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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与神战(2 / 2)

他的陶醉被胸口的痛意撕裂。

一柄剑猝然间刺入了他的身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剑从他的背后刺来,裂衣而入,贯骨达胸,瞬间扎穿了他的胸膛,他回过神时,已有半截剑身从他的心口刺出了,上面沾满了粘稠的血。

他认出来了。

这是林守溪的剑!

剑刺入身躯后犹不满足,想要横切,彻底斩开他的身躯,钟无时眼疾手快,手指一抓,牢笼般禁锢住了剑尖,往后一压,将它猛地推出了身体。

钟无时转过身去,发现那个暗杀自己的竟是他的侍女之一!

不,不是……

他倾尽全力的一剑回推也作用到了对方身上,片刻之后,对方的偶衣碎成片片蝴蝶,这美艳侍女之下,赫然是林守溪冷漠的脸!

林守溪不知何时假扮成了他的侍女,盗取偶衣,已潜伏在了他的身边!

若非他的境界实在高林守溪太多,此刻他就已是心脏爆裂的下场了!

“慕师靖呢?她在哪里?”钟无时立刻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守溪不回答,他冷漠地盯着钟无时,少年眼眸中的金光宛若云后的雷电,蕴含着蚀骨的杀意,钟无时与他对视,如同在凝视刀尖!

接着,钟无时也意识到了什么,仓促间向后望去。

足下的地面上,一块原本平整的砖被诡异地撬开,团子般的身影飞速向前窜去,这赫然是他们失踪已久的尊主大人——三花猫!

三花猫一下子扑到了偶衣上,它结束存想,飞速融了进去,与此同时,后方的神桑树开始摇动,数百片叶子同时落下!茂密的神桑之叶遮掩间,一个妖魅绝伦的身影从中落下,出鞘的死证已在她手!

钟无时想要去阻止,却被林守溪拦在原地,只片刻的间隙,少女凌空挥剑,四道银亮弧光几乎同时闪烁,固定着偶衣的铁链应声尽碎,那偶衣少女转眼之间被慕师靖夺在了怀中!

慕师靖立在他架设的祭坛上,遥遥望来,嘴角露出讥笑。

而她怀中的少女,亦睁开了血红的眸。

……

(这章是昨天的加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黄昏未至,阳光犹烈,钟无时白衣染血立于树下,他捂着胸口,看不见任何毛发、经络与血气的脸颊上,泛起了尸斑似的白痕。

先前还一片寂静的神桑树下,转眼人已齐至,他们不讲道理地出现,拦在了他的宏图伟业之前,这一刻,他甚至有种猎人猎物颠倒的错觉,仿佛一步步走向笼中的人是自己……

邪神的每一缕念头都是骄傲的,它们自出生以来就是深海汪洋的统治者,它能接受自己被更强大的存在抹杀,却无法容忍蝼蚁的僭越!

“你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钟无时捂着刺心而过的伤口,佯作垂死,痛苦发问。

没有人解答他的疑惑,回答他的,唯有神桑树下白虹挂空似的剑光,林守溪不知得到了什么机缘,比先前强了不少,那柄如镜长剑所过之处,他施展的法术悉数崩裂,炸成一连串斑斓色彩,如同鱼儿甩尾出江时溅起的一连串水花。

林守溪起手用的就是白瞳黑凰剑经,他全力运剑,招式如泼天喷洒的熔浆,如若细听,还能听见湛宫中爆发出的古老啼鸣,仿佛有鸟遨游其中,浴火重生,哪怕是钟无时也生出了避让之心。

林守溪与慕师靖的计划从昨日傍晚就开始了。

他们参照着三花猫背上的地图,详细讨论之后酌定了开挖的位置,他们的计划同样顺利,中途唯一的小意外恐怕就是挖到了一个老鼠窝,三花猫本就胆小怕事,慕师靖还骗它说前面不是老鼠窝,而是龙的巢穴,这可它吓破胆了,一个劲往慕师靖怀里钻,慕师靖以此嘲笑了它好久。

之后的一个时辰一切顺利,他们挖通了龙宫到地面厚重而坚实的土壤,来到了三花猫宅邸的院子里,在探出脑袋之前,他们还做好了心里防备,以应对可能出现的‘白衣年轻人立在院中,微笑着说你们终于来了’的场景。

幸好,院中一切安静。

后续的行动立刻展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先确认钟无时所在的位置,然后又挖了一条靠近神树祭坛的暗道,用以藏匿三花猫,林守溪趁着钟无时外出之时潜入了他的府邸,打晕了一个婢女,藏匿暗道,夺了偶衣取而代之,林守溪向来很有伪装的经验,假扮侍女自也不在话下。

慕师靖选择的隐蔽之处则为神桑树顶。

神桑树拔地参天,高过山岳,它不断吸收着苍碧之王心脏的力量,每一片叶子都散发着独特的神性,慕师靖隐匿在枝繁叶茂的树上,无异于一只栖息其间的鸟雀,根本不会被察觉。

天还未亮之时,他们就已开始隐藏、等待,为的就是这一刻悍然出击。

林守溪暂时拦住了钟无时,慕师靖也成功将三花猫解救了出来,怀中的三花猫发红的瞳孔盯着钟无时,凶性大发,似要扑上去咬断他的脖子。

“尊主大人,你这样可吓不住我,你可以试一试,你体内到底有几斤几两的力气。”

惊慌的发生通常是在混乱爆发的瞬间,此事图穷匕见,钟无时虽两面受敌,反而冷静了下来,甚至已经飞快地计划好要怎么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三花猫闻言,果真试了试,它发现,自己即使有了一具精美的身体,力量却和自己当猫的时候相差无几……

“你不是说只要我成为了尊主就能拥有强大的力量么?你这可恶的骗子!”三花猫像是被夺走了鱼,暴怒质问。

“你只是个傀儡皇帝罢了。”钟无时说:“作为傀儡皇帝的你只有住在皇宫里才能发挥你的作用,苍碧之王的骸骨就是你的皇宫,随我去你的宫殿吧,在那里,你可以获得足以踏破神墙的尊贵力量。”

“你当着他们两的面明目张胆地骗我,你真当我一点脑子都没有吗?”三花猫觉得他是在看不起自己。

“也对,是我看轻尊主了。属下先将这两个碍眼的杀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钟无时平淡笑意中藏着的刀锋在这一刻铮然出鞘,展露出了锋芒。

“走。”

林守溪低喝了一声,他距离钟无时最近,能感受到这股力量的恐怖,立刻做出了判断。

他的背刺一剑不过尝试,虽成功重创了钟无时,却并不指望可以这般轻易地将他击败,此处民宅太多,他们恐伤及无辜,必须先调转战场。

慕师靖相信他的判断,抱着少女形态的三花猫掉头欲走。

钟无时岂能遂他们的意?

他瞬间张开了自己的时空场域,将林守溪与慕师靖摄入其中,两人也有了经验,第一时间封闭了五感,防止被纷繁复杂的回忆所影响。

林守溪心如止水,出剑反而更快,挤压在龙宫地底的压抑尽数化作剑上燎燃的怒火,悉数宣泄至钟无时的身上!

交鸣不休的碰撞声中,钟无时看似落了下风,心中却是冷笑不已。

若勇气与怒火真能跨越境界的隔阂,那境界的划分还有什么意义?他今天就要叫这个少年明白,真正的鸿沟何其难越!

钟无时被逼得步步后退,可待林守溪剑势攀至顶点,化作垂天而落的银光之际,他脚步忽停,身子稳若泰山,只将两截尚待鲜血的手指探出,轻描淡写地点向了剑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两天,他无需隐藏身份之后,又在村子里杀了不少老人,汲取了充沛的力量——老人大都奄奄一息,本就难以留住时间,是最好的掠夺对象。

眼看着钟无时要稳稳当当地接下这一剑,异变陡生,林守溪忽然消失在了半空,取而代之的是黑裳少女冷艳的身影,原本竖向劈落的一剑也变成了凌厉的一刺,钟无时变招不及,胸口再被刺透。

这是什么妖法?

钟无时心中骇然。

林守溪与圣子明明相隔着一段距离,但他们竟这样毫无征兆地交换了位置!

这是林守溪与慕师靖在那个神秘声音的帮助下,钻研了一整个下午的结果,他们寻到了彼此之间玄妙的交点,以此为中心,他们可以在较近的范围内移形换影。

林守溪与慕师靖像是两只黑色的飞燕,挂在钟无时的前后两角,对他进行了猛烈的进攻,钟无时再也无法稳扎稳打地防守,瞬息万变的招式令他防备不及,转眼间已遍体鳞伤。

钟无时脸上的白斑由浅转深,他发出了暴戾的低吼,脸颊上不停变幻的神情宛若崖风搅动的火影,明灭闪烁之间,隐约有一张苍白邪性的面容在他本该俊美的面颊浮现,白色的下袍再度膨胀,数百条肿胀无鳞的虚幻触手从中伸出。

既然双拳难敌四手,那他就用一百只手!

钟无时再度显露了他的真容。

他知道,这次显露真容后,无论接下来的祭奠仪式有没有成功,他都必须遁走了……他在这里多次现出真身,搅动风云,哪怕有白雾遮挡,恐怕也骗不过那几位神山的顶尖存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重要的是,他对于那位神秘的有鳞宗宗主有着莫名的忌惮。

蠕动的触手泛着浊白的颜色,它似虚幻的风,向着四周扩散开来,将林守溪与慕师靖分隔两端,黏腻的触角则似涌动的海潮,向着他们蔓延过去,每一截触角的顶端皆开着晶莹的花瓣,那是时之花,只要触碰到人,人就会被堕入停滞的时空里。

“神之所以为神,是因为我们本就是过去亿万年里厮杀进化出,截然不同的生命……”

“这是你们人类苦修百载,皓首穷经也无法抵达的崭新领域,待吾等归来之时,自居万物灵长的你们,依旧会成为匍匐在大地上的奴隶。”

钟无时的声音邪异低沉,仿佛殃瘴遍布的大地上嘶嘶耳语的恶畜,无奈林守溪与慕师靖封闭了五感,听不见他对于人类命运的诅咒。

他展露出真身后,攻势毫无疑问地逆转了,这些修长地触手在第一时间填满了周围的大街小巷,不给他们落脚的空间。

林守溪与慕师靖本就没想过能杀掉他,他们的目的是破坏祭祀仪式,防止苍碧之王复生,如今目的已经达成,他们抽身而走就是。

无需交流,林守溪与慕师靖交换了个眼神便明白了彼此的心意,他们收敛杀气,沿着屋脊抽身撤走。

三花猫紧跟而来。

它俨然变成了漂亮少女的模样,但习惯的改变是艰难的,它在屋脊上穿梭时依旧是手脚并用的,看上去简直是只猫妖。

“用两条腿跑啊,你这样反而更慢!”慕师靖看得心急,她暂时解除了五感的封印,提醒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行啊,本尊还没练习过两条腿走路,两条腿看着一点不稳当……”三花猫同样焦急。

“那你这四条腿跑得也不是很稳健呀。”林守溪觉得她还不如当只猫,当猫的时候拎起后颈就能拽着走,现在变成了人反而更累赘了……

“废话,本尊以前有尾巴可以保持平衡,你突然间没有了尾巴试试?”三花猫嚷嚷道。

“尾巴?”慕师靖一愣,“我看你明明有尾巴啊。”

三花猫现在的模样是按照当初的画一模一样做的,画上也是有个毛茸茸的弯曲尾巴的,上面还系着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但……

“本尊也没料到这个居然是装饰品啊!”三花猫很绝望,它早就应该想到,真正的少女是没有尾巴的。

“装饰品?”林守溪一惊,“怎么装上去的?”

