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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无玦见是冷瓜果,便一口不沾。

这具身体的肠胃实在太差,这样生冷的东西下肚,只怕会不舒服。

李凌见了,便道:丞相怎么不吃?议事都要仰仗丞相大人,大人不多吃点,只怕等会没气力了。

对于他的阴阳怪气,温无玦仿佛没听见一般,只淡淡摇摇头。

谁知,萧归突然道:莫非相父觉得你跟前的瓜果不好?要不,尝尝朕这儿的。

说着,他便端着金碟子下了台阶,来到温无玦跟前,笑得一脸深意。

众朝臣瞧着他逼近丞相,不由得慢慢地压低了说话声音,都往这边看来。

温无玦面露无奈,只好道:臣肠胃不佳,怕吃了生冷的不舒服。

哦,这样。萧归舔了舔后槽牙,退后一步,突然吐出一个果核来,不偏不倚,恰恰好落在温无玦跟前的碟子上。

相父,这个可不冷,你吃吗?

众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站在温无玦后面殿樑边的陆嘉脸色一变,上前一步,疾言厉色,你干什么?

萧归瞥了陆嘉一眼,神情一敛,眼底多了几分阴沉。

到底是他是皇帝还是这个病秧子是皇帝?连一个下等随从都敢跟他叫板了?

温无玦脸色冷了几分,制止了陆嘉,起身道:皇上难道不知道往别人碟子里吐东西这个行为很丢人吗?

萧归呵呵一笑,怎么?相父又想让朕学弟子规啊?

臣估计皇上这辈子都学不会了。温无玦冷冷道。

萧归被他脸上的蔑视刺到,怒极反笑,是啊,弟子规是学不会了。不过,最近朕学会的,相父想要听听吗?

不想。

可是朕想说给相父听。

一众朝臣均鸦雀无声,一时不明白这二人怎地又吵起来了。

李凌瞧着皇上脸上不着调的笑意,心中似有所感,暗叫不好,忙上前去劝阻,可却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听见萧归笑嘻嘻地念道:中原有一丞相,名唤温玉,生有潘安之貌,兼得子建之才,年近三十,尚未婚配,亲友每每相问,却道无意姻缘。

李凌无奈地闭上眼睛,清清楚楚地知道皇帝念的就是昨个儿看的丞相的话本,当着本人的面念出来,这不是找死吗?

李凌心里急如油煎熬,面上却不敢表露,生生逼出了一身冷汗。

除了他之外,众人却是一头雾水,不晓得皇帝又在发什么疯?

可渐渐听着听着,就咂摸出味儿来了。

丞相与那高壮男子一眼相中,原来却是喜好龙.阳,此后往来频繁,渐渐地熟稔起来,时常夜里相会

大殿之上,众目睽睽,听着这些话,越来越不堪入耳,朝臣们皆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这样的昏君可还有救否?

温无玦一贯温平的脸上冷得几乎掉出冰渣子,蓦地喝道:陆嘉!

陆嘉心领神会,趁着萧归不备,一脚踹在他的膝窝上。

可惜萧归也不是好惹的,他长年喜好围猎,身手也是迅捷。

两人迅速扭打起来,一君一奴,众人看着都格外滑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凌心急如焚,偏偏不想把事情闹大,怕丢人现眼,不敢去叫禁军,只能指挥几个小太监上前拉扯。

但小太监力气太弱,根本架不住两人。

眼见着两人越打越起劲,最终逼至大殿的角落里,互相拽着衣裳,鼻青脸肿,嘴角带血,好不狼狈。

温无玦走到两人身边,居高临下地盯着萧归,片刻后,忽然缓缓露出笑意。

他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捏住萧归的下巴轻声道:萧归,皇帝这个位子很抢手,你要听话,不然我可以找个更听话的来坐,明白吗?

萧归的耳朵嗡嗡作响,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只盯着温无玦苍白面容上冷冽轻慢的笑意,眼尾微微勾起,眼中有如潋滟生波。

他印象中的相父病病歪歪的,拉着一张死人脸,每天见到他,不是训斥,就是说教,从来没对他笑得这么好看过。

第6章惩罚

角落里发生的一切迅捷得让人反应不过来,等到众人围过来的时候,温无玦已经放开了萧归。

从宽袖中掏出一块素色锦帕,擦了擦手,目光轻冷地落在萧归身上,仿佛在看一条疯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归似乎还怔怔的,眼神紧紧跟着他。

众人很快把两个打得精疲力尽的少年人拉开,李凌气得颤抖着兰花指,戳着陆嘉的鼻子,你!你这个大胆狂徒!敢跟皇上动手!

温无玦拽了陆嘉一把,将他拉到身后,轻声斥道:李公公骂你呢,还不去外面跪着。

陆嘉当即反应过来,狠狠了剐了萧归一眼,一言不发地往殿外走。

温无玦轻描淡写之间将奴仆殴打皇上的杀头重罪改成了罚跪,还一脸毫无愧色,看得李凌越发气得牙根痒痒。

朝臣们虽然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震惊不已,却也都装聋作哑,无人问责陆嘉,只装模作样地问皇上的伤势如何,用不用叫太医。

毕竟萧归这个昏君的荒唐行径,众人都是有目共睹,传出去真是不体面了。

何况如今朝政都是温无玦把控着,谁吃饱了没事撑的跟他过不去。

不过让众人意外的便是他的态度,之前他对萧归是始终遵循君臣之礼,不逾越半分礼制。清高自许,才会被萧归气得当场吐血。

如今似乎全然变了个人似的,依然是温和有礼,却柔中带刚,容不得丝毫挑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众人只道是他已经寒了心,不再跟萧归维持表面功夫了。

接下来下半场的议事过程格外顺利,从头到尾,萧归都如同一条被打折了腿的疯狗一样,坐在上头冷着脸一言不发,目光只盯着温无玦。

他不说话,众人就更如鱼得水了,讨论起选择哪位将军作为押粮官之事,说说笑笑,氛围融洽。

末了,温无玦也只吩咐负责的官员各行其事,勿要拖延,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萧归。

那个人成了名副其实的吉祥物。

丞相为什么要让李凌做督军?您就不怕

从玄翊殿下朝出来,唐玉跟温无玦并肩走下御阶,忍不住问道。

都知道李凌是萧归的心腹,搞这么个人去,丞相就不怕他反水么?

望着远远重重叠叠的宫门,温无玦轻声道:他不会。他是跟随先帝打江山过来的,哪怕他不念着皇上,也得念着先帝。何况,他不是普通的內宦,先帝当年被围困白龙山,是他猜出内奸,当机立断,带人去救主的。对外,他能迅速判断形势,把握时机,对内,他为人够圆融,督军这个职位可不容易,协调京城军与边境军就够呛的,他有这个能力做到。

唐玉恍然明白过来,丞相真是知人善任、深思远虑啊,下官自叹不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无玦淡淡地笑了笑,并不在意,他考虑的是最佳效益罢了。

此时鹅毛大雪依然没有停歇,九十九级御阶之下,一个灰扑扑的身影昂然跪着,面色青白。

温无玦忙三步并作两步,行至他身边,将他扶起来,膝盖下的雪都被跪得融化了,只剩两个深深的窟窿。

今日委屈你了。

陆嘉脸色很白,却眼眶一热,不委屈,我是心甘情愿的。

唐玉忙解了自己的大氅裹在他身上,边笑责道:你这孩子,怎地这般实心眼,让你跪你就跪啊,也不挑个挡雪的地儿。

温无玦笑道:你也看出来了,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太实心眼了。

唐玉叹道:实心眼也好啊,这样的人放在身边放心。

两人扶着陆嘉走出了宣武门,唐玉见温无玦只一顶青油软轿,便道:丞相,要不你们坐了我的马车回去吧,我看孩子的膝盖怕是不能走路了。

温无玦想了想,道:也好,那便多谢润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润知是唐玉的表字,从前二人之间都是互称大人,换了表字,便显得亲近多了。

唐玉则是受宠若惊,虽是同辈人,他自认为还不敢与丞相比肩。

两人互相告辞后,温无玦便携了陆嘉坐马车回府。

一到丞相府,见陆嘉冻得脸色惨白,眼瞧着要发烧了,温伯急得跳脚,指挥着人赶紧烧一桶热热的姜水过来,让他泡着去去寒气,又将一碗浓浓的姜汤给他灌了下去,陆嘉整个人才渐渐恢复点血色。

到底是少年人底子好,当天夜里竟也没有发烧,次日便瞧着精神多了。

饶是如此,温伯大致弄清楚了发生啥事后,他嘴上虽然不便指着宫里那位骂,却往往说话夹枪带棒的,有时借着嘴小厮的的时机便又要暗戳戳地咒宫里那位。

一众小厮开始还没听出来,温无玦却是听得明明白白,见他还有些分寸,也就由他去了。

南疆的事大致同朝臣敲定后,丞相府这几日也渐渐忙碌起来。

首先是捐粮问题,那日温无玦在朝堂上夸下海口说温府要捐粮一万石,当然是拿不出来的。温家只有一堆穷亲戚,没有别的世家大族那样经略几百年,拥有大量的土地和庄子,平日里能有点余粮就不错了。

温伯,让账房清点一下,只留今岁可用的米粮就够了,其他的捐出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伯愁眉苦脸,丞相啊,丞相府就是掏空了底子,把宅子卖了都凑不足一万石啊。

温无玦立于廊下,手里捧着一个暖融融的手炉,指着园中练剑的陆嘉,轻笑道:没让你老人家卖宅子,先把那个小子卖了吧,这身武艺不错,还能给人家看院子,应该值点钱。

他说得煞有其事,仿佛真在盘算着收入,陆嘉耳朵灵,听了这话,却是停了手中的动作,怔怔地看着他们的方向。

温伯立即附和道:丞相说得不错,这小子脑子不大灵光,卖了好啊,补贴点家用。

说着,他又转头道:那还是不够啊,丞相。

温无玦摆摆手,轻声道:别急,过几天会有人给咱们送上门来的。

温伯一愣,没明白话里机锋。

你只管去咱家庄子上清点就是了,弄得声势浩大一点,别叫人看出来咱们没粮。

行,弄点声势这还难得倒我老头子吗?

