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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焉又回到水云间,摸着衣冠冢上的名字,浓浓思念如潮水翻涌,从四面八方齐齐涌来。
阿楚,我坚持不下去了……
我知道春的繁叶会越发茂盛,在冬天失去的荒芜,都会在春日複苏,可我的春日没有生机。
活着痛苦,不如死去重来。
我不死。
下辈子我会忘了你。
林焉双手合十,在冢前许愿。
祈盼星月寂灭之时,山风为身,雪为灵,借你朝暮与喜怒,魂兮归来,见我如昨日。
予我苦难与泥潭,求上天成全,见你在明日。
使者的声音从往知镜中传来:“无人知晓你的愿望。”
“没关系。”林焉自言自语,“青春里的白乐乐不老,我永远记得你,你就永远存在。”
使者翻看所有可能,终于在其中一条结局找到有关于林焉的愿望被知晓的片段。使者说:“他一直记得你的愿望。”
那三个愿望,林焉已经快忘了。
使者说:“成全他自己,何尝不是成全你。”
林焉问:“他会成全他自己吗?”
“他想成全你。”使者重複解释,“他是因为想成全你,所以成全他自己。”
林焉静默片刻,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抖,“我要等多久?”
使者回:“缘分到了,他自然会见你。”
“……好。”林焉不敢抱希望,怕迎来更深的绝望。
使者声音从虚空继续传来,问:“接下来去哪儿?”
“可能是山海,可能是人间。”林焉说。
也可能是,不相离。
太喜欢的人总留不住,林焉说:“等待被成全的时间里,我尽量活久一点,记得他多一些时日。”
“去如愿湖吧。”使者建议道,“那是离他最近的地方。”
“……好。”林焉道。
如愿湖宽广终有彼岸,守着神山,就找到了心灵的栖息地。
绿水难长流,但如愿湖一直在。
驱我情怯。
明我相思。
林焉拿出一片在九号镇带来的落叶,最后与白楚攸说说话。
“阿楚,我捡到一片很好看的落叶,拿来给你看看。”林焉把脸贴在墓碑上,眷恋而平静道,“本想给你折枝水云间的木樨陪你,回来时发现旁边多了一棵小木樨,忽然就不舍得。”
是春意阑珊,喜上眉梢。
春日宴,是喜宴,你带走你,我囿于我。
林焉期待每一个春天,反複琢磨“春天”二字。春天也是有情绪的,你不爱他,他就不来。
“白楚攸……”林焉终于有勇气叫出这个名字,“春日见。”
也许百年,也许千年,总之,春日见。
林焉在水云间的小溪放下一只小船,船舷上刻下白乐乐的名字,希望流水的方向就是白乐乐所在的方向。小船用灵力好生呵护着,溪水淙淙,飘摇着去往远方。远方有回声,似是故人来。
从此春日宴,是春日祭。
然后,相逢便是不相离。
【番外2】
千百年后,水云间仍旧是逶迤山禁地,渐渐的,师兄们也不来祭拜了。
一个閑暇午后,柯昭抱着新衣路过藏书阁,四师兄叫住头也不擡只闷头走的她。
“柯昭去哪儿?”
柯昭回头,道:“又给阿楚做了两件新衣裳,去水云间看看他。”
四师兄看了看她怀里新衣,针法越加熟练,四师兄顺口问:“林焉失蹤了你知道吗?”
柯昭摇头:“不知道。”柯昭不关注林宗主去向,偶尔得了消息,也是由师兄们告知。
缓了缓,四师兄又问:“阿楚当年怎麽悟出绝杀阵的,这你知道吗?”
“也许……能猜到。”柯昭陷入回忆,“有天我去送药,问阿楚为什麽总是发呆,他说他有点难过。”阿楚还说他尾巴疼,这个世界不喜欢他的尾巴。
四师兄皱了眉,“阿楚从来没提起过他不开心。”
是,从来没说过。
一个人住,极少与师兄师姐们见面,更没人能陪他说说话,他也不想说话,独来独往,不主动与谁亲近。
所以等被发现时,已经是无法挽回的极限。
“若是能早点问他就好了。”四师兄叹了口气,“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阿楚看起来无欲无求,对谁都礼貌,也对谁都疏远,凉薄又仁慈,可林焉半点不讨喜,我不知道为什麽最后出阵的是林焉。”
任谁都会觉得林焉必死无疑,无论是修为,还是时机,怎麽看都是白楚攸出阵的胜算大。
如果,如果真有第二种办法呢?
那种时候,只怕白楚攸有心也无能为力,他太累了,已经撑太久了,最后那点灵力,还是从林焉身上拿走的,没法归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