“别问了!现在逃跑要紧啊!”三花猫没有绵软毛发的遮挡,一下子就能看到红扑扑的俏脸。

逼出钟无时的真身也在他们原定的计划里,他们知道,邪神展露真身也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这样一次次地消耗下去,他迟早力竭,甚至很可能陷入自我的疯狂里。

当然,这样的计划看似简单,对于他们而言却是巨大考验。

能从邪神的手下逃生一次可以用运气来解释,但要真正战胜邪神,能依靠的,只有他们的实力与配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龙宫中的时候,他们也曾想过,只要一直向北逃,是有逃出生天的机会的,但林守溪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因为他们一旦逃走,相当于就抛弃了三界村所有的人。

他虽出身魔门,却始终有颗卫道之心。

林守溪与慕师靖连跑了数息,眼看就要出村,却不见钟无时追来。

林守溪心生疑惑,回头看了一眼,被身后的画面惊住了。

破裂的街道下,不知为何涌现出了大量的老鼠,这些老鼠不知是从哪里来的,竟全然不畏惧钟无时,反而于光天化日之下爬上他的身体,对那些蠕动的浊白之物大肆啃咬。

钟无时显然也没有料到这一幕,唯有痛感席卷全身。

区区的老鼠怎么可能……

等等……

钟无时发现,这些老鼠似乎不太一样,它们的体型远比一般的老鼠要大,它们的背脊生出了尖锐的骨刺,用于啃咬的门牙也变成了獠牙,它们吱吱的叫声竟也染上了威严的意味……

这些老鼠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龙化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老鼠龙化后变得残暴狂躁,它们一哄而上,咬住了钟无时的身躯。

龙与邪灵自古便是死敌,异化后的老鼠也得到了一部分龙的力量,竟用门牙将魔神的躯体啃咬了下来,一时间碎肉横飞,浆液乱溅,而这些被浆液感染的老鼠也开始惨叫抽搐,身子萎缩,骨头溶解,悲惨死去。

这一情况是所有人意料之外的!

“怎么回事?老鼠发疯了?”三花猫大惊,开始怀疑猫是老鼠天敌这件事的合理性了。

“它们是从地下钻出来的,难道说这些老鼠被苍碧之王感染了?”慕师靖做出猜测。

“应该不会,我们在里面住了两天,怎会半点没有察觉?”林守溪摇了摇头。

“不会是老鼠怕被本尊逮捕,紧跟本尊进化的步伐吧?”三花猫大胆猜测。

“不可能。”

林守溪与慕师靖异口同声道。

无论如何,这些曾经在阴暗角落摸爬滚打的鼠类,如今成为了他们的助力,将曾经的时空魔神都阻截在了仙村之中。

钟无时惨叫着,他蠕动的触手甩如象鼻,拼命将这些四脚恶畜甩开,拍碎骨头,碾成肉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待他将这些老鼠灭尽之时,林守溪等人已然登上了门口的城墙。

钟无时寄居在凡人身上太久,也沾染了凡人的情欲悲欢,他越来越难控制自己的情绪,蝼蚁与恶畜不断在他身上留下伤痕也使他更加暴躁易怒。

他不再多想,也懒得去恢复自己的伤势,直接运转全力,朝着城外穷追而去。

钟无时厌倦了猫捉耗子的游戏,他要诛杀这些忤逆之人,然后成为龙,成为行走在大地上的、崭新的苍碧之王!

距离飞速拉近。

狂风自身后压来,林守溪与慕师靖背衫震动,他们还未抵达龙鳞镇,柔软的触手便已自头顶飞过,交错编织,组成了一片污浊黏腻的天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以为自己逃得掉吗?”

钟无时当初读诛神录的时候,时常耻笑里面的反派话多得要命,明明没有必胜的把握却还信心满满,说出一堆让人发笑的话语,反倒给了主人公喘息的机会,直到现在,他才深深地理解那种感觉。

他心中属于‘人’的那一部分躁动像是堆积的洪水,他需要宣泄,否则这些情绪会形成漩涡,反而将他扯入疯狂的深渊里,他没有办法立刻将这对少年少女杀死,只能通过狠厉的话语来维持情绪的平衡!

“我实在不懂你们这些凡人,明明如此弱小却还要坚持这徒劳的挣扎,尊主大人,你不要再被他们蒙蔽了,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是不会奏效的,稍后我会将他们在你面前肢解,让你看看逆命之人的下场,就像万佛山下死去的妖神那样……”

“啊?你也看诛神录?”三花猫只听明白了最后一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它也不知道这钟无时在念叨什么,只知道自己累得气喘吁吁,实在是跑不动了,过去它有粉嫩的肉垫可以帮助缓冲,让它在原野间自由奔跑,如今它的手变得细皮嫩肉,没跑多久就磨破了皮,一点也不好用。

“妖神死后就没怎么看了。”钟无时竟还真的回答了。

“那我把他复活一下,你能不能不要追了呀。”三花猫提出条件。

“不必了,死亡是对他最好的解脱,若他活下去,反而缺失了悲壮之美。”钟无时说。

“那你怎么不去死啊!”三花猫大声嚷嚷。

“我若死了,书中妖神未竟之事,谁来做完?”

钟无时立在红褐色的荆棘林间,蔓延的触手一扫四合,他临崖远望浊江,倒真的生出了一抹孤寂感。

林守溪与慕师靖难以再逃,只可正面迎敌,他们转过身去,并肩而立,死证与湛宫再次直指邪神,试图缠裹而来的触手遇剑而断。

三花猫就没那么好受了,它按照以往的直觉纵跃躲避,但它发现,人类的身躯可真是一无是处,过去它哪怕再弱,双腿也和弹簧似的,可以跳得很高,但现在呢?它根本跳都跳不起来啊……为什么这么多妖喜欢修人,这等舍本逐末简直是上大当了,我们妖怪应该要走属于自己的道路!

三花猫在心中发着宏愿,激烈的战斗声又在身后响起,打断思绪,惊得她竖起了尖绒的猫耳朵。

它回首望去,碧色的瞳孔里再次映出了他们争斗的身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守溪与慕师靖在这浊白色的洪流里战斗着,他们的身形腾挪变化,真真快如燕影,无数虚幻的触手被剑斩断,坠碎于地,发出星辰寂灭时的光彩。

“说来可笑,你们人类最大的敌人是邪灵与龙尸,但是你们所发明的剑术大都却是杀人技……你们骨子里也不过是残杀同类来争名夺利的种群罢了,你们剑术再高,对付像我这样的生命,这些武技真的派得上用场吗?”钟无时游刃有余地对付着他们,只等一个破绽将他们彻底击溃。

“而且,即使你们战胜了我也没有用的,你们看到那满山大雾了么?我死之后,它们会像雪崩一样落下,淹没三界村,淹没周围的一切,届时,大雾所过之处,一切都会成为死寂的‘时墓’,当然,你们作为高高在上的修真者,可能并不关心这些。”

“……”

“……你们都是哑巴吗?”

钟无时的话语得不到回应,愈感寂寞,他扬起衣袖,袖间的手臂也变得柔软修长。

林守溪与慕师靖的境界虽有精进,但面对着这头不讲道理的邪神,一身剑术武功再度显得无力起来,他们虽斩断了无数的触手,可不消一会儿,新的触手又会于断裂处原封不动地长出,根本杀之不尽。

他们与钟无时相持不下,但钟无时的力量远比他们更加充沛,这样下去迟早会落下风。

“怎么办?”慕师靖问。

林守溪看了一眼浊江。

慕师靖心领神会,立刻颔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笨蛋如三花猫也明白了——又要去找我们的好兄弟溺亡之神了!

“区区一头死神而已,你真当那东西是我对手?”钟无时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嗤笑道。

溺亡之神原本极少出现,但它这些天似乎也感应到了这位邪神的虚弱,终日徘徊于浊江浅滩,想要伺机将其吞噬,此时钟无时现身,溺亡之神也再度浮出水面,发出了古老悠长的吟声。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林守溪、慕师靖、三花猫再度跃入水中,去‘投靠’溺亡之神。

三花猫把溺亡之神当成好兄弟,溺亡之神可不这么认为,三花猫还在空中坠落之时,下方巨鲸似的神明就已张开了大口作为欢迎。

慕师靖一把抓住了三花猫的后领,一手将剑刺入悬崖作为缓冲。

钟无时难抑嗜杀之心,哪怕没有林守溪与慕师靖的刻意指引,他也打算要将这头坏过他好事的死神诛杀,更何况,他不相信林守溪还能再一次从两位神明的围攻中逃脱。

很快,钟无时就意识到林守溪胆敢跃入浊江确有倚仗。

林守溪甫一入水,附近汹涌的湍流一下变得温顺,自动为他分开了一条路……这是什么?莫非他拥有水之灵根?

但这些都不是钟无时现在要思考的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守溪太过灵活,难以捕捉,溺亡之神立刻将矛头调转,对准了这头屡次侵犯浊江的邪神。人类在自相残杀中可得到成长,神明亦可借助吞噬完成进化,溺亡之神对于这头虚弱的邪神也觊觎已久了!

溺亡之神在浊江下游动,背脊划过水面,切割出雪白锋利的水线,朝着钟无时撞去,钟无时不由想起自己幼年时期在深海目睹过的巨型乌贼与鲸的大战,那时他眼睁睁地看着乌贼被绞碎四肢,成为了鲸的食物,今日的一幕与当年似有些相像,只是这结局将由他改写!

“钟无时快疯了。”林守溪说。

现在入江与溺亡之神作战是极差的选择,若非钟无时体内蕴藏的疯狂无处发泄,它绝不会做出这等荒唐的决定。谷

“我也快疯了……”三花猫呛着江水,尝试使用猫泳,却是怎么划怎么奇怪。

“嗯,我们不需要战胜他,我们只要一直拖延,钟无时得不到胜利,反而会率先被自己压抑的情绪冲垮。”慕师靖明白他的意思。

骤然湍急的水流拍上后背,如巨石抡砸脊椎,那是钟无时与溺亡之神战斗的证明。

“你们说得确实有道理,但这也太被动了吧?”三花猫还是很慌。

“那你能怎么办?用你的刀笔写死它?”慕师靖对这头笨猫很是无语。

“我若有这本事还会这么狼狈嘛……”

“那你少废话,再废话我将你尾巴拔出来。”慕师靖威胁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花猫吓得连忙去捂尾巴,它没有想到,这个过去可以保持平衡,调节姿势,还能抱着睡觉的尾巴,此刻反倒成了自己的软肋。

它越来越怀念自己当猫的生活了!

“别怕,钟无时与溺亡之神势均力敌,一时间也分不出胜负,哪怕赢也是惨胜,我们未必没有乘虚而入的机会。”林守溪保持着冷静。

他们顺流而下,观察着两岸,准备寻个合适的滩头上去,之后他们的选择很多,既可以逃往魔巢,也可以遵循旧迹,去寻藏在河底的龙宫入口作为藏身之处。

就在这时,慕师靖的神色却忽地变了:

“那是什么?”

林守溪闻言,向上一瞥,瞳孔凝缩。

先前还空无一物的悬崖峭壁上,不知何时趴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那东西披着鸦羽编织的斗篷,看不清脸,唯能见到它口中衔着的一柄断刀。

“这,这该不会是……”三花猫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话别说一半。”慕师靖冷冷道。

“林守溪,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故事么……荒原上有一神为‘杀神’,它是由死者冤魂凝聚成的神,口衔名为‘鬼返’的复仇之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别废话,直接说它是敌是友。”慕师靖打断道。

“不是敌……但现在,也不是友了。”三花猫喃喃道。

慕师靖本以为三花猫在故弄玄虚,但很快她就明白了它的意思。

浊江之中,溺亡之神也感知到了这位天敌的到来,它发出恐惧的吟声,试图挣脱束缚,下潜躲避。钟无时从未有过这等‘天命加身’的感觉,他的触手立刻绞缠上溺亡之神,吸盘固定住巨鲸的身躯,将它拖拽着浮出水面。

悬崖峭壁上,口衔鬼返的杀神动了。

罡风席卷,摧崖折树,浪涛汹涌的浊江之上,黑光入水,不声不响,却令得鲸的凄吟声响彻江面。

林守溪当然记得三花猫给他讲述过的事,杀神是灾神、死神、祸神的天敌,但他从未想过,这位杀神会在这种时候出现,而且这头令他们吃了不少苦头的溺亡之神,在它面前竟毫无还手之力。

溺亡之神近期的频繁出现终于断送了它自己的命!

