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郎君,张大人到了。 李申将人引至书房,便很识趣的带上门退下。
书房内,房氏端坐着,眼眶红肿,脸色极为苍白。见他进来,忙起身相迎,哽咽道:妾身失仪,劳烦大人了。
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行台便如我兄长一般,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小人构陷。 张刻九想起两人从前相互扶持的日子,不免悲从中来,对左升荣更是愤恨异常。好友身遇不测,他又怎能独善其身。
房氏按了按眼角,又行了一礼,而后侧身,大人,这是我侄儿宗仪。
张刻九朝房氏手指之处看去,右上首处,男子端然而坐,积石有玉,裂松如翠,眉眼清华。
他没想到,把计划安排的如此周到且不露痕迹的,居然是一个年轻人。行事如此老练,他这个久居官场的人都自愧不如。
有如此气度的子侄,为何从未听行台提起过?张刻久在心中暗道。
李宗仪坐在轮椅上,面色平缓,拱手施了一礼道:大人。
听见他唤自己,张刻久才缓过神来,说道:去江和的人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不管怎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说完,他低下头,目中尽是沉痛。
至于府衙,我也已经安排好,届时就看那左贼何时动作了。他在李行台身边十几年可不是白干的,左升荣虽能煽动一些利欲熏心之人,但他也自有一番笼络人心的法子。况左老狗最近行事越来越张狂,有的是同僚看不惯他这番做派。
李宗仪要的就是这般爽利的答案,看来张刻久得李行台看中也不光是同窗的情分,手里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他再次拱手作礼:那就多谢大人了。
三人在书房又商量了一番,待夜已至深,张刻久方才离开。
月至树梢,灯下清影摇。
他走后,房氏木然地坐在木椅上,无力道:宗仪,此次多亏你了。
李行台出事,最受打击的便是房氏。她现下眼中无神,红肿一片,明显是哭了许久。
李宗仪没有记忆,对这个家也没什么感情,却也不想坐视不管,他毕竟还是李氏子弟。
伯母放心他轻声道。
但显然,任何言语都不可能安慰一个刚刚痛失伴侣的妇人。房氏叹了口气,摆手让他回去歇息。自己却坐在丈夫从前常坐的椅子上,怔怔地看向窗外。
李行台与前朝乱党勾结的罪名只是左升荣一个人在跳脚而已,此事若真追究起来,怕是会引起朝堂震动,左升荣担不起这个责任。
再说,即便没找到李行台的尸首,那人八成也凉了,何必白费力气跟一个死人计较。
左升荣只是在借机泄私愤而已,李行台为官的名声向来好,他若上位,怕是很难超越这位前任上司,所以他便想给李行台抹黑一把,哪怕留下一个小污点也是好的。
何况,李家枝繁叶茂,真要硬抗的话,就算他背后有人,都不一定能撑得住。
所以这几日,左升荣都在极尽讨好那位辅臣家的公子。
待李行台一事平息了几日,左升荣突然宴请府衙的诸位大人,算是让此事告一段落的意思。
不过更有趣的是,他还将请帖送到了李家。
指明李家四公子赴宴
郎君,您去吗?李申低声请示道。
那狗官压根就没安好心,李家近日乌云镇顶,流民尚未得到妥善安置,他就大摆宴席开始庆贺,怕不是觉得自己升迁一事已成定局。
李申躬着身子等了许久,不见应答,当他正以为主子要把这邀贴推掉的时候,座上的男人突然开口道:去,怎么不去。
他既有心,我怎么好意思不成全他。精巧的杯子握在手中,李宗仪轻转了一圈儿,而后随意搁置在桌上。
李申会意,退下去安排。
作者有话要说:
璨如:嘤嘤嘤,夫君你不要去啊,你会吃亏的。
李宗仪(冷哼):吃亏? 我?