关于这一点,温无玦倒是不担心,就凭温伯这嗓门,这嘴上功夫,真没几个人能不被他唬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午后,温无玦瞧着阴沉了数日的天色有了些日光,便披了件蔽膝,乘软轿来到城郊禁军校场。

禁军校场设在皇宫后山下,方便平素禁军戍守城防换班等,更便于日常操练。

到了大营门口,陆嘉手持玉骨牌,守卫们便径直放人通过,小轿畅通无阻地直达中军大堂。

禁军统领许鼎早得了消息,在门口候着。

末将见过丞相。

温无玦从轿子上下来,虚扶了一把,许统领无需多礼。

许鼎年过而立,战功赫赫,素来治军严明,为人冷肃。

许多未见过他的人或许会以为这是个相貌魁梧的男人,而实际上,他面如冠玉,看着像个文质彬彬的文官,一点也看不出是武将。

丞相里面请。

温无玦随他进入中军大堂,这里是禁军日常议事之地,宽敞简朴,左右两侧还摆着十八种刀兵,熠熠生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统领想必已经知道我是为挑选此次南疆押粮官而来。

许鼎虽身着常服,脸上却冷肃不减。末将已接到兵部的文书了,几个副统领已经在外等候,不知丞相想要如何选拔?

温无玦沉吟了片刻道:不必拘泥于副统领之列,不如让所有从五品以上禁军都上校场较量一番,我自从中挑选如何?

许鼎听得此话,倒是微微诧异,却也并不反对。

禁军总计两万人,从五品以上占了十分之一,从两千人中挑选并非易事。

丞相稍等,末将去安排。

许鼎安排了两千人分为十组,同时进入演练场,演练场中设置有烟雾林、沼泽区、乱箭丛等等,以燃香为计,谁能从中先出来者,谁就获胜。

温无玦与许鼎分坐在香炉旁,慢悠悠地地喝茶,看着一群鲜活的少年们奔入校场。

许大人练兵有方,这群少年人看着精气神很足,戍卫宫禁交给他们,很让人放心。

许鼎淡淡道:丞相谬赞了,自先帝以来设立,禁军一向律条严明,这都是先帝的功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无玦微微勾了勾嘴角,难怪都说这位许统领偏僻孤高,不承人情,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他既不愿与他深谈,温无玦也就不再多言,二人只静静地望着远处林木茂密的演练场。

炉里的烟火渐渐燃至尽头,一个小厮过来准备换上下一根,便见一个黑色人影倏然从林中冲了出来,一跳跃过旗台,拔下小旗帜。

许鼎满意地点点头,随即挥挥手,示意第二组进场。

他叫什么名字?温无玦问道。

陈锋。

温无玦点点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黑皮强健的少年,体力丰沛,可惜看着缺乏几分灵气。

随后几个组陆陆续续进行,每组拔下旗帜的人,最后进行两两比拼。

第7章骑射

禁军自先帝设定以来,便属于特训的精锐,能够从每组中拔众而出,自身素质便已经十分优秀。因此,在这些人的选拔中,温无玦不再拘泥于最终在武力上的胜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凝神看着擂台上两两比拼的少年,台下没有进入最后角逐的其余禁军们三五成群,坐在地上,时不时爆发出喝彩声。

温无玦不置可否,只留心观察着。

比拼结束后,许鼎放下茶盅,问道:丞相认为哪个小子可以胜任?

看着不远处站成一排的十个人,温无玦沉吟了片刻,手指指向其中一个。

左起第三个,叫什么名字?

许鼎蓦地一愣,有些诧异,随即挥挥手,沉贤,过来。

被唤作沉贤的少年迟滞了一下,明显有些不可置信,但仍抬脚走了过来。

卑职高沉贤,见过丞相。

沉沉静静的少年,外表斯文俊秀,论武力,并不是这些人中最优秀的,但论灵活奇巧,他是最会变通的一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且难得的是,他心态很稳,哪怕是被对手压制,处于下风,仍然从容不燥,往往看准时机,一着得手。

温无玦温声问道:可知你们此次比拼的目的是什么?

知道,选拔押粮官。高沉贤不卑不亢地答道。

如果让你押运本次南疆的粮草,立下军令状,若无法完成押粮任务,则斩立决。你愿意吗?

温无玦观察着他脸上的神色,只要他露出一点怯色,就不再考虑此人。

许鼎在一旁不置可否,从未听过押运粮草还要立下军令状的。

只见高沉贤退后一步,拱手道:卑职在,粮在。

温无玦忍不住抚掌,笑道:好,军令状来。

文书将军令状送了上来,高沉贤面不改色地提笔签下自己的名字,盖上手印。

对他来说,等待了那么久,终于有个可以一展抱负的机会了,哪怕赌上性命又如何?

许鼎从来没有与温无玦几乎共事过,只知道他颇受先帝器重,而后又兼辅佐皇帝之责,对他的才能只听说,不曾亲眼见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日看来,他确实不简单,至少在看人方面的眼光够毒辣。

高沉贤是他一直看好的后起之秀,有心打压历练他,还想着让蒙尘的明珠能够好好韬光养晦,不曾想这么快就被人发掘了。

他刚想说什么,蓦地,长空传来一声惊啼,几个人抬头朝上看去,便见一只中箭的猛禽直冲而下,带血的箭头猛地插.入土中,尾部的白羽翎犹然震动不已,可见力道之大。

更令人心惊的是,这是寒冬里极少见的灰隼,灰隼身体短小,性情凶猛,反应迅捷,飞翔速度极快,很难射猎。

温无玦笑道:许统领是在练兵么?射箭这人一定臂力惊人,眼力绝佳,倒是想好好认识一下这位小将。

许鼎微愣了一下,他今天让大家休沐,没有练兵。

随即他站起身来,丞相稍坐,末将去看看。

温无玦摆摆手,好,我也正要跟沉贤谈谈运粮之事。

许鼎穿过一片禁军营大帐,还没走出百来步,便见一队人马从茂林中疾驰而出。

为首的少年鲜衣怒马,肩后弓箭寒光凛凛,意气飞扬。

只听他朗声笑道:许统领,朕今日终于猎到灰隼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鼎在原地站定,拱手笑道:恭喜皇上。

蓦地,萧归挥手一扔,几枚两指粗细、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凌空而来,许鼎忙伸手截住一个,这是什么?

野山参。

萧归来到许鼎跟前,一拉缰绳勒住了马,利落地翻身下来。

瞧着根底应该有上百年了,拿回去给老夫人补身体吧。

许鼎伸手抹去包裹的泥土,露出一截雪白的参体,上边的纹路极深,且在顶部有一块小小的疙瘩,民间一般称为是珍珠顶,果然是上等的野山参。

许鼎笑道:皇上上次摘野山参的事,跟丞相解释了吧?

萧归摩挲着雪驹髯毛的手一顿,蓦地想起他之前把挖来的野山参让太医院清洗后制成参药,赏给温无玦,却被他疾言厉色地训斥这般搜刮民脂民膏、非明君所为一事。

他脸色一沉,朕是皇帝,凭什么跟一个臣子解释?

许鼎见他眉目之间难掩郁色,深知他与温无玦之间的龃龉,便只好避而不谈了。

皇上的野山参是在龙潭域中挖的吧?深冬将至,皇上不宜再进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谓龙潭域,是山后的一片茂林中最深处的地方,汇聚猛兽毒蛇,且烟瘴重重,容易中毒以及迷失方向,因此这里一直无人踏足,也成了颐养天材灵物的绝佳地方,其中不乏像野山参、灵芝这样的名贵药材原料。

临近深冬,烟瘴更为浓郁,事故频发,即便是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也不敢冒着危险轻易踏入。

萧归咧嘴一笑,什么龙潭虎穴,朕从不相信这种屁话。

许鼎却一脸不苟同,皇上是天下之主,当以安危为重。

萧归摆摆手,你该不会要学那张死人脸

他蓦地一顿,脑中浮现他冷冽轻慢的笑意,生生截住了临到嘴边的话,半晌闷闷道:跟那姓温的一样唠叨朕?

许鼎一愣,只好道:丞相是个清正之臣,他是为了皇上好,末将也是。

萧归嗤道:他为朕好?不让朕骑射,不让朕统军,天天逼着朕读圣贤书,是想把朕读成书呆子便于控制吧。

丞相是担心皇上安危,毕竟先帝唯独皇上一脉,且皇上又尚未有子嗣,为社稷计,万乘之尊也该以安危为重。

怎么现在连你也这么说了?

萧归将背后的箭筒取下来,一脸不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安危为重,不能骑射,不能统军,不能参战,做个高高挂起的皇帝。

皇宫就是巨大的镶金笼子,锁着他这只名贵丝雀,时间成熟了再繁衍生育,完成帝王重任,做个一辈子的牵线傀儡。

凭什么他不能像先帝一样马上征战?开疆拓土?凭什么他每天都要在宫中读着那些又板又呆的圣贤书?

许鼎见他面色不豫,完全听不进去,正斟酌着该怎么开口,却听见大帐后面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许统领,怎么不让我见见这位神射手?

许鼎蓦地一愣,这才想起温无玦也在营中,他扭头看向萧归。

萧归也是怔住,下意识地想藏起箭筒,手上却又顿住,他凭什么要藏?就凭那人不喜欢他骑射?

他索性把弓也取下来,拿在手上把玩。

许鼎来不及多想,便见大帐后面转出来一个人,赫然是温无玦,手上正捧着那只带箭的灰隼,这只猛禽已经奄奄一息。

温无玦见到二人,也微微一愣,脚步顿住。

许鼎倒是面不改色,拱手道:丞相,灰隼是皇上射猎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归眼底玩味地盯着温无玦,想看他如何反应。

不是不让他骑射吗?他偏偏要猎给他看,还要做到顶好。

温无玦看了看手中的灰隼,羽箭上端有一个小小的印迹,隐约是个萧字,明显是支御用铜箭。

他微微讶异,没想到这个纨绔还有这本事。

原来是皇上猎的。他摸着箭脊,淡淡开口道:皇上既有这样的骑射本领,为何不考虑随军征战?却日日都在这后山围猎,白白消耗青春时光?

萧归一愣,眉头像是打了个结,没搞懂他这前后不一的态度。

许鼎也怔住了,不是温无玦不同意皇帝御驾亲征的么?

他思忖着萧归三不五时就来后山闲逛,动不动就在他跟前骂温无玦,看着也不像是在说谎。

难道,温无玦改变主意了?

温无玦没有注意到二人的神色,继续道:如今国中积弱积贫,边境强敌环伺,正愁士气不足,若是皇上御驾亲征,必定能鼓舞士气。

萧归半天没有说话,吃不准他到底是说真的还是气急了在说反话,他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表情,鬼才能看出端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懒懒地将箭筒扔在一边,嘴巴很欠,朕乐意在这儿消耗时间,国事不是还有相父吗?也用不着朕。

许鼎无奈地垂下眼,萧归这狗脾气,真是自讨苦吃。

温无玦淡淡一笑,也是,这种纨绔能吃得了征战沙场的苦吗?

