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瓷哦了声,收回视线。
他扔了烟头走到她身旁,自然的问:走吗。
走。
陈池驭低头,忽然牵住了她的左手。手指根部的地方若有似无的被挲了下。她敏.感的一震,抽手的动作却失败。
陈池驭的声音出现,低低沉沉的,跟哄人似的:我牵一下。
就几米。
沈惊瓷感觉到陈池驭的情绪说不上来的奇怪,从来没见过的那种。
是因为顾涅吗?但之前也没有这种样子。
过了会儿,沈惊瓷忍不住的问: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沈惊瓷盯着他:觉得你不太对劲。
陈池驭这下笑了,单手扶着方向盘侧眼睨她:怎么说。
沈惊瓷抿唇:感觉。
左边的方向明显哼笑了声,但没有平时那种玩世不恭。用不着她刻意去想都能听出有心事。
微信里他说过不舒服,不会是真的不舒服吧。
她纠结的小声:你哪里不舒服。
陈池驭就看到小姑娘瓷白的脸上显出紧张,不安的拧着眉。
他心里好笑,越过身子开了储物盒,绿色的薄荷膏拿出塞进沈惊瓷手心:不是说晕车,之前用过的。
沈惊瓷一愣,手里绿色的包装眼熟,记忆不可控制的钻入脑海。和六年前的相比,外包装变了,颜色倒是还一样。是一罐新的,崭新的放在他车子的角落。
这个...
要说哪儿不舒服,可能是没牵够吧。他续上刚才的话,目光瞥到沈惊瓷的手,意有所指。
当然,如果能亲..
陈池驭!沈惊瓷手指抓紧薄荷膏嗖的直起腰,瞪大眼睛愕然。终于憋出来,没什么震慑力:你自己难受着吧。
一晚上过得很快,面上都很正常。
可是不得不承认,从高中就偷看的人,什么动作都清楚的过分。
她太了解他了,他心情不好的时候眉心会不自觉压低,手指敲点着什么,语气也会变轻。
即使分开也忽视不掉,很矛盾。
所以沈惊瓷明确的感受到,陈池驭在压抑着什么情绪,不肯表现出来。
直到散场,小区的路灯坏了。周围很黑,陈池驭盯着她的手没头没尾的问了句:疼不疼。
沈惊瓷犹豫半响,手上的装饰性戒指带的很严实,看不出丝毫异样。她不觉得他说的是那个纹身。
打断思绪的是手机上传来的消息:【C:晚安。】
沈惊瓷看着那两个字回神,回他的和之前的有所不同:【你也是。做个好梦。】
那两条消息是最后的交流,第二天沈惊瓷收拾好东西去拍外景,孙悦宜一直在休假,沈惊瓷又不好意思再拖别人一晚上,原定计划就少了个人。
其实也没什么,还有两个男同事。一路上沈惊瓷连装备都不用沾手,帐篷也是男同事搭,三个人两个帐篷,沈惊瓷自己一个。
贺凌书调节气氛的打趣:沈老师要是怕,我们两个就轮番给你守夜。
沈惊瓷检查好相机,又查看了一遍内页要求,回头扬起唇角:停,打住,忘了我来《FOGE》之前是做什么的了吗。
贺凌书嘶了声,拍脑袋点头,抱拳佩服:给忘了,沈老师之前一个人拍完南美。
沈惊瓷身上是一件短款的风衣,牛仔裤干脆利落。她起身拍拍手,笑笑后找了个平坦的地方试镜头。
原本一切都停顺利的,但徐娟最近不知道怎么,对沈惊瓷的关心忽然多了起来。
电话来的时候三个人在沙滩边上烤火,贺凌书和张迪在一旁聊着天。徐娟无意间听到有男人的声音,忽然蹦出一句:年年,你和谁在一起。
我同事啊。
那时接近晚上十一点,徐娟不知道沈惊瓷外出加班。徐娟听见贺凌书的声音,沉默两秒:你跟妈妈说实话,你是不是又跟陈池驭在一起了。
陈池驭的名字从徐娟口中说出,不由得让沈惊瓷一怔。
但这份空白让徐娟以为是默认,她的语气沉下来:年年,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他是不是又来缠着你了。
不是,我们没有在一起...