待杀神再次跃出江面,口中所衔之断刀又多出了一截,可以想象,待这柄鬼返完全拼好之际,就是杀神真正登上神位之时!

这位杀神对于钟无时没有半点兴趣,在杀死溺亡之神后,身披鸦羽的它跃出水面,身影一展,鸟一样消失在了天空,不留痕迹。

杀神来去潇洒,但这对于林守溪与慕师靖来说却是致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通过了这次战斗,钟无时宣泄掉了大量疯狂的精神力,他再次变回了冷静的、面带微笑的邪神,这位神潜入江中,宛若妖世浮屠劈浪渡江杀来,其影所至之处,江流也爆发出了诡异悲号。

“这下完蛋了……”三花猫绝望道。

转眼之间,他们再次身处绝境,三花猫左顾右盼,希望林守溪与慕师靖还能摸出点压箱底的绝活来,但他们如出一辙的阴沉神情令三花猫彻底绝望了。

三花猫不愿放弃,它决定给他们开拓思路。

“林守溪,你的绝学是什么?”

“擒龙手。”

“圣子大人,你有什么天赋异禀之处吗?”

“压制龙属。”

“……”

三花猫愣住了,心想这两人怎么回事,怎么都和龙过不去啊,就没有一些对付邪灵的特技吗?尤其是这个林守溪,窝里横算什么本事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钟无时要是头龙就好了。”三花猫哀嚎道。

“别吵吵嚷嚷的,躲远些,等会打起来可别碍我们手脚。”自从它从猫变成人后,慕师靖对它的态度更差了。

“哦……”

三花猫也不敢反驳,只是弱弱地瞥了林守溪一眼。

却见林守溪低头沉思,眼动极快,不知想到了什么。

关键时刻,三花猫这句无心之语确实启发了他!

他想到了先前仙村里蜂拥而出的龙化之鼠。

“对……让他变成龙!”

林守溪看向了慕师靖,目光如炬,熠熠闪烁。

“什么?”慕师靖愣住了,“你怎么也跟着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守溪盯着慕师靖的眼,解释道:“那些变异的老鼠很可能是你创造出来的。”

“我创造出的?”

慕师靖微怔,旋即她也想起了自己与三花猫打趣时的无心之语——‘这不是老鼠窝,这是龙巢’。

这是……一语成谶?

还是说她的身份已经尊贵到可以钦点血脉的地步了?

若真如此,恐怕自己才是有鳞宗真正梦寐以求的东西,有鳞宗人永远不会知道他们究竟错过了什么……

容不得多想了,浊江中的邪神已破浪而来,于崖壁之间张开了魔神的身躯,数百节长满口器的触手如巨鞭齐齐抽落。慕师靖靠岸而立,迎着狂风伸出手臂,五指绽如鲜花。

她像是在下达命令,也像是在自我催眠:

“你是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钟无时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在做什么?这是祝福还是诅咒?还是垂死时的胡言乱语?

他没有感受到任何法术的波动,这说明她的话语并未生效。

钟无时最后一丝顾虑也没有了,他的身躯翻滚出江,箕张罩来,可林守溪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步,双臂一拉,摆出了古怪的架势。

这又是想做什么?

钟无时摇了摇头。

莫名其妙的话语不是力量,怪异的动作也不是力量,小鱼团结成群也会被一口吞没,真正的强者是不会被蝼蚁的虚张声势所吓退的。

肉鞭扫落,口器缩张,恶臭的风自江面卷来,拍上滩涂。

接着,令钟无时无法理解的事再次发生了。

只见林守溪双臂一展,竟用那双手将自己雄劲有力的进攻阻拦了下来!

这少年立在江边,看似单薄的血肉之躯竟一下变成了块铁板,他挥动手臂,或抽打,或缠绕,一时间却皆无法胜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为时空魔神的他生来就拥有巨量的知识,他在大部分问题上都显得冷静而博学,可一旦涉及到未知的领域,他过往的博学反而会让他钻牛角尖。

他知道眼前的少年少女定身负大秘密,尤其是慕师靖,每每看到她,钟无时都不由忆起笼罩道心千年的阴影,她们同样窈窕冷冽,仿佛随时都会重叠在一起,化作足以斩灭一切的剑光。

但这暂时不是钟无时该思考的问题。

他近日来吸取的时之力正在飞速消耗,若不及时取胜,他恐也无法再驾驭这副残缺的真身。

好不容易平稳的精神再度混乱不堪,钟无时苍白的皮肤下涌现出一只只妖异的瞳孔,这些瞳孔似要从毛囊中生长出来,将他这副贵公子般的身躯吞噬!

狂风骤雨似的攻击里,林守溪岿然不动。

他的猜测是正确的,慕师靖竟真有钦点龙性的能力!她让钟无时拥有了龙的特性,于是擒龙手也有了用武之地,他凭借着这一神术对于龙的克制,竟真将狂暴的钟无时阻截在了浊江之中!

慕师靖也吃了一惊,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拥有这种能力,这是灵根么?还是说她的血脉可能比苍碧之王还更高贵?

“太厉害了……”

三花猫痴痴道,感慨他们简直是天作之合,不联姻根本没办法给世人交待啊……它连忙对慕师靖说:“我也想拥有力量帮助你们,圣子大人,我是什么呀,您钦点一下?”

“你是猪。”慕师靖冷冷开口,她斜持长剑,纵身一跃,也去助林守溪一剑之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花猫大惊失色,连忙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看有没有异常。

它看着林守溪与慕师靖抗击邪神的身影,为他们加油鼓劲之余也感到了沮丧,毕竟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简直是队友的拖油瓶,敌人的心头宝,它暗暗发誓,以后自己一定要好好修炼,让慕师靖对刮目相看!

林守溪也没空去安慰沮丧的三花猫,他全速转动气丸,擒龙手的功法周转于身,他甚至将湛宫直接抛给了慕师靖,让她手持双剑对敌,自己则直接全力施展酣畅淋漓的拳脚功夫。

今日是第七天,小语应去比试了,哪怕将湛宫给了慕师靖,自己偷偷收徒的秘密应该也不会被发现。

慕师靖接住湛宫。

时隔将近一年,这柄师尊所传之剑终于落回了她的手中,她持着湛宫凌空挥舞了几下,意外地发现自己好像用惯了死证,湛宫也不那么顺手了……

慕师靖手持双剑,足踏崖壁,如凌江而去的黑羽鸬鹚,挥舞出噬骨的剑弧,朝着钟无时的头颅斩去。

有了慕师靖的帮助,林守溪的出拳也更显游刃有余。

他发现,擒龙手与其说是某种武功,不如说是心法,只要以此为基础,他可以将过去学习过的武功都杂糅进去,融为一炉。

数百条疯狂摆舞的触手间,林守溪沉心静气,好似回到了古庭中与小禾对练拳脚功夫的夜晚。

揉化搬拦,封闭缠绞,林守溪年纪虽轻,拳法老道,他手臂的挥转看似柔和,劲却一分不少,这些触手无论怎样纠缠进攻,林守溪都能轻松化解,甚至发动反击,他的动作如揽孔雀尾翎般轻柔,却能将它们直接撕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得亏钟无时手臂手臂众多,若他也是人类,只这轻轻一斩,劲力透过皮骨,能将他的关节直接切碎。

当年创造这一武功的人,恐怕也想象不到,这武技竟还能用来对付这等怪物!

浊江上,身如黑燕的慕师靖将钟无时逼得极紧,他真正的实力远在这圣子之上,但慕师靖对于龙属的天然压制也弥补了很多。

现在,钟无时不仅要同时对付两人,还要时刻提防体内的疯狂,他感到心力交瘁,不消一刻钟,乌黑的长发末梢竟都开始泛起了白色。

他的皮肤下开始分泌出黏白色的液体,一根根尖刺扎破他的皮肤,在风中飘荡生长——它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躯体了。

待他被自己的真身吞噬之后,他会真正陷入狂暴之中,届时他会杀死周围的一切,包括自己……

慕师靖那句‘你是龙’是这场战斗中最大的变数,自那之后攻守交换,他疲于应付,狼狈不堪。

不能这样下去了……

他知道,自己必须暂时放下自己的尊严,暂避锋芒,清除自己身上的龙性后再与他们交战。

林守溪似乎察觉到了他的退意,攻击也越发狠厉,抽来的肉鞭皆被他看似随意地格住、撇开,他的上身随着腰肢拧动,手掌在额前挥动,所过之处,肉肢尽数断裂,被江水吞没。

这是云手,看似轻柔,但高手施展之时却有分筋错骨的威力。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钟无时的再生之力也明显弱了下来,退意愈发明显。

林守溪与慕师靖哪能任他来去自如。

“浊江刚刚葬了位溺亡之神,这里做你的墓地恐怕不算委屈吧?”慕师靖冷眼讥讽。

她并非是胜券在握地嘲笑,而是在推波助澜,将他的精神更脱离理智之路。

“你这卑微的寄生虫,回不去深海,也无法光明正大地行走大地上,像你这般居住肉泥中的东西,也配称作神?”

慕师靖冰冷的话语切入他的心中,更胜过了她手中的刀匕,她足点江面,一跃而起,两道银光刺向钟无时的双肩。

钟无时甩动衣袖去挡,雪白的袖子却似被飓风卷碎的云朵,竟再难拦住慕师靖剑的锋芒。

慕师靖在出剑之余,甚至都有闲心在心里比较这两柄剑的优劣了。

死证古朴无华,湛宫明亮轻灵,一者重杀气,二者重剑意,实在让人难以抉择,只想尽收囊中……

“对了,你们邪神中可有剑仙?”慕师靖突发奇想,“人只可手握两把剑,像你们邪神有这么多手,一只卷住一柄古剑,岂非天下无敌?”

先前慕师靖嘲讽的话语并未起太大作用,但这番话却极具画面感,被诛神录荼毒至深的钟无时立刻意识到了这种想法的可行性……或许可以试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等,现在岂是想这些的时候?

“哎,你怎么不回答我?”慕师靖将剑从纤细触须的缠绕中抽出,反手一刺,直击胸口。

钟无时猛地甩头,试图将那邪神剑仙的模样甩出脑海,可它却像是吸食脑髓的恶魔,怎么也无法从颅中抹去。

“你给我……闭嘴!!”

钟无时放声咆哮,瞳孔猩红。

慕师靖冷淡一瞥,一剑刺向他张开的嘴巴,钟无时偏过头去仓促躲避,少女身影一闪,转眼已踩上了他的后背,钟无时不停摇晃身躯,试图将她从背上摔下来,却无济于事。

慕师靖的平衡能力极好。

小时候,师尊曾经亲自带着她于夏日的湖中泛舟赏莲,这本该是浪漫的事,但不知是不是巧合,每每赏莲皆恰逢狂风骤雨,而师尊亲的驭舟能力差得吓人,若非慕师靖在那时候及时练就了一身平衡感,否则恐怕早就被师尊摇下船去喂鱼了。

此刻钟无时拼命挣扎的身躯反倒让慕师靖勾起了童年回忆,她立得稳当而优雅,甚至有时间将两柄剑归鞘,然后重新抽出。

慕师靖手握剑柄,一拉。

剑刃错空而过,十字冷光闪烁,她握着剑柄,一左一右同时斩下,刺入钟无时的肩膀,斩断他的骨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鲜血飞溅,邪神哀嚎,钟无时痉挛般收回触手,沿着石壁狂奔哀嚎,他皮肤下的眼睛再次闪烁,随时都要扎破身体,将他自己吃掉,慕师靖心生警意,没有继续攻击,立刻从他背上跃下,与其拉开距离后再耐心地追击进攻。

林守溪正酣畅淋漓地用着大摔碑手,他的身边断肢已堆成小山,此刻钟无时伤败而走,他反倒不满,也随着慕师靖一同追去。

三花猫大呼精彩,不愿错过斩邪的瞬间,跟紧过去。

沿着崖壁向上,不远处恰好是龙鳞镇,还有不少人与妖驻扎在这里,他们听到了动静,纷纷朝这里望来,然后惊叫而逃。

钟无时冲入了龙鳞镇中,四下扫视似在搜索什么。

慕师靖敏锐地察觉到,钟无时的后颈处,有一个乳白色的蜘蛛状物体正从血肉中缓缓析出。

这是……

“是他的寄生体,他的这副身体即将溃烂,他想要换一个目标!”林守溪立刻做出判断。

“我去阻止他。”慕师靖说。

他们之间尚有一段距离,这白色寄生物析出的速度却是飞快,它沿着钟无时的脊椎爬行,眼看就要逃到地面上!

