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师靖走入后院时,已换上了雪白的道裙,少女的妖媚被月光似的白洗去,清圣高洁,独属于少女的清贵与稚气亦重回眉间,让人联想到雪中的铃兰。
林守溪看向廊下,微微失神,她与死城时所见如出一辙,可她们却怎么也无法重叠在一起。
“谢谢你。”
白日里慕师靖维护自己的画面林守溪记在心头,此时终于有机会表达感谢。
“别说话,我先替你解符。”
林守溪的身上贴着无形的符,身子被符钉死,只有嘴唇与眼珠之类的小部位可以动。
慕师靖走到他的身边,翩然立指,一抹白光凝于指尖,她对空虚画,笔画蜿蜒的解符顷刻写就,再蜻蜓点水般一按,将它落到林守溪的身上。
灌铁般的感觉终于从身体中消散,林守溪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说:“不是说软禁么,这就是你师父说的软禁?”
“那你希望师尊给你来点硬的么?”慕师靖淡淡地问。
“什么是硬的?”林守溪问。
慕师靖不答,只是笑盈盈地伸出纤细手掌,轻飘飘地抹过脖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守溪立刻懂了,不再多问。
替林守溪解开了符,慕师靖问:“你要走么?”
“走?”林守溪困惑。
“别忘了,这间院子里藏着暗道的,若你要逃,兴许有机会。”慕师靖说。
“当着她的面逃么……”林守溪摇了摇头,说:“你也太看不起你师尊了。”
“师尊或许也是这般想的,这就是你的机会。”慕师靖怂恿道。
“我没有必要这么做。”林守溪想了想,依旧摇头。
慕师靖这才点头,说:“看来你还是清醒的,那走吧,去见师尊,她有问题想问你。”
少女想了想,又道:“对了,你表现得好些,师尊杀气虽重,但不至于对你这样的晚辈动手。”
“嗯,我知道了。”林守溪点点头。
“对了,还有一些事你自己随机应变,不许出卖我,明白么?”慕师靖凑近了些,以心声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放心,你这般帮我,我当然不会忘恩负义地背刺你。”林守溪伸出手掌。
慕师靖颔首,也将手掌伸出,两人轻轻击掌,立下约定。
林守溪离开了庭院,走过了‘天女三花’的屋子,四下扫视,未在黑暗中见到人影,他掌了盏灯,向着外面走去,街道清寂,道路的尽头,是神桑树,一袭狐裘正立在神桑树下,微风吹动树叶,也吹动带绒的襟摆,月光照得树叶翻银,空寂的村子如同废墟上营造出的孤单之梦。
仿佛树下立着的不是人,而是一只离群索居的银狐。
林守溪走到了她的身后。
他不知道这位神秘的仙楼楼主到底在想什么,只是静静等待她开口。
宫语上次来的时候,这棵巨木远没有这般高。
她确认,这棵树就是当年她月试里赢下的种子,一般而言,花朵为了授粉,都会不遗余力地吸引昆虫,但为这棵树播种的,竟是苍碧之王。它是在北方极地的冰层里被发现的,辗转入神墙,被她赢到手后,巨龙袭城,意外将这颗种子带到此处,于污浊的土地中生根发芽。
它的命运亦是如此坎坷……
宫语伸出手,手指抚摸过略显光滑的树身,指纹与树纹轻轻摩擦,仿佛在历数自己的过去。
竟是这么多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棵树没有辜负自己当年的祝福,真的在历经曲折后长成了参天大树,而自己亦没有辜负师父当年的期许,也成为了世间数一数二的仙人,只是成长已经的成长,故去的也已故去,他们早已在三百年前便已永隔,唯有她至今仍在怀念。
宫语收回了思绪,她闭眼复又睁开,再回过头望向林守溪之际,眼眸中四下无人时独有的温柔已消失不见。
“你来了。”
宫语的声音没有一丝情感。
林守溪点点头,他将自己的疑惑暂时压在心里,等着这位女子提问。
“关于你与慕师靖的事,我都已了解了。”宫语片刻后开口。
“嗯……”
林守溪也不确定宫语到底了解了什么,没有胡乱接话。
“你在三界村与魔巢斡旋数日,为颠覆妖邪蛰伏两边,所作所为虽不足以抵你放过龙尸之过,但依旧值得赞许。”宫语说。
“……”林守溪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做过双面间谍了,但本着不出卖慕师靖的心,他点头道:“比起我,还是慕姑娘更艰难些,击败时空魔神主要由她出力,最后的致命一剑也是由斩司人亲力亲为的。我这点辛劳不足为道。”
“也不知你这谦逊是真实还是虚伪的。”宫语摇了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门主慧眼如炬,真情亦或假意如何瞒得过你的眼。”林守溪平静地说。
“油嘴滑舌,难怪小禾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宫语冷冷道。
“小禾……”林守溪喉结微耸,“她……还好么?”
“她很好,只是有些不乖。”宫语说。
“什么不乖?”
“我要收她为徒,她竟敢再而三地拒绝,一点也不听话。”宫语说。
“……”林守溪心想不愧是小禾。
“你很牵挂她?”
“是。”
“你既然这般牵挂她,还在此处沾花惹草,勾引我的小徒弟?”宫语眼眸眯起,秋水凝霜。
“我与她只是暂结盟友。”林守溪同样坚持这一观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暂结盟友?你可以将此话去与小禾说说,看她信不信呢。”宫语微哂。
林守溪不答,他并不在乎小禾会不会相信,只是想与她说说话而已。
劫后余生还能相逢是何等幸事,他不在乎其他。
想到此处,林守溪不免又想起小语。
已经两天过去了,小语那边依旧一点消息也没有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按理来说,小语有一位人神境的娘亲,不该出什么大事才对的啊……
她到底怎么了?
林守溪心中的担忧被宫语的话语打断:
“你们是这个世界难得的同类,关系密切一些也没什么,只是我这徒儿过去颇为乖顺,如今不仅穿得和妖精似的,还敢出言顶撞我,这背后,想来也不缺乏你的影响吧?”
“我没有。”林守溪辩解道:“我见到她时,她便是黑衣裳。”
“是么?”宫语并不相信,“我教出的徒弟,无论身在何方,都会谨记我的教诲,哪怕不在道门,亦会遵守道门之礼节……我看得出来,她在我虽表现得还算温顺,但她的心性已有微妙的改变,这若不是你的所作所为,难道还是我教导无方么?”
宫语当然不会觉得自己的教育有问题,她始终铭记着师父的教诲,以师父对待自己的态度去对待每一个徒弟,因材施教,恩威并用,当年在云空山还被公平公正地评选为过百年名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对于这种虚名自不在乎,但这多少也给她增添了信心,据说当时还有些冗辈背地里不服气,说是她的弟子皆是天赋绝顶,又自强不息之人,他们的成就与她关系不大,宫语对于这些言论一笑置之。
“不,当然不是门主的问题。”林守溪立刻说。
“那是谁的问题呢?小慕的?”
“不,也不是慕姑娘的问题。”林守溪两边不愿得罪,说:“门主误会慕姑娘了,她之所以这样,只是为了对抗体内的冰清咒,并非她本意如此,门主应能体谅。”
“什么?冰清咒?”宫语一愣,接着说出了一句让林守溪也愣住的话:“谁给她下的咒?”
“……”
林守溪也不傻,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被慕师靖骗了,当初白雪岭上,他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便觉得不对劲,但他依旧相信了她的话,不曾想她这般道门出身的少女也与自己一样满口谎话。
不消片刻,这位白色道裙的少女便跪在了神桑树下。
她低着头,乌云般的长发垂落,遮着瓷白动人的面颊,她侧跪在师尊身边,她的道裙本就很塑身,从林守溪的角度更能将她完美的曲线一览无遗。
“我……我不是故意的。”林守溪满怀歉意道。
当时她虽骗了自己,但这点欺骗哪里及得上她今日相护的恩情,林守溪自是不想出卖她的,奈何自己的自作聪明反而害了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妨的,败于你是师靖身为道门弟子的错,欺骗你虽是事急从权,但终究是阴谋诡计,有悖于师尊所教,亦是师靖的错。”慕师靖话语温柔,她在师尊面前永远是这么乖巧懂事,哪怕她已经在心里将林守溪揍得鼻青脸肿,恨不得将他扔下浊江喂鱼了。
“与人对敌之时不该为道德所缚,你编造谎言并没什么。”宫语说。
林守溪松了口气,心想这个女子应也是那种面冷心热类型的……得知她还帮自己照顾过小禾后,林守溪对她的印象好了不少,只希望自己的师兄师姐们也能平安无恙。
慕师靖更了解师尊,心绷得更紧,她知道,师尊的话锋肯定会转折的……
果然,师尊立刻道:
“但你这个谎言并非是为了胜敌而立的,只是为了在战败之后保存些许不值一提的尊严,最重要的是,给弟子下咒、揠苗助长这样的事若真传出去……”宫语欲言又止,她并不在乎名利,但意外地在乎自己的‘师德’。
慕师靖犹豫了一下,说:“是,弟子明白了,以后弟子哪怕身死,也绝不折辱师尊之名。”
“哪怕身死……你这是在嘴硬?”宫语神色一厉。
“师尊误会了。”慕师靖没想到师尊这般敏锐。
“你这小丫头,自小便有反骨,真是屡教不改。”宫语摇首,神色冰冷。
慕师靖顿感不妙,立刻求师尊饶过,但哪里有用,俗话说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当初在白雪岭上逃过的惩罚终于换了种形式到来了,林守溪也很快见识到了,宿敌与天敌的区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己与慕师靖是宿敌,而这位清冷傲气的少女,在她师尊面前,则是如见天敌,毫无反抗之力了。
狐裘女子伸出手,夜云凝于指尖,顷刻由她的心意化作一张座椅,她坐在座椅上,翘起腿,白裙的少女趴到她的膝上,一手遮着脸,一手支着地,赤裸修长的双腿卷出道裙,有月光般的丝织物褪至膝弯,因狐裘女子背对着他,林守溪看不见关键之处,唯见掌起掌落,高傲的道门传人小女孩般挨着罚,笔挺纤细的腿儿涤水般轻轻摆动,漾起一片绮丽艳色。
神桑树下,清辉洒落,狐裘女子如在奏乐,告诉人间夜已三更。
“求门主饶过慕姑娘。”林守溪见此情形,心中并无报仇的快感,更多的是怜惜,像她这样骄傲的女子,当着自己宿敌的面师尊施以此等惩罚,想来是羞耻至极的吧……
“这是我道门家事,容不得你管。”宫语说。
“她毕竟是你徒弟,你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林守溪说。
“当年我师父便是这般待我的。”宫语淡淡道:“此规矩已立三百年,岂可擅改?”
“你师父……”林守溪实在难以想象,这等人神境的人间绝色被她师父惩罚时是何等场景,他更觉得这个师门有些畸形,想来那个所谓的师祖也不是什么好人,幸亏小禾没有加入这变态的道门……
林守溪在心中斥责着道门的不道德,他出于对慕师靖的尊重,哪怕本就看不到什么,也选择了捂住耳,转过身,不听不看。
不知为何,他又想起了小语……待下次见面,自己一定要制止小语自我惩罚的举动,以免她未来也以自己之名去祸害她的徒弟。
正想着,他忽感手臂一痛,睁开眼,立刻对上了慕师靖黑白分明的幽怨瞳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来是她偷偷地狠狠拧了自己一把,他想表达歉意,却被慕师靖凶巴巴的眼神瞪了回去,她嘴唇微动,没有说话,但唇形上分明可以看出是‘你等着’。
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哪怕她当着自己的面挨了罚,面对他时依旧是威风凛凛的。
他不觉生气,反而放心了下来。
“没想到你还有点正人君子的模样。”宫语对他的举动评价不错。
“没想到门主亦是以德服人的师尊。”林守溪也说。
宫语唇角微翘,只当这是晚辈对自己的夸奖。
“好了,说正事吧。”
教训过了恶徒,她松了口气,神色严肃了许多。
林守溪点点头,再这样下去,他只觉得这个门主和自己想象中的相差甚大。
“听说此处斩邪司中,被时空魔神遗骸所寄生的人,名为钟无时?”宫语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林守溪将钟无时死前的场景复述了一遍,希望神山可以记得他的英名。
“钟无时……”
宫语轻轻呢喃这个名字,再次感慨命运的奇妙,她说:“我之前还关注过这孩子,没想到他会这样死去。”
关注他……钟无时死前的举动虽令人动容,但他的天赋应不值得道门门主这样的关注才是啊……林守溪总觉得有些蹊跷。
“他有何特殊之处吗?”林守溪问。
“没有,只是他的父辈与我一样,都是三百年前的幸存者。”宫语说。
“那他的名字可有记在神山中?”林守溪又问。
他对于小语没有查到钟无时名字一时依旧很上心。
“当然。”宫语说:“原本等他这次回神山,他就可以拜入神守山内门,将名字写入斩邪司内门的簿子里,不曾想于此遭劫,实在可惜。”
内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难道小语查的是内门的薄子,所以没有查到钟无时?
这么笨的事小语做出来恐怕也不奇怪,还好她的疏忽没有酿成灾难……林守溪自圆其说。
“三界村的人会永远记得他。”林守溪说。
宫语轻轻点头,她打量了一番林守溪,让他走近一些。
林守溪走近了。
靠近这位道门门主,林守溪有些紧张,此时他不过十六岁,身子还未长完,尚比她尚矮一些,若要与她对视,则需微微仰头,不太舒服,若是低头,则发现狐裘掩映的傲人之处近在咫尺,少年未经人事,虽修得心如止水,但难免有些羞赧。
“你觉得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宫语问。
“若师兄师姐安然无恙,那门主是好人,反之……”林守溪无需多言。
“没事,你说好了,我不在意你的回答,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宫语淡淡道。
“我的声音?”林守溪错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你的声音……和我一位已故之人的,有些相似。”宫语也不避讳,只是时间隔得太久太久,她也无法断定,毕竟这也有可能是心理作用的影响。
“节哀。”林守溪说。
“来,你站这里。”宫语与他交换了位置。
这一下,林守溪背对月光,身影变得模糊,宫语眯起了明亮的眼眸,怔怔地看着他,只是轻声重复:“真像啊……”
宫语很难形容小时候见到的那团影子是怎么样的,但如果非要形容,或许就是林守溪这样吧。
这该不会是师父与师娘的儿子吧……宫语不由地想。
林守溪则觉得,这个女人把某种不属于他的情感,短暂地寄托到了他的身上,用以缅怀。
“你知道你的身世来历吗?”宫语问。
“我……不太了解。”林守溪说。
“真的吗?”宫语察觉到他的目光有些闪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守溪不答。
“我明白了。”宫语说:“你不信任我,对么?”
