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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到了他这里,是永失所爱的深深自责与遗憾。

……

师叔们祭奠完离开了,林焉还不走。

衣冠冢前已经摆放不少茶果点心,没一个白楚攸爱吃的。没人知道白楚攸喜欢什麽,过去给他什麽他都吃,淡淡的,吃也行,不吃也行,没有讨厌的,也没有最喜欢的,如果非要说喜欢,大概第一个接触到的就是最喜欢的。

比如在如愿湖时见到的第一个人类小孩儿给他的第一颗糖,比如幼时成长阶段牙还没长齐时兄长最先给他喂的吃食是粥,比如养的第一只猫叫咪咪,比如收的第一个徒弟是林焉,比如最先心动的人。

不能是徒弟,是徒弟。

白楚攸是个从一而终的人,他在乎的东西没有替代品,在乎的人也没有谁能替代。

林焉随手拿起一块木樨糕,尝了一口,慢慢吃完,又吃掉另外一块,把祭品吃了大半,终于停下。

林焉捂着脸揉搓一顿,尤其是眼睛,揉得眼圈都泛红,似有委屈,默默看着沉默的衣冠冢,恍惚想起不相离中的荒唐。

原来距今已过去十年,爱过去十年,痛也过去十年,林焉想,白楚攸,我已经十年没有见过你的样子,我要忘掉你的模样了。

思绪混乱,记忆模糊,费尽心思记住的,也只剩一个名字了。

“听说你不相信不相离里的人是你。”林焉头抵靠在石碑上,与白楚攸说悄悄话,“白樾师叔说你非要肉身进阵,你不信我对你存有那种心思。”

“阿楚啊……”

“我早就暴露过我的心思。”

在柯昭的生辰宴,在大庭广衆之下。

我不敢被人发现我龌蹉扭曲的心思,我怕我的别有用心被你知晓,我说我在演戏。

爱慕之心在唇齿间辗转数千遍,终于得以借假婚宴之口诉说。

白乐乐……

不相离中梦出来的你,也是你的一部分,只是我对你重叠的爱。

白楚攸。

林曜生到死都会爱你。

白楚攸。

白楚攸。

白,楚,攸。

林焉念不腻似的,在心里一遍一遍念着这个名字,指尖随着石碑上的刻痕一笔一笔勾勒,只一个“白”字,再不敢往下继续。

正如不敢轻易将这个名字说出口一样。

一夕朝与暮,一念恨与苦,想念永远一样,历久弥新,稍不注意就溃不成军,爱不分时间长短,可我总遗憾才爱你那麽点时间,你就不见了。

很奇怪,明明一直没有放手。

……

百年之后,林焉再次回来水云间,刻下两个没有清晰面孔的木雕,一个体态轻盈,温和有礼,林焉走时带走这个。一个身着丧服,留在冢前再没离开。

临走时最后看一眼水云间,天色蔚蓝,草木蓊郁,好像又看见白楚攸在木樨巨树下捡落花,旁边的小篮子已经捡了半框,花香浓郁,香气扑鼻。白楚攸的手上也沾了花香,衣衫与发丝都落有小碎花,岁月静好,不吵不闹。

林焉目光始终定格在光下的影子,半寸都不偏离。

渴望。

渴望什麽林焉也不清楚。

白楚攸。

爱你多变的情绪,婉转的忧愁,之死靡它。

见你欢喜,看你欢喜。见你忧愁,为你忧愁。

林焉出走一遭,带着那个小木雕,他总是随身带着一柄鱼骨短刃,走到哪儿都不摘下。

所谓成长,或许就是眼界变得宽广,他听闻荒漠有甜浆果,甜的,白楚攸应该会喜欢。于是想约白楚攸一起去玩的地方不止局限于如愿湖。

满目黄沙飞扬,脚踩上去是厚重的柔软,赤红浆果小小一颗,林焉摘一颗品尝,再摘一颗放好,一路灵力护着,想给白楚攸带回去。可惜路途遥远,即使灵力想护,浆果还是坏了。

第一次来到九号镇,跟想象中一样,风景秀丽,古木参天,馥郁芳香入我怀,祥和的云朵遮住烈日,调皮的小孩儿互相追逐。

阿楚,到九号镇了。

桥底坐着一位老人家,费力拉扯不远处的破烂包裹至身前,林焉忽然觉得自己便是那袋破烂包裹。

阿楚,我像不像你的拖油瓶?

我是你遗留在世间的烂账,烂得彻底,腐败不堪。

可是这样的我也想求你回来,或者把我一并带走。

我的阿楚,死于逶迤山,葬于如愿湖。

又或许,死于无爱之城的不相离,无葬身之处。

听说溪南风景也一绝,林焉已经不想去了。

只一个荒漠与九号镇,已经掏空所有念想,思念难藏,一个人,走不下去了。

太想了。

好想白楚攸。

林焉以为自己是在突然的某一瞬间很突然地想起的,后来每每回想,发现是每一瞬间都想。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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