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异变再生。

试图逃出生天的寄生物竟被一只手抓住了!

——一只鲜血淋漓可见白骨的手。

那是钟无时的手。

钟无时头发半白,肌肉萎靡,皮肤褶皱,面部更是腐烂了大半,但他的眼睛却前所未有地澄净。

他俯下身,将这雪白可怖的寄生物抓在手中,如握着清风明月,任它腐蚀自己的手腐蚀成骨架也不松开。

钟无时缓缓地站起身,站在龙鳞镇浩大的山风里,血衣舒卷,笑容温和,眉心点红,他早已不复翩翩公子的模样,但笑得却是前所未有地温柔快意:

“我钟家传承至今,世代斩邪,哪怕仅剩一人,又岂有独善其身之理?”

话语在龙鳞镇间回荡。

言罢,钟无时将掌心之物重新吞下,挥剑自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钟无时并不是多么顶尖的修道者。

他已记不太清从前的事,只知道,自己从小就是被寄予厚望的。

起初他以为是家道中落,所以家族将希望寄托到自己身上,长大后他才得到了一个更加玄乎的说法:在他还未出生之前,宫主便调查过他的名字。

这件事发生在久远的过去,大部分人也说不清真伪。

钟无时觉得很荒诞。

他曾亲自去问过父亲,父亲亦语焉不详,只是谈起三百年前的往事,他总会老泪纵横,那是碎墙之日,他离家游学躲过了灾难,却再未能与父母相见。

钟无时对于爷爷奶奶的记忆也就停留在了父亲的口述中。

后来他走到城墙边时,常常会幻想墙外之龙攀空而来,自己被倾轧成肉泥的场景——他是个平庸的修道者,所以那些不切实际的期许对他而言太过沉重,以至于让他常常会有轻生的念头。

直到后来,云空山仙楼楼主亲自登门造访,查探他的命运,确认他真的并无多少因果纠缠之后,大家对他的关注才少了起来。

关注的多少不会让他变好或变差,他安享着这种清静,准备度过一个修道者平凡的一生。

几年前,他被斩邪司派来城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碎墙之日后,几乎每一位修道者都会被派去墙外历练一段时间。

他来到的地方是三界村,这个地方相对于其他穷山恶水的险境来说,甚至都算得上养老的去处了。

这里如他的人生一样平静。

他每天打坐修道,仰望神木,等待着日子的过去,直至一年前……

一年前的某个早晨,他如常醒来,却发现自己有点不对劲。

他的意识清醒,大脑也可以正常思考,唯独控制不了身体,他以为这是某种精神幻觉,但他观察了一天后才确信,自己被夺舍了。

这是一种很可怕的夺舍。

他明明知道一切,却什么也做不了,他无法控制肢体的动作,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举止,恶魔夺取了他的身躯,唯独给他留下了‘清醒’,于是他成了个旁观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所作所为,却无法阻止。

他正常地生活起居,就像是一个母亲肚子里的孩子,借助着与生俱来的异能观察外面的世界,唯一的区别是,孩子拥有未来而他没有,他连胎动都做不到。

这一年里,他也跟着知晓了许多秘密。

尤其是见到那尊龙骨的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真的是在做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知道了三百年前罪魁祸首的藏身之处,知道了一个叫‘有鳞宗’的宗门在神山未察觉的黑暗里为非作歹,但他什么也传达不出去。

这是另一种痛苦。

小时候,他常常看到被铁线虫寄生的螳螂投河,只觉得有趣,现在却羡艳着它的死亡。

几日前,他还注意到自家门口的树上有只奇怪的蚂蚁,它咬着树叶一动也不动,他知道,这又是个同病相怜的可怜虫。今日清晨,那只蚂蚁终于死去,它挂在树叶上,身子开裂,生出紫色的真菌孢子,被孢子吸引来的蚂蚁并不知道同类的死亡,也不知道它们所要去往的,是一片永恒的墓地。

他被这种痛苦折磨了太久太久,明明才过去了短短一年,却像是过完了一生。

是的,他即将过完自己的一生。

钟无时将这试图逃跑的寄生物抓在手里,身体的剧痛撕扯着他,但这与一年来行尸走肉的精神折磨相比,不值一提,他脸上的笑都未曾清减半分。

龙鳞镇下邪水滔滔,钟无时对着赶来的林守溪与慕师靖点头致谢,挥起剑,斩杀了自己。

恰是夕阳西下,他的头颅滚入浊江,身体却还笔直地立着,断裂的脖颈处恰好对着天边的红日,仿佛这轮残阳成了他崭新的头颅。

寄生的身躯死去,时空魔神的残念失去了最后的支撑,无数的瞳孔从钟无时的血肉中生出,将这副身躯蚕食殆尽,闪着异彩的瞳孔爆发出齐齐的尖叫,它们开始自我坍缩、自我蚕食。

与此同时,随着眼球接连破裂,无形的精神力涟漪般扩散开来,哪怕是有所防备的林守溪与慕师靖都受到了影响,一同坠入了不同程度的幻觉中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林守溪再次见到了那片雪原。

这一次的画面要清晰很多,他甚至感到了身临其境的寒冷。

四下暝茫无人,大雪昼夜不歇,他孤身一人向着山上走去。

哪怕隔了这么厚重的雪,他依旧能够感受到雪面下埋藏的污浊,腐朽的邪祟阴煞之气不知堆了多少万年,仿佛这里才是一切污秽的发源地。

林守溪踩过白雪向前走去。

他看清了负碑小鬼的模样。

起初,林守溪觉得他们像是一具具干尸,现在他发现,这些瘦骨嶙峋的尸体更像是人与龙的混合体——他们长着人体态,但背部的骨刺、尖利的爪子、畸形的双翼无不昭示着他们‘龙’的特征。

人修妖本就是修龙的尝试失败后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但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龙化之人?

他们由谁创造,因何而死,所负之物又是什么?

林守溪头疼欲裂,眼前的风雪开始变得模糊,他不停地迈步,终于来到了这座铜铸的大殿前,看不清的面容的宫装女子提灯而立,引他走入殿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殿中是无止境的寒冷与漆黑,他隐隐听到了有人在哀嚎,却什么也看不见,他的头顶是修罗,足下是白骨,眼前则是那柄生满了绿绣的剑,现在他也终于看清,那些绿锈实际上是幽绿的火。

剑上钉着的也不是怪物,而是一个人。

慕师靖也出现了类似的幻觉。

她行走在一片黑海的冰面上,冰面下游动着许多的狞恶的白骨巨物——这片冰海像是一座巨大的牢笼,将这些蟒蛇似的怪物困在了里面。

她继续先前走。

冰海、或者说世界的尽头立着一个身影。

她努力地睁大了眼,终于勉强看清楚了那个背影——一位黑裙少女。

接着,她又发现,黑裙少女的身前有着一个真正的庞然大物,慕师靖无法形容它的大小,她只觉得自己盯着的并不是一个生物,而是一整片天地,但即使在这样的生物面前,苗条的少女依旧给人一种不可忽视感。

“你是谁?”慕师靖出声问。

黑裙少女没有回答。

“你在做什么?”慕师靖又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黑裙少女这才停下了手里的比划,她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慕师靖很熟悉的声音说:“切割。”

“切割?”

“嗯,它太大了,只有将它切好了,才能运往世界的各个角落。”

慕师靖这才发现,这个少女手上拿着一柄刀,这柄刀很小,看上去是削水果皮用的,她用这样的刀去切割眼前这等庞然大物的尸体,其精神无异于愚公移山。

但她切得很认真,像是个挑选食材的厨师。同样,这柄小刀半点不钝,巨物钢铁般的表皮可以被它轻而易举地切开。

“这个东西……是什么?”慕师靖仰起头,问。

“龙。”她说。

“你做这件事多久了?”

“我也记不清了,我只记得那时候……世界还不是这样的。”

“这里也是原本的世界吗?”慕师靖看着脚下的冰川,问。

“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为什么都是冰雪?”

“现在是冰河时期,整个世界都被冰雪覆盖了,大部分的生灵都已消亡,哪怕是生命力顽强的邪灵都只敢躲在海底的火山口,它们若敢上浮,也会被冻到冰里面去。”黑裙少女说。

“冰河……大部分生灵都消亡……”慕师靖又问:“这里面包括人类吗?”

“包括人。”

“那我们为何能活到了现在?”

“因为吾赐予了汝等生。”

黑裙少女威严的声音在冰原上回响。

慕师靖终于知道这种熟悉感来自哪里了——这就是自己的声音。

她回过神时,眼前已没有了人影,她立在冰面上,手上握着一柄小刀,刀身是由骨头制成的——切割怪物的少女变成了自己。

“快醒醒,快醒醒!”

天外,一个声音遥远传来,将她的幻觉打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三花猫的声音。

林守溪与慕师靖一同睁开了眼。

“你们怎么了呀?怎么突然间都不动了?那个大坏蛋呢,他逃掉了吗?”三花猫终于从悬崖下爬了上来,以它的身手,凑热闹都很难赶上好时候。

“没事。”

林守溪揉了揉太阳穴。

时空魔神死亡之前爆发出了无形的场域,纵使他们封闭五感也被纳入其中,一时失神。

慕师靖尚有些恍惚。

她的身边依旧是龙鳞镇,根本没有黑海冰川、黑裙少女。

钟无时的身体被腐蚀殆尽,只剩下一副孤零零的骨架,林守溪将其扶正,让他靠在龙鳞镇上,现在他们没有办法为他安葬,因为事情还没有结束。

残阳里,三界山边有大雾腾起。

时空魔神没有骗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哪怕他被杀死,他依旧拥有最后同归于尽的手段。

笼罩了三界山整整一年的大雾开始崩溃,它崩溃的方式并非烟消云散,而是沿着山体雪崩似地淌下,淹没所能淹没的一切。

按照时空魔神的说法,这些浓雾最终会形成一片‘时墓’,墓中的一切都会静谧地死去,就像是冰块里冻着的小动物一样。

他们当然不会坐视灾难的发生。

林守溪与慕师靖也懒得去管三花猫了,只让它跟上,三花猫哪里跟得上他们的步伐?它努力地奔跑着,磨破了皮的手火辣辣地痛,它尝试用两条腿跑步,终于在几次跌倒后熟练了起来。

路上,它还偷偷解下了自己的尾巴。

它的尾巴其实是固定在腰带上的,并不是林守溪和慕师靖想得那样的,但先前战斗的氛围太紧张,它也帮不上什么忙,便想让他们轻松一些。

三花猫想找一处水塘照一下镜子,看看现在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模样,但它连这个时间也没有。

小时候怀念刚刚有意识的日子,那时候它看一切都觉得新奇有趣,认识的人也都善良和蔼,大家很喜欢它,还笑着叫它尊主。

它也很喜欢去巡视自己的领地,它的毛发柔软旺盛,尤其是胸口的白毛,厚重而威风,巡视领地之时它总会觉得自己是头狮子,它还很喜欢趴在屋顶上抱着尾巴睡觉,那时候它的梦荒诞离奇,总能把自己吓醒。

明明美好的一切,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向没心没肺的三花猫也感到了痛苦,它只想永永远远地住在村子里,每天重复着快乐的生活,闲暇之余写书给大家看,可为什么被大家称为尊主的它,连这些小小的安宁都守护不住呢?