徐娟听不进去:你和他在一起时我们忙着照顾阿枞,所以忽视了你的感情问题,让你在感情中受到这么深的伤害。你难道想再来一次吗?
身边的贺凌书又说了什么,沈惊瓷这才意识到两个人的声音有些相似,她立马解释:我真的不是和他在一起,我和同事在拍外景,真的不是陈池驭。
徐娟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
徐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激,渐渐松一口气,语调缓和下来:行,妈妈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过得好。
那天我在小区门口看到他,不知道是不是又来缠着你,我已经和他说的很清楚,你也别再见他。
沈惊瓷微怔:什么说的很清楚,妈,你昨天跟他见过了?
那边嗯了声,语气自然:没打算瞒着你,但我的立场也很清楚,年年,你要想清楚。
海风又咸又湿,耳边的声音由远到近。
惊瓷,回去吧,冷了。
惊瓷,惊瓷?
沈惊瓷愕然回神,电话已经挂断好久,火堆灭后只剩灰烬:哦,好,走吧。
张迪哎了声:沈老师不在状态啊,怎么回事,想什么呢。
沈惊瓷脑中的混沌被划破,她撑起笑容否认:哪有。快回去吧,休息会儿就要开始了。
帐篷亮着一盏很明的灯,沈惊瓷在转身的瞬间笑容消失,一遍又一遍的回忆那天陈池驭的异常。
胸腔内的不安让她不适,她不知道徐娟说了多少。但无疑的是,每一样都是她不想出口的。
凌晨一点半。
城市的另一头同样未眠,屋内酒气熏天,偌大的房间没有一点生气。窗帘遮住外界的所有气息,陈池驭却清醒的头痛欲裂。
回荡的全是那些话。
大二的时候她心里有事,把自己赶的像只陀螺,一点都不愿意空下来,生病好几次。唯一一次散心是去了寺里。
大三那年四月,她买了去英国的机票,什么心思能看不出来?
总算是毕业了,她也没再提。可搬宿舍时只是忘了个书包,就什么都遮不住了。被抢劫犯拿刀子划了手也不愿松,还以为是多么值钱的东西,到了派出所才知道里面就是一个破铁盒子。什么值钱的都没有,就两张旧照片。你的。
陈池驭眼尾越来越红,漆黑的瞳孔旁全是红血丝,最后那句话像是闷石一样压在胸口,重的喘不过气来。
她和你在一起,痛苦大于快乐。纠缠也不会有结果。
所以就连疤都不长眼,偏偏划在无名指上,不得圆满。
手机屏幕亮的无声无息,挣扎着震动两下电量耗尽,黑屏侵蚀。
心脏比撕裂还难受,怎么办啊,还不清的。
沈惊瓷看着石沉大海的消息,漫无目的向上翻着记录。
已经两点,这是陈池驭唯一一次没有给自己发晚安。她不清楚徐娟说了多少,又是不是浮夸的加重,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良久,消息重新发送。
沈惊瓷下巴抵着膝盖,等着两小时后的黎明。
手机静静地摆在一旁,屏幕还亮着。
绿色对话框很静,又渐渐黯淡。
1:47am
【陈池驭,你想不想看海啊。】
2:13am
【如果不想,那日出呢。】
那天早晨的日出出奇的壮丽,天际鱼肚泛白,海平面上中心缓缓升起一抹红日,金灿的阳光洒满水面,微波粼粼。山坡的枯萎也出现生机。
但直到沈惊瓷收工落脚,手机还是静悄悄的。
她郁闷的返回页面,把陈池驭设置成了免打扰,赌气的盖上被子开始补觉。
昏天黑地的一觉,直接掠过了午饭。窗帘紧闭,空旷卧室的安静被手机铃声叮铃铃的打破,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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