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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樾也道:“我也不想,但我在是他兄长之前,我还是逶迤山弟子。”是千年之前的逶迤山最后一个弟子,是白楚樾,也是白樾。
杀阵模糊,隐约还能看见阵中有个人影,像极了白楚攸的身影。
所有人都在告诉林焉这是幻觉,到最后林焉自己也要信了,由不得他不信,这里根本没有白楚攸气息,那个身影,只是白楚攸生前来过,留下的幻觉罢了。
林焉的手一直在抖,耳边仿佛传来白楚攸的声音:“林曜生,别抖。”
这声音,他分明就是做好了準备不回来,不想像白乐乐一样被人强行找回来,白楚攸要自由,渴望自由,付出性命也要自由,毁掉逶迤山是真,要自由也是真,实现哪个他都欢喜。
破阵方法也很简单,特别简单,简单到不懂杀阵的人也知晓方法,只要杀了阵中执念的残影,同归自会消散。
既是与白楚攸有关,林焉自不让旁人动手。
阿楚要自由。
要自由。
林焉毁阵不在救逶迤山弟子性命,在于阿楚想要自由。
林焉一遍遍告诉自己,阿楚要自由。
越靠近,手就越抖,耳畔声音也愈加清晰。
“林曜生,别抖。”
林焉做不到,他扔掉手里的剑,崩溃仰头大哭,左手抓住自己右手手腕,抓紧了,让自己不要抖。
林焉下不了手,哪怕告诉自己这是为了让阿楚自由,可即使是幻觉与执念,也跟白楚攸有关,是白楚攸的一部分,是永远受伤永远渴望爱意的阿楚,生前得到的只有疼痛,死时一直不快乐。
阿楚在哭,他为什麽要哭?
死前为什麽要哭?
为什麽怎麽都哄不好?
白樾也下不去手,他站在最前面,看着随时都会啓动的杀阵,身后还有数千同门,清楚地知道自己该动手,可心里这样的想法越是清晰,手中的剑就越显沉重,沉得擡不起来。
掌门叹息着,跟白樾说,“我来动手吧。”
或许他生性冷漠,他不想杀白楚攸,毕竟那是他亲手养大的小徒弟,但他下的了手。
手擡起时被白樾拦住,白樾垂头沉默,挣扎着,心尖针扎似的疼,偏偏还要假装自己不在意,沉声道:“不用了。”
白樾看似理智道:“阿楚早就死了,来到逶迤山的第一年,他就被疼死了。”是血色的夜,痛哭的眼睛,“他死在我睡过的偏殿,死时胸口上插着一把剪刀,血流了满地。”
白樾清楚地记得,那天是个漆黑的夜,师父把阿楚救回来后,阿楚不会笑了,从此变成了一个听话的乖小孩儿,“师父,我们合谋杀的他。”
白樾旨在唤醒某些回忆,提醒师父那些罪恶,也提醒袖手旁观的自己,“现在阿楚是要报複我,他要我再杀他一次。”白樾神情恍惚,看似随意道,“没什麽下不了手的。”
说这话时,头一次不曾擡起,好几次握不紧手中利刃,直把掌心掐出血来,才逼得自己说出这番报複性的话。
更何况,他们都清楚里面那个残影,根本就不是白楚攸。
说要与逶迤山同归于尽,结果自己早就死了,还留下残影逼得亲近的人再杀他一次,既是报複,也是还自己自由。
白樾缓缓上前,以为自己足够狠心,到头来手中的剑泛着寒光,与风声碰撞呼呼作响,这剑原本轻盈,现在沉如玄铁,沉重得擡不起来。
一声无奈叹息后,师父替他收好剑。
掌门说:“什麽神啊魔的,都不如我主人厉害。万年前的邪灵複苏,神灵被戮,人间危亡之时,全靠我主人力挽狂澜,杀邪灵,渡亡魂。”说这话时,又恢複年轻模样的掌门很是骄傲,“我是主人最好的剑,我曾杀过我主人。主人说以后遇到新的主人,一定要保护好他。”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白樾,他早就认白樾为主,他是白樾最好的杀手。
“白樾,现在我是你的剑灵,我替你,杀了阿楚。”
眼前红光闪烁,白樾还处于犹豫中下不去手,就见他的师父于衆目睽睽之下化身一柄周身通红的剑,如饮血而生,为杀戮而存在。
那剑在白樾身前停留片刻,仿佛是要白樾看清他原来的样子,残暴,血腥,冷血,漠视生命,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人群里已经有不少惊呼声,逶迤山掌门真身竟是一柄剑!
白樾也被震惊,怔怔叫了一声:“师父……”
那剑颔首,是向主人行礼的姿态。
随后闪现入阵,速度快到肉眼几乎不可见,模糊的同归杀阵里不时能看见红光闪烁,只三两下便突破阵眼,模糊的光散去,阵中身影愈加清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