它感到无力。

林守溪与慕师靖都已先它一步入城。

城里的大多数人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雾,起初并未当回事,但随着雾越来越大,许多后知后觉的人,反应也变得迟钝了起来。

林守溪与慕师靖正在努力地疏散人群,指引他们往城外逃跑,但三界村足足有数千人,雾气的散播速度又这么快,他们除非有移山填海之能,否则根本救不过来。

而且,若他们一直呆在这里,恐怕也会有性命之虞。

三花猫终于来到了城里,跑过去想要帮忙,林守溪给它分配了些简单的任务,三花猫用力点头,它也明白,他们救不了所有人,其中大部分都会在雾中死去……

那……能救多少是多少吧。

三花猫努力劝慰自己,心却还是很痛,它想要开始行动,可转过身时足下一滑,又摔倒在了地上。

自己真没用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它挣扎着睁开眼。

村子被雾遮蔽着,熟悉的一切一下子变得残酷而陌生。

大家都在忙,没有人来扶它起来,它只能自己努力地站起。

一路奔跑过来,它的脚磨出了水泡,手上细嫩的肌肤也不再完整,痛意像是牵扯它手脚的线,令它一度失去平衡。

眼泪簌簌落下,三花猫不停尝试,咬牙起身。

终于,她站了起来。

她扶着墙壁站在街道上,身子一点点挺直,视线也越来越高,接着她的手放开了墙壁,终于像人一样立得笔挺。

无人注意到这一幕。

但没有关系……

她终于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少女在街道上狂奔,方向是自己的宅邸。

林守溪与慕师靖努力疏散着人群,可越来越力不从心,时之雾使得这里的人变得迟钝,尤其是老人,许多连话都听不清楚了。

三界山的雾还在持续不断地淌下,这是温柔的洪水,置身其中的人们会慢慢地走向衰亡。

“鱼仙呢?她去哪里了?”林守溪擦了擦额角的汗,环顾四周却没见到三花猫。

“鱼仙?”慕师靖一愣,这才想起这是诛神录作者的笔名,“你不会是在叫那只猫吧?诛神录真是她写的?”

先前慕师靖对于这本书意见很大,故而三花猫始终不敢在慕师靖面前承认这是自己的力作。

林守溪没有解释,他顿感不安,目光在白茫茫的雾气中搜索着,他大喊了几声,平时一叫就来的三花猫此刻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祸不单行。

林守溪还在努力找猫,足下的大地却偏偏在这个时候震动了起来。

“地牛翻身?”慕师靖心头一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真是大地动,那不待浓雾生效,恐怕三界村会直接被地裂吞噬。

“不像……”林守溪摇头。

这次地动持续得很短,大地只是激灵了一下,虽然地面下依旧有轰隆隆的声音在传来,但没有闹出太大动静。

慕师靖松了口气。

她瞥了林守溪一眼,却发现他的脸色凝重得吓人。

“怎么了?”她问。

“我好像知道她去哪了……”林守溪瞳光幽深。

慕师靖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向着尊主宅邸的方向望去。

雾中,他们除了神桑树,什么也看不清楚。

两人一言不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久之后。

最后一缕残霞褪去了颜色,

薄光中,他们听到了巨龙振翅的声音。

声音自一线峡的方向传来。

三百年前,这里是龙起之地,传说曾有巨龙于此处腾跃而起,向南飞去。

人们的神话传说无论描述得多么夸张,都很难将巨龙真正的威严与狰狞勾勒出来,终于,三百年后的拜鳞节,神秘的传说变得鲜活,曾经于这里腾起的巨龙飞了回来,无需再用什么言语去叙述,人们看到那遮天蔽日的影漫过夯土城墙时,心中仅剩的也只有‘龙’……

它回来了。

苍碧之王挣脱了神桑树根系的束缚,从暮色中飞回!

它又长出了心脏。只是不知为何,这颗心脏非但不似肿瘤般丑陋,还漂亮得宛若水晶球,其中隐约勾勒着少女曼妙的影。

巨龙飞过三界村的上空,发出了低吼,它的翼展大得吓人,足够将整座村庄覆盖,它扇动着翅膀,风聚拢过来,遵从它的旨意拂去了村庄中的雾,它继续飞,飞到了三界山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雪崩而落的雾遇到了真正的高山,再无法前行,只好沿着它的翼骨向着两边淌去,坠入奔腾的江水里。

她是三界村的尊主。

她回到了自己的三界村,她守护住了自己的子民。

村内渐渐清明。

夜黑中,人们甚至看不清这头巨龙,还以为是村外凭空多出了一座大山。

巨龙刚刚苏醒,瞳孔尚是金赤相间之色,远未恢复到巅峰。

它扬起长长的脖颈,似也在寻找什么。

接着,这巨颈桥一样垂下,轻轻落到了林守溪的面前。

它仿佛还是娇软可爱的小猫咪,伸出脑袋,希望主人……摸摸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清晨,三界山上大雾已散,林守溪与慕师靖一同坐在龙骨上眺望远方,藏蛇村的深潭孤楼依稀可见。

狰狞的巨龙趴在山中,姿势却半点不威严,反而像是一只胆小怕事的猫。它将自己的脑袋靠在山头上,高耸的山头在它的衬托下只像是块岩石。

林守溪轻轻抚摸着身下的白骨。

这是他第一次与真正‘活’的龙尸亲密接触,这具尸骨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战斗,表面坑坑洼洼,尽是刀剑劈砍与神术灼烧留下的痕迹。

“没想到事情会这样结束。”慕师靖坐在龙骨上,双腿垂空摇晃,晨风吹动裙摆,白得耀眼。

林守溪点点头,他看着眼前巨大的龙骸,也觉得很不真实。

拜鳞节已经过去,巨龙却没有随着拜鳞节一同消失,它害怕惊扰村民,把自己藏到了三界村里。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林守溪抚摸着巨龙的颈椎骨,柔和道:“不愧是三界村的尊主大人,这次救了很多人呢。”

“那当然,本尊可是从不说大话的。”

巨龙的心脏像是一颗巨大的彩蛋,它的表面附着着许多龙鳞,龙鳞随着心脏的鼓动而开合着,节奏如同呼吸。它的声音也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可惜你现在变太大,大家都抱不动你了。”林守溪说。

“我也不想待在这里面呀……人和龙都不好,我现在就想变回小猫咪。”三花猫无助道。

“你不是梦寐以求获得力量吗?”慕师靖笑着说。

“坏圣子这时候别说风凉话啦,这力量用起来一点也不方便。”三花猫气愤得跺了跺脚,山也跟着震了震,吓得它连忙一动不动。

“要不然我们将这心脏剖开将你挖出来?”慕师靖问。

“不要!”三花猫立刻看着慕师靖跃跃欲试的模样,如见天敌,“虽然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总感觉会很疼。”

“那算了,反正现在这样也很威风的,等你习惯就好了。”

慕师靖掰了下手指头数了数,说:“冥古级的两位真神早已不知所踪,太古级的旧神或隐匿或封印,亦藏于世,除去他们,你现在很有可能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当天下第一的感觉如何?”慕师靖微笑着问。

“救人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但我现在只想变回去呀。”三花猫实在不适应这种举手投足间就能毁天灭地的力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慕师靖还想打趣它几句,林守溪却是神色凝重地打断了她的话语。

“现在如何安顿它确实是个大问题。”他说:“苍碧之王复苏,神山多少会产生警觉,三百年前的碎墙之日是不共戴天之仇,他们若知晓此事绝不会放过它,哪怕不杀死,恐怕也会被抓去做各种残酷的实验。”

林守溪与慕师靖不过是仙人境都不到的修真者,根本没有在神山面前保住它的能力。

“那可怎么办?”三花猫听到这里,吓得瑟瑟发抖。

慕师靖收敛了神色,她轻轻抚摸着龙骨,也不希望它就这样被抓走。

“坏圣子,你不是说我是天下第一吗?谁能抓走天下第一?”三花猫问。

“龙瞳分五色,赤、金、紫、碧、白。你现在虽住在苍碧之王的身体里,但你的瞳孔只介于赤金之间……你远远没有发挥出苍碧之王真正的力量。”

慕师靖叹了口气说:“你现在就像是一个获得了宝箱的暴发户,还未找到打开宝箱的方法,只好将箱子上的宝珠扣下来卖,换取财富。”

“……”三花猫感到很绝望,心想自己怎么哪怕变成了龙,还是这么没用的龙啊。

“这样吧,我和他们好好谈谈,我把我经历的事告诉他们,并答应加入人类,帮助他们一同杀死邪物……怎么样?”三花猫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用的。”慕师靖摇摇头,说:“你太单纯了,除非你能恢复到碧瞳之境,否则现在的你,根本没有和神山谈判的资格。”

“我都变成龙了,怎么还和个小白鼠似的。”

三花猫感到沮丧,它这才意识到,不同的等级遇到的对手也不一样,过去与老鼠都能斗智斗勇很久的它,此刻要面对的,是一整个人族顶尖的修行者。

“林守溪,你一直没有说话,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三花猫还是更信任他一些。

林守溪目睹着朝阳升起,最后也只说:“逃吧。”

“什么?”

“逃。”林守溪重复了一遍,“往北逃,一直逃,逃到他们找不到你的地方,等你真正可以掌控这份力量,可以保护住自己以后再回来。”

三花猫怔了会,才确认林守溪没有与自己开玩笑,同时它也意识到,这很有可能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这样的话,我和你们、和大家就要分开了。”三花猫轻轻说。

它舍不得这里。它在这里成长了一年,连每一朵花草都是它的朋友,它若离开了,再有大坏蛋来,谁来守护它的家乡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逢。”慕师靖也温柔了下来。

三花猫当然能明白这个道理,可它一时间也无法通达,它看着三界村依旧茂盛的神桑树,愈发迷茫,以前它的一大爱好就是爬树,现在它要是再去爬树,恐怕神桑树都能被它吓坏了……

太阳徐徐升起,夜黑被彻底照穿,三人一同看着朝阳,静默无话。

安静中,三花猫的脑海里再度翻腾起了那些回忆。

破碎的城墙,惊惶逃窜的人群,抱着花盆的少女,驾驭法宝向他扑来的仙人……还有泪水、惨叫、横飞的血肉、糜烂的身躯……

它一旦安静下来,这些回忆就会在脑海中浮现,令它不得安生。

这是苍碧之王的记忆。

现在它占据了苍碧之王的身躯,这些残留的画面也跟着涌入进来,成为了它的一部分。

它现在知道了,自己撞坏的东西是城墙,有成千上万的房屋被摧毁,有更不计其数的人在这次灾难中死去——它继承了苍碧之王的力量,同时也继承了它的罪孽,这些罪孽如同附骨之疽,唯有身死才能消解。

“你怎么了?”林守溪注意到心脏中少女的身影正在抽搐扭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没事呀。”三花猫勉强压住了痛苦的回忆,说:“我能有什么事呀……我只是还住不太惯……”

“你若有什么异常,一定要告诉我们。”慕师靖叮嘱道。

“知道啦。”三花猫点点头,又说:“对了,你们能帮我去把我的本子拿过来吗?”

“拿那个做什么?”

“写书呀。”

“这么努力?”

