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18)(1 / 2)

对不起,你你不要哭。原辞声心急慌忙地给他擦眼泪,手一碰到他,他抖得更加厉害,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睫毛下渗出。这副充满恐惧的抗拒姿态令原辞声深感无力,可又不知如何是好。谁来告诉他,到底怎样才能让何惊年愿意跟他说话。他该怎么做,何惊年才肯重新理他。

原辞声让人另外加了张床,索性守在了病房里。每天,他都抱着孩子和何惊年说话,可何惊年人在这里,魂却不在,除了闷在被子里睡觉,就是定定地发呆。原辞声不敢再刺激他,末了几乎是在求他,求他看自己一眼,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如此煎熬了几天,原辞声终于意识到何惊年的不对劲,决定请医生再给他做一次检查。之前,医生诊断出何惊年患有轻微脑震荡,但没有淤血,休息好了便能自愈。可眼下明显情况不乐观。原辞声紧张地等报告出来,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您夫人因受到精神创伤,故而采用自我封闭的方式保护自己。根据我们的诊断,车祸只是一个刺激的诱因,您夫人早在车祸之前,心理状态就已经很脆弱了。医生这么说道。

原辞声一听,愣住了。

每个人都经历过创伤,不同程度,不同原因。医生道,希望您能告诉我们,您夫人以前是否遭受过可能引起精神创伤的事件。这对我们接下来的诊断非常重要。

没有。原辞声脱口而出,顿了顿,又道:我们之前是有过一点不愉快,但我想并不至于造成精神创伤。

怎么不至于?医生反驳,你以为只有严重的灾难性创伤事件才会对人造成伤害吗?那些相对轻微的创伤事件,像失恋、婚姻破裂、事业失败以及遭受亲人的遗弃背叛等等,都会影响一个人的精神状态。

原辞声眼睫一低,也没有。

有没有不是你判定的。医生叹了口气,人们常常根据创伤事件的危害等级来判断精神创伤的严重程度,这种做法是非常错误的。当事人的心理、情绪和生理上的反应,才是最准确的判断依据。更何况人的精神复杂而敏感,就算是微小的负面情绪,日复一日不断累积,也可能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彻底摧毁一个人。

现在该怎么办?原辞声双眉紧皱,他到底能不能恢复?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他继续这样下去了。

您也不必太过焦虑。目前来看,您夫人只是心理和情绪暂时陷入不健康的状态,我们建议多给他一些亲人朋友的支持。经过一段时间的自我调整,应该就能痊愈。

医生想了想,又道:他有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人或珍爱的东西?这些人或物,会有助于加速治愈的进程。

原辞声抬眼,眸光骤寒,冷声道:都没有。

*

治疗了大半个月,何惊年身体终于恢复得差不多了。原辞声给他办了出院手续,准备带他和宝宝回家。

出院那天,晴空万里,是冬日里珍贵的晴暖天气。原辞声推着他穿过花园,男人高大英挺,美貌非常,对妻子又是万般呵护,那副温情款款的样子,惹来很多人的注目。

年年你看,他们都很羡慕我们。原辞声俯下身,去吻何惊年被晒得有点泛粉的脸颊。何惊年没躲开,恹恹地皱了皱眉。原辞声却觉得这样的神情非常可爱,就又亲了他一下,惹来一阵不满的咕哝。

回到家后,原辞声蹲下身,替何惊年把鞋子脱了,换上柔软舒适的毛绒拖鞋,然后推着他往屋里去。一路上,原辞声像个第一次带妻子参观新房的丈夫,一会儿介绍这里,一会儿又介绍那里,陶醉其中,乐此不疲。

何惊年默默低着头,全然没听进去的样子。直到几声汪汪的狗吠传来,他才慢慢抬起脸,循声望过去。

史努比开心地朝他奔了过来,和以前一样摇着尾巴在他脚边打转。何惊年先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它湿润的鼻子,又慢慢大起胆子,摸它松软顺滑的大耳朵。史努比配合得很,仰天躺下来露出肚皮,任他摸。

年年,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原辞声温声问他,可何惊年又开始捏史努比的爪子,眼里只有狗,没有他。

