,是放下。”几经张口,都有些问不出口,“……你,学会了吗?”
学不会,林曜生经此一生都没学会放下。
“学不会,不要放下,不要离别,我们不离别。”林焉心一直在颤抖,浑身战栗,“你怎麽好的不教教坏的,你怎麽可以这样。”
白楚攸告诉他:“有些痛苦,是过不去的。”心底好像有些疼,但他很清楚他已经没有心了,“离别学不会,你只能忘记。”
“——我不忘,谁也别想让我忘,阿楚也不能。”林焉说完好长时间没有回应,从恍惚中惊醒,愕然想起他们还在不相离,这里的水云间已经变成一座废墟,而白楚攸,已经打开了幻境出口。
薄薄的一层屏障不停被攻击,那如海浪翻涌的灵力,是白楚攸倾尽整座水云间灵气彙聚在一起,开啓了剜心杀阵用以抵抗不相离而産生的波动。
“稍后屏障会消失一瞬,必须在那一瞬间出去,否则还是需要献祭。”
白楚攸说。
“这便是第二种办法。”
第 140 章
果然如白楚攸所说,不多时屏障消失,林焉这次信他,无比信他,抓住那个瞬间瞬移,很快浑身失重,如同坠入无底深渊,却不疼。
猛然睁眼坐起,大口大口喘息,心有余悸放松不得,像做了一场无比漫长不愿醒来又不得不醒来的梦。
“阿楚?师叔?”
惊慌失措左顾右盼,看见白楚攸就在自己不远处的地上躺着,地面很凉,怎麽能让阿楚一直躺地上,林焉慌忙扶起他上半身让他躺自己怀里,焦急叫着。
“阿楚!醒醒!”
“我一叫你你就得醒,你答应过我的!”
白楚攸呼吸好慢,似被梦魇困住,也想尽快醒来,病态的面容尽显疲惫,嘴唇没有一丝血色,阳光的照拂没有让他感到温暖,反而灼烧一样的疼。
他现在不能晒太阳,林焉以最快的速度带他进屋,一起身发现这里是水云间的模样。
是逶迤山的水云间,不相离外真实的水云间,早已无人居住成了荒芜之地的水云间。
屋内正中的位置还有一把躺椅,他被林焉安置在上面,紧接着白樾也醒了,踉踉跄跄跟进来看他。
他还是醒不来,仿佛被什麽困住,他听见有人一直在叫他,千呼万唤,终于挣脱梦魇睁眼,来到不相离之外的真实世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