“那当然,写书是我最热爱的事情,哎嘿嘿……”三花猫憨憨傻傻地笑了笑。

它知道,自己只是想找点事情做,以此来分散注意力,免得被苍碧之王沉重的记忆压垮……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或许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好,我们去帮你拿。”林守溪说。

“对了,本尊放在右边书架上的文稿你们可别乱翻哦……尤其是圣子大人。”三花猫声音有些紧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慕师靖眯起了眼眸,随后淡淡道:“嗯,我知道了。”

离开了三界山,林守溪对慕师靖摊开手,说:“还我。”

“什么?”

“湛宫。”

斩杀时空魔神时,林守溪将湛宫借给了她。

“这是我的剑,我凭什么给你?”慕师靖不愿还。

“不给我就抢了。”林守溪说。

大敌已除,她若还敢使坏嚣张,自己的擒龙手可不会客气。

这一次,慕师靖却是半点不惧,她眯起眼眸,红唇间的话语轻描淡写,“你是龙。”

“什么?”林守溪露出了和钟无时当时一样的反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着,他立刻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来自慕师靖的威压。

黑裳少女淡淡笑着,眼眸透出冷漠,她似万龙之尊,可赐予任何生灵自己的血脉,又可借着与生俱来的高贵碾压一切族裔。

这种改变不是永久的,但却也令她在短时间内同境无敌。

林守溪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手段……

他单方面的优势一下子成了双方互相的克制,他们若再要决斗,那可谓是真正的公平了。

“还打么?”慕师靖问。

“打。”林守溪说:“将剑还我,我们可以比一比纯粹的剑术。”

慕师靖略一犹豫,也不愿太乘人之危,倒真将剑还给了他,她还的是湛宫,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死证用惯了反而更顺手。

“何时?何地?”慕师靖神色肃然。

他们之间始终缺少一场真正的宿命之战,这是她心中的缺憾,若不弥补终不完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下次吧。”林守溪拿回了剑,立刻改口。

“什么?”慕师靖杀气腾腾。

“昨日击败时空魔神,我们都还未好好休憩,择日再战。”林守溪面不改色地说。

“不行,必须今日!”慕师靖觉得自己被耍了,态度强硬。

“要么择日,如果非要今日,我直接认负。”林守溪淡淡道。

他根本无心与慕师靖对敌,将湛宫骗回也只是为了与小语交流而已。

昨日是小语的月试,应早已结束,不知为何她至今没联系自己,是比试输掉了么……林守溪有些担心,他已一天两夜没见到小语了。

将剑取回,他第一时间将手放到了剑上,以意识勾连剑鞘,所见却是一片虚无的黑暗。

这是……怎么了?

他很不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就择日吧。”慕师靖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

她当然不会接受这等随意的认负,答应了择日一战。

穿过三界山,村庄中的人们正在忙忙碌碌地修缮着房屋,见他们回来,许多村民围了上来,对他们致谢之余也询问尊主的下落,他们对视了一眼,只是吞吞吐吐地说,尊主‘北狩’去了。

来到了三花猫的宅邸,林守溪寻来纸笔,正欲出门,却见慕师靖在一旁翻找着什么。

“书架……右边书架……文稿……”慕师靖轻声嘀咕,目光上下扫动。

“你在做什么?她不是说让你别乱翻东西吗?”林守溪出声提醒。

“没有乱翻呀。”慕师靖说:“我在帮她整理桌子呢。”

慕师靖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抓来几摞纸叠好,假装清白。

待林守溪目光移开,她又偷偷摸摸地找了起来,终于在一本书下找到了一小纸,她的目光悄然落了上去,片刻之后,一抹古怪之色在少女的眸底划过,她红艳的唇抿成一线,身躯颤抖,面若寒霜。

她有些后悔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篇文稿应是他们约战白雪岭时,三花猫待在家中无聊写的,因为上面所书写的,也是它想象中他们的战斗,再在其中加了些艺术性的加工,让他们打穿了山海,从幽冥地狱一路杀至了九重云霄上的天庭,打得星河横断,大道磨灭。

这第一页还算正常,第二页则……

她很不幸,在第二页就落败了,接下来所描述的,都是她这个文稿中的天下第一美人兼强者在被宿敌擒住后的悲惨遭遇,写得倒是……栩栩如生。若非这女主角是自己,她还能津津有味地看会,但……

慕师靖捏着纸张,捏得指骨发白,一时间整个宅邸遍地杀意。

“又怎么了?”林守溪诧异望来。

“没什么呀。”慕师靖柔和地笑笑,于不经意间将它叠好,收入怀中,想着等稍后没人之后再‘毁尸灭迹’。

林守溪也习惯了她的喜怒无常,并未追问。

他们将纸笔带入了三界山中,放到了离心脏较近的骨头上,三花猫见到它,如见灵丹妙药,迫不及待地开始创作,以此压制苍碧之王带来的负面记忆。

三花猫还说,它打算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记录下来,让大家都知道他们的英雄事迹。

林守溪对此并无意见,慕师靖却很在意,她单独与三花猫聊了聊,内容无他,只是让它多做一些艺术加工,美化一下自己,三花猫宁死不从,表示纪实的创作理应严肃些,怎可胡乱改编,它可是有风骨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慕师靖从怀中取出了那叠搜刮来的文稿。

三花猫大羞,让慕师靖保密此事,顺便询问她要怎么修改这个故事,慕师靖指点了一番,便任它自由创作了。

将纸笔送达之后,林守溪去了一趟魔巢。

通过这段时间的努力,他已将炼鼎之术打好基础,而魔巢恰有一座品阶不俗的清光鼎,他当然不能错过。

“魔巢是我的地盘,你要在这里拿东西,是不是需要付出些什么?”慕师靖见他要取鼎,立刻又想起了自己魔巢圣子的身份。

“待我神功大成,可赠些丹药与你。”林守溪信誓旦旦道。

“如何赠?”慕师靖困惑。

她也读过魔巢中的炼鼎术,体内炼鼎不比体外,通常只可供于自己,哪有分与他人一说?

接着,她想起了那本古卷的书名,瞬间明白了。

“滚。”慕师靖冷冷开口,“这话去与你未婚妻说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于慕师靖而言是气话,但对于林守溪来说,却是接下来最重要的事之一。

三界山大雾已去,前路无阻,待妥善处理完这里的事,他就要踏上归程,去寻小禾的下落了。

慕师靖回到魔巢,无人敢拦,她先是拆了魔巢的门面,改为了光明教,随后又将上次评选出的十大恶人杀了个遍,重拟了一份详实而正义的门规。接着她才取出了黑卷,开始钻研,希望可以从中找到帮助三花猫的方法。

慕师靖平日里虽常奚落三花猫,但实际上她是很喜欢它的,要不然她也不会经常将其抱在怀中了。

林守溪则按照书中的记载,在后山尝试炼化清光鼎。

将鼎炼化入体无异于让油完美地融入水中,林守溪枯坐了两个时辰,始终不得其法,他渐渐感到疲惫,一度想要放弃,这种疲惫却意外地帮助了他,他的身心在疲惫中变‘惰’,气也变得死气沉沉,起初正襟危坐的他身体松弛了下来,宛若神人尸坐天地,任天打雷劈也一动不动。

这种感觉恰与鼎的状态相吻合。

难怪著书之人第一次炼鼎是打坐至几乎濒死后才成功,这并非是他天赋不佳,也非他绝境顿悟死里求生,而是炼鼎时的必经之路。

进入这一状态以后,天地一空,林守溪的意识里唯有那座喷吐雪花的鼎,他们相对而坐,似在论道沉思,也似神魂互换。

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魔巢的后山风雪陡然寂灭。

因为清光鼎不再喷吐雪花。

它像是丢了魂,变得黯淡无光。

与此同时,林守溪体内的气丸中显现的不再是鼎的影,而是一座真真切切,细节清晰的鼎,鼎口吞风吐雪,令他浑身寒透。

寒冷猝不及防地袭击身体,林守溪唇坐在岩石上,眉与发间转眼尽是冰霜,那双唇也抿成了刀锋。

幸好他早有准备。

他取出了半瓶‘玉液丹’,摸出一粒吞下,调息运转,但不知为何,这瓶曾救过小禾的极欲合欢散竟毫无作用!

怎么回事?是它时效过了么,还是说……

林守溪无力思考,他凭借着精神意志对抗着寒冷,冷到极处时,他甚至有一种气丸都要被冻裂的感觉。

他强撑了许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待他重归清醒的时候,慕师靖不知何时坐在了他的身后,双手按着他的背。

少女的眉目间也尽是霜雪。

她又帮了自己。

“不用太感动,你若出了什么事,宿敌之战就无法完成,我的道心也将无法补缺。”

慕师靖说话时,唇上的冰片飘坠,露出的唇更显晶莹。

他们都心知肚明,这番说辞或有道理,但主因绝非如此。

林守溪还是认真地写过了她,慕师靖不以为意,转身回殿,说要歇息。

她以温水洗涤了一番身躯,换上新衣躺在塌上小憩片刻,不知为何,她翻来覆去,却是怎么也无法入眠。

实在心烦意乱,她竟取出了那份文稿,躺在床上翻阅。

少女盖着被子,干燥乌黑的长发散着,清冷的目光自书页上扫过,神情却不断变幻着,原本寒冷的身子也热了起来,她雪白的面颊也化出两片酡红之色。她屈着腿,咬着唇珠,起初是用两只手翻页的,过了一会儿,不知是不是天冷的缘故,她将右手也小心翼翼地缩入了被中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慕师靖起床后又换了身新衣。

这一次她换上了过膝的黑裙,穿上了墨染的冰丝长袜,软靴也换成了一双玄色的尖头小鞋,身姿挺拔的少女更显青春美丽,换上裙子后的她看上去更柔和了许多。

夜间,他们回到了三界山去陪三花猫。

三花猫笔耕不辍,已然奋笔疾书了一天,以存想之术大书特书了十万字有余,剧情虽未推进太多,但其创作精神实在令人敬佩。

只有三花猫自己知道,它是不敢停下,因为它一旦停下,就很有可能会被苍碧之王的记忆吞掉,重新变成一头狂暴的坏龙……

林守溪与慕师靖并未察觉到它的异样。

他们一同躺在龙骨上看着星空。

林守溪时不时将手搭在剑上。

但湛宫的另一头,小语始终没有回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幽静的天空是灰蓝色的海,星辰繁茂生长着,延伸到玩不见的尽头,它像是一条天路,指引人们走向深邃的隐秘。

林守溪与慕师靖躺在三界山上,吹着凉风,与满天星辰对视。

转眼之间,林守溪已离开旧世界一年多了,除了记忆之外,他身上已没有一鳞半爪的信物可用以怀念,细细想来,似乎唯有身旁的少女成为了参照,让他可以记住过去与未来的路。

慕师靖亦有类似的想法。

每每平静眺望夜空,她总会觉得这片天空很薄,似乎用手指就能把它撕开,而天的后面,藏着另一个世界。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许多幼年时背过的诗文,此刻红唇翕动,也将它轻轻念出,似在说与自己听。

待念至‘似此星辰非昨夜’时,少女也不自觉地沉默了下去,一种天地无垠大道缥缈的空虚感涌入心田,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指间却唯有稍纵即逝的夜风。

凉夜最易令人神伤。

林守溪与慕师靖躺在一起,少年俊秀,少女绝美,同是黑衣墨发,天造地设似的,只是他们明明靠得这般近,却从未看向彼此。

慕师靖舒展了一番身子,忽然坐起,她的黑裙宽松,此刻随意地穿着,可以看见裸露的肩,肩膀在月光下泛着乳白的颜色。

林守溪看着她的侧颜,再次想起了小禾,若此刻身旁是娇小纤净的小禾,他应该就能将她拥入怀中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慕师靖清清冷冷,似带刺的花,在过去的世界,她便是道门传人,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美人,哪怕如今她妖女似地展露着自己青春体态的娇冶,也只让人生出欣赏之意,而非什么亵渎之念。