林守溪当然不信任她……
“我向你承诺,我不会伤你师兄师姐分毫,因为任何修真者对于那个世界都是珍贵的资源,不可凭空耗损。”
宫语意外地放低了些身段,主动示好:“我没来之前,魔门与道门争得厉害,但我到来之后,十年也只有那一战而已,同样,追杀你的命令虽是我下的,但我的意图只是想看看你们的极限,死城的开启是意料之外的事。”
林守溪半信半疑,他到不在意死城一战,只是确认道:“师兄师姐真的没事?”
“我还不至于为了套几句话这般欺瞒晚辈。”宫语说。
“……”林守溪想了想,又问:“你有去往那个世界的办法?”
“这是云空山的一大秘密,恕不奉告。”宫语说。
“那过去的魔道之争,争的到底是什么?”林守溪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魔门没有错,真气确实是魔息,修行也确实是自毁之路。但道门也没有错,修真是必须要做的事,只是对于你们世界的人而言,修真无异于以身拘押魔鬼,更容易被‘魔鬼’所反噬,但如果不这么做……死的则很可能是天下人。”宫语喟然长叹,没有说更多隐秘。
“那有解决的办法吗?”林守溪很在乎自己的家乡。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宫语盯着他的眼,“告诉我你的身世吧,不要逼我用其他手段。”
她不屑于用搜魂之类的下流法术,师父教过她,要以真诚服人。
“我也不清楚我的身世。”林守溪摇了摇头,迟疑之后,说:“但我……似乎有个转世。”
“转世?”宫语一愣。
转世这个词是很模糊的词,因为这个词更像是凡人的幻想。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幽冥地府,也不存在转世的死而复生……但世上确实有一种所谓的‘转世’,那就是神,他们以为自己转世重生,但实际上他们从未死过。
林守溪并没有因为宫语的三言两语而加深太多信任,所以也没有诉说自己转世的细节,但他的下一句话,依旧让宫语震惊难言。
“在我记忆中的前世里,慕师靖似乎就在我身边。”林守溪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觉得他有必要将这件事告诉她。
宫语瞳孔一凝。
她先前一直觉得,除了林守溪之外,还有一种熟悉感,但她未能将之把握,此刻她终于明白这种熟悉感的来源——慕师靖。
正是自己的徒儿慕师靖。
在三百年前的记忆里,师父的身边跟着一个身材极好的坏圣子,自己虽只见过她几次,但如今想来,她与慕师靖也太像了……
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么?还是说……
林守溪虽知这是很大的隐秘,但他没有想到,眼前的狐裘女子在听到他的话后,身躯都微微战栗了起来。
“你……怎么了?”林守溪问。
“除此以外,你前世还记得什么吗?”宫语轻声问。
“还记得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譬如你的师父?”
“我确实有师父,但我记不得具体的。”林守溪没有提镇守的事。
“那……徒弟呢?”宫语循序渐进,试探着问。
“徒弟?”林守溪皱眉回忆,摇头道:“没有印象。”
“这样啊……”
宫语轻轻点头,眼眸中的光有明转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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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更后改,打赏下一章感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月光静泻,星辰透亮,秋声已稀。
神桑树百年如常地抖动着枝叶,树下只剩宫语一人,狐裘不比白纱轻裙,它端庄厚重,风难吹起,于是显得与万物相离,尤其寂寞。
林守溪虽不够真诚,却也没有说谎,他的前世有师父,但没有徒弟……在他的记忆里,除了那几张面容模糊的脸庞以外,就只有慕师靖这个共轭长幼的同伴,除此以外再无他人。
这位门主为何会问这个问题?
想到徒弟,他不免想到小语,等到了神山之后,除了见小禾之外,去找小语是第二重要的事。
接着,他看到这位门主伸出手指,朝他眉心点来,他意识到这可能是某种搜查记忆的手段,他不自觉地后退半步,取出真言石,说:
“若门主不相信,我可以拿着它再回答一遍。”
宫语伸出的手收回袖中,垂落。
“不必了。”她说。
她向来不是很相信命运,但她不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她确信,这个少年一定与师父有关。
若他是师父与师娘的后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年林守溪与慕师靖就是在死城中同时发现的、来历不明的婴儿,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那当年师父与坏圣子很有可能逃过了那场劫难,并在一起生下了一对双胞胎,故而男孩与师父很像,女儿则与坏圣子很像,也就是说……这对宿敌很有可能是兄妹亦或姐弟?
如果真是这样,那绝对不能让他们相互爱慕,缔结姻缘。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
那就是师父没有死,他不知什么原因转世重来了!
这种可能性得到了林守溪的印证,反而要更大一些,他还说慕师靖当时就在他身边,那一切也就解释得通了……
若真是如此,那这既是喜悦的,也是残酷的——因为他已不记得转世之前的徒弟。
师父说得没有错,时间只会冲刷掉那些不坚固的东西,七日的师徒情谊终究没有抵过漫长时光的摧磨,只有自己还如尾生般一厢情愿地抱柱等待,停留不去。
她原本还有许多疑惑,但既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她也不便多问了。
纵使相逢应不识,她又何必将柔软的一面剖开示人?
宫语在树下静静立着,往事潮水般来,烟云般去,了无痕迹。
林守溪回到了三花猫过去居住的宅邸里,进门之前他最后远眺了一眼,他并不知道宫语在想什么,只觉得她无常喜怒的背后,亦隐藏着深不可知的情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也不关心她到底在想什么。
道门攻上黑崖时满山的火焰犹在眼前,昨日的三界山上,她一剑刺入三花猫心脏的画面亦令他心若刀绞,纵她有万千理由,他也不想去听。
三花猫也不知道飞去了哪里,现在怎么样了……
它还活着么,还是再次陷入了沉眠,若它再次失控暴走,毁灭村庄,撞破城墙,自己又该怎么面对它呢,包庇逃避还是大义灭亲?
林守溪心口隐隐作痛,他不希望这些发生,但他知道,这些都是他有可能要面对的。
他随手拿起手边的文稿翻看,渐渐入神,一直到慕师靖轻轻敲桌,他才回过了神。
道裙少女立在他面前,披头散发,面颊白皙,宛若幽灵。
“说冰清咒骗我的人是你,打你的人是你师父,你这般盯着我做什么?”林守溪不等她开口,先发制人。
他知道慕师靖恼羞成怒,前来兴师问罪了。
“少和我狡辩,若非师父还在,我今晚定将你按在地上打。”慕师靖捏紧拳头,咬牙道。
“你这么凶,你师尊可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又想告状?”
“说起告状,你在背后可说过你师尊不少坏话呢。”林守溪轻轻拍了拍脑袋,好似突然想起此事。
“你觉得师尊会信?”慕师靖冷笑。
“要不试一试,你看看你师父信你还是信我?”林守溪理了理衣冠,一副要起身出门的架势。
慕师靖明知他是在装腔作势,却还是抓住他的肩膀,将他塞回了椅子里。
“果然是忘恩负义之徒。”慕师靖咬牙切齿。
林守溪的肩膀被对方捏得发疼,他拍了拍慕师靖的手背,“好了,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的……不过你若还有什么骗我的,最好早点告诉我,免得我又说漏嘴。”
“除了冰清咒外没有了。”慕师靖撇了撇唇,如水的双眸怨气更深。
这双怨气颇重的眼眸盯着林守溪,她戳了戳林守溪的眉心,“反正此事你知我知,若以后师父再拿这个问罪于我,就一定是你泄露的。”
林守溪点点头,承认了这个逻辑,他并不想告诉慕师靖,她说坏话的时候,湛宫剑里有个小女孩也在偷听,且义愤填膺。
“那就将这些事烂在心里吧,包裹今晚发生的事。”慕师靖再三叮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知道了。”
林守溪也知道要照顾她颜面,谁能想到武林中风光无限的天下第一高手兼美人,私底下竟还被师父像小女孩一样打屁股呢。
“你经常被你师父这般惩罚么?”林守溪忍不住问。
“哪有经常,师父已经一年多没罚过我了。”慕师靖说。
“……”
“你怎么还在笑?你敢嘲笑我?”
“啊?我没有笑啊……”
“别当你皮不笑肉不笑我就不知道你在笑了!”慕师靖幽幽开口,伸手去揪他的耳朵。
林守溪像是回到了被小禾欺负的日子,一时竟没有伸手阻拦,慕师靖拧着他的耳朵,见他毫无反抗,还当他是认罪了,怒意更盛,她以膝压住他的腿,身子前倾,另一只手也伸了出去,她要将这张清秀无辜的少年脸颊狠狠蹂躏!
林守溪回过神,与她反抗纠缠了一阵,奈何境界不敌,这小妖女揉捏了他一阵才将其放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捋着裙摆想在林守溪身边坐下,未触椅面,她身子稍滞,半咬红唇起身,若无其事地走回林守溪身边,抢来他的文稿翻阅,然后啧了一声。
“怎么在看这一段?”她问。
文稿中恰是凌秋与他心爱的神女久别重逢,相拥而泣的画面,这一段发出时,据说还在三界村引起了轰动,哪怕是魔巢许多妖怪也看得流下了眼泪。
“我上次就看到这里。”林守溪说。
“哼,别装了,我看你恨不得连夜去神山。”慕师靖淡哂。
林守溪不置可否。
两人不说话,屋内一下安静了,道门少女正在阅卷,背影宁静。林守溪看着她窈窕的背影,不免想起先前的场景,他虽做出了正人君子的行为举止,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内心还是微乱的。
当然,他不会将这种乱表现出来。
慕师靖随手翻完了这一段,也开始想念那只小土猫了。
“希望它不要有事。”慕师靖说:“我还想看个结尾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林守溪点点头,宽慰道:“它现在远比我们更强大,应能照顾好自己的。”
“但愿如此。”
慕师靖整理着文稿,忽然说:“师尊看你的眼神很奇怪。”
“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很奇怪。”林守溪说。
他自幼便是在奇怪的目光中成长起来的。
“不,不一样。”慕师靖说:“师尊这种眼神我过去见过,她只有在很安静的时候会这样,像是在……思念什么人。”
“或许你师父也有一段难以忘怀的感情吧。”林守溪说。
“嗯,而且那个人可能与你很像。”慕师靖说。
“我觉得世上很难找到与我相像之人。”林守溪平静地说。
“不要脸。”慕师靖将整理好的文稿啪地往他脸上摔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文稿才一甩完,慕师靖便感到一阵寒意,小心翼翼地回头,果然见师尊立在门口。
慕师靖又被抓了个正着,她知道解释是无力的,便选择栽赃陷害:“是他先恶语伤人,师靖羞恼回击而已。”
林守溪不想与她斤斤计较。
“恶语伤人……”
宫语原本懒得去管小孩子的打闹,但听到这词,眸光微冷,“与我过来一趟。”
慕师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被迫跟了过去。
门在林守溪面前关上。
宫语坐在床边,慕师靖垂首立在一旁,只觉得师尊威不可测。
“听说你曾有个前世?”宫语问。
第一个问题就将慕师靖问住了,她没想到这般重要的秘密竟也被林守溪说出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慕师靖选择了承认。
她知道,自己与林守溪前世或有瓜葛,但不知为何,林守溪的记忆中有自己,而她没有。
“你前世可曾当过魔教的圣子?”宫语再问。
慕师靖一凛,心想自己当魔教圣子的事败露了么……但她很快又意识到,师尊是误会了,她错将此事当作是她前世发生的了。
慕师靖乐见其错。
若她纠正,那岂不是说明她先前都在骗人,那样可就惨了……反正这些细枝末节对于整个三界村发生的事不会有什么影响,应也耽误不了什么。
“似乎……有印象。”慕师靖蹙眉摇首,“我,记不太清了。”
“难怪我教育了你这么多年,你依旧和个小妖精似的。”宫语清冷道。
“师靖不敢,师靖所行所举,向来遵从师尊教诲。”慕师靖说。
“你又在阴阳怪气什么?”宫语眼眸眯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慕师靖连忙闭唇跪地,连说不敢。
“不必如此,弄得为师和魔头似的。”宫语摇首,道:“你还记得什么,一并告诉我吧。”
“真的记不得了。”慕师靖没有说谎,前世的记忆对她而言宛若雾海上的岛,缥缈难觅。
“那时……你们可有养猫?”宫语继续问。
“猫?”
三花猫是尊主这件事,三界村的百姓大都是不知的,在钟无时的屠戮之下,仙村的老人们也死伤无数,师父这又是从哪里弄来的消息?
“好像有。”慕师靖模棱两可道。
“是么……”
宫语轻轻开口,容颜不静不喧,她明明裹着厚重的狐裘,可慕师靖总觉得,师尊还是冷得发颤。
师尊到底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是在对自己失望么?
慕师靖感到莫名,唇微张,似想说什么,但她很快又闭上,不愿打破这一刻的安宁。
“你为何喜欢穿黑裙呢?”宫语忽然问。
“黑裙?”慕师靖连忙摇首:“师靖并不喜欢,只是此处所售衣物都为黑衣。”
“你前世喜欢穿黑裙么?”宫语再问。
慕师靖总觉得师尊又误会了什么……但现在她也不试图解释清楚什么了,只能将错就错下去。
“我不知道,但我梦到过一位黑裙少女。”慕师靖轻声说。
她并不知道,这句简单的话语,在宫语心中激起了如何的波澜。
千年之前,墙外一位被称作‘小姐’的黑裙少女剑斩时空魔神,此事是宫家代代相传的秘密,她牢记至今,期间也暗中调查过此事许久,只是毫无线索。
“以后你喜欢穿黑裙,穿就是了,为师不再拦你。”宫语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师尊怎么一下子这般开明了?”慕师靖诧异地问。
“开明?”
宫语眸中冷意再现,“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很无理?”
“没有,师尊误会弟子了。”
慕师靖自知失言,还当又要被罚,师尊却不知为何放过了她。
“师尊还有事么,若无事……”慕师靖想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有。”
宫语再次开口:“去将林守溪叫来。”
……
林守溪再次来到了房中,慕师靖将门掩上,立在他身边,好似一对面见长辈的璧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门主这次又是何事?”林守溪问。
“你可愿拜入我道门之下。”宫语开门见山道。
“什么?”
