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送来的,自是最好的,只是侄儿惭愧,走的太急,未曾带来给您看看。他回话不急不缓,身上少有少年人的焦躁之气。
家里的几个孙辈的孩子都回来了,房氏高兴的不得了,忙要吩咐下去安排饭食。只是话刚出口,李澜便推道:母亲,祖母说今日晚间在正堂摆饭,大家都过去。
房氏闻言,忙收了那股子热情,笑道:看我,怎么能跟老太太抢人呢,好好好,都去,都去。
又是一阵亲热寒暄之后,几人方才离开。
春熙阁
因为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屋内便没有再烧木炭,璨如不喜欢屋内热烘烘的那种憋闷感觉,反而是清清爽爽的自然空气舒服些。
李宗仪正趁着大好的日光,倚在窗边的榻上写字。因为也不出门,两人都是一身松快的打扮,璨如只着一身柔软的绸衣长裙,外罩一件毛茸茸的比甲,上身半趴在他写字的桌子上,撑着脑袋看他运笔。
李宗仪就更简单了,他好像畏寒,确偏不喜欢穿厚重的衣服,还是如春日那般一身宽松的青色长衫,便能在屋里读书写字挨一整天。
璨如要换了从前,是决计不可能这样窝在内室一天的,早就撒欢了欢儿地跑了出去,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或许是因为身边陪着的是自己心仪之人,才慢慢地耐下了性子来。
郎君,你写的字真好看。她都不好意思把自己那自觉写的还可以的字拿出来给他瞧,没有对比的时候自然感觉不到差距。
男人瞥了她一眼,温声道:你耐心些,我便教你。
璨如:
她心里咯噔一下,忙直起身,讪笑了一下:我我的字能看就行了,我又不考科举。再说了,您平常也教我读些文章,若是再教我写字,也太累着您了。
她话说的讨巧
李宗仪轻笑了一声,如山泉水击打石子那样清润:你倒是谦虚。
姑娘清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不想再与他谈论这个话题。
大概是她太闲了,又无事可做,便自觉地帮他磨起墨来。一开始倒也好好的,只没过一会儿,这姑娘头便一点一点的,已经不像是能做事儿的样子。
李宗仪心里好笑,又不想去打扰她,倒搁下笔去看她能撑到几时。
打瞌睡的小猫儿倒比平常乖巧许多,手上还知道动一动,眼皮子确是再也抬不起来了。
璨如只觉得一切都是模糊的,磨着磨着睡意就来了,挡都挡不住,头越来越重,越来越沉
下一瞬,一个小小的脑袋便磕在了他的肩上,有规律的呼吸打在男人的耳畔,扫起阵阵痒意。
他轻轻侧过头,姑娘靠在他肩上,如一朵安静的铃兰,美丽清雅。她乖乖的,倒是更有些端庄的样子,要是欢脱起来,自己身边可能会多些生气,却也让他颇为头疼。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李宗仪缓缓将她揽进怀里,抱去了榻上睡。
刚把人放下,絮儿便进了来,像是有事要回的样子,他看了她一眼,絮儿才轻声说道:今儿个几位公子都回来了,老太太吩咐在正堂摆宴,请您与夫人都去。
作者有话要说:
嗯容我想想嘉言与璨璨的第一次邂逅。
球宝贝们的收藏 (真诚脸)
第41章 失落
月上柳梢,清冷的光撒在热闹的厅堂门口,与烛光一道,晕染开温暖又抚人心的颜色。
这夜,李家的晚宴才刚刚开始。
廊道里,婆子领头,带着一个个步调轻盈整齐有序的丫鬟传菜。府里难得如此热闹,房氏更是下足了心力办好。
夫人,夫人,璨如睡得正香,恍惚间听见絮儿的声音。
她倒也睡够了,只是身子乏力,不太想起。她撩了撩眼皮,一双朦胧的眼睛半阖着,才见却是絮儿。
怎了?
