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妃看着秦绎的神色,一点也不意外地笑了笑,轻叹道:“您看。王上,慕公子从来不符合您对爱慕之人的标准,但您依然破例将他放在了心里。”“孤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替代品。”秦绎再一次麻木地重申。这句话他大概已经说了上千遍,上百遍。千千万万遍后,连自己也听得相信了。春雨和冬雨不一样,下得总是更缠绵多情。秦绎听着这雨声,和明妃谁也没有再出声。他怔神想,似乎快三月了,他似乎同谁说起过,来年的白山茶花开时,要折几枝给他送过去。也不知他还想不想看。如果想看,那就快一些回来吧。“他曾经与孤说过,云燕总是下雨。”良久,秦绎如出神一般轻声说:“到了夏季,衣服摸上去好像总也没晒干一样。他不喜欢那样潮湿的地方,所以想来梁成。”“梁成今年的白山茶花就要开了。”明妃听着秦绎声音中的颤音,极轻地叹了口气。“旁人都道妾身荣宠无双,独得王上宠爱。”她说:“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在这只有妾身和慕公子两个人的后宫,妾身只是您与慕公子置气的工具而已。”“……”“王上只有在和慕公子吵架后才会来找妾。”明妃说:“妾是什么呢?妾是王上气慕公子的陪衬。多少次,王上一踏进妾身的宫门,就叫人速速去告诉慕公子。听闻慕公子生了气,您的眉头就舒展一些;听闻慕公子没反应,您就摔桌子。”“孤没——”“王上十五岁后再唯一一次临幸妾,还是那日醉酒后。”明妃说:“但是王上知道么。那一夜您叫的是公子隐的名字。”秦绎呆呆坐在竹椅中,似乎被抽去了魂魄。明妃说的这些他都不记得了,或者说从未意识到过。他想反驳,想不承认,想说孤从来没有对一个杀人如麻的疯癫之人动心。但是这一切都像被哽在了喉咙中,让秦绎无论如何都无法辩驳出口。“你们个个都在骗孤。”良久,他苍白无力地喃喃说:“个个都在骗孤……”“究竟是我们在骗王上,还是王上在骗自己,只有王上自己心里清楚。”明妃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君王,他曾经那样尊贵无比,而今却变得如此颓丧。她几乎有些不忍说下去。“最后,妾身只想问王上一件事。”明妃低低开口,哑声说:“慕公子与怀安殿下,究竟谁更像当初在江州与王上相遇的人?”秦绎犹如一头在笼中走投无路的兽,在此之前一直垂死挣扎。可直到明妃说出这句话,才真正钉入他死穴,叫他彻底愣住,彻底绝望,彻底无所适从。“我生性闲散,不喜王权贵族之事。从小家中管教太严,九岁那年,我背错‘诸国策’,挨了手板,一气之下逃来江州……”曾经慕怀安对他说:“‘凤凰儿’是我的乳名,但十岁之后就不可再叫。否则按云燕信仰,是要折寿的。”所以秦绎再也没有提起过这名字。但仔细想想,虽然慕怀安对他的一切叙旧都应对的毫无破绽,从容至极,但他的神色很少勾起秦绎对初遇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