第23章 打脸
寒气将尽,皑皑白雪渐渐停息。
李家一直未挂白帆,便是仍对上天存着一丝希望。老太太前些日子一直病着,尚在修养,众人都配合地瞒着,挨过一日是一日。府中一应色彩也都撤了下去,家中遭难,免得看着心里堵的慌。
几位小辈那里还未去信,管家多次请示,房氏都推道:再等等吧,至少过了这个月。
京城也还未得信。外院书阁里,房氏一坐就是一整天,怔怔地看着窗外。
夫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呐。
柳栖慈立在门外,双手握紧,脸上也满是焦急,又无计可施。
李宗仪答应小姑娘会处理好的事,自然会做到。
隆冬寂夜,左升荣在家中摆席宴客,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在赴宴之前,一架深青布幔的马车轻车熟路驶入巷道,停在了一座两进大小的庭院前。婆子听见敲门声,边走边揉着睛眼,说道:来了来了,别敲了。因着没睡醒,语带怒意。
门一开,入眼的是一袭云纹白袍,随意地垂在轮椅脚踏上,婆子腿肚子都在打颤,连忙行礼,恭敬道:主主子,奴婢去禀报娘子。
男子脸色淡漠,看不出心情好坏。眉目舒缓,身上尽是清俊之气,好像与从前不太一样。婆子赶忙跑去内院通报,一路小跑着去的。
孙娘子,孙娘子,你的好日子来了,快收拾收拾吧,郎君来了。婆子刚刚虽然胆颤了一瞬,现下回过神来又喜上眉梢了。里头这位娘子要是得了宠,她回主家还不是迟早的事。
婆子进来的时候,孙萱瑶正在拆发。这些日子她都是早早就歇下了,院里又没有男主子,她就算千般美貌又能打扮给谁看去。听见李宗仪来,她还以为是她的错觉,险些就要拉住婆子质问一番。直到外间渐渐传来木轮转动的声音。
他好像更清冷了些
这是孙萱瑶时隔两月见到他的第一感觉。
郎郎君。不知怎的,面对这个男子,她突然就紧张起来。
明明两个月前她还是应对从容的,甚至可以说是已经摸到了最触动他的点,完全有自信把他拿捏住,可今日她二十多年的修炼竟好像全然白费,她看不透这个男人。
没错,在现代她也算是个阅尽千帆的女人,交过的男朋友七八个也有了,对异性的喜好可以说是摸得清清楚楚,完全不至于让她在男人面前落了下风。可今日,面前这个神色清冷的男子却莫名让她有些慌张。
您来前怎么不与萱瑶知会一声,让奴家这般失礼地见您。她悄无声息地吐了一口气,微笑道。
男人扯了扯嘴角,目光淡漠,你寻璨如,也没与我知会一声啊。
李家四夫人,闺名璨如,她是知道的。
最后一个字音略微拉长,她目光不经意间与他对上,孙萱瑶莫名瘆得慌。她撑着妆台后退半步,颤声道:噢,那日不过是正好去上香,偶然间碰了而已。
她为什么要心虚,李家四夫人不得宠是人尽皆知是事,李宗仪怎么会为了她来为难自己。孙萱瑶心极力缓下快速爬升的心跳,转身作势要给他斟茶。
沁人心脾的香气飘荡开来,是上好的信阳毛尖。
孙萱瑶庆幸自己刚刚沐过浴,身上并无不妥,所以今夜也不算是一场无准备的仗。女子衣衫单薄,袅袅婷婷,一头浓密的乌发披散在腰际,容色娇艳,向轮椅上端坐的男子款款而来。
清淡的茶香涌入鼻间,女子有意无意的撩拨着。
李宗仪眼中闪过一丝晦涩。至今为止,他对女人并无特别的感觉,更没有过冲动,包括眼前这个据说他异常宠爱的女子。
所以当初他为什么会做出金屋藏娇这种蠢事出来,况且还是这种一看目的就不纯良的女子。
李申立在主子身后,眼都要瞎了,还要装作看不见。
郎君,你说你最喜信阳毛尖,奴家便日日泡着,就等您来呢。这话不假,她确实是日日泡着,可完全不是因为他喜欢。主要是后世环境污染太严重,已经很难种出成色这般好的茶,而且还贵的要死。现在到了这贵公子家中,真是要什么有什么,她自然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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