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自家道侣打诨几句,夏歧通体舒畅,连伤口都不疼了。
踏上祭坛,夏歧发现这最大的平台竟与落雨集一般宽敞,凶煞与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如滚滚浓烟。他倒是不惧,寒毛却生理性反应地呲了起来。
祭坛周围有密匝的魔藤虎视眈眈,围得密不透风,几乎不见天幕,阻挡稍不及时便会落下重重一击,将平台往下压去,三个门派的弟子正周旋其间。
而形状各异的魔物嚣张肆虐,其中最醒目的,便是立于祭坛中央高柱的那只巨兽。
它从外形来看是只猞猁,竟不是魂魄所化,还保存着原身。只是身形高涨到两丈,魔焰浓烈,双目凶光猩红,那利爪一看便葬送了不少亡魂。
猞猁立于高柱之上,试图接近的弟子都丧生在尖牙利爪之下,它睥睨着祭坛下的众人,作势欲扑,光是危险气息便令人胆寒。
平台被魔藤撞击掀动,地面晃得如同在颠勺。三人战至祭坛中央的高柱之下,在颠簸的地面如履平地。
夏歧一看傅晚的阴沉眉宇和闻雨歇的凝重神色,便知他们都试过引开猞猁,并且失败了。
他把和清宴交换的信息与两人分享,傅晚蹙眉问道:为何不干脆将煞器打落下去,被罡风撕裂,岂不省事?
夏歧应道:不行,魔藤从深渊中延伸出来,想必苏群云正沉在深渊中,若是平台完全落下,煞器被他吞入腹中,便难以毁去了。
他略一思索,立马揽活,两位,我去引开猞猁。闻掌门熟识法器,便去毁坏法阵与法器。师兄擅于调遣弟子,负责牵制苏群云的魔藤,不能再让平台往下掉了。
见他又揽下最危险的活,虽然有理有据,两人还是蹙眉想开口,那可是两百年修为的契兽,相当于金丹修士,如今还疯魔了。
夏歧忙抢着开口:反正都是在一片平台,谁需要回援,其余人便搭把手,这样一来,谁做什么也没差了。
两人这才被说服,总归每一件事都十分重要,做好自己的事便算是给对方减少压力。
三人即刻分头行动。
夏歧一摸芥子里的剩余符纸,将符纸分门别类整理好,以备不时之需。
他忽然察觉芥子中有一抹细微的灵气波动,循了过去,竟是岁岁在角落缩成一小团,浑身发着颤,罕见地躁动而惊恐。
岁岁失了妖丹,平日里的反应比正常灵兽慢了许多,这样情绪激动倒是第一次。
他担忧起来,芥子与外界是绝对隔绝的,魔气与煞气也不会侵入芥子空间
他伸手摸向雪灵鼬,想安抚一番,那雪白一团却被吓得细细叫了一声,倏地钻进了雪堆深处,不肯出来。
岁岁这是怎么了?
他神识一探小小的身体,没有发现异常,此时也不能进入芥子好好检查,只能将岁岁拎进温暖的屋内,取出一些食物放在桌上。
他将芥子开口微松,方便随时调出符咒,也随时留意岁岁的情况。
只要他与清宴没有陨落,芥子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夏歧准备就绪,提剑看向高柱之上的凶兽,猞猁也察觉了危险气息,垂首看向他。
穿过混乱场面的对视倏然让四周安静了一息。
潋光剑气眨眼间便劈向高柱之上,与坚硬锋利的利爪相撞。
剑锋之后,那双赤色竖瞳凶光尽显,猞猁喉中兽吼如同闷雷,却在看到那柄斩向它的剑时瞳孔一缩,周身魔焰倏然高涨,携着怒不可遏的凛然之威!
夏歧心里一咯噔,是了,潋光是岳老阁主的武器,猞猁认出主人的东西了!