林守溪与慕师靖一同露出了惊愕之色。
“你可愿拜我为师?”宫语更加简明扼要地问。
“门主……为何要收我为徒?”林守溪不明白。
慕师靖也不明白。
收那个叫小禾的也就算了,为什么连林守溪也要纳入门下,这是要祸乱道门呀。
“你且说你愿不愿意就可。”宫语说。
林守溪没有立刻做出回答,他觉得这位门主并非是简单的见猎心喜,而是有更深的用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放心,为师只惩罚女孩子,你不必害怕。”宫语柔和道。
“?”慕师靖捏着自己的道裙,有苦难言。
“我不愿。”林守溪给出了回答。
宫语没有强求什么,只是说了声‘好’。
这场莫名其妙的拜师提问很快结束,林守溪正准备离去,却听宫语又道:
“你可有什么想问我的?”
“有。”
“是什么?”宫语飞快问。
“我……想问一问小禾的下落。”林守溪说。
宫语神色淡去,只是道:“很不巧,在我来此之前,那位小禾姑娘便出城去了,不知去往了何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
林守溪神色一变……难道自己所期待的相逢又要变成一场云烟了么?
“小禾临走之前,没说什么嘛……”林守溪继续问。
“我不知,但……”宫语顿了顿,说:“你可认识楚映婵?”
“认识。”
“这一年里,她与小禾私交甚密,你或许可以去问问她。”宫语说。
“可我听说楚映婵在云空山的仙楼……”林守溪欲言又止,他知道,那样的地方守卫森严,他一个外来者恐怕很难进入。
“仙楼是云空山的至高处,为神人所居之洞府,隐匿于烟缭雾绕之间,于你而言确实难寻,但无妨,我近来听说,那位楚仙子也要于凡尘开宗立派了,凡尘的宗门并无太多规矩,你过了宗门之考便能见她。”
“多谢门主指点。”
虽又遭挫折,但至少不是全无线索,怎么也比大雾封山之时好得多了……林守溪努力往好的方面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到这里,这位狐裘女子似也累了,她半倚木榻,随手解下纱帘,将倾国倾城的绝世仙靥与傲人的冰雪玉躯皆隐在一片朦胧里。
慕师靖知道师尊要休息了,便扯了扯林守溪的衣袖,拉着他退出了屋子。
“为何不答应师父?”慕师靖问。
慕师靖些失望,毕竟若他答应了,自己以后就是他师姐了,地位明显高了一筹。
“休想让我喊你师姐。”
林守溪哪里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道:“我纵使入那楚映婵的门下,也不会拜你师尊为师的。”
慕师靖冷哼一声,不再理他,独自回屋歇息。
林守溪没有回屋。
他来到了房顶,躺在屋脊上,吹着苍凉如水的夜风,看着满天星月,看着微弱星火下的参天大树,渐入梦乡。
梦里,他再次见到了小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少女穿着会有鳄鱼的睡衣,开心地喊着自己师父,神采奕奕。
他从梦中醒来,左右摸索,去寻湛宫剑,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原来是梦。
天微亮。
林守溪回到院中。
“师尊已经走了。”
慕师靖见到他,说:“她向着北边去了,她要继续追查苍碧之王一事,不会轻易罢休的。不过放心好了,她答应了那位做偶衣的婆婆,一定会将他们的尊主安全带回来的。”
“那我们呢?”
“我们回山。”
“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简短的对话就此结束。
不知为何,林守溪总觉得自己在做梦。
清晨的光是如此虚弱,它能将整个天地点亮,却无法将他惺忪的梦照破,这个虚无的幻梦里,那身雪白狐裘的影已踏上了北去的路,那里妖邪遍地,冰雪满川。
而他们,则终于要南行了。
掩上宅邸的门。
风蓦然撞开了窗户。
林守溪回首望去,心中一空,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但他无法想起,抬头之时,唯见神桑树在风中摇曳。
……
(第二卷,神桑巨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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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码字码得头昏脑涨的,再加上作息颠倒,有点顶不住了,虽然大家都说剑剑短小,但每天5-6k字对我来说真的蛮吃力的……每天醒来就是傍晚,一醒来就要开始码字,要不然会来不及发布,最近更新越来越晚,主要是因为,这几天失眠,睡得越来越晚,所以醒得也越来越晚,更新时间自然就推迟了……我想办法强调一下。剑剑在这里给熬夜等更的读者朋友们道歉。
对了,一群群人满了,大家不要加了,这是二群的群号:548904977
近期的剧情好像争议蛮大的,大家的意见我都看了(书圈、贴吧、nga所有能找到的帖子都看了),感谢大家的批评与鼓励呀,但剑剑不喜欢开单章解释剧情或者对线,就不过多说了,当然,主要原因是我自己也想不太明白我的剧情(x)第二卷开局没有想好,写得有点乱了,直到写到巨龙破城,小语爹娘成为记忆中的剪影,说‘神不守山,我来’,我才觉得,我把想象中的画面写出来了。希望后面可以写得有条理一点吧。
日更真的留下了很多剧情上的遗憾。主要是感觉文风气质有点不太对劲了,我努力修正一下……
综上。
请假一天构思情节顺便休息,明天恢复正常更新。希望大家谅解。
', '')('三界山的上空飘起了雪,鞭状的风将它们吹得斗转。今年的雪下得格外得早,真正的严寒却远未到来,林守溪站在藏蛇村荒废的阁楼上,可以望见天地的辽阔。
他与慕师靖不似师尊那般拥有极高的境界与神行的法器,可以仅用两日就从神山来到这里,他们的南行之路靠的唯有双脚,山茫路遥,不知何时才能抵达。
越过茫茫三界山,抵达藏蛇村时已是午后,天空昏暗,难见日光。
慕师靖立在深阁前的月台上,指着下方的幽潭,轻描淡写地说着自己初醒时斩双头蟒的威风,林守溪的脑海中浮现出少女立在蛇头上,挥刀斩下的场景,也笑了笑。
雪天,空中不见鸟影,小憩片刻后,同是黑裳的少年少女沿着山道走下,绕过深潭,穿过藏蛇村,走入了无边无际的荒地里。
“你师尊临走前有和你说什么吗?”林守溪问。
“无非是告诉我,入了神山之后我该何去何从,顺便叮嘱我要听话,路上也别欺负你。”
慕师靖说到这里,难免心生不满,“我实在不明白,师尊为何对你这个外人这么好。”
“嫉妒了?”
“怎么可能,我只是劝你莫要恃宠傲物,免得遭至殃灾。”慕师靖冷冷道。
林守溪不理会她的讥嘲,他隐约觉得,这位白狐裘的女子只是认错了什么人,将一份虚无的情感放到了他的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手轻轻抚摸过湛宫的剑鞘,想着它何时再次亮起,给自己艰辛的旅途一点安慰。
林守溪本已放弃索要湛宫了,一来她要北行,越往北越危险,传说北方的山脉藏有苍龙,冰海藏有古神,哪怕是她,也需神剑护身,二来他虽与小语失联了两日,但他知道小语是神守山附近的大家族,只要抵达神山境内,应不难寻。
但她将这两柄剑留给了他们。
只是虽拿回了湛宫,但它也再未闪烁,仿佛寂灭的星。
林守溪也做过很多猜测,他认为最合理的解释就是,湛宫斩杀时空魔神之时被邪神污染,原本剑中可以勾连两地的‘宇’之力被阻断了。
小语联系不上自己,想来也是极伤心的吧……林守溪已可以想象她穿着火龙睡衣跪在剑前,敲门般敲打剑鞘,因得不到回应而泫然欲泣的模样了。
等到了神山就好了。
“你这眼神与师尊倒有些相似。”慕师靖侧过头来,打量着他。
“是么?”林守溪回神,“你倒与你师父不太像。”
“当然,我若真与我师尊像,现在吃苦头的可就是你了。”
“除你之外,你师尊还有其他亲传弟子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哪里知道。”
慕师靖对于师尊在这个世界的身份知之甚少,甚至十多年过去了,她都不知道师尊的名字,小时候她也偷偷翻阅过师尊的书稿,除了一堆看不懂的文字外,她只识得‘宫主’二字,她猜测这是师尊的尊称之一。
“你觉得我师尊如何?”慕师靖忽地问。
“很强大,强得深不可测,她击败三花猫时甚至只用了纯粹的剑术,像她这样的人,哪怕在这个世界也应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林守溪猜测,她应也是人神境,甚至可能比小语的爹娘更强。
“别装了,你知道我问的什么。”
“嗯……很漂亮。”
“倒算诚实,没有装腔作势的。”慕师靖夸奖了一句,也说:“我以前就想过师尊去了幂篱后会很美,但还是没想到竟这般好看。”
林守溪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先前他们始终活在她的威压之下,自无心讨论这些,此刻南归之路迢迢,自然闲聊了起来,林守溪虽已见过小禾、慕师靖、楚映婵这样的绝世美人,但依旧为她所惊慑了,这种美是不同的,那是神性的美,若说少女们是极地冰雪中盛放的雪莲或罂粟,纤柔娇艳,那她则是风雪掩映间的琉璃古楼,雍容神秘。
“嗯,你师父欺负你的时候尤其好看。”林守溪也知她软肋。
“不许再提。”慕师靖羞恼,“否则我将你天天抱着猫女的事告诉小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禾不会相信你这种妖女的话的。”
“那试试?”
“……”林守溪觉得这对话很熟悉,犹豫之后无奈道:“行,我们都不说。”
“果然很怕老婆嘛。”慕师靖笑盈盈道。
“我现在更怕你。”林守溪叹气。
慕师靖不知在想什么,笑意微凝,她别过脸去,过了一会儿,道:“小禾小禾,总听这名字,听起来和个小丫鬟似的。”
“你师尊不也叫你小慕么?你也是丫鬟?”
“那这个小禾真名是什么?”
“为何要告诉你?”
“小气。”
谈话声渐小,某一刻,他们一同心有灵犀地回眸,藏蛇村与三界山不知不觉都已在远处,成为风雪中的阴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他们看不到,三界山的孤岩上,有一片‘雪’徘徊不去,知道他们真正走远,才随风飘向北方。
……
世界远比他们想象中荒凉。
污秽的泥地、腐蚀性极强的雨水、黑色的溪流、四处横生的妖浊、成片成片的黑色山脉、废墟遗迹……它们一同构筑成了这个荒凉的世界,与之相比,看似贫瘠的三界村宛若仙境。
当年人类的先祖不知是怎样从这片土地中跋涉而过,找到神山的。
林守溪与慕师靖虽依旧常常斗嘴,但路过一些沼泽险滩之时他们依旧会默契地噤声,这些沼泽地中常常藏着丑陋而凶残的怪物,一路走来,他们已联手斩杀数头妖物,还分食了一头树魔的丹果。
三界村时,林守溪鲜有安静修炼的时刻,如今虽身处污浊荒野,但他终于得到了安宁,开始潜心修习自己的炼鼎之术。
清光鼎已融入他的身躯,坐照自观时可见其夔纹般的‘面’和其中的赤色鼎火,他在自己的内府中安静燃烧,等待着开炉的一刻。
慕师靖对于这等歪门邪道嗤之以鼻,休息之时哪怕取出诛神录翻阅也不屑与之为伍。
傍晚时分,他们一同翻过了一座千疮百孔若蜂巢的大山,在大山之中寻到了一处废弃的庙,于是有了夜宿之处。
这里干燥得多,已没有了雪,只是风大得吓人,来到庙门口时,林守溪的脸都被吹得发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片腐朽的山过去应也和三界村一样,是人类的聚集之处,后来不知怎么被摧毁,只剩下了一片废墟和这座孤零零的破庙。
进了破庙,慕师靖终于解下了背上的包袱。
“这里面都是什么?”林守溪早就对这个包袱感到好奇。
“都是师尊临别前赠我的驱邪之物。”慕师靖说。
“这么多?”林守溪看着鼓囊的包裹,有些吃惊。
最令他吃惊的是,这其中大都是木雕的小物件,且都很新,看上去甚至像是临时取木削制而成的……难道说,这是她昨夜特意做的?
“嗯,昨夜师尊嘱咐我山遥路远需多加小心,还问我,是要三句路途上的忠告还是几件驱邪的法宝,我要了法宝。”慕师靖得意地说。
她很了解师尊,估计所谓的忠告也是猜谜似的字眼,哪有法宝来得实在,她连装都懒得假装,直接选择了法宝,唯一的问题只是师尊当时很受打击,脸色不太好看。
“你真是你师尊的好徒弟。”林守溪竖起拇指。
“当然,我可是道门唯一传人。”慕师靖说。
她从包裹中取出一个木铎,让林守溪去挂在屋檐下面,然后又取出了两张纸符,对联般贴在残破不堪的门柱上,她动作很小心,生怕一用力将柱子弄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做好了保护措施,两人才回屋掩门,准备迎接稍后的夜色。
像这样的破庙,供奉的神当然不会是什么正经神,此时摆在林守溪面前的,也只是一个奇形怪状、表面开裂的像,像的头颅鬃毛大张,探出一对牛似的犄角,身躯瘦可见骨,背部却有着一对臃肿的肉翼。
慕师靖坐在这尊的神像的背上,小鞋褪到一边,垂着双腿冥思修行,林守溪则在神像下打坐,慕师靖恰在他正上方。
林守溪想着未来要做的事。
回到神山之后,他要先通过宗门之考去见楚映婵,询问小禾的所在,接着去神守山附近寻小语,至于镇守交待的‘寻找诛族之剑’一事他也记得,只是这柄神剑目前只存在于传说中,他没有一丁点线索。
剩下的便是修行、修行、修行——唯有拥有足够的境界,他才能回到过去的世界,他有资格去实现当初立下的宏愿。
想着想着,身处荒郊野岭的他不免又有了遥远之感。
“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林守溪忍不住问她。
“你想做什么?”慕师靖警觉地说。
“……我问你以后到了神山,有没有什么想要达成的目标。”林守溪说。
“修行破境,斩妖除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笼统了,能具体些么?”
“具体……”慕师靖摇了摇头:“我自幼的成长都是师尊安排的,从不想这些。”
她垂下头去,看着下方的少年,问:“你呢?”
“我也还在想。”林守溪说:“总之,我想弄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
“嗯……我也想。”
慕师靖若有所思地点头,她想知道自己的力量来自何处,对于龙血的压制又因何而来,这些谜题若不解开,那她看自己的时候,总觉得是在照一面蒙上了雾的镜子,根本辨不清其中真正的形容。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但慕师靖不想去思考这些大问题,她轻轻晃动着小腿,问:“对了,师尊口中的那个楚映婵是谁呀?”