他将灰隼递过去,皇上随意。

萧归神色不定地打量着他,也不知是不是日光下的缘故,他向来苍白的脸上仿佛镀上一层玉色,透明得几乎可以看见他薄薄皮肤下的青筋。

萧归接过灰隼,一言不发地翻身上马,一夹了马肚,纵驰而去。

温无玦摇摇头,正准备也抽身离开。

许鼎却步至他身边,与他一道走出重重大帐,来到校场上。

两人一时无言。

许鼎在斟酌着是否要告诉温无玦,萧归其实做梦都想去征战杀场?可他也吃不准温无玦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毕竟他一贯是不让皇帝涉险的。

他私以为,温无玦确实是个无可挑剔的清正臣子,却未必是个灵活变通的帝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他偏偏既是相父,又是帝师,掌控朝政,说一不二,古板刚直对上桀骜不羁,不闹翻天了才怪。

许鼎在揣度温无玦的同时,温无玦也在揣度许鼎与萧归的关系。

从刚刚的情境来看,二人不像君臣那般生疏,反而很熟稔。

也许萧归经常来后山打猎,所以二人接触较多。

满朝大臣,支持萧归的人不多,但那些人都是可有可无的。关键是这个手握禁军兵权的许鼎,他对萧归是什么态度?

若是温无玦想要废了萧归,许鼎的支持可以说是一举定乾坤,毕竟京城附近拉不出一支可以与禁军相抗衡的军队了。

温无玦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抚着手袖上的暗纹,心中叹了口气。

罢了,他也还未决定是否要废了萧归,再观察看看,若是他乖乖听话,他不是不能让他待在帝位上。

第8章论战

温无玦回到府上的时候,已然暮色沉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他回来,温伯忙让人摆上饭菜,给他取下蔽膝。

丞相累着了吧?饭菜才刚做好的,热乎着呢。

温无玦点了点头,顺口问道:粮米清点得如何?

温伯一挥手道:咱家能有多少粮可以清点,不消两个时辰就清点完了,不过是在那儿做做样子。倒是咱们家的那些个亲戚,今日到庄上领粮的时候瞧见了,真以为我们有万石粮米,素日又嫌我们给的太少,估计背地里要言三语四了。

不用理会他们。

温无玦喝了口热热的汤,丝毫不在意,不过是一群无法自力更生的寄生虫罢了,掀不起什么风浪。

用过晚饭,沐浴过后,温无玦披着厚厚的大氅伏在案前,仔细瞧着南疆的地图。

这里是个架空的朝代,地方名字也无从考起,地图画得更是与现代的千差万别,温无玦看起来十分吃力。

奈何南疆这块地方对于大梁来说十分要紧,地处偏远,朝廷往往鞭长莫及,却绝对不容忽视。

北方又有匈奴虎视眈眈,目前看起来风平浪静,但要不了几年,大梁内部矛盾急剧膨胀,坐大的世家与不断流离失所的百姓会形成严重的内忧,内忧必定招致外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到时候前有狼后有虎,南北夹击,本就根基不足的大梁不可能抵挡得住。

趁着现在国中尚算平稳,南疆三洲必定要以最小的气力,快速休战养民,广积粮,高筑墙,以备日后之需。

所以,这次戎敌骚扰边境,不能打持久战,那只会徒然消耗粮食,必须想个法子速战速决。

挑灯看了半夜,温无玦才大致弄懂了地图,结合着安平侯递上来的兵报,粗略标出戎敌经常出现的地方,估摸着他们的劫掠策略。

直到更渐渐深了,温伯来给他换茶水,发觉他还未睡。

丞相,夜里寒气更甚,丞相身子又不好,早点休息吧。

温无玦揉了揉酸涩的眼皮,从善如流,好。

躺在床上,温无玦困意深重,却迟迟无法入睡。

脑中萦绕着刚刚的地图,在心里思索着。

翻来覆去,直到几乎天光渐明才睡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出意外的,他起晚了。

睁眼时已经巳时中了。

陆嘉已经在外面等候他上朝,温伯给他打水洗漱,更换朝服。

怎么不叫我?

温伯瞧着他眼下一圈乌青,心疼道:昨晚丞相那么晚才睡,多休息一会。人也不是铁打的,这么熬不休息怎么行?

温无玦也不说什么,只默默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大梁官员是卯时上朝,跟中国古代类似,所以也有点卯应卯的说法。

玄翊殿前,官员们排成常常的两列队伍。

他们早已到了,却始终不见丞相,个个交头接耳,丞相可是从来不迟到的。

连一向懒散的萧归都到了,一早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上今天也是奇了,居然有耐心在上头等着。

谁说不是?要是换了往日,不早让我们下朝回家?

哎,这丞相怎么回事?

别又是被上面那个给气倒了?

在众人嘈杂的议论声中,温无玦姗姗而至。

他面色泰然地从一众朝臣中间走过,对跟他行礼的同僚点头致意。

萧归瞧着他一身素色的外袍从远处走来,脚步轻缓从容,脸上没有半点迟到的赧意,心下越发浮起疑窦。

怎么觉着,这张死人脸越来越不像死人脸了?

仿佛从他吐血之后,就跟换了个人一样,气也气不到他,整个人滑不溜秋的,搞得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在对着空气打拳,没劲透了。

关于南疆援军的督军、押粮官人选已定,所以今□□会主要议的事是南疆的对敌策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兵部尚书唐玉让几个奴才把南疆军事地步搬了上来,大约半丈长宽,牛皮绘制的质地,十分明朗清晰。

众人皆移步到地图前方,仔细瞧着。

温无玦朗声问道:不知道诸位,对南疆对敌作战有什么建议吗?虽说战场上瞬息万变,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我们也该有个大致的方向,避免陷入上下不一,各行其事,如散沙一般。

唐玉忙点头称是,丞相所言在理。

他又转向李凌与高沉贤,不知二位可有什么高见?

两人都是南疆事宜的军.官之一,李凌更是位处督军,对两军皆有调度之权,他的策略更为重要。

然而他却迟迟未开口,反而是高沉贤思索了片刻后,拱手道:末将日前研究南疆军报,如今戎敌总共在四处地方频繁骚扰,但每次出现的人马都很少,也没有携带粮草辎重,显而易见,目的是抢掠粮食后快速撤退。

温无玦点头道:没错。

高沉贤继续道:边境守军反应迟钝是个问题,每次发现后去救援都来不及了。但也没办法,他们抢一个地方换一个地方,对兵多的城池就偷袭,对兵少的城池就强攻,面对我方追兵从不恋战。因此末将以为,我们可以在城外山里埋伏大军,只要他们敢来骚扰,就与城里来个里应外合,把他们包了饺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温无玦轻轻啜了口茶,道:沉贤说的方法还不错,但这样一来,有个问题,边境十几座城池相连,大军要埋伏在哪里?集中一处还是分散各处?若是集中一处,难免救援不及,若是分散几处,则兵力大减,可能被反包了饺子。

唐玉摸着下巴点了点头,丞相说得极是,或者我们是否可以把粮食和百姓都集中到几座大城中,伏兵也可以集中一处?

温无玦摇头笑道:唐玉你莫不是糊涂了?你这是要直接把城池送给他们吗?

都是空城,他们要来何用?

高沉贤果断道:不,他们会烧毁城中民宅,逼大军去救援,然后抢夺集中的粮食,那可能更加损失惨重。

唐玉恨得牙根痒痒,这群癞皮狗,真是无恶不作!

殿中稍显安静,似乎人人都陷入思索之中,唐玉又看向一言未发的李凌。

李公公,你有何看法?

李凌站在众人一旁,半天没抬下眼皮,这会被唐玉一问,才不咸不淡道:奴婢以为速战速决为上。

温无玦微微垂下眼,勾了勾嘴角,果然是他选中的人,虽然彼此看不顺眼,想法倒是一致。

李凌虽是內宦,早年却随□□打战过,对军中之事了解颇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高沉贤虽出身禁军,到底年纪尚浅,反而略输一筹。

如何速战速决?

李凌:这个,奴婢还没想到法子。

高沉贤瞧着地图,沉吟了片刻,道:或者我们可以暗中摸索他们驻扎所在,集结大军攻入他们中军大营,引他们出来平野决战,掌握战场的主动权。这种方式可以速战速决,如果运气好,或者还可以拿回之前被夺走的粮食。

这话一出,李凌与唐玉等人皆是眉头一动。

李凌蓦地出声道:这个法子不错,但有个问题,我们一定要能掌握战场主动权,不然一旦被咬住,身后十几座城池就危在旦夕了。

高沉贤似乎胸有成竹,我们粮草充足,养精蓄锐,他们长途跋涉,疲劳作战,我方必定能一击即中。

唐玉脸上露出喜色,看向温无玦,丞相,臣看此计可行。

温无玦淡淡一笑,刚想说什么,便听见后头传来一句低斥,蠢货!

众人脸色一变,回头便见萧归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众人后头,也在看着军事地图,脸上挂着不冷不热的表情。

朝臣们不知怎的又惹到这祖宗了,纷纷退避三舍,让出了一条路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凌忙上前笑道:皇上可是有什么高见?

萧归也没看众人脸色,只冷冷道:他们骚扰多日,轮番上阵,哪里长途奔袭,疲劳作战了?我方军队从京城赶到南疆四五百里,才是真正的长途奔袭,人困马乏。再者,他们劫掠了那么多粮草,哪怕有些已经运回布刺,也一定有留足军用,我方粮草充足相比对方,只能算打了平手,哪里算得上优势?还有,平野决战,只会两败俱伤,虽然速战速决,却损失惨重。

他直直地朝前走去,修长挺拔的身形在地图前立住。

这里。萧归手指停在地图的某个位置上,溧阳三岔路口,他们只能在这里驻扎,进可攻,撤退也迅速。

一众朝臣脸上微微露出诧异之色,不知道这祖宗怎么突然对政务感兴趣起来了,那些对军事不懂的文官也不知道他说的对还是不对。

但李凌等人却是清清楚楚的,溧阳三岔路口,确实是他们最可能驻扎的地方。

那里有两条路可以前进攻城,只有一条路可撤回布刺,那条路有江河为阻,只要砍断了桥梁,追兵就赶不上了。

他们的目的不在夺取城池,而是抢劫粮食,因此这个扎营地点是最合适的。

大家一时微哂,唯有李凌笑呵呵道:皇上所言甚是。

萧归把手指移到另外几处,点了点,这里,辟寒谷和隆阳山,位于攻城的两条要道上,是他们日常取水饮用的地方,只要断了隆阳山的水源,他们只能从辟寒谷这条道上经过,这里居高临下,适合伏击,把他们一举歼灭不是不可能。

深旷的殿中一时鸦雀无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众人顺着萧归手指的方向仔细一瞧,隆阳山上仅有一处活水源,且源头就在山顶。这座山神奇的地方就在于大半属于城中,小块位于城外,只要在城外的山上扼断水源,丝毫不影响城中百姓用水。

而辟寒谷则是历来兵家伏击最好的地方,两边峭壁高耸,通道狭长,不管是射箭还是滚山石,都能让敌人只进不出。

半晌,唐玉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皇上觉得,如何扼断水源?

