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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麽说,不是工友咯?
在逼仄的握手楼间穿梭,避开差点撞头的电线束,徒步爬上7楼,穿过堆满杂物的走廊,就回到了韩铁军的家。
这片规模庞大的城中村装载了几万个背井离乡的打工人,曾经也包括刘真真。
回家吃饭,妻子苏梅的手艺甚好,韩铁军吃得很香。女儿韩睿见气氛不错,开心地说道:“爸爸,我这次英语比赛拿了一等奖!”
“是吗?这麽好运?不要骄傲。”韩铁军敷衍。
“获奖选手有机会去英国参加暑期夏令营呢!”韩睿越说越兴奋,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闪着光。
“真的?要不要钱?”
“要一点儿……”说到费用,韩睿的音量逐渐降低。
“一点儿是多少?”
“一万。”
韩铁军不置可否,不动声色地继续吃饭。
苏梅给女儿帮腔:“机会难得,有老师带队。让睿睿见见世面,对小升初也有帮助。”
“一万块干什麽不好?去什麽破夏令营?市里公园不够逛吗?”韩铁军吼道。
看到韩睿满怀期待的神情,苏梅不肯放弃:“离暑假还有两个月,我多照看几个病人,凑一凑总能凑出来的。”
韩铁军吃完饭,将饭碗重重放下。
苏梅韩睿都吓了一跳。见丈夫瞬间变脸,苏梅二话不说就是低头认错:“不提了不提了,当我没说过。”同时扯了扯女儿的衣角,示意女儿也赶紧认错收回请求。
韩睿虽然也低下了头,嘴角却骄傲地努着,泪花锁在眼眶不肯滴下,小声嘟囔:“可我真的很想去……”
声音即使细若蚊蚋,还是清晰地传进了韩铁军的耳朵。他也不管妻女有没有吃完,忽然将餐桌掀翻,拎起韩睿就是一顿暴打:“成绩好,出息了是不是?咱家什麽条件?还想出国?钱是大风刮来的?”
苏梅赶紧护着女儿,韩铁军连着苏梅一块儿打。本是其乐融融的全家晚餐,顿时变成糟心的战场。
韩睿紧紧咬着下唇,攥紧了小拳头。即便吃痛,她也不肯哭。真真太懂这种感受了,因为只要她哭得越兇,父亲就会越烦躁,下手越狠。
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家庭中,真真看到了自己的童年。
打在女儿身,疼在母亲心,泪水从苏梅的眼中喷涌而出。“别把孩子打坏了!睿睿,快跟爸爸认错!”
在妻子的哭喊求饶中,韩铁军才停下,也不管一地狼藉,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只留苏梅收拾残局。韩睿想要帮忙,苏梅让她赶紧回房间学习。
真真给韩铁军标上#家暴男#的标签,才接管他的身体。
吃饱饭开始犯困。如果工厂的饮食没问题,会不会是家里的有问题呢?
苏梅做事麻利,不一会儿就把一地狼藉打扫得一干二净,仿佛什麽都没有发生过。真真让韩铁军主动提出帮忙倒垃圾,被苏梅拒绝。真真几度尝试,苏梅几度坚持。
所以这个家暴男还十指不沾阳春水。
苏梅出门丢垃圾,真真悄悄跟蹤,本想趁她丢完垃圾取点剩饭样品去检测。谁知苏梅直接把剩饭菜倒进了厨余垃圾箱,和别人的厨余垃圾混在一起,捡都没法捡。
那只好用排除法了。
接下来几天,真真以工厂加班赶工为由,夜不归宿,不在家里吃东西,犯困现象逐渐好转,比原定死期多活了几天。
但她还是要拿到家中食物做检测予以进一步确认。
时隔几天之后,真真替韩铁军回到家,对家人和颜悦色,偷偷留下自己碗里的饭作为样品,送去检测中心检测。
结果是没有问题。
调查再一次陷入僵局。
*
工厂打工的日子太难熬了,真真时不时会把自己抽离出来,让韩铁军来干活。一旦抽离,韩铁军总能干出一些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比如喝酒,比如赌博。
有天下了班,韩铁军饭也没吃就去了一家游戏厅。店面看起来老少鹹宜,韩铁军却轻车熟路地推开了一处暗门。
门内环境很暗,五光十色的光污染来自连接成片的游戏机。空气中的烟味令人窒息,游戏的音效和玩家的叫骂令人耳鸣。
真真用了好几分钟,对比影视剧的相关场景才识别出来,这是一家地下赌场。
韩铁军在前台换了一些筹码,挑了一台老虎机坐下。一开始小赢了一把,很快又输了个精光,用力踹了两脚机器,机器却再也吐不出筹码。
他骂骂咧咧地走出赌场,在一家便利店用仅剩的零钱买了支啤酒,坐在路边喝了起来。
“韩、铁、军!”一个粗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