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是窗外一望无际的黑蓝色的海,以及海上一轮圆月,月光如银,镀在波光细碎的海面上。
他却无心欣赏,借着泼洒在地板上亮如白昼的月光看清了沙发的位置,也看清了仰躺在上面的人。
然后莫大的安心感一下子击中了他,他觉得自己又能呼吸了。
......真好啊。
他还在啊。
同时他也仿佛凝固在了那里,看着那个人即使在睡梦中也微微蹙起的眉心,很想伸出手去抚平,却没有办法上前一步。
......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以前那样,对我笑一笑呢?
他近乎祈祷一般想着。
然后他的视野骤然模糊了一霎,天旋地转,下一秒钟,就被人钳住手腕掀倒在了沙发上。
他尚且没有清醒的大脑完全来不及消化这一连串变故,连反抗的本能都没有生出,茫然地眨了眨眼,然后就和面前一双猛兽一般的金色眼睛对上了视线。
一瞬间,直透入骨髓的危机感传来。
要打我吗。
要杀了我吗。
但是,如果是这个人的话,也没什么关系。
不,不如说只要是这个人,无论对自己做什么,都没有关系。
只要能让他消气。
只要能让他......不再离开自己。
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就在他仰望着自己身上的人,认命一般放松了紧绷的身体,放弃了一切抵抗,只等待着他对自己的审判的时候。
手腕处的力道骤然减轻,那双金色的眼瞳恢复了平日的温度,他松开手,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地说:......应激反应,抱歉。
危机感消弭,原本被压抑的感知一下子正常运作起来,身下柔软的沙发和身上另一个人的存在都无比鲜明,他的手指覆在自己手腕上的触感,他的袖口在自己的耳边摩擦的触感,甚至能听到另一个沉沉的心跳声。
......从那个人身上传来的温度,比起梦里那个仿佛随时要消散的怀抱,真切了一百倍,也炽烈了一百倍。
就好像一个快要冻僵的人,骤然沐浴在火焰的光明中一样。
就好像快要枯竭至死的心脏里,有什么静静地生根、发芽,开出了随风摇曳的花朵一样。
突然很想,让时针就停留在此刻,不要再转动了。
永远,永远,就这样下去吧。
在他打算抽身离开的前一秒,太宰抬起手来,像快要养分耗尽而死的菟丝子一样,轻柔地,竭力地,攀住了他。
然后,哑着声音说,
......不要走。今时。
求你了。留在这里,陪着我。
我早就已经......再也离不开你了。
换来的是一生般漫长的沉默。
然后那个人轻轻地掰开了他的手指,站起身来,用那么熟悉的声音,无比轻柔,也无比残忍地说,
不好意思。你应该是认错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英国人最爱的聊天话题是天气。
其实这里在太宰的梦里,今天天气真好。有和今晚月色真美一样的意义。
可以理解为太宰潜意识知道今时(至少曾经)喜欢他。
梦里的相处模式介乎黑时和现在之间。
嘛,虐宰的一章。
能听到最后一句话之后宰的心哗啦一下碎掉的声音吗。
我真狠呀。
哎呀呀。
下章欢乐的合宿结束,推剧情。
我又觉得好像随时都要开车了(捂脸
开头的银杏树繁盛在春天对应反?壹,他的银杏树是指今时,他们在春天相遇。
而到现在他已经在怀疑他以为的今时到底是不是今时了。
全文在他醒来后没有出现今时二字,也是因为宰的内心其实还不能完全确定。
梦也是反的,梦里的今时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包容他,却消失了,现实的这个还在,但不懂他的心。
可以看到梦里的宰比现实坦率很多。
现实你再哭着跟他说一句我好想你试试。嘿嘿嘿。
和的标题就是一个flag。
这章字数不多,然后又因为狠狠地虐了一把宰,决定写一点大家都想看的那种番外:接你这么喜欢我吗,见评论。
第47章 第三十三章
凌晨五点的时候,天还完全黑着。
与谢野把用于监听的耳机放在楼下,仿佛不需要睡眠一样神清气爽地上楼了。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从一点之后就睡得很不好,我现在也不会是这样一种仿佛活尸的状态。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如实回答还要来问我,为什么,在得到那个理所当然的答案之后。
......要露出那种快要哭出来一样的表情啊。
这样不就搞得好像我是恶人一样了吗。
明明,被我那么保护、却还是往死里算计我的人,是你才对啊。
是你设下那么完美的一个局,要把我逼上悬崖。
我跳下去了。你还有什么不满?
已经因为失眠而变得不冷静了。
不能再想了。只会越想越乱。
我拿起耳机,正要戴上,一旁的费奥多尔说:......路德维希先生。您看起来,脸色似乎不是很好?
......确实晚上没太睡好。不过我没事,不必担心。
。费奥多尔微笑起来,那就好。
耳机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不过那样反而更方便一边监听一边处理自己身边的情况。
一开始的时候没说什么话,但桌子上放着我装在口袋里带过来、睡前还读了一会儿的席勒的诗选,他开口询问之后,就由此和我普普通通地聊了一些文学相关的话题。
虽然一直在斟酌我的回答(亚利夏还是厉害,能这么和他聊一晚上),但我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已知他真实身份的话,或许我真的会和他非常投机。
人是永远无法按照真实的本来面貌展现真实的。我们所观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在我们思想中的投影而已。
也正因如此,人的心理,那些并不宣之于口的思考与激辩,那些对自己不可避免的病态成分的反思,才如此令人着迷。您也这样认为么?
是啊。其实,绝对的理性只是我们不断追求的一个概念而已吧。就算是科学,也有不同的方法论、以及由此而衍生的,不同的构建模型、筛选模型的过程。而究竟去选择拥护怎样的方法论,已经是信仰方面的问题了吧?
费奥多尔问:说到信仰。您觉得,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救赎么?
我笑了一下:我没有很深入想过。存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