“那是我先前在巫家认识的一个仙子,本是敌人,后来被我与小禾联手制服了。”林守溪说。
“哦,原来小禾姓巫啊。”
“你真无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你呢,你就这么喜欢投敌?”慕师靖问:“那位巫禾小妹妹一开始该不会也是你敌人吧。”
“怎么会,我与小禾一见钟情,情投意合。”
慕师靖闻言,回应的唯有冷笑,她靠在石像的翼上,微笑着说:“你呀,越是说谎的时候脸越是平静,骗骗小妹妹还好,可骗不了我。”
林守溪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面颊,觉得自己确实有必要改正一下这个毛病,否则迟早让小禾抓住把柄。
林守溪仰起头,看到了少女近在咫尺的、裹着墨染冰丝薄袜的玉足,好心提醒:“这等荒外的庙宇,能存在至今的神像想必都有些奇怪之处,你还是下来吧。”
“胆小怕事。”
慕师靖不以为然,反倒足弓下弯,以足尖去碰了碰他的脑袋。
“别动。”林守溪正在安心修行。
“不小心碰到的。”慕师靖淡淡说。
待她第二、第三次‘不小心’时,林守溪忍无可忍,反手抓住了她的脚踝,将她往下拉拽,慕师靖一惊,喊着‘你放开’,手则抓住石像的犄角,与他角力,玉足用力蹬着,想要摆脱他的控制,林守溪可不惯着她,他不等慕师靖喊出你是龙,直接用上了擒龙手,以指关节抵着她的足心,旋着下压,少女玉腿痉挛,身子脱力,手中的石塑犄角也应声而断,她竟真的被林守溪抓着脚踝从石像上拽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亦有怒吼,立刻喊了句你是龙,然后直接以境界去压,一顿缠打间反倒将林守溪压在了地上,她跨坐在他腰上,垂下乌黑长发,目光锐利如剑。
“道歉!”慕师靖清叱,挥拳而下。
林守溪将臂立在肩旁,挡下一拳,他吐纳了口真气想要还击,却不知看到了什么,一把搂住了慕师靖的肩膀,身子翻腾,将她向着一侧压去。
“还敢还手?”慕师靖蹙眉,她下定决心要狠狠教训林守溪一顿,打得他只敢跪在地上吻自己的脚背。
林守溪的态度也很强硬,他用力去扳慕师靖苗条的身子,口中喊的却不是狠话,而是:“小心。”
慕师靖一怔,意识到什么,身子如被抽去了骨头,一下绵软了许多,林守溪猛地抱住他,两人在地上连滚了数圈,接着只听轰隆一响,他们一同侧过头去,先前所坐之处,石像已然破碎倾塌,砸了下来。
石像本就年久失修遍布裂纹,他们打斗动静太大,终于使其不堪重负,无辜殒命。
“让你不要惹事。”林守溪看着倒塌的石像,心中不安。
“这等邪牲之像,本就该统统砸掉。”慕师靖不觉得自己错了。
“讨打。”林守溪讲不通道理,决定动用武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才欠打。”慕师靖还以颜色。
破庙中,两人缠打了一番,打得呛鼻的烟尘四起,胜负难分,忽然间,林守溪停下动作,望向了庙外,“什么声音?”
“别想使我分心。”慕师靖冷冷道,她粗一倾听,唯有木铎被风吹动的声响。
今夜风大,不足为奇。
“打斗之时别总想着你这些小手段,对我没用的。”慕师靖又道。
“没与你玩笑,你仔细听。”林守溪接住一拳,神色凝重,“有什么东西在外面!”
慕师靖蹙眉静心,神色也变了。
外面确有尖锐啸响混杂在风里,那种声音细听时与风迥然不同,更像是怪物怨怒的嘶叫,而木铎也以反常的频率响个不停,仿佛在警告什么。
两人飞速分开,贴墙而听,神色愈发阴沉。
狂风绕着屋子飞转,仿佛一只利爪,要将整间屋子都撕成碎片,而通过破庙墙壁的缝隙向外望去,所能见到的则是大片的幽红之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幽红之色的中心还有一条黑色的竖线。
——竖瞳。
它也在观察里面!
慕师靖直接拔剑,顺着缝隙刺入。
利啸声陡然响起,狂风宛若湍流,将屋顶瞬间死去,一张丑陋巨口在上方食人花般张开,向下吞来,林守溪与慕师靖敏捷地避开,一跃出屋,他们没有立刻迎敌,而是选择了后撤。
这头巨兽俨然与屋中的石像一模一样,它的鬃毛在风中狂舞,臃肿的肉翼看上去更像是象征作用,它用以行动的是那双极具弹跳力的后肢。
“走。”
面对暴怒的怪物,林守溪与慕师靖同时做出决断。
他们沿着山壁奔走,穿过废墟与重重乱石,花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将那可怖的风声甩在身后,黑色太黑,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地,放眼望去,周围只有一片黑色的山石。
林守溪气喘吁吁地抚了抚胸膛,用严厉的眼神盯着慕师靖,“你比三花猫还能闯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知道了。”慕师靖自知理亏,也不嘴硬,说:“我以后小心些就是。”
“先看看这是哪里吧。”林守溪说。
“嗯。”
慕师靖的感知力向黑暗深处延展,片刻后说:“跟我来。”
两人沿着足下的道路向前走去。
“你的鞋呢?”林守溪低下头,见她的鞋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要你管。”慕师靖咬唇低头。
她穿的尖头小鞋本就不适合奔跑,她不想因跑得慢而背林守溪嘲笑,故而直接将鞋扔了,想着稍后换双软靴。
她这样的修道者在刀尖上行走都不成问题,更何况这样的山路,林守溪也懒得多问,只是沿着山道向前走去。约莫又走了一个时辰,他们听到了水声。
攀上前方的山峰,遥遥向下俯瞰,林守溪与慕师靖皆怔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见到了一座大湖,浩渺无垠的大湖。湖泊在月光下泛着粼粼的波纹,仿佛鱼群浮出水面的梦。而这座大湖的旁边则有成群的高楼建筑,建筑矗立于黑暗,其中隐有飞鸟来往。
“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人居住……”慕师靖轻轻开口。
若是白天看到这样的场景应是很美的,但在夜里看到,难免还会有些犯怵,因为她无法确定,这里到底住的是人还是鬼。
“你怎么了?”
慕师靖赏了会月下美景,回过头,却发现林守溪的脸色很奇怪,她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林守溪则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听到,他望着大湖高崖,已然痴了。
许久,才终于听他开口:
“这里,这里是……”
这里是巫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沿着贫瘠的高山向下走去,足下原本嶙峋的山石也变得光滑平坦,盛满温柔月光的湖水起着波澜,清澈的、无形的风生生不息地吹来,天上的云却不受其扰,兀自静悬。
与外面的荒山焦土相比,这平凡的夜景无异于仙境了。
慕师靖沿着天然形成的山道向下走去,目光时不时瞥向远方的高楼,蹙起的眉被风吹得柔和。
“这里就是巫家么?”慕师靖觉得奇妙。
“嗯。”
林守溪原本以为自己与巫家相隔不知多远,但他没有想到,阴差阳错之间,自己竟回到了这里了,大湖高楼撞入视线时,他辨认了许久才确定其为真实。
干涸的湖床被湖水取代,悬崖峭壁上的古庭再次被湖水淹没,这里大量的鸟也徙居别出,只剩零星的几十只徘徊不去。
林守溪顺着山道向下走去,给慕师靖说起了过往的事。
慕师靖也想起了自己初醒时的场景,当时藏蛇村的五花大殿上莫名飞来了不少的鸟雀,其中还有一只鬼鹫,如今想来可能就是巫家逃出来的。
她听着林守溪的讲述,从醒来见到小禾与云真人,到后来与小禾并肩作战杀死云真人,剑,鲜血,厮杀,还有持续了一个月的雨,它们都成了这段回忆里闪烁的光影。
沿着湖泊来到了巫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巫家的大门锁着,铁链已经生锈,不知多久没打开过了,门外挂着的旗幡也被雨水洗得老旧发白,没人去换上新的,宝库中的宝物已被搜刮一空,翻墙进入巫家,触目所及的一切都很熟悉,只是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他们中的很多人死在了当初那场暴雨里,剩下的也于劫后迁到了神墙中去。
镇守的传承之日已经过去,为此而生的家族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她是这里的大小姐?”慕师靖问。
“嗯。”
“那这里也算是你家了。”
“就我一个人,算什么家呢?”
没有了神明的影响,这里的四季正常了起来,走过长街时,耳畔尽是簌簌的,脚踩落叶的声音。
林守溪看着熟悉的一切,眼前还是当年在这里战斗时的画面。
破损的房子无人修缮,家主殿前还立着墓碑,林守溪走过废墟一样的巫家,寡言少语,身旁只着薄袜的少女左顾右盼,也不知在寻找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与其在这里触景伤情,倒不如去找找你老婆,她现在说不定也在这里睹物思人哦。”慕师靖微笑着说。
林守溪看着荒凉的巫家,笑了笑,“怎么可能呢。”
“心诚则灵嘛。”慕师靖倒是饶有兴致,她双手绞在身后,说:“带我去她的闺房看看吧。”
“不带。”林守溪拒绝。
“为什么?”
“我与小禾的洞房可是净土,岂能让你这妖女玷污了?”林守溪笑着说。
慕师靖轻哼了一声,倒也没有与他斗嘴,她一下停住了脚步,望着眼前的黑暗,神色变得无比警觉。
“怎么了?”林守溪皱眉。
慕师靖的感知力比他强得多,她能察觉到许多自己察觉不到的东西,此刻见慕师靖毫无征兆地收敛笑意,林守溪难免也有些紧张。
少女静立了一会儿,目视前方,低声道:“有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鬼?”
“嗯……”
“哪有鬼?”林守溪亦戒备了起来。
慕师靖如发条玩偶般转过头,略显呆滞的眼睛盯着林守溪,然后快速地伸手,在他额上敲了个板栗,“小气鬼!”
林守溪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他摇了摇头,也懒得去还击了,只是道:“你真是一点记性也不长。”
“记性?这里是你熟悉的地方,人去楼空,死气沉沉和墓地一样,总不会再有什么事了吧。”慕师靖满不在乎地说。
话语才落。
凄厉的啸响从远处传来,刀匕般划过巫家上空,震得他们浑身一凛,心中悚然。在第一声尖啸发出之后,越来越多瘆人的声音接踵传来,凄厉而痛苦,仿佛是有恶灵在啃咬同类。
“这是……”
林守溪望向了杀妖院的方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孽池。
声音是从孽池里发出来的!
孽池里封印着妖物无数,他过去虽杀掉了一批,但孽池何其之大,哪怕是仙人境的云真人也不愿深入涉足,如今镇守身死,孽池里的妖物想来更加猖獗了……那片藏着龙尸与邪灵的肮脏土地,不知还藏着什么怪类。
“走,去看看。”林守溪说。
慕师靖摸了摸自己的唇,总有种这怪物是自己叫来的错觉……难道说自己真的有什么灾厄之体?
穿过长街,越过空寂的杀妖院,一座又高又厚的白墙出现在他们面前,这座墙本身也是法阵的一种,它顶部的石砖刻有铭文,邪浊近之则死,哪怕是会飞行的妖物也无法逾越。
一般而来,用以防御的高墙都有类似的法阵设计,所以哪怕龙尸突破城墙时也不是振翅飞过,而是撞墙而入。
石门是关着的,他们没有打开石门的方法,也不敢贸然越过高墙,便来到了附近的高楼上,朝着下方远望。
“这些楼都是为了杀死孽池中的怪物而打造的,虽在杀死赤瞳龙尸时损毁严重,但应该还能用。”
林守溪登上高楼,立刻去找藏在楼上的武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慕师靖则灵巧地翻出窗户,来到了屋顶,感知之线向下延伸,探入白墙之内,一群黑魆魆的妖影瞬间涌入了意识之中。
没有了每月一度的孽池斩邪,其中的污浊秽物开始猖狂地聚拢、疯长,如今已经成势。
它们虽不强大,但聚集在一起时,密密麻麻伏动的影子如大地上长出的水疹,不免令人头皮发紧,不寒而栗。
但除魔卫道是道门分内之事,慕师靖自没有半点退缩之理。
“准备好了吗?”
慕师靖立在楼顶,问了一句。
楼内传来了林守溪的回应。
他已将布满灰尘的武器搬出,铁镗探出窗户,对准了孽池。这是一件用生铁铸就的兵器,古重坚冷,模样像是旧世界的火器,但它的表面却写满了方形的字符,应是有大符箓师给它开过光,林守溪摸索了一会儿,大致明白了它的用法。
兵器发动之际,洞口的六道符文射出光线,凝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光球,林守溪根据慕师靖所报的方位发射,光球激射而出,拖出长而耀眼的焰尾,砸入孽池之中。
“十三、九,四十、五,七十九、三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慕师靖以数字代表方位。
话音落下,相应的位置就有白光亮起,摧枯拉朽般将凝聚的妖浊炸成四溅的淤泥,妖浊的嘶吼与惨叫愈发凄厉,它们在墙内受惊逃窜,不知道灭顶之灾来自哪里。
慕师靖的话语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指点人行棋,还时不时要讥讽林守溪几句,嘲笑他射得不准。
“要不你来?”
林守溪受不了少女的讥讽。
“哪有军师亲自披甲上阵的?于帐中运筹帷幄才是真正的潇洒。”慕师靖说,“嗯……往下一点。”
林守溪独自一人操控着这等巨大兵器,肌肉都有些发疼,他没有慕师靖的感知力,只能凭她指挥,终于,纸符即将用尽之际,终于听慕师靖说:“最后一只了。”
她从楼顶轻轻跃下,踩在探出高楼的器身上,动作优雅,炮身被她压低了些,射出的符箓之火也发生了偏移,在空中甩出赏心悦目的弧线,精准地命中一滩扭曲的妖浊,将其炸成泥浆。
火光熄灭,少女立在兵器的尖端,转身,晚风吹来,黑裙飞扬。
林守溪移开了视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孽池的骚乱已暂时消除,骚乱的源头也只是一群聚集在墙边的妖浊,不值一提,甚至可以说,这只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做得不错哦。”
慕师靖脑袋微歪,笑着夸奖,她正要沿着铁筒走入窗内,微笑却再次凝固在脸上,她猛地回头,锐利的目光望向孽池。
“什么东西……”她说。
林守溪本以为她还在吓人,但这一次,慕师靖的神色却严肃得吓人。
“你看到了什么?”林守溪问。
慕师靖的神情却很快淡去,“好像是我看错了。”
“到底是什么?”林守溪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这一次,慕师靖倒是没有吊他胃口,她寒声道:“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个人。”
“孽池怎么可能有人?”林守溪摇了摇头,接着神色一震,“该不会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你老婆。”慕师靖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东西很邪,一晃就没了……可能是我看错了。”
林守溪朝着孽池望去,孽池的凄叫声已绝,一片黑暗,什么也见不到。
孽池……有……人?