第146章 定风波
夏歧本来对引诱猞猁粗略谋划了一番,谁知亮剑一击,巨兽认出主人的武器,便勃然大怒地朝他撕咬过来,那一瞬全然忘了守护之物。
短暂的惊诧后,夏歧顺势出剑引开猞猁的雷霆之威。
他向远处急掠离开,往高柱法阵瞥去一眼,闻雨歇已然闪身而至。
然而很快,高柱法阵的事他便分不出心思去注意了。
十方阁百年前的驭兽之术,是契兽从小跟随弟子,相伴修行历练,论阅历并不输修士。
这只契兽猞猁与岳老阁主一起除魔荡祟,振兴门派,就算和同修为的修士相比也绰绰有余,与如今凶煞有余,灵性不足的契兽有着天差地别,是名极为难缠的对手。
猞猁被魔气禁锢百年,记忆似乎停留在被徐深封印起来的时候,那时岳洛为救它而陨落,它便牢牢记住了夺去岳洛性命与武器的仇恨,如今潋光再现,自然把百年来积攒的怨怒都撒在了夏歧头上。
巨大而身形矫健的猞猁一心复仇,气势逼人地踏着滚滚魔焰,令万物不可近身,带来的威压令人背脊一凛。更逞论凄厉怒吼如震天惊雷,令战场中的万物齐颤,而利爪似崩山巨石,被它笼罩便如同被死亡阴影覆盖,血煞之气兜头而来。
与猞猁相抗的剑光却也不占下风,剑招从容宕逸,精准而举重若轻地截断尖牙利爪的攻势。那剑气携着霜寒之息,无端扬起一场极寒冬夜的飞雪,剑光又似乎能凭空伸长一丈,割裂滚滚魔气,直取猞猁命门。
数招之后,魔焰嚣张的野兽似是看出对方并非善茬,再怎么避其锋芒,无数剑光还是没入了体内。
燃着黑焰的血在猞猁走过的路上蜿蜒,它眼中猩红凶光愈亮愈厉,寸步不离地紧紧盯着潋光,龇着尖锐利齿,势要咬断那袭黑斗篷。
潋光也无畏无惧,不退反进,出其不意,剑走偏锋。
猞猁到底是岳洛多年的伙伴,对逍遥游实在太熟悉了,夏歧只能用更快更繁复的变招来应对,饶是如此,利爪又一次架住剑锋,尾鞭猝不及防地抽到他的后背。黑斗篷卸去不少力,却还是让他浑身骨碎一般地疼。
他已经挨下数次偷袭,之前没有好全的伤裂开不说,又添了几分新伤,不由蹙紧眉头,迫切结束的心绪催得剑光越发狠厉迅疾。
交手的短短片刻,因着猞猁不遗余力地进攻,一兽一人已战出殊死搏斗的架势。
潋光虽雪亮不减,夏歧持剑的虎口早已被震得发麻,周身沉黑滚滚的兽影仿佛无处不在,耳边的野兽低吼不曾消失,而被野兽盯上脖颈的危机感也越逼越紧
似乎在等他放松的一霎,那利齿便会顷刻撕咬上脖颈。
当惯了猎人,夏歧轻易便将警惕与松弛维持在极度平衡,然而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开始从猞猁的进攻中察觉出稍有滞涩。
他已引着猞猁离开高柱很远,不知闻雨歇那边如何了,是不是已经毁去法阵,动了十方玺但看得出猞猁保有余力,这番变化似乎与十方玺无关。
夏歧又是一剑格开利爪,金属与利物相撞出森然的杀伐之气,他在眨眼间与猞猁错身分开。
然而巨兽明明伤不至此,却没有立刻敏捷反扑过来,而是围着他踱了几步,垂下的兽眸猩红一片,却凶光稍减,目光灼灼,像是要将他的神魂也看透。
他疑虑重重,只闻芥子里传来清宴的适时提点,竟是剑穗上的那抹神识留意着他的战况。
逍遥游与潋光结合,而阿歧的剑意也有三分与岳洛相似,契兽想必察觉到了。
他闻言一愣,虽说剩下的七分带着浓重的个人风格,足以让剑意天差地别契兽猞猁还是敏锐捕捉到与主人相关的细枝末节。
猞猁不动,夏歧也静观其变。
其实如今牵制住猞猁,他的私心并不想将猞猁杀死,一来因为猞猁是岳老阁主的伙伴,二来便是契兽还有原身,是能试着净化魔气的。只要等闻雨歇毁去法器,他将猞猁重新封印,带回去让秋颂试试,说不定能皆大欢喜。
猞猁如今虽是兽型,两百年修为却早已能化为人形,更有着不输修士的灵智,只是吐纳魔气百年,此时剩下了多少神志,还真说不准。
夏歧警惕不减,剑锋竖在身前,却抱着万一呢的心态试着温言开口:哎,兄弟歇歇。你看咱两这打得匆忙,我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算是岳老阁主的徒孙,这柄剑是师父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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