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口中说着这些海誓山盟的话,燕云的表情却不大真诚,他含笑睨着萧逸然,笑容里都是挑衅。
刚下过一场雨,常年干燥的沙土被润得湿漉漉的,空气中还飘着氤氲的水汽,连平日里叫嚣的风似乎都小了些,一切看起来竟有些不真实的美好。
只是萧逸然的表情看起来并不美好,燕云刚说完,萧逸然就黑着脸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开了。
燕云没想到萧逸然会是这样的反应,他已经准备好和萧逸然继续斗嘴,却不料萧逸然会是这样一个表现,他看着萧逸然越走越远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种不知所措的恐慌。
王爷这就不够意思了。燕云一个箭步追上去,自顾自的开口道:我都表明心迹了,王爷多少给点反应啊,你这是看不上我吗?
燕云不罢休地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言罢,他似乎看到萧逸然的步子停了一下,只是短短的一瞬间,燕云眨个眼的功夫,萧逸然又像没听到似的迈开步子继续走了。
平城的风总是又干又躁,呼呼地吹得人找不着北,就连燕云这个八尺男儿也被吹得差点站不住。
可萧逸然却像根会移动的石柱一样,在风沙里畅通无阻,燕云看着那一身黑的身影,开始怀疑萧逸然的心是不是也像身体这么硬,这么不通人情。
明明刚刚还是个风和日丽的天气,现在又突然不知是刮起了什么邪风。
燕云稳了稳身子继续前进,或许是不习惯这过于安静怪异的氛围,燕云依旧喋喋不休地试图吸引萧逸然的注意:王爷果然不把人的真心当回事,可怜我对您朝思暮想
信口胡说并逗弄萧逸然仿佛已经成了燕云的习惯,他自娱自乐地说着,丝毫没注意到萧逸然骤然停下的步子。
直到撞上萧逸然那硬得像铁板的背,燕云才被迫停下喋喋不休的嘴和毫无章法的脚步。
你说够了没?萧逸然彻底不动了,此时的他看起来更像一根石柱了,定定地站在原地,也不回头。
燕云的视角刚好可以看到萧逸然紧紧握成拳的双手和他手背上的青筋。
萧逸然这是忍不住原形毕露要动手了?
见状,燕云顿时有种莫名的兴奋,他谨慎地盯着萧逸然,暗戳戳地摸上了腰间的短刀。
有的话听多了会当真的。萧逸然说着,缓缓地转过身,他直视着燕云,毫无起伏的语调里隐藏着无力的叹息:我会当真的,别再说这种话了。
萧逸然一字一句地说着,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乞求。
不知道是不是萧逸然的语气太过正经,燕云一时有些无法适应,他盯着萧逸然黝黑的眸子,企图从里面找出一些破绽却一无所获。
良久,萧逸然才将定在燕云身上的目光移开,他缓缓地背过身去,又缓缓地迈开脚步,每一个动作都仿佛耗尽了他的全部精力。
快些走吧,平城夜里不太平,不比王城。
燕云看不到萧逸然的表情,只能依稀从他这句话里,听出淡淡的疲惫。
燕云沉默地跟着萧逸然,不知为何突然没了说话的想法,心情莫名地变得有些沉重。
萧逸然果断地往前走一刻也不回头,他的步子并不匆忙,走得并不慢,但每一步看起来都很沉重,一步一步,像是一只受伤的困兽。
风沙骤起,拂起萧逸然墨色的衣袍,原本利落的他,在经过一场箭雨后只剩一身狼狈。长靴沾了沙,衣袖沾了血,狂风不解人意,无情地掀飞他墨色的衣角,他的背依然挺得很直,倔强的在风中逆行。
萧逸然身形壮硕,体态纤长,但这一刻他忽然显得很渺小,仿佛风一吹就会消失不见。
看着他的身影慢慢远去,由大到小,逐渐缩小成点,在风沙的掩映下越发的模糊,模糊到燕云险些看不见。
燕云不过在原地停了短短一刻,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渐渐的拉开,远到只能透过厚重的风沙,窥见一点墨色的身影。
烈烈的风声掩去了萧逸然的脚步声,四周变得越发的安静,燕云看着他在风中孤独的前进,最后变成一个渺小的点,突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甚至产生了一种想叫住他的冲动,他这么想着,口中已经先思想一步说出来了。
别走。燕云朝他飞奔去,同他一样在风沙中逆行,他在混沌中扯住了萧逸然的衣角,惴惴不安的心这才得以稍微平静下来。
萧逸然闻声回头,依旧是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但此刻燕云却分明窥见了那对眸子中流窜的光。
我方才说的那些话,也不全是假的。燕云说着并没有松手,他轻轻握住萧逸然的衣角,声音低得分辨不清:你不爱听我便不再说了。
萧逸然低头盯着燕云扯着自己衣角的手久久无法回神,良久再抬头,他脸上的表情好像也更生动了些:哪句真哪句假?