“你真的没事吗?”林守溪忽地问。

慕师靖本以为他在问自己,刚想将这虚伪的关心讥嘲回去,却见他所望的方向是龙骨心脏。慕师靖也看向了那颗彩鳞覆盖的巨大心脏,三花猫任在奋笔疾书,写红了眼,半点没有才思枯竭的样子。

这种状态显然不对……

哪有人会这般写作的?更何况三花猫是龙,也不是长满触手的邪神啊。

“我……我没事呀。”三花猫说话的时候,已明显透出了虚弱。

心脏跳动的声音似也随着夜深而弱了下来。

三花猫自己知道,它遇到了很严重的问题。

苍碧之王的记忆不断侵扰着它,已侵扰了整整一日,唯有不断写作可以缓解,但渐渐地,写作也成了饮鸩止渴,它甚至已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写什么了,连主角叫什么都快记不清了。

它也快记不清自己是谁了。

出生至今不过一年,一年来真正深刻的记忆也只是这段日子而已,它虽又危险又美好,足以铭记终生,但苍碧之王长到不知岁月的记忆倾轧下来时,它短短一年的人生就像是白纸做成的靶子,迎接着上万支穿空而来的铁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它能支撑一日已算奇迹。

碎墙之日只是它记忆的起点,它的记忆在不断回溯,穿越漫漫的长眠,这具龙骨就像是一本活着的史书,从中可以窥探到古往今来世界的变迁,冰川、熔岩、洪积、陨星……记忆的更深处,似乎还潜藏着无数双捉摸不透的旧神眼眸,它知道,若自己回忆到那里,就会被彻底吞噬,成为第二个苍碧之王。

有鳞宗不知道有没有预料过这种情况,但无论如何,钟无时与杜切都已身死,他们也无从追问了。

林守溪取来它的纸稿,翻阅片刻,眉头紧皱。

他猜到三花猫可能面临了些问题,但这个问题似乎比他想象中更加严重。

“陪我说说话吧。”三花猫说:“我的脑袋好像有些晕哎。”

“好。”

林守溪起身,跃到了心脏附近的白骨旁,伸出手去触摸心脏的表面,意外地感到冰凉。

慕师靖抬起些腿,以指勾去了有些碍事的尖头小鞋,也来到了林守溪的身边,坐在了一根巨大的骨头上。

“你想聊什么?”慕师靖问。

“你们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吧。”三花猫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们的故事?”

林守溪与慕师靖对视了一眼,皆摇头:“我们没有故事。”

“诶,你们不是宿敌吗?不是很早就认识了吗?”

“我们虽是宿敌,但我们的仇是师门结的,而非我们自己。”林守溪说:“我与她真正相识,也不过这七天而已。”

“这样子啊……”三花猫感到遗憾,它难得地耍起了小性子,“可我就是想听故事呀。”

“那让他讲讲他与他未婚妻的爱情故事吧。”慕师靖说。

她对于林守溪的未婚妻也颇为好奇。

“这……也没什么好讲的。”林守溪倒不避讳这个,只是不知为何,他不想在慕师靖面前说起此事。

“那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呀?”三花猫追问。

“温柔善良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听话吗?”

“当然。”

“我不信,你性子这么软,肯定天天被你未婚妻欺负。”三花猫说。

“怎么可能,她对我百依百顺。”林守溪坚持说,“以后你们见到她就懂了。”

三花猫将信将疑,慕师靖则全然不信。

“所以说,你们是真的没有办法联姻了,对吧?”三花猫弱弱道。

“你怎么总惦记此事?”慕师靖问。

“因为这样我就能获得言出法随的能力,就可以让自己从这颗心脏里出来了呀。”三花猫说。

自从它知道了言出法随这件事后,它的话就再也没有奇妙地应验过,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过去的预言了……

“这与联不联姻无关。”慕师靖说:“这讲究的是真情实意,哪怕我们为了成全你假装联姻,恐怕你的能力还是不会生效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你们就不能真心一点么……”三花猫弱弱地说。

“你这么想离开这副身体吗?”

比起联姻,林守溪更关心三花猫现在的状况。

“嗯……里面,有一点点闷。”三花猫说。

“只是闷么?”

“嗯……”

三花猫含糊其辞。

“好了好了,既然没有故事的话,你们先下去吧,我要继续写书啦。”三花猫用尽量活泼的语气说着,它的内心深处,在理智尚未被吞没之时,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林守溪与慕师靖被催赶下了龙骨。

林守溪一再询问了三花猫此刻的状况,三花猫却坚持说自己一点没事,只是感觉有些累,让他们不要担心也不要打扰,它只想睡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前日修炼河图洛书起,林守溪与慕师靖也未进行过睡眠,此时夜深人静秋风清凉,他们也感到困倦,在山石上躺了会后便有些半梦半醒了。

“若我们小时候真的被订婚了,会怎么样?”慕师靖闭着眼,话语如同梦呓。

“不会怎么样。”林守溪说:“联姻只能带来短暂的安宁,魔门道门理念不同,这是必将引爆的东西,若我们真的订婚,最终迎来的,也只会是一场注定的悲剧。”

“嗯。”慕师靖点了点头。

魔道注定水火不容,他们的和谐只能用另一方的终结来换取。

“我的师兄师姐……他们还好么。”林守溪轻声问。

“我哪里知道。”慕师靖淡淡道。

她是与林守溪一同来的,当然不知道魔门覆灭后的事。

“那你师父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呢……”林守溪又问。

他想要回到过去的世界,他想要救出自己的师门,但如今他一点线索也没有,这份情感只能化作虚无缥缈的担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放心,师尊应不是嗜杀之人。”慕师靖说。

她也有些担忧。

她与魔门的那些人素不相识,自不是为他们上心,她只是不太愿意和身边这个少年成为死敌。

林守溪没有再问。

他靠在岩石上,从另一个角度望向三界村,望向黑暗中高耸的神桑树,渐渐合上了眼。

哪怕是闭目养神,他也将湛宫剑握在手中,随时等待它闪烁光芒。

但没有。

林守溪并不知道,时空魔神死去之后,它最后串联的时空也崩解了,但湛宫剑上似乎仍然附着强烈的心愿,这抹心愿顺着剑传达了林守溪心中。

似梦非梦间,林守溪再次见到了小语。

一座空荡荡的木宅里,小语静静地立着,眉目间常有的明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符合年龄的仇恨与坚毅,她冷着的脸上伤疤未愈,稚嫩的面容也没了笑,她不再穿那身标志性的火龙衣裳,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单调的素衣,衣裳的臂上别着一朵小黄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它代表了亲人的离去。

小语……怎么了?

林守溪感到了陌生,他轻轻地喊她的名字,小语却似全然没有听到,她只是静静地盯着前方,眼里是可怕的平静。

“只有这些了吗?”小语问。

“嗯,只寻出了这些……”另一人满怀歉意道,“废墟尚在清理,我们还在派人找。”

“不用了。”小语却轻轻摇头,目视前方,说:“有它就足够了。”

小语与那人又说了些什么,小语静静听着,木然点头,平静的眼眸里是深不见底的悲伤。

她跪在剑前,低着头,一动也不动,仿佛能这样一直跪下去。

她的身后还有不少人,大都是同龄人。

他们亦投来了许多目光,有怜惜的,有愤怒的,有讥嘲的,有幸灾乐祸的……小语却似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她只是轻轻将手搭在剑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至少剑找到了……

这是这段日子里,小语经受过的无数灾难中,唯一还算幸运的事。

她想要联系师父,她要告诉师父自己经历了怎么样的灾难,也想告诉师父,自己活了下来,她也懂了很多过去不懂的事,她要修行,成为真正的仙人,调查这件事背后的真相,为父母……报仇雪恨。

她已经好多天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她现在唯一想要倾诉的对象只有师父。

“师父……”

木宅的人陆续散去,暮色斜斜地穿窗而入,小语跪在剑前,终于颤抖着伸出手,她想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表情却牵强得哀伤。

剑的那头没有回应。

夕阳褪去颜色。

小语将手搭在剑上,静静地等啊等。

师父兴许是有事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这样想着,就坐在剑前,安静地等待,可直到朝阳升起,她也什么都没有等到。

……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你的师父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一个白发长眉的老人手持拂尘,问她。

小语也像是长高了一些。

她被这个问题问住了,支支吾吾间只说:“师父是一个耐心、善良、温柔……”

“我是问具体的,姓名,年龄。”老人拿着笔,记录着什么。

小语什么也说不上来。

“你若什么都不知道,山门可没办法帮你找。”老人收笔叹息。

小语回忆了好久,最终只是说:“师父住的地方好像有条浑浊的江,那里还有个村落,旁边有龙啊蛇啊什么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有了?”

“没有了。”

老人离去,留下小语失魂落魄地在原地发呆。

又不知过了多久。

老人回来了。

他真的带来了消息。

云空山派出的人找到了浊江,找到了龙鳞镇的蟒身苍龙像,那里确有三界山,但根本不存在什么三界村,三界山的下方,是一片可怕的废墟,即便是这里曾有村落房屋,恐怕也早已被摧毁了。

“是谁摧毁的?”小语这些日子想过了无数的可能,但真正要面对的时候,还是觉得无法接受。

“很可能是……龙。”老人说。

“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是龙。

小语无力支撑,摔在地上,崩溃地哭了起来。

她明白了,她全然明白了……

摧毁师父村庄的龙一定就是那头碧瞳龙王,在她月试的那一天,苍碧之王苏醒,沿途摧毁了无数的村庄,最后撞向了神墙,她有神墙和亲人的保护,侥幸存活,但城外什么也没有……

虽说无巧不成书,但哪怕命运要教会她成长,也无需这般残忍地杀去一切,只留下她孤身一人吧……

小语抱着剑,泣不成声。

老人没有离去,他待少女哭过后说起了另一件事。

“据寻访者说,他还废墟里见到了一棵树。”

“一棵树……”

“嗯,那是一片污浊的土地,本不该生长任何作物,但那里长出了一棵树。”老人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树,一棵树……”

小语话语一滞。

她陡然想起了什么。

老人说此话只是想鼓励她,告诉她再贫瘠在污浊的废墟里也会有希望的种子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但小语不这么想。

她立刻想到了自己月试胜利之后获得的种子,她与楚妙一道奔逃的时候,曾不慎将装有种子的信袋扔出,挂到了巨龙的身上。

该不会……

不,这怎么可能……

她觉得自己的猜想是荒诞的,可她的潜意识告诉她,这般荒诞的猜想很有可能是真的!

可是,可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龙不是已经被杀死了吗,不是已经被神山擒住浸泡在神浊里了吗,种子怎么会落到城外去?

难道说……

小语的后背冷汗淋淋,她再次回想起巨龙破城的场景,恍然大悟。

是啊,那样的生物怎么可能被捕获呢?神山这么说,也只是想安稳人心吧……

“你怎么了?”老人疑惑地问。

“无事,先生。”

小语摇摇头,她看向了一旁被她取名为‘湛宫’的古剑,轻声说:“我相信它一定会好好长大,等我下次去到那里的时候,想必它已然长成了……”

“参天大树。”

少女的声音飘然而绝。

林守溪从梦中惊醒,泪流满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眼前,巨龙升空而起,双翼卷起呼啸的风声,远处的神桑树在风中摇曳。

……

慕师靖不知何时也醒了。

她也望向了神桑树的方向,她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轻声呢喃:

“师尊……”

林守溪这才发现神桑树上多了一个身影。

挽剑而立的影。

她与巨木相比是那般小,但一经看到就再无法忽视。

女子望了过来,望向的却不是他们,而是这头巨龙,她的眼中喷薄出的怒火与仇恨,仿佛已沉淀了数万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狂风。

狂风从天而降。

几十万字的文稿在风中飞舞,如同葬礼上飘洒的纸钱。

巨龙张开了足以遮蔽整个村庄的双翼,它的翅膀形同剪刀,在天空中收张振动,仿佛黑夜不是被朝阳照亮的,而是由他的双翼硬生生裁开,露出其后湛蓝的本质。

慕师靖想要起身,可身子却被不讲道理地压回了岩石上,黑裙以蜻蜓振翅般的频率舞动着。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这一切猝不及防地劈面而来,令得刺眼的朝阳都黯然失色。

“怎么了?”