夫人,老夫人那边来传话,今晚都去正堂摆饭,您快起来吧。
絮儿将两边儿垂着流苏的帐子钩起,而后陆陆续续有小丫鬟进来叠被铺床,璨如这才不紧不慢地起身梳妆。
夫人,今儿个我给您梳个别的样式吧,好不容易家里这般热闹,您打扮的漂亮人也开心些。也好叫郎君看看。絮儿一边看向镜子里的人,一边给她梳头。
镜前端坐的姑娘,一身浅色蓝衫,肌肤雪白,容色清丽,娇美无比,又约莫是刚刚睡醒,额头上还浅浅地压了一道印子,生生地给这副好容貌添了几分娇憨。
璨如闻言,双睫扑闪了一下,抬手抚了抚发鬓,只注意到后边儿那句话,心念微动,绽开一抹微笑。
那你帮我吧,还有,给我上个漂亮些的妆。她心情有些飘忽,从来没有过这样迫切地想让人肯定自己的容貌。
絮儿见她终于开窍,手上的动作迅速加快了起来,比她自个儿还要上心。
璨如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变化,从不施脂粉,到淡淡细妆,从散发披肩,到高高挽起,钗环珠玉不多,却个个都恰到好处,在这样的女子面前,再美的簪钗,不过都是陪衬罢了。
夫人,好了,絮儿收起木梳,楞楞地看着镜子里的人。
她身上仿若有两种气质,静时婉约若处子,一举一动皆是娴雅清绝,而动时又若天宫娘娘座下的小仙子,灵动娇俏。
您真好看
璨如一时也有些忘了言语,她十六岁嫁进李家后便甚少打扮了,而这两年她又长开了不少,乍一看见这样的自己,还有些恍惚。
那你觉得,他会喜欢吗?她指尖抚上发髻边缘,那里有两只小巧的银蝉,安静地伏在她的乌发上,反射出淡淡的银辉。
絮儿捂嘴笑到:郎君怎会不喜欢呢,我们快走吧,郎君指不定已经在外边儿等着了。她将将要去扶璨如的手,却又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您有根簪子,刚好与您今日的衣裳相配,刚刚还想着就给忘了。
说罢,便拿了钥匙开箱去找,好在时间也不急,璨如就随她了。两手撑着下巴,直盯着镜子里的人瞧,慢慢地嘴角就咧开一抹笑。
嗯还是很好看的。
那姑娘翻弄了半天,嘀嘀咕咕地,璨如走上去,要不别找了,也没甚大碍。
她的首饰不多,却首饰的齐整,要找起来也容易,夫人,就是这个。
絮儿托着手里那只金簪,开心地笑了起来,捧给璨如看,本以为她也会喜欢,可抬起头,却见她主子脸上的笑意顿时僵硬。
您怎么了?絮儿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璨如回过神来,就这么一瞬,她又轻轻笑了,没事,我不要这个,换支素气些的吧。我是小辈,别太出风头。
絮儿转念一想,好像也是这么个理,便又低头去寻别个了。
璨如顺势接过那支泛着灿灿金辉的簪子,簪身细致精巧,是一只展翅的金纹孔雀,口衔一颗宝蓝色的玉珠,异常漂亮,也确实如絮儿说的那般,与她今日很相配。
她握紧了这支金雀,心下微微叹息。
这是赵序的母亲送给她的,是陈氏少时的陪嫁,很是珍贵。那日她及笄,赵序偷偷跑来找她,亲自把这支金簪送到了自己手上。那天有些热,火盆大的太阳照在空中,却不及少年的眼眸热烈。
她抿了抿嘴,递给絮儿,收起来吧。
陈氏不许她送还,只道是送给她的笄礼,留个念想。
赵序的母亲,是真的很喜欢她吧。有时候璨如觉得,若是当年真的嫁进了赵家,与陈氏当是能相处的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