……
下了高楼,林守溪与慕师靖去杀妖院休息了一会儿。
湛宫发出了光。
林守溪起初惊喜万分,但他很快发现,并非是小语联系自己,而是湛宫靠近曾经待过的剑阁,生出了感应。惊喜化作了失落。
“为何你看到它发光时,情绪浮动总这般大?”慕师靖问。
她早在白雪岭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异常。
“你看错了。”林守溪矢口否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可别想骗我,我都能感觉到的。”慕师靖怀疑道:“你该不会是在剑里养了什么小老婆吧?”
“你想什么呢。”
对于小语这样的小女孩,林守溪觉得自己哪怕再禽兽也不可能生出师徒之外的其他情感。
“肯定有鬼。”慕师靖眯起眸子,笃定道。
林守溪不想和她说话,并在心中暗暗警惕,绝不可以将小语教成慕师靖这般妖女模样。
“今晚睡在哪里?”慕师靖问。
原本在荒山野岭的时候,找间破庙都难,现在放眼望去空楼无数,慕师靖有一种爱妃无数不知该翻谁牌子的感觉。
“随便找间楼歇一晚上就是了,明日一早我们就继续启程。”林守溪说。
“不多待两天么?”慕师靖问。
“没有人的楼只是空楼,有什么好待的,免得耽误了正事。”林守溪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慕师靖点点头,说:“我要睡小禾的屋子。”
“不行,那是我们的婚房,岂可让你捷足先登?”林守溪当然不会同意。
“那这样吧,我们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
“我来猜一猜哪间房间是小禾的,猜到的话就让我住进去,如何?”
“如果猜不到呢?”
“猜不到就任你处置。”慕师靖将一绺发丝挽至耳后,侧目望来,红唇抿出浅笑。
林守溪不知道她哪里的信心,她要猜的不是楼,而是房间,巫家有上百间房间,肉眼看去没任何不同,如何能猜到?
他答应了慕师靖的游戏。
慕师靖的眸中,透出了某种异样的神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慕师靖也不生气,她立在一棵树旁,目光扫过黑漆漆的高楼,抬起手,指尖划过虚空,移到某处,静住。
“在那里。”她说。
“你是指那座楼?”林守溪问。
“不,是它后面那座。”慕师靖笃定道。
“你怎么知道?”林守溪惊讶地问。
“因为我感知到了,那里有……光。”慕师靖轻轻说。
她口中的光并不是象征意义上的,而是烛光。
绕过眼前遮挡的高楼,竟真有烛光出现在视野里,整个巫家都是黑的,唯有那里亮着灯,而那正是小禾的闺房所在!林守溪立在街道上,整个人像是冻结了,他呆呆地望着那里,用力地眨了好几次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慕师靖显然是无意间察觉到了烛火,所以才临时起意,要与林守溪打这个赌。
但先前入巫家的时候,小禾的闺房还是暗着的,怎么就突然明亮起来了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先前孽池杀妖动静太大,将原本就寝的少女惊醒了么?
是了,小禾若要北去,一定会先回一趟家的……
这一瞬,复杂的心绪涌上胸腔,林守溪踌躇原地,竟有种近乡情怯之感。
“你还在等什么呢?”慕师靖推了推他,“再不去见你老婆,她可就要飞走了哦。”
林守溪的思绪被慕师靖清冷的话语拉回,他这才快步向前,朝着那座楼跑去。
待林守溪跑到楼下,他才猛地想起什么,回身望去,只见慕师靖不紧不慢地朝这里走来,她双手负在身后,眼眸眯起,唇角带着微笑。
“说好的哦,如果我猜对,我今晚就要睡那里。”
“可是……”
林守溪发现自己又落入了圈套中,自己与小禾久别重逢,旁边却跟着一个漂亮得吓人的妙龄少女,并且他还要让小禾将她的房间让出去……
别人都是小别胜新婚,他这一去何异于奔赴修罗炼狱之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哪有什么可是,立了约就不许反悔了。”慕师靖缓缓走过他的身边,踏上旋梯,“走,上楼,我们去见……小禾姑娘。”
林守溪心绪复杂地跟在她的身后,总觉得要出什么事情。
“想要怎么解释我们的关系了吗?”慕师靖压低声音,问。
“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什么好解释的,就说是朋友好了。”林守溪强装镇定,心却跳得厉害,他可不敢和慕师靖说,自己在小禾面前描述她的词是‘五大三粗’。
“自认清白可没用,要人家女孩子信才可以,朋友这个词可近可远,太暧昧了。”慕师靖循循善诱。
“你又想怎么样?”林守溪问。
“这样吧,我们就认姐弟,有了血缘为保证,她就不会怀疑什么了。”慕师靖提议道。
“为什么不是兄妹?”林守溪讨价还价。他可不喊这个同龄妖女姐姐。
“不愿意吗?”慕师靖问。
林守溪尚在犹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慕师靖却露出了楚楚动人的神情,她的手按上了自己平坦的小腹,说:“当年死城之时,你以计谋诱骗我,将我按在观音台前,去我道裙,夺我清白之身……我,我已不恨了,只是你虽有新欢,但哪怕厌了我,也不该弃我腹内之婴,这,这可是你的亲骨肉呀……”
“慕姐姐!”林守溪斩钉截铁道。
“这才乖嘛。”慕师靖立刻笑逐颜开,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再叫一声我听听?”
“姐……姐。”
“清楚点。”
“师靖姐姐……”
林守溪为了与小禾相逢的美好,咽下了这口气。
慕师靖见这宿敌迫于无奈认自己为长,亦很开心,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快步上楼,“快些,我要去见弟妹。”
小禾的闺房在楼顶,一路上,林守溪又被迫喊了数十声姐姐。
终于抵达门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慕师靖也安静了下来,她觉得这一刻是美好的,便也不调戏林守溪来煞风景了。
林守溪敲了敲门。
门内却没有回应。
他皱起眉,又敲了数下,屋内烛光温暖,却依旧没有半点回应。
这是……怎么了?
林守溪推开了门。
墨画屏风、红漆桌案、笔墨纸砚、雕花木床、细竹帘子……屋内的一切都还是旧时的模样,温馨得令人怀恋,只是曾经雪发红裙的少女却不见了踪影,唯有桌案上有蜡烛在燃烧。
既然没有人,又是谁点的蜡烛?
“下面有人。”慕师靖说。
“下面?”林守溪意识到,这两间屋子是连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禾难道在自己房间?
他拆开了地板,顺着向下一跃,脚才落地,背后的黑暗里,就有什么东西跃起,喝了一声,挥舞榔头朝着他后脑勺敲来。
林守溪以湛宫剑鞘一格。
接着,他就听到了东西落地的声响与小姑娘的惊呼。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慕师靖也跃了下来,看着倒在地上的可爱少女,问。
林守溪同样有疑惑,这小女孩看着与小语一般大,脸蛋粉嫩很是漂亮可人,虽未见过,但给他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这是……巫家的器物成精了?
小姑娘偷袭未成,吓得不轻,她听着这位姐姐的问话,怯怯道:
“小师姐告诫过白祝,不能将自己的名字告诉陌生的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白……祝?”
慕师靖俯下身子,盯着坐在地上,委屈巴巴的少女,只见这嫩若初荷的小姑娘梳着很乖的头发,幼嫩的面颊两侧,垂落的青丝将她的脸衬得更加娇小,她穿着红白相间的小裙子,裙下压着双圆头的虎纹鞋,她的脖颈上挂着用以祈福的金锁,束带上垂着红色的流苏。
她的肌肤透着少女的稚白,仿佛用明亮的光一照就会变得透明了。
白祝也观察着眼前盯着她看的姐姐,眼前的姐姐身材极好,漂亮得难以形容,令她不免拿巫姐姐去与她对比,用师尊的话说,这样的姐姐多半是妖怪变的,白祝遇到就会被吃掉。
“你……你认识白祝?”她好奇为什么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
“……”
慕师靖不想和笨蛋交流,她看了林守溪一眼,让他去和这小丫头对话。
“白祝,你是怎么来这里的?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林守溪问。
“白祝是坐着云螺来的。”她轻声说。
云螺是云空山的至宝之一,在所有的飞行法器中亦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她对巫家的已然轻车熟路,这些天她在神山总被楚妙盯着,浑身不自在,便寻了个借口溜出来玩了。
想到这里,她意识到不对劲,巫幼禾姐姐是她的好朋友,她来巫姐姐家里怎么反倒和做贼似的,明明眼前的才是贼人,虽然他们看上去比自己厉害,但若用上师尊赠送的法宝,白祝也未尝不是对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们又是谁呀,从哪里来的?”白祝反客为主。
林守溪想解释几句,但慕师靖可不惯着她,她冷着脸凑近了白祝,阴恻恻地笑了笑,说:“乖,先回答他的问题。”
白祝积攒起的气势瞬间全无,老老实实交待道:“这里是巫姐姐家里呀,白祝答应过她,逢年过节会来帮她打扫房间的。”
“你认识小禾?”林守溪立刻问。
“认识呀。”白祝说完有些后悔,生怕眼前是巫姐姐的仇家。
“她现在在哪里?”林守溪问。
白祝看着眼前的清秀少年,不敢与他炙热的目光相对,怯怯地别过头去,说:“白祝也不知道,白祝也很想巫姐姐的……诶,你们是巫姐姐的朋友吗?”
“是,我们是……”
“他是,我不是。”慕师靖立刻打断。
本来就不太聪明的白祝更迷糊了,“到底是不是呀……”
这个小白祝应是小禾去到神山后交的朋友,看着虽有点傻,却是可爱得人畜无害。林守溪定了定神,说:“小禾没有与你提起过我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祝注视了他一会儿,“你是谁呀?”
“……”
慕师靖忽然觉得这对笨蛋倒也挺搭的,一个直接自报家门,一个连名字都还没说就问对方认不认识。
不过白祝也不是真的很笨,她先前被突如其来闯进来的人吓住了,此时心情放松了些后,她看着眼前黑衣少年秀美俊朗的五官,飞速联想到了什么。
“你……该不会是林守溪吧?”白祝说。
林守溪松了口气,感到了一丝安慰……看来小禾是常常将自己挂在嘴边的。
“唔……你真的是林守溪吗?”白祝追问。
“是他。”慕师靖淡淡道。
白祝虽然觉得这个黑衣少女很凶狠坏,但还是下意识相信了她的话。
“原来是你呀……”白祝这下彻底放心了,她打量着眼前少年的脸,横看竖看,最后轻轻说:“难怪巫姐姐会这般喜欢你呀。”
过去,白祝就很想知道令巫姐姐魂牵梦萦的少年到底是什么模样,终于如愿以偿,她也开心了起来,但很快,聪明的她又意识到了不对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黑衣服的姐姐又是谁呀……
巫姐姐与他一年未见,他,他该不会……
林守溪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脸色由喜转忧,然后抬起挂着细长红布条的衣袖,板着脸,对他的额头来了一拳。
……
“唔……原来这是你的姐姐呀。”
屋内点上了蜡烛,白祝端坐在椅子上,认真地道歉。
当时小师姐与巫姐姐说过,世上之人太久不见便易变心,巫姐姐不相信,而她也是站在巫姐姐一边的,并承诺若是那个林守溪敢背叛,就用拳头狠狠打他。
“嗯,这是我……姐姐。”林守溪被逼无奈,只得彻底吃下了这个亏。
“那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白祝问。
“我姓慕,你……可以叫我慕姐姐。”慕师靖说。
“慕?”聪明的白祝意识到了不对劲,立刻问:“你们明明是姐弟,可为什么姓氏不一样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守溪想了想,说:“我们小时候失散了,被不同的人家抱去抚养,最近才相认。”
“咦,那你们是怎么相认的呀?是滴血认亲吗?”白祝好奇追问。
“不是的,是……胎记。”慕师靖笑着说。
“胎记?哪里的胎记呀,让白祝也看看。”白祝双手搭在桌子上,一脸期待。
“这个是秘密哦,是小白祝不能看的东西。”慕师靖笑盈盈地挑逗她。
“诶……那你们是怎么发现的?”白祝呆呆地问。
“……”
慕师靖的笑飞快凝固在了面颊上,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被一个笨丫头反杀。她恼羞成怒,伸出纤细的手敲了敲白祝的额头,“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再问姐姐打你了哦。”
“唔……”
好凶的姐姐啊……说不过别人就打人……以后面对这么凶的姑姐,巫姐姐可怎么办啊……
不过幸好,这位林守溪哥哥还是蛮温柔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围绕着一点烛火,林守溪向白祝问起了关于小禾的事,但实际上,白祝与小禾在一起的时间也很少,小禾这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山下游历,偶尔会回仙楼与她说说话,所以白祝大部分的时候还是在描述这位小禾姑娘多么可爱,多么漂亮,虽是些没什么用的信息,但林守溪听得认真,无半点不耐烦,唯见慕师靖靠在椅背上,双臂环胸,脸色不善。
“……然后白祝就来这里了。”
白祝叽叽喳喳地说完了一年里发生的事,慕师靖已然昏昏欲睡。
白祝先前也听到了孽池中奇怪的响动,吓得不敢点蜡烛,后来叫声没了,她才悄悄把蜡烛点上,不曾想正好撞上了他们。
总之是虚惊一场了……
“你们也是要去神山吗?”白祝问。
“嗯。”林守溪说:“我要去寻楚映婵,她或许知道些小禾的下落。”
“楚映婵……”白祝又精神了起来,“真巧哎,这是我的小师姐,热心的白祝可以带你去见师姐!”
“楚映婵是你师姐?你也是云空山仙楼的弟子?”林守溪有些惊讶,没想到她来头这般大。
“那当然,白祝可是宗门之光。”白祝拍着胸脯,骄傲地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宗门之光?”慕师靖以手遮唇,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笑呀?”白祝总觉得她不怀好意。
“无事,你若是你师尊钦点的宗门之光,那你师尊要么是骗子,要么是瞎子。”慕师靖淡淡一哂。
“你……你不许说师尊坏话哦,师尊最不喜欢小妖女了,若见了你,一定会惩罚你的。”白祝气势汹汹地说,一副别怪白祝没提醒你的表情。
“师尊?”慕师靖笑盈盈道:“谁还没有厉害的师尊呢?”
