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
夏歧平缓着炙热呼吸,清宴已然替他仔细清理完身上潮湿,还盖上了薄被。
从昨夜到今晨是夏歧惦记已久的事。身心契合地贴近,比他所期待的更加美好。
不过自家道侣是不是有些索取无度了,其他道侣也是这般吗不由红着脸,迷茫地翻了个身。
他刚好见床沿慢悠悠探出半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黑豆眼睛小心翼翼看着他们,似乎见床上动静平息了,来看看能不能一起睡。
他有些好笑,把雪灵鼬薅了上来,塞进怀里。
岁岁嗅了嗅他,有些茫然拘谨,不怎么敢蹭蹭了,像是平日躺在清宴身上一般。
他有些疑惑:岁岁似乎认不出我了
清宴的手从身后伸出,摸了摸雪灵鼬,声音随之落在他的耳畔:雪灵鼬靠气息识人,你身上尚有我的气息,岁岁难以分清。
他闻言一愣,脸上有些烫,轻问:不是清理干净了吗?
本可用术法清理,清宴却似乎更喜欢亲手一点点替他清理,像是再次查看一遍所留下的痕迹。
万分仔细,不输术法。
清宴顿了顿,答道:深处还未。
夏歧倏然气血上涌,被堵得哑口无言,张口想说什么,却又怕听到更多令他羞赧的回答,只能面色通红地合上嘴。
他脑袋空白地默默把岁岁抱紧,毛茸茸的触感擦过胸膛,让方才变得万分敏感的地方细微痛痒,他只好裹紧被子,隔着被子抱着雪灵鼬。
他暗自委屈又愤愤地想,清掌门的克己自持,万妖王的清冷疏淡在他心里已然荡然无存,还添了一些反方向的印象!
但他不敢开口正替他理顺发丝的手慵懒而缓慢,仿佛随时有点火的迹象。
待岁岁在他身侧趴下睡着了,他的脑海也迟迟运转起正常思绪。
临近两人离开灵影山,难免会想起南奉此行还未完成的事
那看起来很难打死的苏群云还有婶,想必也隐瞒了许多事。
夏歧翻身躺平,看向撑着侧脑,玩着他青丝的人,认真问道:柏澜,你了解婶隐居之前的事吗?
清宴悠闲缠绕着青丝的手指未停,稍一思忖,声音带着聊起正事的淡然,却还有一丝低哑未来得及消散。
苍澂长谣一直交好,师父与竹溪也是,我与苏菱却没那么熟识。苏菱性格开朗,对门派大小事务向来尽心尽责,很少在旁人面前展露私事。我只听闻,在她继位掌门前,与历练途中认识的一名散修结了同心契。百年前,竹溪留在沉星海,苏菱便成了掌门。五十年前,散修为了救她而牺牲。同年,孩子出生,却罹患恶疾。苏菱兼顾门派与家人,四处奔波除魔时,也在为生病的孩子求医。
夏歧一愣,慢慢蹙眉,没想到婶经历了那么多坎坷艰难的事。
他也从清宴这番客观含蓄的话里猜出,苏菱大概是因为道侣的牺牲,才对唯一的孩子百般宠溺。
苏群云得了什么病?
