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忘记了名字。
海什么?
尾音尴尬地落在半截,柜台里的售货员心领神会,从货架抛下一盒套:40。
陆荷阳拧起眉心,正要开口,透明的玻璃门猛地被拉开,门上悬的风铃相互碰撞发出叮叮的脆响,他抬起头看过去。
傅珣一袭卡其色薄风衣,大步踏进来,带来裹挟着花香的风,不待陆荷阳反应,他的目光已直直落在了柜台的那盒套上。
陆老师,有想法?傅珣眯了眯眼,露出玩味的笑容,指尖扣着纸盒的包装,正巧指在极致体验四个大字上。下一秒视线旁落,他看到陆荷阳举着手机的手腕上空空如也,并没有戴他送的那支手表。
陆荷阳脑子里空白了一瞬,电光火石之间,他转过身开口:海露滴眼液,有吗?
跟在陆荷阳的身后踏出药店,傅珣饶有兴致地审视他粉色的耳廓,那里皮肤很薄,充盈一点血液就会变红,他喜欢在他快到之前贴近他耳边,抿住那里,用舌尖一点点勾过去,将它推升热度,变得濡湿。
你来做什么?
带你去看病。
我不去。
傅珣快走几步追上陆荷阳,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往路边一辆黑色的汽车边带:别任性,身体是自己的。
陆荷阳拧着手腕,但两个这样抢眼的男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着实不好看。陆荷阳感到药店售货员吃瓜的目光冲破透明的玻璃,刺在自己的身上,他用力甩开傅珣的手掌,提着装有药和眼药水的塑料袋心有不甘:我约了人。
学生作业。傅珣将手伸进车里,从座椅上取出一个文件袋扔进他怀中。显然,他对他记得甘棠、记得教学,却不记得自己而感到生气。
他有时候甚至在想,是不是因为陆荷阳对自己过度恐惧又恨之入骨,所以在大脑询问是否删除他时,他毫不犹豫甚至迫不及待地点下了确定键。
我刚刚在你家楼下碰到了甘棠,替你带过来了。傅珣让开车门,示意他上车,可以放心了?
你会开车?陆荷阳看到傅珣娴熟地打火,然后倾身过来为他系安全带。
我自己来。陆荷阳扭开脸,避开傅珣的呼吸,将手探下去寻找。但赶不及他出手,安全带已经咔哒一声入扣,傅珣回正身体,笑笑:放心,有证。
车辆稳稳起步,进入主路。
没给你带早饭,想着你一会可能需要空腹抽血。他又说,等做完检查再吃。
陆荷阳看向窗外:谢谢。
傅珣噤声,沿着四环朝医院驶去。
车最后停在嘉佑市最有名的私立医院门前,这里优点是环境好,做检查快,能当场找医生诊断,缺点就是贵,当然贵不是它的缺点,可能是自己的。
陆荷阳刚抽完血,一只袖子卷得很高,他一边用棉签按住出血点,一边走出化验中心,遥遥看到傅珣刚缴完费,指缝中夹着一张信用卡,和各色单据。
回头我把钱转给你。陆荷阳说,然后抬起棉签看了一眼,正要扔掉,傅珣不想理会钱的事,只是说:再摁一会。
已经不出血了。
多摁一会,不容易青。傅珣摊开手掌,手酸的话,我来替你摁着。
陆荷阳自然不会麻烦他,三分钟后,傅珣才接过棉签,扔进垃圾桶。
血常规和外伤都没有大碍,最后才拿到脑部CT的结果,在神经外科坐诊的是一位资深专家,看后肯定了之前的诊断,他指着片子上的一小片阴影说:这里应该还是有一点淤血,但看起来并不严重。
那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记忆?傅珣问。
陆荷阳抬起眼睫望向他,他看上去神情焦灼。
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就只能看病人自己的恢复情况了。专家扶了扶眼镜,将目光转向正襟危坐的陆荷阳,我看他很好嘛,假如只是部分失忆,也不影响生活。
他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水:你看,我年纪大了,记不清事情,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傅珣说,王医生,您再想想办法。
他扣上杯盖,俯下身子:那我开一点药,明天和下周一再来吊水,主要是活血化瘀的,看看功效。他在病历上龙飞凤舞地写字,写到一半又用笔尖点点陆荷阳:不过,我刚刚说了,到底有没有效果,还得看他自己。
傅珣拿着收费单要去缴费,陆荷阳跟出来:不用了。
什么不用了?傅珣停下步子,看着他。
这些药。
昂贵,又不能用医保。最关键的是,他又没病。
你不想想起来?
也不重要。陆荷阳说,给我吧。
傅珣抬高手臂,躲过陆荷阳要来夺单据的手。
我去付钱。
傅珣!陆荷阳喊了一声,声音有些急了,你是不是很闲?
那么大的公司不够你忙的,要来管我的事。陆荷阳转身往医院外走,他的声音被闷在口罩里,降低了锋利感,使得傅珣低估了他的生气程度,仍旧用身体挡住他的去路。
我说过,我们没有关系了。陆荷阳侧了侧身,绕过他径直走了出去。
在陆荷阳拉开路边一辆出租车的时候,傅珣上前一步掰开了他的手,他一只手端着一杯刚买的豆浆,指节上挂着一袋鸡蛋饼,只能用另一只空余的手将车门砰得一声带上。
上我的车。傅珣说。浑不在意陆荷阳的抗拒,他单手用力将他扯至车边,因为惯性陆荷阳的后背在车门处短暂地撞击,旋即又被傅珣拽进怀里,他打开车门利落地将他塞进去然后落锁。
车辆启动的时候,陆荷阳还残存挣扎带来的微喘,衬衫的领口被扯至一边,露出一小半锁骨。
绊倒铁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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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我不是你的责任
尽管离开嘉佑市十年,这座城市变化很快,鳞次栉比的建筑和拓宽的道路将这座城市分割成陌生的模样,但依旧有一些细微之处足以唤起熟悉的第六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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