“哼,那我们到时候就比一比,是你的师尊厉害,还是白祝的师尊厉害。”白祝双手叉腰,说。
慕师靖笑着应下。
虽然这是与小姑娘的玩笑话,但慕师靖也不觉得会输,毕竟连龙尸都不是师尊对手,又怎会比不过这笨丫头的师父?
林守溪则对慕师靖强烈的胜负欲无话可说,她无论碰到谁,似乎都要分个高下。
这个夜晚,林守溪没有见到小禾,还不慎中了圈套,认了慕师靖为姐姐,可谓是输得一败涂地了,他也无心去听慕师靖与白祝的争辩,只走到窗边,卷起些帘子,朝着远处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时绵绵的细雨似乎还在眼前落个不停,自己只要低下头,就能看到少女唇角带笑,偷偷写婚书的影。
待他再回头时,白祝已被慕师靖追得满屋子逃窜了,大声喊着要去找师父告状。
林守溪前去解围。
慕师靖玩累了,慵懒地舒展了一番身子,准备去沐浴更衣。
“白祝一个人睡觉的话怕么?”林守溪问。
“当然不怕,白祝可不是小孩子了。”她说。
“是么?白祝今年多大了?”
林守溪总觉得,她无论是头发还是衣裳的打扮都与小语挺像的,难道说这是神山的小姑娘流行的款式么……
“三百一十岁了!”
白祝等这个问题很久了,自龙尸碎墙起,三百年间的诸多大事件她都在场,别人家的师尊是上门拜的,她的师尊堪称是她养成的。她看上去虽不大,但资历很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林守溪只当是她在夸张,自动将三百掐去,留了个十岁。
“为何你师姐才二十岁呢?”林守溪问。
“因为……”白祝很难解释这个问题,因为师姐就是二十岁啊……
“对了,听说楚映婵要开宗立派了?”林守溪又问。
“没有呀,白祝都不知道这件事,你又是听谁说的?”白祝好奇道。
“看来小白祝的消息并不灵呀。”林守溪笑道。
“是嘛……”
白祝有些小失落,她觉得开宗立派这样的大事,师姐不该瞒着自己才是的呀……
“好了,白祝早点去休息吧,明早我们启程,一同去质问你师姐。”林守溪说。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祝用力点头,觉得他是好人。
不久之后,小禾的房间里腾起了白雾,那是慕师靖在沐浴,今夜,这间房间归她所有,她可以在这里做任何事。
慕师靖清凉无垢,沐浴更多的是为了放松身心,大量的水汽腾上她的面颊,将软而翘的睫羽染湿,其余的雾则似飘入了她的眼眸里,令得清澈的眼眸也迷离了起来,水波随着她身躯的轻颤荡漾着,香软之景宛若水中倒影,波纹潋滟。
沐浴完毕,少女只披了身雪白的上裳便出来了,衣裳垂覆过臀,修长雪白的腿半点不掩,她绕过屏风,出了房间,见林守溪还在门外,不悦道:“怎么还没走?”
“这是我的婚房,我待多久与你何干?”林守溪说。
“那你就留下过夜好了,姐姐不在乎。”慕师靖满不在乎道。
林守溪看了眼慕师靖的装束,立刻移开视线,“好好将裙子穿上。”
他不明白,过去这般清冷正经的道门小仙子,为何越来越妖媚无常了,难道她体内真的有别的意识在潜移默化地影响她么?
“我也想穿呀,但柜子里的衣裙都不合身。”慕师靖说。
“不准穿小禾的衣服!”林守溪立刻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穿也穿不上……你竟喜欢这般娇小的姑娘。”慕师靖在他身边坐下,笑着问:“那你觉得姐姐穿什么好呢?”
林守溪觉得她是欺负自己上瘾了,坚决不回答,只是说:“反正不准碰小禾的衣服。”
“不碰也行。”慕师靖很快答应,只是话锋又转:“这样吧,你帮我洗一下衣裙,这样我明日就有衣裳穿了。”
“……”
“不愿意么?”
“你为何不自己来?”
“自己做事哪有差别人做事有趣呢?”慕师靖以手托着侧颊,“你就是以这样的态度对待你亲姐姐的?”
“……”
林守溪处处被打压,只觉得有力无处使,不知何日才能真正扬眉吐气。现在对待慕师靖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不睬,他镇静地看着窗外,纵使他心跳得厉害,也绝不往慕师靖身上看一眼。
慕师靖亦觉兴意阑珊,她环顾着烛火明亮的房间,也感到了疲倦,她随手整理着师尊赠与的法器,清点是否有遗漏,翻倒那份偷藏的文稿时,她心中微动,但做贼心虚的她为了掩盖异样,还随手拿起翻阅了两下,假装是在看正常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副画面极度诡谲而暧昧,只是林守溪毫不知情,他问了句:“你在看什么?你师尊是给你留了什么锦囊妙计么?”
“没什么,诛神录的一些稿子。”
她这样说着,随意找了本小禾的书,将稿子一夹,想着先放在这里,等林守溪走了以后将其取出烧了,免得以后被人发现。
林守溪见慕师靖没有半点退让之意,终于放弃,回到了自己的‘洞房’,任由小禾的香闺被妖女霸占。
林守溪走后,慕师靖褪去了外裳,钻入软榻,被子上隐约还萦绕着少女的香味,她嗅了嗅,仿佛也见到了那位明艳美丽的雪发少女,她一袭红裙,张牙舞爪地扑入了她的梦中。
清晨,慕师靖是被白祝的哀呼声惊醒的。
“怎么了?”慕师靖睁开惺忪眼眸。
“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外面下雪了。”白祝急冲冲地说。
“下雪?你这样的小女孩不喜欢雪么?”慕师靖问,她裹着被子起身,挑开窗,确实见到了一场洋洋洒洒的小雪。
“不是的。”白祝解释道:“下雪的话,云就是冷的了,云螺如果吃了冷的云,是会生病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慕师靖蹙眉。
白祝这才给她解释起什么是云螺,慕师靖听了一会儿,终于听明白了,却是摇头:“走回去也无不可,正好多看看这个世界。”
“可外面很危险的,只有飞着最安全。”白祝说。
“哦,白祝是害怕了啊。”
“白祝不害怕!”
虽然是简单的激将法,但对白祝行之有效。
慕师靖揉了揉眼睛,这才看到床边放着衣物,那是她的黑裙,如今已洗涤干净,叠放在一边,整齐得如同豆腐块。
慕师靖嘴角噙起笑意,她穿好了衣裳,走出房间,雪花迎面而来,令她感到沁凉,
林守溪来到了房间里,检查了一番,确认慕师靖没有做什么坏手脚后才放心地掩门离去。
“白祝,以后不用来给你巫姐姐打扫房屋了。”林守溪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么呀?”白祝问。
“以后我会与小禾一同打扫的。”林守溪笑着说。
“哦……”白祝似懂非懂地点头。
今年的雪来得格外早,待他们离开巫家时,沉寂的家族已被碎雪笼罩,但这点温度无法令巫祝湖平息,它依旧翻倒着汹涌的波澜,将白雪大口大口地吞下。
白祝站在林守溪的身边,云螺低低地飞在她的上头,她回看了一眼雪中的老楼,不知为何感到了一丝悲伤。
慕师靖翻了翻行囊,师尊赠送的法器都在,一件不少,但她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
林守溪瞥了眼行囊,顺手从中取出了一支竹削的洞箫,这洞箫亦是驱邪之物,箫声起时,魑魅魍魉不敢接近。林守溪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上面,即兴吹了起来。
慕师靖会抚琴,却未学过吹箫,故而这次她也不去争抢,只是安静地听他吹奏。
南行的路上,苍凉的箫声在风雪中打转,飞入群山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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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祝钻进了云螺的螺腹里,以此庇护自身,她有些后悔这般急着出门了,还不如在巫家多待两日,等雪停了再走。
林守溪与慕师靖境界不俗,但真气也只能抵御片刻的寒冷,如刀的寒风不断吹刮,慕师靖玉色的面颊也渐沁红,她取来师尊所赠符纸,写成火符,贴在背上,以此取暖。
除了大雪以外,一路上没有妖物侵袭,还算风平浪静。
白祝难以忍受这种枯燥与烦闷,便给林守溪与慕师靖讲起了她精心收藏的故事。
“有一天,一只白萝卜出门和老鼠打架,回家之后他的妻子认不出他了,你猜为什么。”
“因为变成了胡萝卜?”林守溪飞快回答。
“你好聪明……”白祝由衷夸奖,又问:“那你猜老鼠变成了什么?”
“变成了什么?”慕师靖好奇地问。
“变成了红薯!”
冰天雪地里,白祝乐呵呵地笑着,但慕师靖紧了紧衣裳,只觉得这天更冷了,她用武力阻止了白祝继续讲故事的欲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穿越连绵的风雪,林守溪终于找到了一处背风的山洞,山洞干燥,不深,林守溪与慕师靖暂停这里休息,白祝也从云螺里探出了半个脑袋打探了一下,看到黑漆漆的洞穴后又吓得钻了回去。
“你们云空山的仙人不都擅于斩妖除魔么,你怎么这般胆小?”慕师靖靠在石壁上,吐了口寒气,看向白祝。
“白祝这是谨小慎微。”白祝弱弱道。
“你还有其他师姐师兄吗?”慕师靖问。
“有啊,白祝可是有一个师兄和两个师姐的。嗯……我记得师尊说过,我还有一位师姐,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白祝想了想,说。
“没有见过?”慕师靖也不深问,只是微笑道:“我若有你这样胆小的师妹,肯定觉得丢死人了。”
“哼,白祝也不想有你这么坏的师姐。”
白祝难得地有点气恼,她只希望那个未知的小师姐不要是眼前这样的小妖女才好……
“那个叫楚映婵的对你就很好么?”慕师靖问。
“当然呀,楚楚可喜欢白祝了。”
与眼前的妖女比起来,小师姐简直是温柔善良的模范,白祝自动忘掉了楚楚师姐欺负自己的事,不遗余力地夸奖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慕师靖也不去追问真伪,她只是忽然想到,若林守溪拜入那楚映婵的门下,以后白祝可就是他的师姨了,想到这里,她只觉得有趣。
林守溪显然没有想到这一茬,他坐在地上,运转着真气,借助着白雪茫茫的天象修着体内的炉鼎真火,一股股寒气虚吞入腹,绞入玄紫气丸之中,嘶嘶地流入清光鼎,一缕缕地沿着鼎壁游走,好似入海的蛟龙。
打坐调息了一阵,林守溪睁开了眼。
他尚缺许多天材地宝来填充体魄,待他真正修成,那他的身体也可以成为一副活的炼丹炉,只需存想功法,就可自动炼成相应的丹药,可谓神术。
慕师靖看着林守溪,不免有些妒意,她虽时常讥笑林守溪走的是歪门邪道,但无论如何,他都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路,而自己没有。
少女蜷在石壁下,褪去了从小禾那偷来的鹿皮靴,倒出了误入其中的雪,然后褪去了薄袜,用手捂了会冻得发红的小脚。
白祝发现,这位慕姐姐在不说话的时候,气质还是很清冷仙子的,与小师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容貌易改,本性难移,白祝已认定了她是坏女人,自不会上当受骗了。
“巫姐姐前脚才离开,你就回去了,这是太不巧了。”白祝为他们感到惋惜。
“兴许这就是有缘无分吧。”慕师靖淡淡道。
“相遇相知已是大缘分,我已知足,并不奢求其他。”林守溪说。
白祝若有所思地点头,心想还是这位林守溪哥哥格局更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装什么装。”慕师靖却是不屑,林守溪的失望之色分明都写在脸上了,竟还在嘴硬。
外面风雪愈大,不宜行路,慕师靖修行了一会儿,只觉心绪难宁,她想少点东西取暖,但她不敢动师尊亲自制作的法器,便不由想到了三花猫的文稿,这才恍然惊觉,她似乎将文稿落在小禾的闺房了……
慕师靖心一紧,羞耻感顿时涌上心头,只是如今行路已远,再回去已不可能了,这文稿若让小禾发现了……
她想起上面自己曲意逢迎,婉转承欢的香艳描述,面泛霞光,只恨没有早些将它毁去。
“慕姐姐在找什么呢?”白祝也闲得无聊,脑袋探出云螺,问。
“没什么。”
慕师靖目光逃避,她看着小乌龟般躲在云螺里白祝,忍不住抽出一张符纸,吓唬她说:“我在寻这个,这是师尊赠我的灵符,只要在上面写字,然后贴人身上,就会有奇妙的作用……比如上面写个猪字,贴你额头上,你就会变成小猪。”
“真的嘛……骗人的话就是坏妖女哦。”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白祝呢。”
“那为什么你之前写了张火符贴在背上,你却没有变成一团火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机灵的白祝说完这句,立刻敏捷地躲回了云螺里,只剩再次被小白祝击败的慕师靖愣在原地,无话可说,恼羞成怒的她将白祝从云螺里拽了出来,要打她屁股,白祝吓得不停挣扎,还是林守溪为她解围,将她护在了身后。
“与一个小姑娘置什么气,你也太幼稚了。”林守溪责备道。
幼稚……
听到这个词,慕师靖的神色不由微黯,很小的时候,她就被教授了各种各样的理解,从穿衣吃饭到待人接物,无论哪一样她都做得滴水不漏,但她没有童年,坐在屋檐下看白云来去是她对于童真唯一的记忆。
长时间的压抑得到了释放,天地既然对她敞开,她自也报之以真性。
慕师靖对于林守溪的批判毫不在意,她随手取出竹箫,扔给了林守溪,“不置气也可,为姐姐吹奏一曲。”
“你自己来。”林守溪不喜这种傲慢态度。
“哼,我来就我来。”
慕师靖抓来一团白雪,擦了擦箫口,以唇相就,学着林守溪的模样吹奏了起来,林守溪很快为刚才的决定感到后悔,他皱眉咬牙,不知该不该开口,一旁的白祝更是早早地捂起了耳朵。
“我来教你吧。”林守溪无奈坐到了她的身边,按住了她抚箫的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慕师靖倒是没有拒绝。
她的天赋很高,学什么都很快,掌握了要领以后,她凭着心意吹弄,沙哑难听的箫声断断续续地重新编织,竟渐渐地悦耳动人了起来,白祝捂着耳朵的手渐渐放松,她侧目望去,看着林守溪与慕姐姐的脸,竟有些失神。
幸好他们只是姐弟……
……
雪山。
连绵的雪山。
天地一白之间,巨大的白骨蛰伏在冰雪里,与群山连为一色。
三花猫在梦中听到了箫声。
醒来之后,它发现一切只是幻听而已,它的耳畔唯有连绵不休的风。
它刚刚醒来,大脑还很痛,痛得钻心,令它恨不得用爪子将心脏撕开。不知过了多久,它终于摆脱了痛意,记起了先前发生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它即将被苍碧之王意识吞没前,一柄饱含愤怒与仇恨的剑从天而降,意外地将苍碧之王的意识击退,使它原本已经衰弱的精神重新占据主导。
那柄剑险些杀掉它,却也意外地救了它的命。
在它昏迷之前,它挥动着翅膀,一路往北飞行,最后力竭,一头栽在这冰天雪地里,昏昏沉沉地睡了个大觉后才终于苏醒。
彩鳞覆盖的心脏已自动愈合,将它重新包裹在了里面,三花猫感觉四肢僵硬,想要活动一下,便听耳畔传来轰隆隆的雷音。
它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过去的小猫咪了,而是一条村子那么大的巨龙,它的任何举动都有可能造成雪崩。
这里没有暖阳,也没有草地和鲜花,三花猫怀念着过去的日子,可环顾之间,它能见到的唯有冰雪。
不……这是什么?
