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没想到,卷毛居然也对新闻感兴趣,最重要的是,他在国内有人脉。
当初他询问她是否想要回国时,坦白说,郁温没往心里去,她奔波那么多年没能顺利完成的事情并不寄托于卷毛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小孩儿,可第二天,卷毛就带着她去了大使馆。
她不知道卷毛是怎么说服领导的,总之就是利用她参与勺利事件这个噱头,给了她一个协助记者的身份。
除此之外,卷毛还把她顺理成章送回了国。
郁温当时问:领导怎么同意了?
卷毛不以为然:我跟他说抚青有场会议,想去凑凑热闹,给个官方身份比较好凑,而且现在好多记者都在关注会议本身,社会上的事情确实容易被忽略,你去了多关注一下社会啊,别辜负了我一片苦心。
郁温:
要不怎么说,互联网时代,千万不要瞧不起任何一个人。
醒了没?什么进度啊?郁温刚接通电话卷毛就迫不及待问。
郁温没把自己的事情具体告诉卷毛,只说自己有点旧人旧事要处理,他估计还以为是什么三两天就能处理完的小事。
醒了,没有进度。郁温回答。
卷毛很失望,你能不能争口气!
郁温笑:急不了这一时半会儿。
那就是你最近其实没什么事了?卷毛问。
郁温一听就懂了,你有事?
有啊,你人都去了,总要跟老板见个面,卷毛说,协助记者就算不用坐班,也得抽空跟领导报道一下工作进度吧。
郁温说:行。
卷毛给了地址和时间,郁温到点就去了。
地址是一家预约制餐厅,主打中宴,老实说这个关头是不该走那么铺张浪费的路线的,但是李少爷是个爱面子的主,觉得既然接了上面的活,宴请他国来宾,肯定不能在饮食上露了怯。
郁温来之前大致搜过李氏的企业页面,企业本身有用信息很少,还不如老板本人的出身精彩。
按照卷毛给的房间号,郁温一路往里走,有侍者引导,郁温没怎么抬头,也没心思欣赏旁边的风景。
穿过河上木桥,绕过假山,又迈进一扇墙质屏障,侍者微微欠身,伸手向她指引一方,女士这边走。
郁温了然点头,对他道谢。
侍者转身离开。
郁温没着急进去,她看得出自己来得挺早,因为那间包间房门并没有关上,闪着几寸的缝隙,里面空无一人。
抬腕看了眼时间,郁温干脆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这里面设计很江南,屏障像旧时大院才有的风范,郁温正要迈过去,忽然听到有人路过。
在她身后不远处。
有人声音谄媚,唤:言总有段时间没来,我都快要重聘大厨了。
郁温身形一顿,只觉耳边嗡了一声,立在原地。
这时身后响起另一道声音,他声音清朗,声线起伏均匀,夹着一点淡笑,很云淡风轻的感觉。
说笑了。他说。
言总这边请,负责人继续说,今天人挺多的,城东的李少爷近日也在。
言宥旻意味不明地哦一声,随后又说:今天我设私宴,不谈工作,改日再和李少爷打招呼。
负责人了然点头,没再多说。
等他们声音渐远渐弱,郁温还保持着原本的状态,她驻足了好一会儿,才轻轻一脸眸,抬脚迈过屏障,走到池塘边。
池塘里锦鲤扎堆,角落一只颜色很特别的鱼孤零零待着,等成群的锦鲤散开,它才摆摆尾巴小心翼翼凑到食物堆积处。
它并不合群,却没有饿肚子,看似不起眼一只,想要的最终也得到了。
郁温想起小时候,不管是家长还是老师又或者是其他什么长辈,教育孩子的时候总爱说凡事不要太注重结果,享受过程,真正能带给自己成长的,都在过程里。长大以后才明白,不是结果不重要,是结果总是都那样。因为不管如何都无法得到自己满意的结果,所以只能自欺欺人地把重点放在过程上,以此慰藉自己此行没有白费。
所以倘若结果能让自己满意,那过程和手段是不是无所谓。
忽然,一颗石头从假山上掉落,好巧不巧落在那条鱼背上,水面乍惊,鱼群四下逃窜,那条鱼也瞬间不见了踪影。
郁温愣了愣,没一会儿看见水面浮起了淡淡血迹。
她一晃神,身后忽然响起动静。
很热闹。
郁温回头,看到已经有人往李少爷订的包间里走。
郁温没再逗留,提步走过去。
李少爷这次宴请的都是公司的员工,以及一部分协助记者,算是个不太正规的团建。
李少爷本人和各领导阶层在别的包包间,其他人都半生不熟的,郁温也没觉得别扭。
宴过半场,酒下一半,大家各自熟稔了一些,说话都没刚开始那么拘谨了,有人忍不住问郁温:你本职真的是记者吗?确定不是什么过场的?
他指的是郁温的酒量。
今天安排的是红酒,男男女女坐一桌,各自又不太熟,除了喝酒和劝酒好像没什么能做的。
本来在座的男士是不打算为难女士的,可偏偏郁温来者不拒,饮酒如饮水,别人都或多或少能看出几分醉意,郁温却始终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她也不会推脱说不喝了。
就是,太吓人了吧。
姐妹,你不会千杯不醉吧。
郁温笑笑说:没那么夸张,不过红酒确实还好。
啧,这是个练家子。有人说。
郁温笑笑没说话。
话题很快岔到别人身上,他们聊什么,郁温都不在出风头,也不会太安静,总之就是乍一眼看过去,有点泯然众人,再加上大家今天多少都喝点,结束时其实记不太清楚彼此都什么样子什么性格。
快结束时,包间里唯一一个有点头衔的代表去给李少爷敬酒,他一个人不想去,就想着拉一个,回头一看只有郁温看上去还能喝点,便把郁温拉上了。
郁温也该见见李少爷了,她不想再费劲私下设宴,不如就趁这个机会走个过场好了。
包间里,李奉元和几个朋友说话,所有人都在对话中,只有一个人安静得出奇。
他话很少,偶尔才会应个只字半语。本人看上去也没什么太高涨的雅兴,时不时看一眼腕间的手表,动作神态都显露着他深觉此宴无聊的情绪。
李奉元本来没注意,后来经人提醒瞥过去一眼,正要开口说什么,门忽然被敲响。
李奉元猜到应该是来敬酒的,说:进来。
进来的是运营组的组长,张天,李奉元端着酒正准备站起来,忽然看见张天后面还跟着一个人,女人。
他嗤笑一声,张组,怎么回事啊?你们组没男人了?
张天嘿嘿一笑,让开身,今天都混着坐的,我又不能去别的包间抓人,这位可是神仙。
所有人都往郁温身上看,郁温端着酒杯,朝李奉元笑了笑,李总,我叫郁温。
话落,包间里静了一瞬。
李奉元眯眼,想起什么,意味深长说了句:就是你啊。
他这话一出,在场其他人就懂了。
最近惹李总不快的确实有一个人,上面派来的。
本以为派来的是什么狐假虎威的人,没想到是个女人。
她穿得简单,T和外套牛仔裤,头发落肩,除了脖子上一条细链,再无其他装饰品。
妆容也淡,没有嫁接得夸张浓密的睫毛,也没有快要飞到眉尾上的眼线,唇上一点朱粉,很清透,乍一看像刚成年的大学生。
是我。郁温面露淡笑,她端着酒杯,目光看向其他人,掠过角落时,表情忽然凝住了。
今天天气说不上好不好,气温适中,包间里没开暖气,窗户半开,凉风习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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