句句真,句句假。此时燕云已经冷静了许多,他略显尴尬地松开手,开始懊悔自己方才的冲动举动: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吧。
嗯。萧逸然没再追问,对于这个问题,两人心照不宣地选择回避。
回去的一路上,即使燕云反省了无数次,还是无法找出他做出这番动作,说出这些话的原因,最后他只能自暴自弃地把原因归结为风沙太大迷了眼也迷了心智。
谁看了不说一句萧逸然真惨?
如果他去参加最惨王爷大赛,会不会是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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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你这个骗子
是夜,军营里依旧戒备森严,临时搭起的木制大门外,守着三三两两的士兵。
夜已经深沉,士兵们却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即使困意再浓,也都强迫自己瞪大了眼睛,尽职地守着。
两人刚走到大门前,就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守在门口的王傲。
见到萧逸然,王傲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不屑地斜了萧逸然一眼,没好气地开口道:王爷玩得倒是尽兴,这么晚才回来,我以为您忘记了还有打仗这回事呢。
我做什么还要同你汇报?萧逸然显然不想搭理王傲,说着拉了燕云就要离开。
您贵为王爷,自然不把我这个小小的将军放在眼里,但微臣是陛下派来辅佐王爷您的,有些事也是微臣分内之事,不得不多关注点,王爷您说是吗?
王傲人如其名,骨子里带着傲气,不管对谁都不会刻意奉承,说话也想到什么说什么,也不管什么王爷不王爷,在他眼里,没什么比保卫国家,忠君爱国更重要。
加上萧逸然在朝中的名声一直不太好,王傲也最看不起这种仗着自己身份为非作歹的人。
被派来与萧逸然一起带兵打仗,他多少还是有点怨气,于是天天盯着萧逸然,有事找茬,没事也找茬。
这次萧逸然放着重要的任务不管和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厮混到半夜才回来,正好给了王傲一个机会能顺便杀杀萧逸然的锐气,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他说完,犀利的眼神在萧逸然和燕云身上扫视了片刻又不屑地撇了撇嘴角,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盯着萧逸然,想看他怎么狡辩。
夜里的风越发的大起来,吹得燕云不禁瑟瑟发抖。他本来就穿得少,一路奔波那一身衣服都烂成了布条,穿着还不如顶一个筛子暖和。
见状,萧逸然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默默地挪到风口处将向燕云吹来的大部分风都挡了,才语气不善地开口:皇上管天管地也管得忒宽了,竟连我的私事都要管?
私事?王傲瞥了一眼被萧逸然挡去大半的燕云,嗤笑了一声尖锐地讽刺道:王爷当真是性情中人,私生活也是格外精彩,如今寻常女子都入不得您的眼,这才来平城几天,竟沾上了这等令人不齿的习性。
江国虽没有明令禁止同性相恋,这种事在王公贵族中也很常见,但人们都极其低调,也不会公然把这事搬上台面,断袖之癖在江国人眼里,比去勾栏院找乐子还叫人不齿。
王傲的话句句带刺,一点也不给萧逸然留面子。王爷就算好这口,也不该饥不择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