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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许簇拥在李家长者之中,他的手伸在空中,脸上的惊慌还未曾褪去。
忽然,头顶的木棉花树上被雨打下来了朵花,正巧砸在李许的手背上,把他砸得像是失了魂,怔怔地盯着女儿的方向。
卢申嗤道:“下次我可就不会砍偏了。”
李莺双手擎起长刀,背对着李许。
“爹,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贼已经杀到咱们家来了,我绝不会坐在绣房里当那待宰的羔羊。女儿不孝,下辈子再伺候在爹身旁。”
言罢,木棉树下,李莺娇小的身影便直冲而去。
忽然间,李许慌了。
他连忙拔剑上前,却被身旁人连忙拉住,慌乱之中,他头上戴的名贵礼帽被打落在地上,露出他花白的头发。
“家主,东街功成之日,自是我李家问鼎萧关之时。莺莺小姐自有侍卫去护,您可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啊!”
“快,快!来人!保护莺莺小姐!快!”
“人呢?!把北院的侍卫也都调来!”
“孟唐谢春,你们快扶家主回屋——家主——!!”
霎时间,一道赤红色的刀焰破雨直冲云霄,满院的红棉都不及它的颜色绚烂。
李莺回头望去:“爹……?”
她认得那把赤红色的长刀,那把曾跟随李许斩妖除鬼、被萧关百姓叫做英雄的,也是被函封了整整七年的重剑,含英。
李许脊背已弯,冷雨引痛了他的伤腿,他一步一倚地走上前,提刀挡在李莺面前,像老朽的木棉树。
“你怎么就非要这么犟呢,天天想什么英雄英雄的,爹只想让你路走得平坦,你怎么就这么犟呢。”
他的声音苍老而有力,语调却十分轻柔,像是夕阳下终于顿悟的长叹,迫不得已又心甘情愿地承认了被残阳点燃的远山,是多么黯淡又绚烂。
卢申握了握刀,刀尖对准李许:“老的小的都在这了,也好,今天就送你们一起赴黄泉。”
言罢,三人立刻厮杀一团。
雨水疯狂捶打在满院的树枝上,敲出劈啪作响的旋律,大片大片的木棉花瓣就这么飘落下来,视死如归般砸落在地上,似乎决意要以柔软的身躯和连绵不停的大雨一争高下。
满院灰黑的残壁中,倒伏着数不清的尸体,红色、黑色,就这样你追我逐地在一张灰色的画布上绞缠。
忽然,肖兰时从正门中跑出。
他一脸惊慌地喊道:“卢头!李家北院的粮已经被转运到旧东城了!”
卢申抵住一剑:“什么?!”
剑影中,李家父女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同样一种困惑:什么粮?
肖兰时摇着袖子又喊:“卢头,别打了,崽子们死伤过半,还是口粮重要啊!”
卢申一咬牙,转头喊:“撤!”
随着他一声令下,后林的匪贼也不敢恋战,纷纷向李家正门跑去。
身后李莺穷追不舍:“想逃,门都没有!”说着,也随着追了上去。
见状,李许无奈长叹一口气,伸袖一挥,领着李家侍卫也紧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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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后林和李家黑红两队人马你追我赶,卢申一支先一步赶往旧东城。
李家自从接收旧东城的工程后,便拜托卫玄序在周围搭建了一圈高大的光墙,如今这光墙矗立在卢申眼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眼看着身后一群红色越逼越近,卢申连忙从怀里掏出一道符咒。
身旁肖兰时微不可察地一笑,那是他卧底后林的那日,在卫玄序手中取得的。原本卫玄序给他的是假咒,但却被他悄悄换成了真的。
卢申想要进去,那肖月就让他进去。
李家的想要追,那肖月也放他们去追。
卢申将符咒抛向高空,瞬间化作了一缕金光,钻向光墙。
紧接着,高耸入云的光墙颤动几下,便化作无数点金光,如同漫天的星辰一般,散落在空中。
肖兰时仰头看着金光点点,没有人知道他袖口下的双手根本止不住颤抖,他目光狂热地看着光墙破损,虎牙几乎要把下唇刺破。
因为兴奋。
哗啦一声,一座巨大的建筑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九尺高台上,四根十人合抱宽度的椭圆形长柱赫然林立,每根黄铜柱子上都雕刻着一只图腾,依次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而在四根巨柱中间,一只巨型蚕茧状球落座于其间,被四柱撑起重量,牢牢地固定住,望上去像是数道白纱裹成的,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有黑影在其中闪动。在它的周身,围绕着七彩的真气,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围绕着圆球旋转,像是为球提供营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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