萧归勾了勾嘴角,脸上露出一贯漫不经心的恶劣,嗤道:下点泻药很难吗?再不济,只需三五千军士,挖条道,把水引到别处,他们就没办法了。

众人一时无言,想不出反驳的话。

温无玦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微微沉思,他似乎想错了,这个人或许没文化,但不是脑中充满稻草的纨绔。

第9章奇策

他昨晚用了半宿才想到的法子,萧归仅消片刻就跟他想到一处去了。或许在细节上稍有不同,大方向却出奇一致。

他原本想看看,高沉贤或者李凌能不能有出其不意的策略,但两人都令他失望,最后反而是这个所谓的纨绔点出了他心中的想法。

温无玦不可否认,萧归在读书上一窍不通,胸无点墨,但在军事上却有极其敏锐的洞察力,是天赋使然。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被所有人忽略的原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先帝在常德年间起兵时,萧归才七八岁,他当然不可能在战场上有所作为,但十来年间跟着父亲颠沛流离,耳濡目染,不可能没学到什么。甚至可能,他对国中各处军镇重地都了解得很深,比如南疆。

众人愕然片刻,面面相觑。

从理论上讲,这战术堪称奇策,但是奇策是从这个往日被众人视为昏君的人口中说出来,就显得不是那么像回事儿。

唐玉转头看向温无玦,见他神色淡淡,瞧不出什么,便挪到他身边,悄声问道:丞相以为这个策略如何?

萧归也把目光移到那张苍白昳丽的脸上,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他清清冷冷的眼神,呼吸骤然慢了一瞬。

他身形一散,恢复纨绔的姿态,咧嘴笑道:反正爱信不信,随便你们。

他长腿一跨,正准备从哪个人群中抽身,身后却响起一道温温吞吞的声音。

皇上的策略最为上佳,不过臣有一个问题。

萧归的脚步凝在原地,确认了好几遍自己没有听错。

皇上的策略最、为、上、佳。

他相父这是在夸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不是应该训斥他不好好读书,不好好处理政务吗?

在他相父眼里,军务自有将军处理,征战沙场也该是将军去,不是一向不让他插手的吗?

温无玦脑子被驴踢了?

温无玦却没注意到萧归的神色,只继续问道:辟寒谷自古以来是兵家伏击之地,戎敌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他们可能会有所防范,不会轻易进入狭道,皇上觉得如何应对?

萧归王八似地转过身,脸上稳如老狗,带着玩味的笑意,相父不应该去问将军们吗?问朕做什么?

温无玦愣了一下,这个狗皇帝还真的够狗的,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既然皇上不想说,刚才又为何要参与讨论?既然参与讨论,臣又为何不能问?

萧归挑了挑眉头,似笑非笑,那请问相父,朕回答了,有什么奖赏吗?

旁边众朝臣脸上无不神色复杂,一言难尽。

祖宗,这不是你的江山?还要什么奖赏?!

温无玦也无奈笑了,皇上想要什么奖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归话到舌头,却被他相父脸上那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打断了,一时忘了语。

深殿中,日光从高高的雕花窗棂漏隙中招进来,光影斑驳地落在他的眼角眉梢,柔和了冷冽的气质,笑起来如玉般温润通透。

他那榨都榨不出墨水来的肚子里,生生憋出一句诗,什么什么玉生烟?

前面忘了,只记住了这三个字。当时念得昏昏欲睡的时候,还在想玉怎么会生烟呢?

现在如果要形容他相父的笑容,怎么看都觉得这三个字最合适。

明明笑起来比许多女子都要好看多了,他以前怎么会觉得这是一张死人脸呢?

他不自觉地向前走了一步,逼近温无玦身侧,他比他略高一两寸,低头看他,只觉得五官仿佛刻意雕琢的一般,格外精巧。

温无玦察觉到他的异样靠近,却八风不动,面色冷淡。

萧归漫不经心道:朕什么都不缺,就是还没上战场打过仗,很好奇,所以想试试。

唐玉听得他这荒唐之言,忍不住轻声道:大军征战不易,怎可视为儿戏?

李凌冷冷地怼回去,皇上是九五之尊,唐尚书一个下臣,该守臣子本分。况且这里所有人加起来,提出来的策略都不如皇上的有用,是你们在儿戏还是皇上儿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无玦沉沉的目光从萧归身上掠过。

原来这纨绔打的是兵权的主意。

国中调兵遣将需要虎符,先帝临终时,除了禁军虎符交托给许鼎之外,四境兵权虎符交给了温无玦。

政事上,温无玦是一手掌控,兵权上,却是二人相互制衡。除非温无玦和许鼎联手叛变,不然任何一方都不能轻易颠覆江山。

萧归想上战场,可以,若是要兵权,想都别想。

他温然笑道:国中四境不太平,强敌环伺,未来几年都难以安生。皇上有心征战沙场,可以鼓舞士气,当然是好事,臣怎么会反对?

萧归将信将疑地盯着他,确定这次当着满殿大臣的面,他说的不是反话后,缓缓退了一步,挑着眉道:这可是相父说的。

温无玦点点头,臣说的。

他回答得坦荡,萧归倒无话可怼。

只得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瞧着地图想了想,不以为然道:戎敌的目的是想要粮食,给他们来点诱惑不就好了?没有鱼饵,怎么钓到大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高沉贤在一旁愕然道:拿什么做饵?

中军大营。

萧归的语气漫不经心,眼底却极坚定,我们只要放出消息,朝廷拨粮十万石已达边境,诱导他们来劫掠大营,他们肯定会冒险一试。

众人一愣,这鱼饵确实够大,想法也未免大胆了些。

万一这一计不成,反被攻下大营,那可没得救了。

唐玉又迷惘地看向丞相,想听他的意见。

温无玦却明白萧归的意思,他不是想真正地让戎敌来劫营,他没想正面决战。

他缓缓地帮他解释道:皇上详细的策略,应该是让我们大军隐匿在隆阳山附近,方便扼断水源,防止敌军修复水道,然后在辟寒谷上方设伏几千军士即可,至于大营,就选一个扎眼的地方,搭一堆空营帐,做饭炊烟三餐不停,让他们误以为我们驻扎在那里,如果他们胆敢来劫掠,只能从辟寒谷道上来,那我们就打个伏击战,让他们有来无回。如果不敢来,他们的水源断了,不出十天,也不得不撤军了。

萧归抬了抬眼皮。

这算不算是,他与他相父第一次的默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八字不合,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温无玦这么一说,朝臣们顿觉明朗清晰,听得喜上眉梢,仿佛当真胜券在握一般。

丞相所言极是。

丞相不愧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啊!

温无玦淡淡地勾了嘴角,心里却知道,战场上瞬息万变,一切都还是未知数,眼下不过是根据速战速决、减少损失的方针大致作出的应对策略罢了。

萧归听不懂什么丑什么卧的,却也能从这些人脸上的神色猜到他们是在恭维温无玦,而他脸上却宠辱不惊,风轻云淡。

像他相父这种人,不管到哪,都是人中龙凤吧。

议事到最后,敲定了诸多琐事后,温无玦便决定,援兵明日出发。

虽说时间匆促了些,但考虑到南疆战事未定,时间拖得越久,越容易出现变故,因此众朝臣都没有意见。

唐玉道: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但如今粮草还未筹措完毕。薛大人啊,你该加把劲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薛思忠不愧是老油条,脸上挂着比谁都担忧的神色,嘴上说得比谁都好听,我何尝不想尽快啊,奈何粮草本就不足,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我也只能尽力而为

温无玦开口打断他,声音温和却落地有声,薛大人,最迟明日晚上,至少筹措五万石粮草送往边境,不然贻误战机,我只问你的罪。沉贤,你着手安排一下,明日晚出发,尽量不要太落后于大军。

高沉贤当即拱手道:末将领命。

薛思忠见温无玦语气强势,当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道:下官尽力而为。

诸事安排妥当,萧归见他迟迟不提自己参战之事,便挑了眉问道:相父既答应让朕出征,那朕是什么职位?

可他这话一问出口,便觉得不对劲,他是皇帝,求什么职位?

温无玦也愣了一下,皇上既然御驾亲征,自是坐镇中军,为军队统帅。李凌仍为督军,协助皇上。

萧归脸色一沉,坐镇中军,却不给兵权,难道让他做个吉祥物吗?

温无玦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便道:下朝后,李凌可随臣回府中取军队虎符。

他这么痛快,萧归也不好说什么,只问:相父预备给朕多少兵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八万。温无玦目光沉沉地看向他,皇上觉得够吗?

八万?

萧归愣了一下,温无玦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要兵权,给虎符,要兵马,一口气就是八万。

南疆戎敌既无意攻城,八万兵马倒是不必,要他说,三万足矣。

不过既然他相父肯给,他为什么不笑纳?

可直到下朝之后,萧归仍然觉得云里雾里的,总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第10章虎符

大抵是昨夜受了风寒,兼之连日操劳,温无玦下朝之际,便觉得身上虚虚,头晕目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回到府中,温伯见他脸色苍白,一探他的额头,才发觉好烫。

丞相,您这是发热了!温伯忙对旁边的陆嘉道:你去请太医来。

温无玦眼前一阵阵发黑,浑身乏力,这副身子实在是太弱了,他任由温伯把他扶到榻上。

然而他心里却还惦记着南疆的事,睡也睡不踏实,眯了一会儿就醒了。

丞相,先喝点药吧。

温伯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浓郁的药汁,一股子草药味扑鼻而来,温无玦更想吐了。

算了,良药苦口利于病。

他在心里默念着,忍了忍,一口气闷下去。

稍稍恢复了点力气,温无玦从枕下摸出来一个黑檀木巴掌大的盒子,瞧着朴素无华,前边一个青铜暗扣,两指微微一用力,就打开了。

里边躺着一枚通体漆黑、形态可掬的象形虎,历经岁月摩挲沉淀,越发色泽光润。

赫然是大梁境内的调兵虎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无玦把虎符递给温伯,等会李凌来了,你把这个交给他。

温伯没好气道:才刚丞相睡下,他就来了,我说丞相身体不舒服,他也不肯走,正在外面等着呢。

你拿给他吧。温无玦便说着边半支起身,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书案,案上有几封信,是我写给各处将领的,你一并封上火漆,连夜加急送出去,不可耽误。

丞相快躺下吧,老奴都记住了。

温无玦摇摇头,不用管我,去吧。

这次支援南疆的兵马是从官道烽火台就近调集的,不用归结于京城,直接由温无玦写信给各处将领,由他们领兵与萧归汇合,萧归明日就出发,因此信件是宜早不宜迟。

他跟萧归说的八万兵马当然是骗他的,打一场伏击战真要八万兵马,那大梁就真的要完了。他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为了震慑戎敌,求一个速战速决,休养生息。

温无玦躺下半晌后,想了想萧归那个狗脾气,估计明日他还得亲自去一趟烽火台,不然指不定他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翌日,温无玦身上的热退下去了,却仍头痛不已。

高沉贤登门拜访,他知道他一定是为了粮草的事情而来,不得不强撑着身体应对。

丞相身子可还好?高沉贤瞧着他面有菜色,病骨支离的模样,不由得小心翼翼地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碍,你说吧,粮草的事怎么了?

