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切都像是无心之失,除非……
*
时间再往前调一点,调到韩铁军死前的最后一个夜晚,修改条件:早睡。
真真可以自由设置穿越的时间,只要她想,胎穿都可以。只是她不想浪费这麽多时间,谁会对一个籍籍无名的陌生人的人生感兴趣?
和家人吃过晚饭,韩铁军早早去睡了。妻子收拾碗筷,女儿回房写作业,一切稀松平常。
第二天上班,还是困,呵欠就没停过。
又死了。
*
第三次,她起了个大早,喝了罐提神功能饮料,仔细研读厂房张贴的安全规範全文。
“老铁,今天这麽早?看什麽呢?什麽时候成读书人了?”工友看到韩铁军一反常态,揶揄。
找到工头,真真借韩铁军的口提出需求:“老大,按照规範,搅拌机得安排两个人同时使用。万一谁出了什麽意外,也好有个照应。”
“两个人?多请一个人的工钱你出啊?”工头并不把什麽安全生産规範放在眼里。
“不是,那,今天我可不可以换个岗?”
“给我个理由。”
“不然我死在搅拌机里,你会很麻烦。”
好说歹说,工头勉强答应。
但换岗只是暂时的,一旦调回原来的岗,韩铁军总有机会犯困摔进去。
*
第四次,真真让韩铁军请了半天假,去医院体检。排队检查的间隙,她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苏梅,韩铁军的妻子,穿着护工制服在医院奔走。
与此同时,苏梅的目光也投向了这边。可她迅速将视线移开,忙工作去了。
真真那句没喊出口的招呼只得咽了回去。
“肝功能指标偏高,平时是不是酗酒?”医生拿着化验报告问。
酗酒?
“偶尔喝一点。”韩铁军挠头答道。
“经常失眠吗?”医生又问
“没有啊,睡得可好了。”韩铁军又答。
“既然没有病理性失眠,就尽量调整好作息,不能过分依赖安眠药。”
安眠药?韩铁军吃过安眠药?
怪不得成天犯困,原来不是病理原因,而是药物原因。
可真真并没有自己吃药的记忆,也就是说,有人偷偷给他下了药。
真真邀请工友们下了班一起吃饭。工友们喝酒吹牛,与韩铁军勾肩搭背。
“怎麽还剩这麽多?养鱼呢?喝!”工友们一个劲地劝酒。
“喝不动了,实在是喝不动了……”真真只喝了一瓶就受不了,感到胸闷、呼吸不畅,再多喝一杯就要窒息了。
“不像你啊老铁,平时能喝一整箱呢,今天怎麽回事儿?被人夺舍了?”工友起哄。
你猜对了,还真是夺舍。
“修真小说看多了吧你。”真真用筷子敲了敲年轻工友的脑袋,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老了不顶用了,医生让我少喝点儿。”
借着酒劲,真真学着油腻中年男人的样子,醉醺醺地说:“我问问你们,我老铁平时对你们怎麽样?”
“好!讲义气,够兄弟!”工友们答複。
“真的?可别蒙我。”
“当然是真的!铁哥攒的局,咱们谁敢不来?一个月没有十回也有八回。”
“那你们说,这厂子里,谁看我最不顺眼?”
工友们面面相觑,给不出答案。
真真打了个哈哈,把话题岔开。
你们不说,我自己查。
食品加工厂里,工人们的水杯都不能带到生産线上,必须放在指定位置,只有休息时间才能喝水。
真真找到了管监控的保安老李。
“你知道规矩的,只有厂长才能调监控。就算是组长来调,也得有厂长的条子才行。”老李坚持按规矩办事。
“其实也没什麽事——我把一条项链弄丢了。这点小事就没必要麻烦厂长了。”
“项链掉了再买一条不就好了。”
“金项链,不便宜呢!”
“从来没见你戴过啊。”
“我不戴,给老婆买的。”
“嚯,你还会疼老婆呢?”
真真有点后悔说得太多了,一个谎撒下去要用一连串的谎来圆。
看到老李不是省油的灯,嗅到老李身上被腌入味的烟熏味,她想到法子了。
真真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工装外套里鼓鼓囊囊的,像变魔术一般掏出了一条烟。
“哎呀,这怎麽行?厂里禁止吸烟。”老李装模作样地推辞,被嘴角眉梢的笑意出卖。几个来回之后,还是收下了。
顺理成章,真真坐到了监控前。无论是回溯一天,七天,还是一个月,水杯置物架旁人来人往。除了韩铁军自己,没有人碰过他的水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