无奈之下,原辞声只得容许何惊年抱着这只大耳朵花狗吃饭。其实,何惊年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他不会主动吃东西,连餐具都拿不起来,每餐饭都要一勺一勺地喂。

医院里是护士喂,何惊年倒还算配合。可当原辞声举起勺子送到他嘴边,他却皱着眉别过脸,嘴唇抿得紧紧的,好像要逼他吃毒药。

年年,这是你很喜欢喝的青菜瘦肉粥,我特意让杨莉阿姨教我做的,你就吃一口好不好?原辞声又把勺子凑近了些,几乎快触上何惊年的嘴唇。

粥煮得软糯,香气诱人,也晾成了适合的温度。原辞声做的时候特别认真,满怀期待。他是无论做什么都能轻易做好的那种人,却从没有过想为谁做些什么的想法。现在,第一次,他有了这种冲动

想让何惊年觉得他煮的粥好喝,对他露出笑容。

啪!

何惊年一扬手,把那碗还冒着的粥打翻在地。

原辞声愣住了,他的左手甚至还维持着端碗的姿势。好一会儿,他缓缓蹲下,一片一片拾起碎瓷片,指尖用力到发白。等收拾完站起身时,他已经恢复如常,我去重新给你盛一碗。

何惊年低头摸史努比,看都不看他一眼。

好不容易喂人喝完小半碗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原辞声把何惊年推到浴室门口,抱起他往里面走。

何惊年显然害怕了起来,像怕水的猫,挣扎着不肯下去。原辞声只得一边哄着,一边慢慢把他往水里放。泡热水澡理应是很舒服的一件事,可何惊年却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眼睛和脸蛋被热汽熏得红红的,好像要哭了一样。

原辞声帮他洗完头发,又帮他清洗身体。胳膊和大腿上的软组织挫伤还没好透,雪白的皮肤泛着大片艳丽的青紫。原辞声用手轻轻一碰,何惊年便瑟缩着要躲,喉咙里发出疼痛的呜咽。

等下帮你涂扶他林,涂完就不痛了。原辞声拿来一块足够柔软的浴巾,轻轻包裹住他的全身,让布料吸走多余的水分。

何惊年垂着眼睛,不言不语。许是裹在织物里的感觉给了他一种安心感,他肯乖乖任由原辞声摆弄了。被热水逼出几分血色的脸蛋被毛巾簇拥着,像雪地里的红苹果,散发出甘甜的香味,原辞声忍不住亲了亲他,他也没皱眉头。

年年,这里是我们的新房间,你喜欢吗?原辞声抱着他走进卧室,你看,宝宝的婴儿床就在这边,以后我们一家人每天都在一起,好不好?

宝宝醒着,见到他们就咯咯咯地笑,小胳膊摇啊摇的。原辞声用手摇铃逗她,宝宝笑得更开心了,黑溜溜的大眼睛眯成弯弯的小月牙,讨人喜欢得不得了。

年年,我们的宝宝特别爱笑,护士都说从没见过这么爱笑的宝宝。原辞声把手摇铃放进何惊年掌心,你想不想和她一起玩?她笑起来真的很可爱。

啪嗒。

手摇铃从何惊年一动不动的指尖掉落,骨碌碌滚动,停在男人脚边。

原辞声默默弯腰拾起,放好,说:睡吧。

何惊年坐在床边木然发着呆,睫毛沉重低垂。

原辞声无声地叹了口气,刚想把他抱进被子里,他倒自己钻了进去,像蚕宝宝一样背对着他蜷缩起来。

原辞声伸手揽住他,将他圈进自己怀里。何惊年的身躯清瘦温暖,拥在胸膛很有满足感他发出轻声的喟叹,直到此刻,心中的燥火才稍微平息。他没有失去何惊年,何惊年也不可能离得开他,他们还和从前一样。

年年,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去登记好不好?原辞声捧起他的脸细细吻他,到时候,我们举行一场真正的婚礼,我们

话音在嘴唇触到温热咸涩的液体时戛然而止。

壁灯亮起,温暖的柔黄光芒里,原辞声看见何惊年脸色惨白,双眉紧皱,正痛苦地流着眼泪,好像有一条毒蛇缠绕着他。

被自己抱着,真就那么难以忍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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