高沉贤叹了口气,薛尚书只给了末将两万石粮草,说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另外还说丞相捐的一万石还没归入公中,让末将来找丞相。最后还说

他欲言又止的。

温无玦不用猜都知道薛思忠会说什么,他是不是还跟你说,此次不是大战,用不了一个月就结束,完全不需要这么多粮草?

高沉贤微微惊讶,他还在想要不要把薛思忠原话托出,没想到丞相不仅猜到,还几乎无差别。

他余光瞥见他整个人裹在狐裘之中,身体明明很虚弱,目光却一片清明。

高沉贤暗暗心惊地拱手,不敢隐瞒道:薛尚书大概是这个意思。

温无玦轻笑,他倒是乖觉得很。罢了,大军一日不可无粮,你先押着粮草上路,过几日,他自会给你送去,一石不少。

高沉贤一愣,没明白他话里面的机锋。

丞相,这

温无玦淡淡道:不用怀疑,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高沉贤从丞相府出来的时候仍然觉得不可思议,可丞相脸上的从容镇定却令他不敢质疑。

仅仅几面交集,他已经对这个权倾朝野的丞相不由自主地信服。

午后,天气干冷干冷的,阴云层层,却偏有微弱的阳光从云缝里漏了出来。

温无玦伸手去接,只感到微冷的风,不带一丝暖意。

他把手缩回手炉上,微微眯了眼睛,抬头看了看天。

黑云翻滚,隐隐透红,恐怕不是个好天气。

丞相府后门,停了一驾轻巧的马车。

陆嘉摆弄着马缰,温伯正指挥着几个小厮在马车里面铺上厚厚的毛毯,还塞了几个汤婆子给陆嘉,叮嘱他冷了要记得加热水。

叮嘱完了,瞧着温无玦站在廊下,也没给他好脸色,丞相现在身体是越发好了,也能车马劳顿了,老奴老咯,不中用了,话也不中听了。

温无玦哪里听不出他的挖苦,只无奈地勾了勾嘴角。

温伯何必自谦?您老都不中用,恐怕就没几个中用的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话说得好听又恭维,但对温伯却没用,他依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来来回回从温无玦身边路过三次,眼睛都不往他身上瞟一下。

可做事上,却细心得紧,一个小厮在马车外面罩了一层挡风席子,一个角没掖好,便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温无玦只好走了过去,挥挥手让小厮下去,温言解释道:这一趟是非去不可,宫中人多眼杂,不便与皇上说,只能悄悄去路上拦他。不然等他发现了,恐怕要闹起来。

温伯骂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脾气比祖宗还大。

天气愈发阴冷,北风凛冽,天边的云呈现出奇异的黑红交夹,看着十分诡异。

大梁境内八百里长长的烽火台官道上,数千铁骑踏踏地呼啸前行,一面挂着萧字的帅旗猎猎生风,前方的行人远远瞧见了,忙快速避让。

萧归一路急行军,从京城跑到第七个烽火台,只花了一个多时辰。

这里是陈县烽火台,距离京城八十里,是第一处兵马汇集处。

他到的时候,陈县守将已经整理好兵马候着了。

守将毕竟是第一次见到天子,不由得激动地双手抱拳道:末将拜见皇上。

萧归翻身下马,看都不看人一眼,几个大跨步跃上烽火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远远瞧去,人头攒动,甲胄熠熠生辉。

人数清点了吗?

他走下烽火台,守将忙跟了过来,殷勤道:回皇上,末将已经清点过了,一万二兵马整装待命。

萧归皱了皱眉头,才一万二?怪不得他怎么觉得人这么少?

此去直到最后一个烽火台,分三次汇集,按理说不该这么少。

温无玦该不会骗他吧?

守将见他面色不予,忙小心翼翼问道:皇上有什么有不解吗?

萧归最终什么也没说,只让他整顿好人马,休息一个时辰后,星夜赶路。

烽火台旁边地驿站已经备好酒菜,萧归却没了心情吃,抓了一把干草,亲自喂马去。

守将想在皇上跟前多多露脸,多献殷勤,却被萧归斥了一句,你是没事做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守将一时语塞,只好默默低头走开。

暮色渐渐暗了下来,苍穹如墨,北风更紧,冻得人直哆嗦。

李凌试探性地问道:皇上,天气太差了,夜里赶路只怕对马儿不好,不如今晚在驿站休息一天如何?

不行。萧归一口回绝。

南疆战事紧是一回事,另一层,萧归现在深深怀疑,温无玦压根没给他八万兵马,要是他的猜测真的,时间拖得越久越容易走漏风声,对局势将大大不利。

众人都在休息,萧归叼了根干草站在烽火台上观察这支兵马。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支兵马看上去兵强马壮,没看到老弱伤病,战斗力应该还不错。

他正观察着,忽听见远处踏踏作响,夹着催马鞭笞的声音。

萧归凝神看去,只见官道上,一辆轻巧的马车疾驰而来,似乎是寻常的赶路人。

可等那马车渐渐近了,烽火台盛大的狼烟将一切照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驾着马车的那个少年黑衣短打,分明是温无玦身边的那个小暗卫。

萧归陡然起疑,从烽火台下来,走到官道边上,瞧着马车在他跟前停下。

陆嘉跳下马车,跟没瞧见萧归似的,只对着马车道:丞相,已经到了。

马车里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咳了许久,听得萧归都以为他要把肺咳出来了。

陆嘉脸上着急,揭开车帘,丞相,您没事吧?

温无玦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感受到古人地车马劳顿,是有多劳顿,一路疾驰,浑身都要散架了,更别说他原本就还头疼,这下只觉得眼前直冒金星。

陆嘉搀扶着温无玦下了马车,用狐裘给他捂得严严实实,汤婆子已经冷了。

温无玦站定之后,抬了抬眼皮,正见萧归皱着眉,叼着草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

皇上,兵马可集齐了?

萧归很想嘴欠地问他想拖着病体上战场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话到嘴边,瞧着他那副病骨支离、摇摇欲坠的样子,就吞回去了。

齐了。相父身体不好,还是少出门为好。

温无玦没在意他话里的讽刺,只抬眼瞧了瞧天色,此时夜色太黑了,瞧不出什么。

皇上,臣来的路上,看天色有异常,臣建议兵马休息一宿,就近在周边营寨停歇,也不必扎营,凑合一晚,明日再出发。

萧归听得满脸写着疑惑,为何?

怕有冰雹。

萧归眉头一跳,行军路上最怕冰雹,士兵尚且可以躲在盾下,马就无处可躲了,一场冰雹,往往损失严重。

他也抬头看了看天色,不过显然,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温无玦道:皇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萧归往旁边呸地一声,吐掉草根,慢条斯理地走近温无玦,相父在上,当然听相父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他忽然话锋一转,阴恻恻地盯着他,相父给句实话,到底给朕多少兵马?

第11章亲近

温无玦略感意外,没料到他这么快就猜到了。

他面不改色地问道:皇上觉得打个伏击战需要八万兵马?

萧归咬了咬后槽牙,没好气道:当然不用,但这是相父欺君的理由吗?

臣无意欺君。温无玦大言不惭道:只是为了震慑戎敌,只能出此计策。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理由他没说,为了多搞点粮草。

烽火台的狼火将温无玦的脸照得晦暗不明,唯有眼里的光晕内敛淡定。

仿佛夜里的一只不动声色的狐狸。

萧归瞧着他的脸色,脑海里莫名浮现一只通体洁白、毛茸茸,行动优雅的雪狐,不知道蛰伏于何处,会在猝不及防的时候迅捷闪现,冲人咬上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他半天面色阴沉,一言不发,温无玦以为他又要发作了,便问道:皇上对此有意见?

萧归很想怼回去,但他也知道,此战不需要这么多兵马,人多了行军速度慢,还消耗粮草。

没意见。他没好气地回道,又眉头轻挑了挑,相父还有事吗?

毫不掩饰地驱赶态度,温无玦无奈道:军队最好今晚在这里休息。

知道了。

萧归摆摆手,王八似的叫来李凌,让他与守将商量一下,在附近的营寨里休息。

一万多兵马缓缓撤走,温无玦站在风口里看了片刻,忍不住打喷嚏,正准备到驿站里喝杯热茶。

这时,忽然听见一声清脆的啪!

兵马嘈杂,似乎没有人听见,温无玦疑心是自己听错。

可下一瞬,连续两声啪啪!的响声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甚至一颗小小的冰渣子就滚落在温无玦跟前时,他几乎汗毛倒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次确定无疑,真的下冰雹了。

温无玦猛地大喊:萧归!快撤!

紧接着,几乎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拳头大的冰雹密集地砸了下来,暗夜里什么也瞧不见,等到冰雹砸到跟前已经来不及躲闪了。

嘶嘶

啊!

战马被冰雹砸到背上,呜咽长鸣,与士兵们的惨叫声夹杂在一起,格外渗人。

萧归脑门突突直跳,快速跃上烽火台,大小不一的冰雹落在他身侧啪啪作响。

他面色不改,冷静地亮出大嗓门:后军变前军!向树林撤退!快!

温无玦尚在马车旁边,陆嘉护着他准备躲到驿站里,没想到他们车架前头的马儿也被狠狠砸到,一时燥起来,后蹄子一蹬,发疯似地冲了过来。

眼见着主仆二人就要被马碾成肉饼,陆嘉蓦地扑地而起,跳到马背上,一扯缰绳,生生拽着马调了方向,连人带马车一并另一个方向远处疾驰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了陆嘉在身侧,冰雹依然在下,噼里啪啦越下越猛。

温无玦只得扯出狐裘遮挡,但软绵绵的皮毛,哪里挡得住?