清宴道:父母同为修士,孩子从出生便带有灵根,但苏群云的情况十分罕见,没有天生的灵根,后天也无法步入修炼门槛,身体还比凡人弱上许多,常年卧病在床。寻常疾病落在他身上,都成了恶疾,稍不注意便会丧命。苏菱曾带他来过苍澂,师父的诊断与其他大夫无异,他们便又前往南奉寻找神医谷。
夏歧沉默思忖,苏群云体弱多病,在剑道上却惊才绝艳,可惜了
婶求救无门毕竟修士再神通广大,逆天改命者万里挑一,何况是帮别人。
看来当初在神医谷,苏群云见最后的希望熄灭了,才绝望出走不过我看他性格拧巴,出走后与婶断了联系,如今再见不对,两人定然早就见过了,关系却很差的样子,和我想象中喜极而泣的相认场面相去甚远。
清宴顿了顿,眸光沉静,却说起了其他事:百年前,苏菱亲眼目睹竹溪将自己镇在沉星海。待她继任掌门之位,日夜奔忙,尽心尽责,不曾辜负竹溪所托。
夏歧一愣,明白了清宴话中含义。竹溪祖师爷做出那样的牺牲,苏菱自然不愿意师父的牺牲白费。
魔患日益严重,每个门派的掌门都应顾不暇,东奔西走孩子生病时最是敏感,想必是缺少父母陪伴,生了怨恨?唔,可苏群云怎么又活了这么多年,还变得厉害了
清宴应道:徐深接管十方阁后,南奉陷入了混乱。邪修聚集之地,自然滋生了诸多邪恶术法与禁咒。几年前,苍澂便撞见过献祭生灵,延续生命的禁术。想必苏群云寻到了类似办法。
他沉默了几息,才继续说道,妖灵天性恣意,只求目的,少问对错。有一类术法,用足够多的妖丹,辅以特殊法器,能与凡人的神魂相融,炼出灵根,然而九死一生,少有成功。在灵影山,这类术法被列为禁术。
夏歧闻言微微蹙眉,心思急转:五年前,苏群云与幕后之人暗通款曲他便是在那时得到了炼出灵根的禁术吧,又教给徐深那些术法符阵啧,但西南郊洞窟的所有禁咒祭文都是苏群云布下的,我看他熟练得很,想必这五年间,他没有只当个传话人,该偷师的一样不落。这苏群云比徐深鸡贼多了。
如今一番整理思路,竟然收获不少。
但当初在洞窟,他只与苏群云有一面之缘,没有更多信息,也无从推论其他了。
夏歧在脑海里搜刮着当日情形,不知是否还有遗忘的。
清宴忽然垂下视线,蔚蓝的眼凝视着他,问道:苏群云,便是你之前救下的那名琴师?
夏歧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清宴知道这件事这么说来,当初自己在酒楼对面被琴师自荐枕席时,清宴也听到了?
想到苏群云当初伪装的浪荡模样,他干笑了一声,正要说话,清宴的眸光与声音都沉了几分,阿歧慷慨赠他灵石,如今还在我怀里夸他。
怎是夸他,我是骂他夏歧心里直喊冤,却知道此事与清宴吃殊琅的醋不一样,事关清誉,他急着与那倒霉玩意撇清关系,向自家道侣告状道,我算是好心喂了狗,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讨厌,还说我对你极尽挑逗!
他等着清宴附和他,或者指责苏群云,却半天没听到声音。
对方只是沉默地看着他,蔚蓝眼眸露出意味深长的似笑非笑。
根本没有反驳。
夏歧不敢置信,震惊得声音都拔高了些许:不是,柏澜这是默认的意思?
他的道侣没有回答,只是稍一俯身,揽着他的腰将他又拥入怀中。
背脊抵上身后人的胸膛,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手无措一抬想去阻止,下一息,他的膝盖果然被微微抬起,不由脸颊发烫,一时忘了反应。
他正想开口,呼吸忽然一急促,顷刻抓紧身下的床。又急又羞之下,气息逐渐不稳:等等,柏澜,岁岁还在而且我什么时候像苏群云说的那样了
沉睡的岁岁躺在身侧,薄被下,正在克制缓慢而不容拒绝地暗流涌动。
要是吵醒岁岁,被天真迷茫地注视着也太羞耻了。夏歧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偏偏微重的呼吸贴着他的耳廓,回答先前的话:阿歧看向我的每一眼。
夏歧差点没忍住,轻吟差点溢出唇角,他忙用手背捂住唇,浑身却慢慢泛红,只能微阖上眼。
余下神志催着他不甘心地反驳,却被清宴有先见之明地拿开手,低头吻住唇,一切失声喃喃正好尽数消融在唇齿间。
逐渐加深的侵.占似乎提醒着他,对方不想从他口中再听见关于别人的任何一个字。
这个时候,应该只属于两人。
第四卷 :清平愿
第127章 临渊道
灵影山与云章海岸之间,横着宽阔无际的沉星海。
依仗日行千里的代步法器,横跨两地也需得十天半月。何况如今海面燃满禁咒黑焰,生灵无法渡过。
好在清宴从十方阁驻地前往灵影山时,在空间法阵沿途将铭文尽数禁锢住,延长了这条通道的存在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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