苍碧之王赤金色的瞳孔重新亮起,它发现,它也待在一片阴影里,一片无比巨大的阴影……
自己的身后是什么?是高山吗?
三花猫感到好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它缓缓拧转过头颅,却是彻底震住了。
这阴影并非是高山落下的,而是一棵树,一棵真正的参天大树!
它铁一般的躯干上没有枝和叶,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它扎根在冰雪里,向着苍穹上空延伸出去,一眼望不到头,看得久了,三花猫险些忘记这是一棵树,将它当作了垂空落下的天梯。
在这棵巨木下,哪怕是作为苍碧之王的它,也显得渺小了。
“这,这是什么呀……”三花猫轻声呢喃。
经历过最初的震撼后,猫的直觉重新回到了它的身体里——它想要爬树。
……
箫声渐歇。
雪依旧没有减缓的势头,放眼望去,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了,野兽的嗥叫时不时从远处传来。
慕师靖的新鲜劲又过去了,她觉得吹箫索然无味,便将它横回膝上,独自看起了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山洞狭小,雪在洞外堆积,看上去要将整个洞窟都封住,这种恶劣的环境对于普通人而言是致命的,但林守溪与慕师靖只需用少量真气流转全身,就可保持身体的温度。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
林守溪、慕师靖、白祝三人挤在一起歇息,白祝被慕师靖抱在怀里的时候,她才终于体会到这个坏女人的好,这可比云螺舒服多了。
雪吹了一整夜。
林守溪是被死证的颤鸣声惊醒的。
黎明时,死证不知察觉到了什么,开始颤抖,发出嗡嗡的声音。不同于林守溪的惊愕,慕师靖睁开眼后,只是淡淡瞥了死证一眼,她用手敲了敲剑身,死证便不再响动。
“给它设定一个时辰,时辰到了它就会震响,叫你起床。”慕师靖解释了一句。
“死证还能这么用?”林守溪震惊。
“当然,剑皆有灵,它对于天时的测算比人更准。”慕师靖说。
林守溪用了十来年的死证,从未想过它还能做这种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当然,你这般愚笨,宝物落到你手可真是暴殄天物。”慕师靖说:“待你寻到了小禾,要不要先交与姐姐,让姐姐替你调教调教,教乖了以后再还你?”
“滚。”林守溪没好气道。
他们的交流惊动了白祝,白祝在他们中间翻了个身,又趴着睡了过去。
外面的雪终于停了。
慕师靖朝着窗外望去,黎明幽蓝的天空上遍布繁星,它们排列成神秘的图景,在空中闪烁着,仿佛昭示着什么秘密。
慕师靖脸上的玩味之色被晨风洗去,重又变得纯净。
“一颗高悬在天空的星星,如何才能来到地面上呢?”慕师靖又问起了这个问题。
“什么?”林守溪没有听懂。
“小时候,师尊说我是一颗绕着地面旋转的星,她说我必须来到地面才能寻回属于我的光。”慕师靖说。
她看着冰与雪中的星斗,它们离奇梦幻,冰冷中藏着绮丽的光,少女对着夜空伸出了手指,轻声地自言自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星星来到地面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坠落。”
手指划过天空。
阳光照了进来,天地泛起令人目盲的白,耳畔有冰雪断裂的声音响起。
……
走入外面的冰雪,林守溪才恍然想起如今只是秋天。
虽是气候无常的荒外,但这种程度的大雪依旧反常得吓人。
白祝揉着眼睛醒来,看到外面终于放晴,由衷地喜悦。
“善良的白祝遇到了美好的天气。”白祝难得地说出两全其美的话语,她揉了揉法器云螺,告诉它终于有饱饭可以吃了。
说来奇怪,这件云螺原本是云空山的法宝,但不知不觉间,竟然成了约定俗成的白祝私人法宝,白祝为此也得到了启发——法宝只要用得多了,就是自己的。
白祝用稚嫩的小手拨开了封住洞口的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费了好大的力气,白祝终于将雪推开,只是手也冻得通红,她站在洞口,双手叉腰,望着外面的晶莹世界,忽有种闭关十余年,一朝出山的感觉。
未等她发表什么慨叹,才到唇边的话语就变成了惊叫。
白祝见到了她一生中最可怕的事。
“怎么了?”林守溪心中一紧,起身走出洞穴。
慕师靖亦蹙着眉跟在身后。
“脚印!这里有脚印!”白祝大喊道。
林守溪走到她的身边,俯身望去,果然在洞窟门口见到了一对深深的足印。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他们来时的足印——昨夜下了大雪,他们自己的足印早已被覆盖,而摆在他们眼前的,是崭新而陌生的足印。
林守溪辨认了一下,确认这脚印的形状是人类的,而且它的主人应该很瘦,骨瘦如柴的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慕师靖看着这双脚印,同样感到了惊悚。
她分明记得,大雪是他们醒来以后才停的。
也就是说,他们醒来之后,有什么人一直站在洞窟外面,隔着堆砌在洞口的雪观察他们,而以她的感知力,竟然对此毫无察觉?
这是什么东西?是妖怪吗?
慕师靖生出了毛骨悚然之感。
她顺着脚印望去,这脚印是从北方延伸过来的,它断断续续地出现在地面上,一直延展到这座洞窟的门口,然后消失不见。
为何会在这里消失不见?它去了哪里?
白祝瑟瑟发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身后的洞窟。
慕师靖则立刻想起了昨夜在孽池的所见。
她在孽池中见到了一个人形的东西,那个东西混在妖浊之中,像个迷失了自我的幽灵,不知何去何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本以为这只是幻觉……
难道说,从他们离开巫家开始,那个东西就翻出了高高的白墙,一直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若非这场大雪,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被跟踪了……
它现在又去哪里了?
它是凭空消失的吗?
林守溪环顾四周,周围的白雪皆很平整,莫说是足印,哪怕是鸟兽奔走的痕迹都无法看到。
接着,他发现白祝的眼神很奇怪。
白祝盯着前方的雪堆,脸色煞白。
林守溪这才意识到,他忽略了最关键的东西——脚印和他们之间,隔着一堆雪,一堆堆积在洞口,险些将山洞封住的雪。
雪里藏着东西。
林守溪与慕师靖对视了一眼,皆能看到彼此瞳孔中的惊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来。”
最终,还是林守溪说。
他绕过雪堆来到了外面,伸出手开始刨雪。白祝吓得背过身去,躲进了慕师靖的怀中,不敢再看。
分开了白雪,里面竟真的藏着人!
林守溪见到了它的真容。
人一生中总有很有难忘的场景,他在见到眼前这个东西的时候,他就飞快地意识到,这一幕他将铭记终生。
——雪中埋藏着一个人形的骷颅,骨架苍白,伤痕累累,他的眼眶里燃烧着幽蓝的火焰,肿瘤般的心脏正在胸腔的骨架间微弱跳动。他与林守溪对视着,目光慈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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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师靖抱着白祝的手因紧张而用力,白祝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只觉得后背发凉,不敢回头。
岑寂的雪地里,苍白的骷颅埋在雪中,像是入土为安的尸体,唯有他瞳孔中的火焰与骨架中的心脏昭示着这种生命的存活。
林守溪虽俯着身子,却也弓起后背,神色紧张,随时准备抽身撤离。
但眼前这个前所未见的骷颅活物却像是沉眠了一样,只将自己埋在雪中,没有半点攻击的意图。
林守溪与慕师靖都有很强的直觉,通常,遇到有危险的敌人时,他们心中都会产生警意,但这骷颅却似他们的同类,让人生不出半点敌意。
“这是……僵尸?”
许久,慕师靖才开口,她抱着白祝走到了正前方,也与那幽蓝瞳孔对视。
她想到了过去世界里关于僵尸之类的传说,传说一些葬久而不腐的尸体,或是被妖邪附身,或是发生变异,它们会从墓穴中活过来,变成丧失理智的行尸走肉,传说中的僵尸也有很多种,其中最厉害的甚至不惧阳光烈火,纵跳如飞,不死不灭……
思及此处,慕师靖立刻又想到了许多对付僵尸的古传秘技,譬如黑狗血、火焚、以枣核钉入尸脊背穴之类……只是不知道这些办法到了异国他乡还管不管用。
白祝也试探性地转过了头,她看了雪堆一眼,再次惊叫出声,又将头埋了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从没有见过这样可怕的人,吓得不敢说话,只希望他们能早点带自己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有镜子么?镜子似乎对这种邪物也有用。”慕师靖想着对付僵尸的种种传言,翻找师尊留下的包裹。
“镜子?”白祝瑟瑟发抖,很不自信道:“镜子能有什么用呀……让它意识到自己真面目的丑陋然后羞愧得死掉嘛。”
这一举动哪怕是白祝也觉得荒唐,若是这样有用的话,还不如让她夸一夸这骷髅头,使它成为自己的战友,夸奖的词句白祝都想好了:‘你如果长出了血肉一定很好看’。
“不,这不像是僵尸。”林守溪摇了摇头。
僵尸通常还保留着血肉,但这怪物却仅剩骨架,而且它的形态很显然更接近于另一种东西……
“我觉得它更像是龙尸。”林守溪接着说。
“龙尸?”慕师靖蹙眉。
眼前的分明是一具人的骸骨,但林守溪说得也没错,它的构造与龙尸确实极为相似,一样的火瞳,一样的丑陋心脏,这算是什么呢?人形的龙尸吗?
有传言称,龙尸是被恶魔诅咒的上古神明,死后亦不得安生,化为厉鬼行走在大地上。难道说,这个世界上被诅咒的不止是龙,还有……某种古人类?
林守溪对于这个世界了解不多,他不确定这种形态的人是否被知悉了,如若没有,这将是一次意义重大的发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不由地想到了过去的梦,那片梦中的雪原上,黑压压的负碑小鬼,他们就是身躯龙化后的人类。
林守溪与慕师靖的心中都闪过了各种各样的猜想,接着他们又意识到,这个怪物很可能是从孽池来的……以前云真人就曾说过,孽池中藏着极可怕的东西,他原本以为龙尸已是其中最可怕的存在,但现在看来,孽池之中所藏的秘密,远比他预想中更多。
龙尸是残暴的,但眼前的人尸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的欲望。
随着太阳的升起,光照到了这片区域,雪里的人尸忽然动了,=,它像是苏醒了,将自己的身躯从雪中拔出,林守溪与慕师靖立刻退了数丈,做出迎敌的架势。
“你们不要傻傻地站着了,快点逃跑呀。”白祝捂着眼睛,用央求的声音说。
林守溪没有走,因为他依旧没有感到敌意,他甚至觉得,这具白骨想要……表达什么?
白骨迎着光站在雪地里,抬起了枯瘦细长的手臂,指向了北方。
就此停顿。
“真……国……”
他发出了两个类似的音节。
说完这两个字后,它像是泄露天机而遭受天谴,骷颅间的火瞳变得黯淡,心脏也化为脓水流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龙尸不死,但这具白骨却就此凋亡。
“真国?”
林守溪与慕师靖对视了一眼,确认没有听错。
他们不懂这个词的含义,但慕师靖忽然发现,怀中抱着的白祝松开了捂住眼睛的手,她神色傻傻的,似在努力回想什么。
“白祝,你怎么了?”慕师靖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白祝……白祝好像听过这两个字。”白祝喃喃道。
“你听过?”林守溪连忙问,他可不像慕师靖那样觉得白祝没用,相反,他相信她藏着很大的秘密。
“嗯……”
白祝轻轻点头。
“你在哪里听过?”林守溪追问。
小白祝却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那具骷颅头说出‘真国’二字时,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幕奇怪的场景——她在一张黑色的石案上,从视角来看像是一个摆放着的小盆栽,她的面前,一个青裙的女子低着头,以笔停停写写,她漂亮的脸蛋因为常常锁着的眉而变得忧愁,她盯着古卷,手指在案上敲打出有节奏的声响,女子朱红轻启,反复说着两个字:
“真国。”
这是自己成精之前的记忆么?她怎么会记得这个呢……
“白祝,白祝也不确定……”
她不知道这一幕是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一向乐观的白祝也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林守溪没有追问,他打算先将这具神秘的白骨带回神山去。
慕师靖认同他的想法,但骨头得由他来搬。
正当此时,什么东西不合时宜地从高中坠落,砸到了眼前的雪崖上。
山摇。
大雪从山坡上崩落,顷刻将这具失去了所有生机的尸骨覆盖,雪山的上方,一道长长的黑影滑落,定睛一瞧,竟是一条白鳞大蟒。
大蟒的身体上伤痕累累,它从山上滑下,身躯滑出蜿蜒的雪线,它见到了林守溪与慕师靖一行人,伤痛与嗜血的本性点燃了它的瞳孔,它受伤的身躯飞速移动,朝着少年与少女扑绞而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的反应也很快,只见两道雪光闪出,湛宫与死证皆已出鞘,明晃晃地朝着大蟒斩去。
大蟒碰到了硬茬子,它的缠绞被躲去,唯砸起了一大蓬雪,少年与少女已腾跃上空,两道剑光一左一右斩落,白鳞与肌肉被轻而易举地切开,湛宫与死证在蛇躯内碰撞交击,发出清越的声响。
这声音对于大蟒而言是噩梦。
脊柱被斩断,巨量的鲜血从它的瞳孔中喷出,它扬起高高的躯体,发出凄厉长啸,高昂的额头也被慕师靖一剑钉穿,砸回地面。
“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大蛇出现?”慕师靖抽出剑刃,看着足下蛇尸,疑惑不解。
她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狂风从雪崖的那一边吹来,转眼之间,一头体型与巨蟒相比也不遑多让的四翼雪雕从云层中落下,箭一般朝这里俯冲过来。
大蟒的伤是它留下的,这头凶狠的蟒蛇不过是这雪雕追击的猎物!