他左支右绌,肩膀还是被砸了一下,蓦地眼前一黑,差点没痛得厥过去。

黑夜里,一个两拳大的冰雹临近头顶,温无玦才隐约瞥见,顿时脸色一变,汗毛倒竖,心口拔凉。

第一次真切感觉死亡这么近。

他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人猛然一拽,往旁边一压,整个人跌在地上,身下冰雹遍地,磕得他浑身阵阵发痛。

眼前一片昏暗,鼻息间充斥着烈日下阳刚的青草气息,意外地好闻。

下一秒,膝窝一紧,他被人打横抱了起来,剧烈地上下晃动。

他感觉到那人应该是在跑着,脚步沉稳矫捷,三两下冲到驿站前。

噼里啪啦的冰雹终于砸不到身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无玦吐出一口气,整个人虚浮无力地从那人的胸膛前抬头,便瞧见弧度清晰好看的下颚线。

萧归?

萧归微蹙着眉头,也心神不定。

在他印象中,曾经何时,温无玦也是征战沙场,敢单枪匹马孤军深入的大将,曾在万人军阵中单挑敌军首领,凯旋而归。

曾经的赫赫战神,如今却面无血色,全身虚软,脆弱得不堪一击,只剩一把清瘦的骨头,轻得几乎让萧归感觉,他微微一用力就可以碾碎了他。

温无玦愣了半晌,感受到身前怀抱的温热迟迟不放,便道:皇上,可以放下臣了。

萧归严重怀疑他现在根本连站立都无法支撑。

官道附近寥无人烟,驿站里也没有像样的桌凳,只有些粗糙的硬木杌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于是他抬脚一勾,将一张杌子移了过来,皱着眉小心翼翼地松了手。

事实证明,温无玦高估自己的体力了。

萧归刚松了手,他便觉得浑身虚乏,冷汗直冒,适才砸到冰雹的肩膀也隐隐痛起来。

萧归冷眼瞧着他像只受伤的雪狐一般,软软地倒了下去。

在跌到地面的最后一刻,萧归一把拢住他的腰,往自己身上,嘴欠地调侃道:相父就别逞强了。

他长腿一跨,坐在温无玦刚刚的杌子上,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可刚坐下,萧归便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个姿势怎么那么奇怪?

温无玦自个儿头晕目眩,分不清眼前景象,只能本能地攥着面前的衣襟不至于让自己跌下去。

萧归低头看着胸前披风上的手,骨节匀称修长,白皙透骨,修剪整齐的指尖带着点红润,出奇地好看。

从手上移到脸上,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相父的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病态的苍白,冷汗微微,眉毛黑而柔顺,不浓不淡、恰到好处地覆在眉骨上,形态静美。

萧归看得出了神,他从未见过哪个男人的脸像他相父这般干净清秀,臭男人们似乎都是满头大汗,皮肤也没这么细腻平滑。

他不自觉地伸出了手,摸上他的脸颊。

手感真好。

头发也很细很软,没有一点毛躁,梳理得青丝如瀑。

萧归的手越来越大胆,从头发丝往下,刚碰到温热的后颈。

蓦地,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你在干什么?

萧归一哆嗦,手上一顿,便见温无玦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神志,眼中渐渐清明。

真煞风景。

萧归心里骂了一句。

他的手停住了,然而飘忽的心思却像青藤一般绵延不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大言不惭道:相父的头发乱了,朕帮你理理。

温无玦盯着他片刻,神色不定,好久才平静道:谢了,不必。

这个坐在别人腿上的姿态让他格外不舒服,似乎是女人一般。

可温无玦似乎忘了,他现在比任何一个普通女子都虚弱。

相父就别逞强了,难道你想躺地上?

萧归将他的狐裘给他裹好,还难得好心地伸手够到旁边桌上的水壶,一摸壶身,还有点热,便给他倒了杯水。

温无玦不是钻牛角尖的人,索性接受了自己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事实,反正也有人愿意伺候,两个大男人还还害什么臊?

他就着萧归的手,喝了半杯温热的水,身上一暖,顿时舒服了许多,只是肩膀处仍然隐隐作痛,连带整条手臂都几乎抬不起来。

莫不是伤到筋骨了?

一场来势汹汹的冰雹在持续了两三刻后,终于停了。

兵马也撤到林子里了,李凌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一踏进驿站便被眼前一幕吓了一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上抱着丞相坐着?

他眼皮跳了跳,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萧归脸皮比城墙还厚,向来我行我素的主儿,没觉得半点奇怪,只抬眼问他:兵马安顿好了?

李凌垂手答道:已经安顿妥了,还好撤得及时,士兵几乎没有受伤。至于马匹,还得明日再看看。

萧归唔了一声,这个驿站连张榻都没有吗?

回皇上,这是烽火台附近的信使驿站,先帝改制之后,便只供人停脚,不供过夜。如果要有榻,恐怕要到下个驿站。

从这里距离下个驿站还有三四十里,此时过去,显然不可能。

温无玦也在心里盘算着,今晚落脚何处?

本来按他的计划是通知萧归后连夜赶回去,但现在体力不支,天气不明,似乎不可能了。

李凌找了驿站的老爹带人过来把里边的隔间收拾出来,铺了厚厚的稻草,上面盖一层皮毛织物,拿军中的棉被出来,就跟所有士兵一般,萧归也得将就一晚。

不过这对于皮糙肉厚的萧归来说,完全不是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了半天,陆嘉终于赶着马车回来了,马似乎受伤严重,一直低低呜咽着。

温无玦挣扎着向外看去,皇上,让臣下来吧。

萧归拧了拧眉头,手掌握着他瘦软的腰,没有松手。

他一言不发地抱着他站了起来,走到外面。

温无玦考虑到自己不一定能走,便由他去了。

冰雹过后,冰渣子遍地,开始融化,兼之北风呼啸,此时外面更冷了。

陆嘉还在安抚马儿,温无玦索性让陆嘉把马后的车架解了,用石墩子支撑着。

萧归一直冷眼旁观着,忽然问道:相父今晚预备马车里睡?

是,将就一晚。温无玦淡淡道。

萧归冷冷道:你不怕被冻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无玦:

如果狗皇帝不要开口,他或者还会感激他的照顾,这一开口,真败好感。

第12章同睡

陆嘉不满地瞥了他一眼,径直走了过来,准备从他手上接过温无玦。

谁知萧归无视他伸出的手,自个儿走到马车边上。

陆嘉只好跟了过去,揭开车帘。

萧归这才瞧见里边四周密密地罩了一层裘皮,几乎不透一点缝隙,底下是厚厚的毛毯,柔软而舒适,看着就比冷墙干草好多了。

外边的风凛冽如寒刀,刮得温无玦几乎睁不开眼睛。

皇上,可否放臣下来了?

他不想冻死在外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归反应了过来,将他放在马车上,将手从他腰间抽开的时候,莫名有些不舍得这温存的柔软。

温无玦此时却无心矫情旖旎,肩膀处应该伤到骨头了,愈发地痛。

眼下荒村野外的,也没有太医,他一声不吭地强忍着。

李凌犹豫了一下,还是给陆嘉递了两床军用的棉被,免得他俩冻死在这里,他和皇上被人唾骂。

陆嘉抱着棉被打算在靠在马车门上将就一晚,温无玦却开口道:进来睡吧,外边太冷,免得冻坏。

陆嘉还没回答,萧归却一把攥住他,眉头跟打了个结似的,一个奴才,也配跟丞相同睡马车?

温无玦无奈地叹了口气:陆嘉不是奴才,皇上管那么宽作甚?

谁知萧归的脸色更沉了,手上的力道也更大。

陆嘉倔强地盯着他,没有丞相的命令,他没那胆子动手,不代表他真的怂。

蓦地,萧归松了手,懒洋洋地眉开眼笑,一把跳上马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马车本就不大,他的身量太高,刚上去就剧烈地晃了晃。

温无玦吓了一跳,便瞧见一个身影压了进来,把外边的余光挡得几乎不见。

李凌和陆嘉俱是错愕不已,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祖宗想做什么。

这马车布置得不错,甚是舒适,朕今晚就歇马车里了。

两个大男人睡马车里?

甭说马车这么小,翻个身都难,就说外边北风呼啸的,再舒适都不如里边驿站的挡风。

李凌怕他一时兴起,不管自个儿身子,便忙着劝道:皇上,这外边滴水成冰的,您这还要打战呢,万一冻着了,可怎么好?

这话萧归就不爱听了。

朕的身体比相父怎样?

李凌半句话堵在喉咙里,您万金之躯,跟那个黄病秧子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面上笑嘻嘻,皇上是天子,自然是顶好的。

萧归嗤了一声,那不就得了,相父都能睡外边,为什么朕不能?

这下,连李凌都没话说了。

温无玦昏昏沉沉之间,听了个大概,拿这个祖宗没法。

只好冷冷问道:皇上把陆嘉赶哪去了?

萧归不爽道:管他哪去,一个奴才,相父管那么宽?

他年纪还小,经不得冻,皇上让李凌给他安排个妥当的地儿吧。

萧归恨恨地咬了咬牙,这个陆嘉咋就那么金贵?

也不见得他这个相父有多关心关心他。

他一掀车帘,对外吩咐道:李凌,让他去驿站里边睡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着,也不管别人的眼光,挤进了马车里。

马车里内空间逼仄,温无玦朝一边挪了挪,给那个祖宗让出点位置。

奈何萧归本就身形高大,躺下去后,两人之间只剩下岌岌可危的一拳之隔。

更让外边的人掉眼珠子的是,萧归身高腿长,马车的长度不够,他的脚有一截露在外面。

李凌脸上尽是复杂之色,这就是野食比家食香吗?