林守溪的眼泪被风瞬间吹干,他刚睡醒,意识尚且混沌,但眼眸里的天地却是前所未有的开阔。

他盯着神桑树上的影,澄澈的天空下,炽烈的怒与寂静的冷同时交叠在那道肃杀的身影上,他生出了一种熟悉感,却不知道这种熟悉感来自哪里。

“师尊……”

慕师靖又重复了一遍,她死死地盯着那里,犹在确认对方的身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会错的,那一定就是师父……

师尊来到了这个世界……不!或许她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的话语很轻,才一出口就被风压回咽喉,但林守溪还是从她的唇形中辨认出了那两个字,师尊……

那个过去世界中的道门门主,云巅榜的幕后排榜者……同时,也是覆灭了魔门的人。

少年与少女的瞳孔中爆发出了迥然不同的光彩。

对慕师靖而言,这是恩师,但对于林守溪而言,这是死敌!

但这位师尊哪怕与他们皆有渊源,却半点没将视线投到这里。

女子狐裘鼓动,寒气森然,她足下片叶不伤,杀意却已凌天而去。

来者正是宫语。

她看着在三界山上空腾跃的巨龙,心神亦有些恍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哪怕巨龙改变了瞳色,心脏也换了副模样,她还是一眼认出了它。

碎墙之日距今已三百年,这三百年里,她原本以为自己早没有了手刃仇敌的机会,但今日,这头苍碧龙尸终于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这是命运残酷之余的恩赐。她不需要准备,她为了这一天,已准备了足足三百年。

“孽障。”

寒锋出鞘。

冬还未至,天空已飘上了雪。

……

压下来的风随着温度的骤降一下变得刺骨。

它不断吹着,似要将五官都压得平实。

林守溪逆着狂风起身。

他看着天空中的巨龙,知道三花猫现在的状况很差,昨夜的时候,三花猫始终在说自己没事没事,那时他也感觉到了异常,却只以为它是疲惫或者水土不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巨龙的吼声响彻天地,这吼声虽仍是威严的,但其中却蕴含着狂躁与疯狂。

三花猫确实疯了。

它像是一只溺水之猫,在水中挣扎了一天一夜,终于疲惫不堪,最终决定放弃,放弃之前,它想要给诛神录一个结尾,但它的思维太过混乱,连收尾也做不到。那就这样吧,故事从来不一定要完美,结尾的留白是它最后的才情。

溺水之猫最后看了一眼海面上虚幻的蜃楼,放弃了抵抗。

林守溪与慕师靖在三界山上焦急的呼喊声被风吞没,弱不可闻。

苍碧之王的意识吞没了它。

昏迷的最后,它对身体下达了振翅北飞的指令。

飞得越远越好,就让他在北边的极地里沉眠吧。

彩色的心脏里,血肉一下子成了腐蚀性极强的液体,少女曼妙的身影浸泡其中,正在被逐渐溶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后的残念里,寒芒斩来。

……

宫语已消失在了神桑树上。

神桑树顶,白虹凭空而生,好似一道桥梁,将她与巨龙连接在了一起,女子身影所过之处,空气也振出烈烈风雷。

她的剑上燃烧起了璀璨的火,这抹火在她如虹的身影里似大雪中开出的绚丽花朵,只是它的花瓣是由仇恨、愤怒、憎怨凝结而成的。

龙尸哪怕意识混沌,却依旧感受到了敌意,它振动双翼悬停空中,赤金色的瞳孔顷刻由涣散转为凝聚,看向了来人。

龙尸不知道意识到了什么,竟有一瞬短暂的失神。

这瞬间的失神里,宫语鹰隼似的身影已俯冲过它的骨架,接近了那颗巨大心脏,剑上火光挥出,巨鞭般抽打了上去!

表面的彩鳞是保护心脏的甲,剑与鳞甲相撞,如同捆绑在心脏上的爆竹引燃,一连串的火光就此激溅而起,鳞甲被炸开,下面隐约渗出鲜红的血。

三花猫痛苦的叫声在心脏中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它本想陷入长眠,却被这断骨之痛再度惊醒,叫声凄厉如被掐住了脖颈的婴儿。

这是苍碧之王的尸骸,哪怕它现在的境界维持在赤金之间,它所拥有的力量也绝非普通的金赤龙王可以比拟的。

宫语只斩出一剑,虽摧鳞无数,在她还未来得及再斩一剑,巨龙已振翅升空,翅下的狂风将她压向地面。

三百年前,城墙之下,这头巨龙的利爪撕开墙壁,踏入她所居住的国度,她无力放抗,只得随着人流仓皇逃窜,如今此消彼长,龙尸的瞳孔由碧转赤,而她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姑娘,她拥有了与之抗衡的力量!

“这次……不会再让你逃了。”

女子狐裘震颤,沉腰屈膝,整个人再度跃起,她喷薄出的怒火化作了真实的温度,将满天的文稿都一同点燃,一时间,天空如遭大劫,余烬乱飞。

苍碧之王对着这个胆敢靠近的人类发出威胁似的怒吼,但这足以令万千生灵跪伏的吼声却不能让女子的身影慢上半点。

她逆空而来,剑之所向是巨龙的头颅。

苍碧之王顺势张开了白骨巨颌,灼热的龙息在它口腔中凝聚,朝着狐裘女子当头浇下,宫语早有预料,她攻击头颅不过是幌子,因为龙尸唯一且致命的弱点只有心脏,龙息喷吐的刹那,她身躯一折,以一个巨大的幅度绕至它的身后,从它肋骨的中空处穿下,再次斩向心脏。

剑光齐发,纷纷打上鳞甲,彩色的新生心脏远比它的骨头要脆弱得多,转眼之间,它已似一条伤痕累累的锦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宫语的杀心虽已至极点,但她依旧没有急躁,与龙的战斗是凶险的,哪怕对方是一头堕境的疯龙,她也随时有可能被巨龙的利爪撕碎。

宫语斩上一剑,身影飞速抽离,围绕着龙尸螺雾旋转,干扰它的精神。

龙尸不断喷吐龙息,龙息落到三界山上,将坚硬的岩石直接融为柔软的泥浆,而这恐怖的吐息却根本波及不到女子的狐裘。

她对于龙尸太过熟悉了。

在之后的三百年里,她不止一次与神山捕获的龙尸战斗过,对于这种族类的许多习惯性攻击早已了如指掌。

“师父,师父——”

宫语杀心正盛,下方慕师靖逆风狂奔,大喊她的名字。

宫语向下看了一眼,只是冷冷道:“住口。”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听。

长空中,宫语的身影绕着龙尸飞舞,频频将剑光砸在龙尸的心脏上,心脏表面的鳞大片破碎剥落,其中包裹着的血肉虽也柔韧,但这点硬度在宫语的剑面前,与蛋的浆液无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这浆液中,隐约勾勒着人影。

宫语早就注意到这个人影了——那隐约是一个少女的影子。

她起初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这事若是真的,那将无比可怕……龙尸的心脏了藏着人类,难道说,那些爬出大地之后就往南行进的巨龙都是由人在操控?

荒谬……

宫语虽下意识地给予否定,但这三百年的岁月也教会了她,即使再不可思议的事都有可能是真的,而可以明确真伪的,唯有她自己的眼。

她要将这心脏剖开,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但这一次,她的剑被阻断了。

千年以来,人类的修真者做了很多的测试,确认了龙尸只有心脏,没有大脑,它们的身体里只藏有少量的智慧,大部分的行动都是依循本能,但宫语在眼前的龙尸上见到了智慧的影子。

它假装卖出破绽,引诱宫语进攻,却在关键时刻收爪回护,五爪一合,牢笼般闭合,若非宫语的注意力实在集中,现在恐怕已身负重伤。

龙尸的一握虽空,炽烈的龙息却再次喷出,被指缝滤成四道半透明的红光,笔直灌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龙息分成了四道,拦住了她撤身的空间,宫语挥剑硬挡,这柄陪伴了她许多年的名剑顷刻被灼烧得扭曲,而她的狐裘边缘亦拂起火光,似要将她整个人都烧起来。

宫语被龙息压着,当空斜落,陨石般砸向浊江。

浊江滔滔。

宫语的身影即将触及水面之际陡然停住,足尖轻点水面,霎时间,龙息作用在她身上的力量转移到了浊江之中,涟漪扩散,所至之处浪涛被尽数抚平,汹涌不再,宛若大雪封江。

狐裘女子飘然立于水上,如洛神临波,她手中之剑被龙尸烧得通红,她反手握剑,直接将其刺入水中,以江水淬剑!

片刻后,她将剑从水中抽出。

白雾缭绕。

上空,龙尸垂着双翼悬浮着,首尾几乎成圆,它的赤金之瞳盯着狐裘女子,似在思考什么复杂的难题。

宫语亦仰头与它对视,双瞳冷若虚空。

破碎的城墙、奔逃的人影、漫山遍野的哭嚎……娘亲、爹爹、师父……她的安宁都被这头龙尸所摧毁,此刻她要让这份痛苦尽数偿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可惜,哪怕她真的将对方杀死,已故之人依旧回不去了。

她本以为三百年早已将情感冲淡,她也可以云淡风轻地回顾往事,但大仇将报之前,占据她心灵的不是快意,而是遗憾。填不平的遗憾。

去死。

宫语再度跃起。

先前被压在水中的力量随着她的离去得以释放,水面轰然炸开,崖壁碎裂,崖石摧毁,巨量的白水刀锋般沿壁而上,冲天而去,化作一片遮天蔽日的暴雨。

宫语的剑光撕开雨幕,以玉石俱焚般的决然之姿斩向了巨龙。

这头龙不知道在迟疑什么,它像是连战斗经验也失去了,悬在天空中发呆。

剑光斜插而入,将心脏表现的鳞甲彻底撕碎。

彩色的心脏血肉飞溅。

哀吟声响彻天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龙尸失去了力量,被宫语以剑抵着,从高空坠向三界山。

如高楼被尘埃压垮。

地动山摇。

一袭狐裘的女子足踩龙尸,俯睨的目光孤寒冷傲,巨大的心脏赤裸着呈现在她面前,其中的身影变得愈发纤细。

她举起了剑,准备剖心。

“住手!”

剑即将落下的一刻,林守溪狂奔而至,用尽全力疾呼。他知道,只要这柄剑落下,那只心地善良又口无遮拦的三花猫便会彻底死去,他的师门已被这个女人毁灭,他不想再看到自己的伙伴当着他的面被杀死。

只是面对这个女子,赤金色瞳孔的巨龙也只能匍匐在她足下,林守溪年纪轻轻,又怎么可能是她敌手?

他已没办法思考这么多了,他只想竭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宫语怎会因为一个少年的言语止住动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更何况他手中所持的是湛宫。

湛宫……这分明是自己的剑。这少年想做什么?是想要用大水淹掉龙王庙么?

宫语面色冰冷。

“这柄剑虽也不错,但杀死曾经的苍碧之王似乎确实不太够格。”宫语看着手中弯曲如蛇矛的剑身,淡淡道:“你叫……林守溪?是么?正好谢谢你,替我将湛宫送来。”

宫语伸手一抓。

林守溪手中的湛宫剑如被绳索勾住,猛地一扯,他尚未至浑金境,哪能与人神境夺剑?

剑顷刻被夺。

因他的手握得太紧,剑柄强划过掌心后,他的手掌已是血肉模糊。

湛宫飞入宫语手中,大放光明。

她垂下眼眸,望着那颗七彩的心脏,心脏呼吸微弱,似是陷入了昏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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