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焦灼到掐断了树枝,咬咬牙便想过去看看,也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一声热情的招呼:嗨。
青吾差点被吓得摔下去,立即转头看去,一副古怪诡异的面具撞进眼帘,那人周身还飘浮着几点悠悠的火焰,简直就像鬼火,活脱脱一出黑夜鬼魅出场。
这鬼还举起两手做了个袭击的手势,面具嘴部的位置滑出一条长长的红舌头:略
呜哇!没见识的千年树妖被吓得够呛,好巧不巧的脚下的树枝就在这时崩断,他在慌乱之下满脑子空白地从自己本体上摔了下去。
青吾扑腾着要施法停止下坠,树上那鬼手一挥,一朵火焰坠到了青吾上空,重若泰山地把他往下压。
惊吓和下坠来得太快,他还没有来得及拨开火焰反应过来,就坠到底下,被一双手接住。
侧耳就是心跳,抬头就是下颌。
树妖的第一反应是隐遁,伸手推开人的瞬间摸到了一手黏腻,血腥味弥漫在鼻尖。
我回来了。接住他的大周储君环紧他,心口没有彻底愈合的刀伤渗着血,我穿过冥府的曼珠沙华,回来讨你的嫌了。
青吾的脸憋成了张包子脸:放我下去!
这一条不想听你的。储君低头眯着眼注视他,又弯起了眉眼:我还欠着你的,你不能躲。折磨我啊,青吾。
从没听过欠债人追着债主不放的!
储君摩挲了把树妖:如今便听过了。
你
论口舌,他从来就说不赢。
我觉得我没事时还可以兼职当个媒人,或者挂个牌子当狗头军师。祭司在树上揭开面具唏嘘了两把,仰头观察着天色,手指翻飞掐算了一会,低头冲树下的一人一妖喊道:殿下,先生!今天阴雨,天色看着黑,其实距离破晓不远了!
青吾猛然清醒,掩住眼睛战栗:祐之,听话,放下我,回你的宫殿去。
储君悄声:我可以理解为,你舍不得折磨我么?
青吾止不住发抖,说的话却很有气势:呸,少自作多情,老子要历劫,你待在我身边碍手碍脚。
那利用我啊。
树妖楞住了。
储君低头轻吻他掩住眼睛的手背:破晓了,我还赖着你。
灰飞烟灭,或劫后余生,我都和你一起。
第67章
客栈里, 三人组小分队里的陈定急得团团转,时不时打开窗往外看一眼:怎么还没回来啊?
夜空静悄悄,他又回头看另外俩,化身十万个为什么:师哥, 春山怎么样?
展秋柏盘腿闭眼打坐, 神情平和:在咬我。
师弟还在吞食你的灵力吗?!
没。展面瘫轻叹, 应是本能讨厌我的气息,咬着撒气。
陈定叹气, 来到床榻边伸手:要不师兄,让我看会春山吧,你休息会。
不用。展秋柏歪了下头, 小青蛇正从衣襟里冒出个脑袋来,不轻不重一口咬在他侧颈上。
陈定自感脖子凉嗖嗖,苦主本人反而面无表情,还淡定地看着他:陈定, 等我们到了蓬莱,之后你想做什么?
帮春山找到他生父啊。
我是说,一切结束后。
那自然是回师门陈定楞了下, 有些急了,师哥, 你这什么意思啊?
展秋柏正要回答,小青蛇的尖牙猛的全部埋进了他脖颈,突如其来的剧烈痛感刺激得他歪了脑袋:嘶
陈定急忙上前去捏住蛇身令小家伙松口:出血了!
没事。展秋柏镇定地揩过侧颈伤口施法修复, 伸手把陈定捏在指尖扭动的小蛇引回来,看着它盘在自己手背上吐蛇信, 竟轻笑出了声。
这时窗台传来笃笃声,陈定一振, 连忙跑过去打开窗户:两位回来了?!
然而三楼的窗外是个御剑悬浮仙风道骨的半老道士,一手晃着个酒葫芦,另一手拎着枚闪着光的青色玉珠,笑眯眯地冲陈定打招呼:小兄弟好啊。
失落的陈定打起精神:前辈好,不知道您找谁?
老道士笑眯眯地往房间里望:受人之托,找我那混血侄儿。
展秋柏立即坐直了,掌心里的青蛇还在孜孜不倦地啃他。
陈定茫然了一瞬:您是说,春山?
老道士点了头,一闪身从窗口进了客栈房间,青色玉珠弹向小青蛇,悬在了它脑袋上。傻兮兮的小家伙停下了咬师哥,张大了嘴巴直勾勾地瞧着玉珠。
它看玉珠,老道士弯腰看它,眉飞色舞:长得真像他爹!
展秋柏内心:这也看得出来?
老道士慈爱地打量了会傻蛇,站起来喝了口酒,变了脸吹胡子瞪眼道:对了,后生仔在外闯荡别太败家啊喂!白涌山下那家客栈,你们几个大闹一番拍拍屁股就走人,走前也没把损失还给店家,害得老子一打听就赔了九百两阿堵物啊!
啊?陈定脸涨红了,这、这,实在是对不起>人<。
算了算了不说了,也就少喝九百壶酒的事。老道士唉声叹气地嘬了酒葫芦一口,随即又说了句让陈定震惊的话:
周刻那小子呢?老道士四顾,臭小子,师父来了,出来找打!
*
帝宫里,树上的祭司把面具推到脑袋上,打了个响指,指尖上随即点起了一簇小烛火。他从树上跳下来,悬浮的烛火飘到了储君和青吾面前。
祭司朝他们行了个礼:殿下,先生,待我这烛火燃尽,就是日出之时。我先到外面周旋去,两位
他把别在脑袋上的面具拉下来,笑意爽朗:两位先别放弃。
储君弯腰:祭司,多谢你。
祭司诶嘿一笑,拉好面具转身而出。黯淡星光烛火下,他身后似乎迤逦着一条龙的影子。
青吾怔怔地看着他离去,下一秒储君就横抱着他转过身,不叫他看别的:看我。
让我下去。
储君置若罔闻,抱着他走向树干处,靠着树背坐下,依然将青吾拢在了怀里。
天快亮了。储君揉着他的脑袋笑叹,让我抱着你看日出吧。
青吾耳边尽是凡人的心跳和呼吸,温热得像一团火,既让树妖觉着怕,又舍不得这罕见的灼热。
他贴在他肩窝上轻颤:成啊,你看日出,别看我。
储君把他捂进怀里摩挲:别怕,外面有祭司处理。纵是它一定要劈下来,我先给你挡着。
青吾闷笑:天雷又不会劈凡人,你挡什么啊。祐之,也许到时你一低头,就会看见一截烤焦了的树枝
储君把他拎出来,用最简单的法子让他住嘴,厮磨半晌后才松开。
嘘。储君抵着他额头,巨树上落叶纷纷飘旋,星茫像萤火虫一般弥漫开来,每一点光入他眼底都是一簇火。
我入阴府,看见了你些许从前的记忆。
咫尺之间呼吸交错,青吾视线沾染上些水汽,乖乖地任由着他摩挲:看见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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