萧归可不管别人怎么想,将脚缩进了马车,可一曲膝,就顶到了温无玦的腿。

他顿住,只好一动不动。

但见温无玦半晌没有反应,他便悄悄将腿压了上去,总算舒服了许多。

可没一会儿,萧归便又觉着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了。

狭窄的空间里,到处都是温无玦身上若有似无的味道,闻起来像木香,仔细一闻,又好像不是,清清淡淡地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翻了个身,变成了侧卧,距离从一个拳头缩成一根头发丝,因为萧归感觉自己的鼻子快要碰上他相父的后脑勺了。

温无玦的呼吸很平缓,似乎是睡着了。

萧归的手不安分地慢慢地,从背后悄悄移到腰际。

温无玦没反应。

于是他狗胆包天地搭了上去,往自己怀里一带。

感受到柔软的弧度,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官道旁无遮无挡,北风来去自如,猛烈得呼呼作响。

子时过后,夜里渐渐更冷,军用的被说是棉被,其实里边填充的是絮,抵不住寒冷。

温无玦忍不住缩成一团,向着更温热的地方靠拢。萧归也不客气,将他整个人裹在怀中,只觉得柔软到了极点,就像撸着一只雪狐一样。

翌日,冰雹过后,总算有一缕阳光驱散了冬日的冰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无玦半睡半醒之际,便觉腰间一股强大的力道死死地箍着,背后温暖,脖颈间有温热均匀的气息。

他吓了一跳,猛地转头,后脑勺磕在萧归鼻梁上。

萧归痛得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睡意朦胧,不满地皱起眉头。

干嘛啊你?

温无玦渐渐想起昨夜的事,这里空间本就不大,天气又冷得滴水成冰,睡着睡着纠缠到一起去也正常。

他面色渐渐平缓下来,想要抬手揭开车帘看看外边,却发觉左手抬不起来。

这手该不会要废了吧?他暗忖着。

外边天光大亮,李凌已经早早起来,正在整顿兵马。

温无玦整理了一下身上衣服,便起身出去,甚至都懒得跟萧归寒暄一下。

萧归盯着他的背影,怎么有种沦为取暖工具的感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凌眼尖,一瞧见萧归出来了,便忙让人递上洗漱之物。

萧归却不接,径直跟着温无玦走到小溪边。

溪水已结了冰,兵士们都是凿了上面的一层才取出水来。

萧归瞧着陆嘉给温无玦递了水,他淡笑着接过,跟与他面对时的神色差了何止十万八万里。

他长腿慢悠悠地晃过去。

相父昨夜睡得可安稳?

温无玦将面巾拧干,抹了把脸,道:尚可。

萧归凉凉道:朕就没那么可了。

哦?温无玦见他眼下淡淡乌青,瞧着确实睡不太好的样子,心里说着活该,嘴上却糊弄他:年少失眠可不是一件好事,皇上有空找太医瞧瞧。

萧归脸上不冷不热:恐怕太医束手无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无玦摊开手,那臣也无能为力了。

说着,他便往驿站走去,嗓子眼干干的,急着喝一口水。

萧归一边刷着牙齿,一边眼睛死死盯着他,似乎要透过厚厚的狐裘看进皮肉去。

偏偏温无玦无知无感,风轻云淡,接过驿站老爹的茶水,与他谈笑风生。

萧归扭了扭被温无玦枕了一个晚上,酸麻不已的胳膊,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贱骨头。

温无玦瞧着天色不错,吃过早点,便与陆嘉准备回去。

走出驿站,远远瞧见萧归高大的身形穿行在军队中,拿着一个马皮册子,正在清点人数。

他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相父又有什么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归瞧着他走来,没好气道。

温无玦挥了挥衣袖,皇上,借一步说话。

萧归皱了皱眉头,看他神色,便知道他有话说。

两人从军队中出来,走到一边芦苇旁,十步之内没有别人。

温无玦才缓缓道:皇上,兵马不足八万之事,不可往外透露。

这个还用你说?萧归翻了个白眼,当他是傻子吗?

温无玦也不恼,只道:皇上当然睿智,但保不定有小人。臣给皇上想了个掩人耳目的法子。

什么办法?

军中十人为一帐,十帐为一伍,一伍有一个炊灶,兵马少,自然炉灶就少。所以,但凡皇上军队驻扎之地,都要留足数量相当八万兵马的炊灶痕迹,这样即使有人查寻,也不会发现。

萧归定定地听他说完,眼色愈发深邃。温无玦见他半天没反应,便问:皇上,臣说得明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归缓缓勾了勾嘴角,抚掌道:明白明白,相父说话条理清晰,怎么会有人听不明白?

他愈发觉得,他的相父就是一只温吞优雅的雪狐,迈着轻缓的步伐,看着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实则满肚子弯弯绕绕,老谋深算。

温无玦见他又要阴阳怪气,便点到即止,懒得继续跟他纠缠。

如此,臣就放心了,臣预祝皇上所向披靡、凯旋而归。

萧归瞧着冬日下他渐渐远去的身影,平旷的野地上,他长袍宽袖,清瘦身形,看着就是个文文弱弱的书生,没有缚鸡之力。

可他心中清楚,谁跟他相父作对,绝对没有好下场。

第13章败兴

温无玦回到丞相府的时候,已经暮色四合,常平坊间灯色渐起。

却见府门前,立了一驾四马肩舆,顶上罩着明光缎子,四角垂下环玉铃铛,华丽而气派。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是何人的车马?

陆嘉听见丞相懵然问起,便道:丞相,这是薛尚书家的。

温无玦轻轻地哦了一声,从车帘缝隙处望去,仔细一瞧,瞥见一个裹着天青色狐皮袄子的身影,焦灼地在门前来回踱步。

那人不是薛思忠又是谁?

他微微一笑,心中有了数。

温无玦的马车刚停在府门前,躬身下车,薛思忠便忙走了过来,殷勤热切地搀扶他。

丞相回来了,下官有礼。

温无玦淡笑道:薛大人莫非有事?

薛思忠脸上一顿,索性直截道:说来惭愧,丞相日理万机,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叨扰丞相的,奈何事情紧急,不得不来求丞相啊!

温无玦故作不明觉厉,薛大人但说无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薛思忠叹了口气,脸色都急白了,犬儿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昨儿个,下官才知道他竟然在去年先帝大丧期间寻花问柳,那烟花女子也是个下作的,竟在前不久生下个孽种来,非说是犬儿的,如今这事都闹到礼部郭大人那里去了。

国丧期间偷奸,按大梁律例,需革除官职,流放三千里。

温无玦听到这里,便道:郭大人可不是好相与,他这人刚直,最见不得破坏礼制之事,况且这事事关先帝,恐怕

薛思忠忙拱手道:下官何尝不知道啊,这不就来求丞相了吗?郭大人素来敬重丞相,或许在他面前,丞相还能说上一两句话。

薛大人这是想让我去挨骂?

郭璇之是先帝指定的四大辅臣之一,掌管朝廷礼制,为人素来清正,门生众多,说话也是很有分量的。

温无玦故作无奈的神色,摊开双开,表示无能为力。

薛思忠暗忖着他为着粮草的事心里指不定怎么恨他呢,现在肯定在装模作样,便急忙道:丞相若是能帮助,南疆粮草的事,下官哪怕筹措不够,也一定从自家粮仓中拨出补齐,您看能不能看在下官一心为国的份上,帮了犬儿这次?

温无玦心中冷笑不已,一心为国?当真脸皮比城门还厚。

他脸上不动声色,任由薛思忠搀扶着他的手,惋惜地叹了口气道:令公子也太不小心了,你情我愿之事,本无可厚非,若是忍不住也该避人耳目,怎么还留下这么大的破绽,让人告到礼部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提到这里,薛思忠一咬牙,恨恨道:还能是谁?我薛家在朝中与谁不是和和气气,也就那一个看不过去的罢了。

金陵薛氏是国中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琅琊王氏毫不逊色,这两家不分上下,垄断了国中大部分的钱粮土地,彼此之间利益相左,因此明争暗斗数十年,谁也整不垮谁。

原身在时,便是借着两家之间的斗争,得些渔翁之利,为军队筹措粮草。

薛思忠儿子国丧期间偷奸的事,便是原身发现并且让人悄悄举报的。不过在书中,那已经是很靠后,在国中粮食极度紧张的时刻了。

而前不久温无玦便佯装去了扶音阁,实则一探怡红院,做了点手脚,让这件事提前发生了而已。

温无玦沉吟片刻,决定狠狠地敲薛家一笔。

他面不改色道:郭大人是古板的人,素来不给人面子。便是我去说情,恐怕也很难打动他。倒不如薛大人自救更妥当。南疆各处都缺乏粮草,此次支援的只是杯水车薪罢了。若是薛大人能借个十几万石,那当地军民,可就对薛大人感恩戴德了。届时郭大人即使再不通人情,也该看在薛大人功劳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十几万石?

薛思忠脸色都变成青白的了。

温无玦却接过温伯递上来的茶盏,轻轻地啜了一口,慢条斯理地看他反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借机敲诈,薛思忠不是不知道温无玦的心思,但如今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薛思忠咬了咬牙,只好一口应下。

只要能给犬儿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便是变卖全部身家,下官也只能照做,都说养不教父之过,是下官教子无方。如果丞相愿意帮这个忙,下官便连丞相那一万石粮草都承担了,丞相您看?

温无玦脸上也露出沉痛之色,令公子也吃个教训,下次不可再犯了。

下官一定。薛思忠又忙道:那说情的事,丞相?

薛大人不必着急,只要你差人把粮草送出去,与高将军汇合,我收到高将军来信,便自会拿着信去找郭大人。

薛思忠心知温无玦这只老狐狸,没有见到粮食是不肯出手帮忙的,即便心急如焚,却也不得不按下,寒暄了几句后,便急急忙忙筹措粮草去了。

温无玦瞧着他匆促离去的背影,不觉好笑,心情都好了许多。

温伯却在一旁担忧道:薛家不是好相与的,老奴担心他们日后寻衅报复。

他轻轻笑了笑,报复是肯定的,就看什么时候了。

这些世家大族垄断了农耕土地,垄断了粮食收成,大梁每年产出不少,百姓却仍然食不果腹,国库常年空虚,便都是因为这些世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宁愿积压了大量粮食,一直囤到生虫烂掉,也不愿意拿出来售卖,就是为了控制市场上的粮米价格,达到他们利益的最大化。

其次,如果粮米价格低了,百姓吃饱了,也没有人愿意为世族的庄园干活,更多地愿意自己耕种,这就会导致他们的土地没人耕种,从而导致产不出粮食,垄断地位动摇。

前朝之所以覆灭,便是因为这些士族门阀众多,不仅垄断粮食,还垄断朝中人才上迁之路,把控朝政,导致了前朝皇室名存实亡,百姓苦不堪言,边境动乱不已。

后来小冰河期的几场天灾成了巨大催化剂,直接激化了国中矛盾,民间起.义频发。

先帝便是在这时崛起的,然而先帝虽然在军事上大破戎敌,获得百姓的大力支持,却仍然缺乏粮食。

有粮才有兵。

先帝不得不和前朝世家大族合作,不得不接受他们的资助,同时在登基后给他们授予高官厚禄。

先帝所能做到的,只是把兵权交给了温无玦这样出身寒门的人,尽量提拔寒门子弟与世族对抗,先帝做的一切算得上用心良苦,但依然无法彻底根治世族这些脓疮。

所谓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若是大梁没能压制住这些世族,长此以往,必定像前朝一样,内乱最终引起外患,从而走向灭亡。

温无玦在心里叹了口气,利益无法协调统一,与世族的斗争迟早要来,现下不过是维持表面和平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日不在,积压了不少折子,温无玦仔细地一一看过。

其中就有一封是薛家的死对头王家控告薛家小儿偷奸的事,王保还特地写了一句,望丞相秉公处理。

温无玦无声地笑了笑,批了一句,好。

处理完所有事务,已到深夜。

温伯给他备好了热水,伺候他沐浴。

谁知刚解了衣袍,便瞧见温无玦的肩膀处,一大块的青紫,颜色甚深。

丞相,这、这怎么回事?