雪雕看到自己的猎物被杀,亦激起怒气,那一对羽翼交替挥动,卷起大雪与狂风,藏在羽翼下的利爪宛若铁钩,朝着林守溪与慕师靖扑杀了过去。
“好大的鸟……这可比大鹅大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祝小口半张,作为一只仙萝精的她,第一次切身感受到猛禽的恐怖。
若是独独面对一只妖雕,林守溪与慕师靖当然不会惧怕,但好巧不巧,他们身后原本平静的雪山,被他们的厮杀动静惊扰,巨量的雪自高山上滑下,转眼汇聚成恐怖的崩毁之景。
雪如山洪崩落,那是一千头巨蟒也无法比拟的重压感,面对着类似山岳倾倒般的天灾,哪怕是仙人也只能避让。
“完蛋了……白祝要被埋起来了……”白祝明白了什么是祸不单行。
掩埋的洞窟里,很具灵性的云螺艰难地从雪里钻出,寻找自己的主人。电光火石之间,雪雕的利爪已经探下,它的攻击被少年少女躲过,却意外地捕获了一只云螺。
雪雕还在辨认自己到底抓了个什么东西,林守溪与慕师靖已纵跃如飞,在几次试探之后,瞅准它离地面最近时猛地跃上了它的背脊,以剑抵住了它的脖颈。
天空缺少绝对的主宰,故而四翼雪雕这样的凶物在荒外已横行多年,很少吃瘪,敌人攀上它的后背时,它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要沦为坐骑了。
慕师靖的身手实在太过敏捷,白祝还没反应过来,晕头转向之间,巨鸟就已扇动双翅,载着他们飞向了天空。
雪洪在下方倾泻而过,掩埋了一切,从高处来看,这等恐怖的景象竟美如一瞬的浪花。
白祝捂着胸口,她的心脏跳得厉害,像是不断敲打掌心的木槌,她在仙楼住了好多年,也骑过仙鹤大鹅,倒不恐高,只是这等险象环生的事她还是第一次经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短暂的交锋便沦为坐骑,四翼雪雕当然无法忍受这种屈辱,它收拢双翼,在空中旋转,越过了雪崩地带后箭一般冲向地面。
白祝的世界再次颠倒旋转了起来。
林守溪与慕师靖死死地抓住雪雕的身躯,寒风吹袭,刮得面颊生疼,哪怕笨如白祝也知道,他们没办法真的威胁到这头雪雕,这里是高空,杀掉它无异于同归于尽。
这时候,白祝再次发现了坏女人的好。
只见慕师靖以指按住眉心,口念法言,抽出一缕纤细的金芒,一字一顿地喝出‘囚魂锁魄咒’,就要点上雪雕的后脑,雪雕很有灵性,很快偃旗息鼓。
“往南方飞,否则我拼去半身修为,也要将这毒咒种入你身躯。”慕师靖冷冷道。
四翼雪雕叫了一声,不知是虚与委蛇还是真的顺从,飞行倒也暂时平稳了下来,但林守溪知道,道门根本不会教什么锁魄毒咒,她也不过是虚张声势,此行路远,这个谎言不知能维持多久。
很快,林守溪就没有这个担忧了。
更大的危险来了。
利箭破空的锐啸压过风声,陡然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守溪趴在鸟背上向下望去,下方的雪地上,隐约有许多黑影踞在四方山顶,他们披着白裘,与雪伪装为一色,很难发觉,此刻雪雕飞过,符箭齐齐激射而出,射向雕腹。
他们中有集结的猎户,也有斩邪司的人,这头四翼雪雕在城外作恶多端多年,在通往城外的商道上掠夺过许多马匹与财宝,人们忍无可忍,终于集结起力量要将这头神出鬼没的恶雕击杀。
在今天之前,白祝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如今想来,还是师尊与师姐将自己保护得太好了……
四翼雪雕同样敏捷,它逆着风摇晃身躯,在空中腾跃穿梭,躲过了无数箭,只被刺中了一下。这一下正中心口。
四翼雪雕爆发出垂死的哀鸣,它抓着云螺的利爪松开,身躯一倾,脱力般飞坠。
这一刻,白祝却无比清醒,一向胆小的她不知哪来的勇气,竟挣脱了慕师靖的怀抱,一跃而下。
“白祝!”
慕师靖回神时,白祝已脱离了她的掌控,向着雪山跃去。
白祝没有听见慕师靖的高呼,她双手作喇叭状,大喊道:“云——螺——”
同样七荤八素的云螺听到了她的呼唤,它在空中摇了摇,将白祝精准地接住,白祝紧紧抱着云螺,“云螺,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雪雕飞得很高,本就接近云层,白祝一声令下后,云螺空洞的腹部刮起强风,将附近的云鲸吞而入。
白祝又惊又喜,连忙招手,“林哥哥,慕姐姐,你们也快上来。”
林守溪与慕师靖惊诧于白祝的勇敢,他们从踩着雕尸跃来,亦精准地越到了云螺的背上。云螺并不算大,只能勉强地托住他们,而白祝幻想中的,三人乘着云螺逃出生天的画面也没有发生。
云螺吸入的云根本不足以承受三个人的重量,它无法保持浮空,继续向下坠落。
镇定的白祝再次惊慌失措。
慕师靖一手紧紧按着云螺,另一手重新将白祝抱入怀中,让她的脑袋贴着自己的胸脯。云螺从高空砸到雪面,强大的冲击力令林守溪与慕师靖都有种骨头散架的感觉,白祝多亏了慕师靖的缓冲与保护才没有晕过去。
白祝愈发深刻地认识了妖女的好,她紧紧贴着慕师靖,心中不由对比了起来,想着若现在抱着自己的是小师姐,她应该也能无事,但若是巫姐姐抱着自己,那她恐怕就凶多吉少了……当然,一山更比一山高,最好的还是师尊!
白祝想要给慕姐姐道谢,小口才张,大量的冷风便灌了进来。
他们现在处于下坡,云螺落地自后没能稳住,直接如雪橇般顺着山坡滑了下去,这一路的波折令得白祝彻底绝望,她恨不得现在晕过去算了,这样醒来的时候说不定就直接能听到楚楚师姐怜惜地说‘小白祝你醒啦,现在已经安全了’。
事与愿违,寒风将她吹得愈发清醒,她看着飞快倒退的景,总有一种要撞得粉身碎骨的感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幸中的万幸,迎接他们的不是悬崖,而是……一片冰湖。
高速移动的云螺根本无法刹住,它在平整的雪原上切开了长而笔直的线,然后冲出了高崖,砸入了结冰的湖面。
风雪只吹了一夜,湖面的冰不算结实,云螺的外壳虽然纤薄,却坚韧异常,它没有在与冰面的撞击中破碎,相反,它像是一柄钝刀,落地之后势大力沉地滑过冰面,在上面切开了一条布满裂纹的白线。紧接着,冰面不堪重负,终于碎裂、塌陷,云螺带着三人齐齐掉入了寒冷彻骨的湖水里,湖水四合,将他们淹没。
……
梦里,白祝再次见到了那个青裙女子,她坐在窗边,姿影娉婷,手腕纤细,眉目宁静,眼眸泛着神秘的漪光。
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写字,偶尔会看向自己,这位青裙女子很温和,时常还会给她浇水,只是有一次不慎将墨水也浇了过来……
幸好白祝具有顽强的生命力!
白祝想起了,这个好像是师尊的娘亲……
师尊说过,她七岁那年,她的爹娘就死掉了,他们为了保护民众,死在了碎墙之日那天。
那么,这应该是更久远的记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看着青裙女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内心似在挣扎着什么,眉目间尽是犹豫之色。
接着,她听到了青裙女子说话。
“山主此次仙逝已筹划多年,若事成,则说明我们的猜测是对的,我们当年所见到的也不是幻觉,若事不成……总之,不要出意外才好。”
青裙女子轻声叹息,她轻轻抚摸着身旁的一条红色围巾,终于下定了决心,提起笔,开始写字。
她一边写着,一边将纸上的文稿念出:
“女儿,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不知已是何时。虽百般犹豫,但娘亲仍然决定将当年的所见所闻告诉给你,你要做好准备,因为接下来你所看到的,可能会颠覆你对于整个人族历史的看法……”
“事情要从那场远赴冰川极地的历练开始说起……”
白祝不确定此刻是真是幻,但她全神贯注地听着。
忽然,青裙女子停笔,她抬起头,宁静的眸子望向了她,女子露出微笑:“嗯?你在听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仙楼。
楼外白云如盖,一只雪鸟破云而来,喙中衔信,送来消息。
一袭素裙的楚映婵立在楼边,伸出手,雪鸟停于掌心,犹若雪团,它叽喳叫着,送来了一封信。
“终于来信了?”
楚妙从仙楼中走出,披着一件纯白披风,看着院外的女儿,说。
楚映婵轻轻点头。
师尊离去已有数日,凶吉不知,按理来说取剑根本用不了这么久,此刻雪鸟衔信飞回,她才稍稍定心,展信一阅,楚映婵却是沉默了下去,许久不语。
“怎么了?”
楚妙见女儿这般情态,不由走到她身后,双手搭在女儿肩上,将头探过去,一同看信,接着,楚妙也将眉蹙起,秀美的脸上浮现恼意。
“竟要你开宗立派?她这是疯了?”楚妙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而且……还是云空山直属的仙门,这……她在想什么啊?”
一般而言,为了防止那些真正修道有成的仙人耽溺修行,不为人间做出任何贡献,每个修行者在成为仙人之后,都会让他强制执教几年,天赋更高者则要开宗立派,为神山培养人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修道越往上走,天赋固然重要,但灵宝的消耗也是巨大的,唯有做出了相应贡献,神山才能供其继续修道。
仙楼的大师兄与二师姐如今就有自己的宗门。
但楚映婵知道,自己远远没有到开宗立派的时候,更何况是云空山的仙宗……云空山之下已有二十多个仙宗,宗主们无一不是仙人,其中最强的甚至已半步人神境,现在的她处在其中,何异于一个……笑话。
“兴许是师尊想考验我吧。”楚映婵说。
“考验?”
楚妙更加生气,她轻轻揉着女儿的肩膀,说:“哪有这样的考验?这分明就是羞辱,她知道我也在山上,这是连带着你娘亲一道羞辱。”
楚映婵没有多言,她折起了信,收入怀中,目光低垂,看向石缝中生长出的花,说:“待师尊回来,我推拒就是了。”
她也很清楚,她现在远不是开宗立派的时候。
“嗯,这般儿戏的决定,女儿推拒了好,可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楚妙轻轻松了口气,脸颊又展露笑颜,继续语重心长道:“仙山宗门不比人间的山野小派,若没有仙人境就开宗,定会为人耻笑的,你现在只是元赤境,若真开了宗门,没有半点竞争力,想来是一个弟子也招收不到的,你现在更应定下心来,勤勉修道,早日重回仙人境……对了,映婵若想回楚国,随时都可以回来,娘亲专门给你造了间水榭庭院,日日让人打扫干净,便是随时让你住进去的。”
楚映婵静静听着,晶润的红唇轻轻抿起,长而曲翘的睫羽覆下,遮住了眸中颜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楚妙看着女儿素衣而立的侧影,目光温柔地停在这张清美不可方物的面颊上,愈发感慨女儿真是长大了,知道听娘亲的话了。她的心里也泛起了一丝骄傲,想着唯有自己可以生出这般漂亮动人的女儿,若让宫语来,相比只能生出白祝那样的小笨蛋。
“宗门就以楚姓为名好了。”楚映婵忽然说。
这话令楚妙愣住了,她迟疑了会儿才似懂非懂地回神。
“你……你什么意思?”
“师尊要我开宗立派,我开便是了。”楚映婵轻声说。
“你……映婵,这可是关乎你大道的事,莫要在这种事情上赌气啊。”楚妙说:“我看她就是不喜欢你这弟子,成心找茬,走,与娘亲归国,不受她的气。”
楚映婵没有动,只是回了一句:“师命难违。”
“元赤境宗主的宗门无人会入的……”楚妙还想劝说:“一人即一宗可不是什么潇洒事,到时候云空山山门比武论道,你座下无一可用弟子,只一人枯坐那里,何其煎熬?千万莫要冲动。”
楚映婵当然知道。
元赤境在山外是很高的境界,但在天骄云集的神山,实在很难够看。开宗虽是应师之命,但到时候承认嘲笑的定然是她。
这或许是师尊的考验,但这对于道心未复,整整一年止步不前的她来说,也未免太过艰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哪怕宗门开起来,想来也是劳心伤神,若开不起来,对于修行之路则是更大的创伤。
“我会找到弟子的。”楚映婵说。
楚妙虽也习惯了女儿这种云淡风轻的倔强模样,却还是不免气恼,反思着是不是小时候自己将她宠坏了。
“你上哪里去找?你呀……还是太过年轻了。”楚妙摇了摇头,痛心疾首。
楚映婵不与娘亲说话了,她牵着鹿,带着信走下山去,她要将这封信交给云空山掌管宗门事宜的人,然后……下山选址。
楚妙独自一人立在山上,墨发飞扬,白裙飘舞,她目送着女儿的离去,轻轻叹气,眼眸不知是喜是悲。
……
梦中。
青裙女子也正注视着白祝,白祝呆呆地看着她,内心只有一个声音‘被发现了’。
“你果然在听呀。”
青裙女子微笑着摇头,说:“太早成精可不是什么好事哦,偷听别人讲话的习惯就更不可能养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祝心头一紧,眼睁睁地看着青裙搁下了笔,将手缓缓伸来,抚向她的脑袋。
“你也是真国中的生命,来自于那座尘世的第二王国,若百年之后我还活着,我会带着你回故国去看一看……只希望那时我也拥有了重回那里的勇气和力量。”
青裙女子永远年轻的脸上笑容和煦温婉,她抿起微薄的唇,目光中的淡璃光彩变得微弱,她看着眼前的小仙萝,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