温无玦这才想起手上受伤的事,便道:应该无甚大碍,你明日让太医来瞧瞧。

温伯脸色一沉,温无玦知晓他又要说他,便忙催他出去,温伯,这水不太热,你帮我再加点。

温伯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便出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接下来两天,温无玦听说了薛家小儿被告发偷奸之事,京兆府尹亲自上门抓人,郭璇之递了折子,要求严惩。

薛家悄悄押了一万石粮草送到温家的庄子上,让管家递了话,请丞相笑纳。

温无玦则一律按下,不动声色。

等到第三天,他收到了高沉贤的火漆密信,确保接到了粮草,数目足有十二万石时,这才施施然坐了软轿前往郭府。

不出意外的,郭璇之一听温无玦是为了薛家之事而来,当即翻了脸。

他年过六十,两鬓皆白,骂起人来却是中气十足。

温无玦,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先帝待你何等恩德,薛家这不忠不孝的东西不敬先帝,敢在国丧期间做这种事,别说流放三千里,就是砍了他的脑袋也不为过,你为这种人求情?你将来有何面目去见先帝?

温无玦自诩脸皮不薄,可被这么当头痛骂,着实不好受。

他只好赔笑道:郭老息怒,且听我把话说完,薛家也知道罪行不轻,这不为了赔罪,为南疆捐了十二万石的粮食

那又如何?郭璇之丝毫不领情,花钱就可以抵罪了?长此以往,律法何在?你以前不是挺刚直一个人吗?怎么如今也变得这么糊涂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无玦在心里苦笑,那是因为你不当家,不知道当家难。

郭老,您也知道国库空虚,边关打战都没有钱粮,只能依靠这些世家,薛家小子也没有杀人放火,得饶人处且饶人。

郭璇之固执得要命,温无玦说了半天,口都要说干了,老头子愣是听不进去。

温无玦碰了硬钉子,败兴而归。

出来的时候手一抹脸庞,居然还有口水,他哭笑不得地掏出手帕,仔细地擦干净。

丞相,那郭老不配合,那薛家那边怎么办?陆嘉担忧地跟在他后面,低声问道。

温无玦摆摆手,他今日不过是来走个过场罢了,他就是压着折子,谁又能奈何他?

左不过落得个专政不廉的名声罢了。

第14章打战

辟寒谷是一座高耸如云的孤峰,两侧峭壁如同开凿出来的一般锐利而陡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南疆气候事宜,即使是冬季也常见满山青翠。唯独辟寒谷峰顶,光秃秃的兀立着,寸草不生。

峰顶与平地的温度相差极大,经常有山下百姓短打赤膊,山上的人却要裹着棉衣的景象,令人嘀笑皆非。

萧归踩着一地的碎砾,攀着倾斜陡峭的山壁,凝神向东眺望。

山壁下面是笼着薄雾、深不见底的谷底,令人望而生畏。

底下的军士都看得战战兢兢,山石碎滑,生怕他一不小心就会摔个粉身碎骨。

好在,萧归只瞧了一会,便从山壁上滑下来了。

他脸色平静,看不出在这里守株待兔等了十来日的烦躁,淡定得让众人无法揣测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李凌给他递了一壶水,他接过喝了一口,问道:隆阳山那边有什么消息没?

没有。李凌摇摇头道,辟寒谷峰顶的日头有些刺眼,他微眯着眼睛道:皇上放心吧,高将军在那边守着,有什么消息会通知我们的。

萧归点点头,按着手上的长弓,不再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按照之前在大殿上众人商量的计策,是在隆阳山切断水源,南江城外大肆安营扎寨,营造援兵已到的假象,诱导戎敌从辟寒谷取道劫掠大营。

但目前隆阳山水源已经切断,他们为何迟迟未行动?

萧归领着五千兵马在辟寒谷上方已经蹲守了十来日,这里夜晚冷得入骨,偏偏所有人为了不暴露行踪,不能生火取暖。

经常是一夜醒来,兵甲上都覆了一层冰霜,冷得让人失去知觉。所有人都在害怕,随着寒冬的推进,到了腊月,天地更冷的时候会不会冻死在这里。

长久的等待渐渐消磨了军心,夜里彻骨的寒冷更让人崩溃。

但没人敢说什么,因为皇帝都能沉得住气,一声不吭。他就像是这支军队里的定海神针,扎在那里,没有一句话,却让众人定了心。

皇帝都能豁得出去,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众人之前只听说萧归是个不理朝政的纨绔,心里暗暗怀疑他统军的能力,可现在见他跟着军队同吃同睡,没有半句抱怨,甚至没有一点焦躁的从容样子,都不由得悄然改观。

中午,众人咬了几口干粮,和着冷水下咽,默默无声。

突然,李凌叫了一声,皇上!有狼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家面色一变,都停下手中的动作。

只见远处的隆阳山,两峰之间,一缕孤烟渐渐升起,越升越高。

皇上,他们没来辟寒谷?

这是直攻隆阳山了吗?

李凌也是面容变色,皇上,想必是他们不敢从辟寒谷来,担心被我们设伏,所以从隆阳山去了,如果他们夺下了隆阳山,水源一通,那他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那对我们来说将会是大大的不利!

萧归凝神看了好一会,冷静道:他们不会夺隆阳山。

啊?

可是高将军的狼烟都燃起来了,证明他们一定大军压境了。

是啊,我们现在不能死守这里,我们要去救援!

萧归没有理会这些嘈杂的声音,只对李凌说道:你持朕手令,去大营领五千铁骑,赶过去隆阳山救援。记住,只要救出高沉贤就可以了,不要恋战。在山后竖起朕的旗帜,弄些烟尘,让人以为大营的军队都过去了。明白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下危急时分,李凌也来不得细思,只得听从萧归的安排。

奴婢明白。

萧归边思忖着,边道,朕与你狼烟为信,只要我们这边放出狼烟,则证明已经有人进入辟寒谷,你与高沉贤率军从隆阳山道过来,截了他们退路。

李凌神色冷肃地点点头,接了手谕,便去了。

萧归呼了一口气,冷着脸站起来,走到一块略高一点的山石上面,居高临下地扬声道:将士们,今晚,我们决一死战的时刻到了!

众人都还不明情况,不是说戎敌去了隆阳山,不会过来了吗?萧归知道他们都在想什么,便淡定地解释道:他们这十来日,一直不敢进入辟寒谷,就是怕我们设伏。但是他们垂涎粮草,不可能不来,不然早就退兵了。他们绝不是去攻打隆阳山了,他们那是在试探,试探大军会不会救援,如果大军都去救援了,他们就敢进入辟寒谷,反之,这十来日已经是他们断水后的极限了,一击不成,他们一定会撤军了。

所以。萧归顿了顿道:今天晚上,我们一定要全力出击,将他们捂死在辟寒谷里,让他们有来无回!今晚过后,各位都会论功行赏,也不枉这十来日吃的苦了。

一番解释说得众人心头热血沸腾,松散的军心瞬间凝聚起来,是死是活也就在今晚了。

两个时辰后,李凌带着五千铁骑赶到隆阳山,高沉贤带领的数千军士还在苦苦支撑,双方以城墙为界,戎敌不断攻城,而守军则不断往下投石射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深巷子里,屋里头黑漆漆的,王太医点上一支烛火,拉了温无玦的手仔细捏着。

这儿疼吗?

疼。

这里呢?王太医往上,在手臂上一捏。

疼。

丞相是这两日有出门吗?被冻到了吧?

温无玦:

是。

王太医细细问了好一会儿,才道:丞相这是伤到骨头了,皮肉虽然好了,骨头却不容易。况且受冻过度,只怕都不宜在寒风中久站了,只怕下雪天气会更酸痛,算是落下病根了。以后只能慢慢调理了。

萧归一皱眉,没别的法子了?

王太医摇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能不能想个法子,让发作的时候不要那么痛。

王太医想了想,道:尽量不要冻到,多注意保暖。

温无玦: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多么想回到现代,拍个片就可以一清二楚的事情,在这里听得云里雾里的。

他只好道:劳烦王太医开个调理的方子。

开了药后,两个人从王太医处出来,温无玦准备去北城门盯着。

太医说了,相父不能在寒风中久站。

温无玦摇摇头,今天城外开始施粥,恐怕容易起动乱,需要有个人盯着。

萧归瞧着他一脸病容的,又想起城墙底下动不动有许多死在那儿的流民,便道:流民太多,尸体清理不妥的话,容易出现瘟疫,相父这幅样子,别等下旧伤未愈,倒先染上瘟疫了。

温无玦蓦地眉头一动。

瘟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归倒是在无意中提醒了他,这些流民大多来自江北,那边前不久发了洪灾,灾区本就容易感染瘟疫,长途跋涉而来,未尝没有携带疫病。

他身形一顿,先别去城门了,去一趟太医院。

萧归没搞懂他要去太医院做什么,牵了马过来,但见温无玦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神落在他身上。

萧归恍然明白过来,凑过来贱兮兮地道:相父倒是自己上马呀。

温无玦瞧着高头大马,自知手上无力,不想丢人现眼,走了过去,把右手绕过他的脖子,搭在他肩膀上。

劳烦皇上了。

萧归低低一笑,拦腰将他打横抱起来,放在马背上。

相父,你怎么比女人还没力气?

温无玦:

他凉凉地讽刺道:比皇上目不识丁要好。

萧归一顿,良久才问:目不识丁,什么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无玦:

他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

原本还觉得萧归还识得字,谈不上目不识丁,现下觉得也差不了多少。

萧归脸上一哂,大约知道温无玦在骂他。

他恨恨地掐住他的腰,相父再笑一下,就自己走去太医院。

温无玦立即噤了声,只嘴角往上勾着。

寒风凛冽,两人一路纵马,从宣武门进了内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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