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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语气平平,却把肖兰时听得头皮发麻。
一个受人敬仰的弑鬼柱,白骨扔在鬼见愁成了厉鬼?这算还好?
从华似乎是读懂了肖兰时心中所想,道:“这是他自己的意思,被他极刑处死的弟子化作了鬼,找他方便,就会自甘往鬼见愁里去,不再祸害人间。”
肖兰时不敢接话,干笑着:“实属是没想到。”
他没想到的不只是弑鬼柱葬身鬼见愁,还有从华。
从华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实在是太轻了,甚至于让他几乎察觉不到那是在说自己的父亲。恶鬼哭嚎,永世不得安息的一个地狱里,从华他竟然只轻轻说了一个“好”字,若不是他知道父子关系还算融洽,那他肯定以为这俩人得有那么点血海深仇。
两息后,从华又拿那双雾一样的眼睛看他:“如果不是生死关头,我们别成为敌人了,好吗?”
一时,肖兰时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噎住了:“哈?”
从华盯着他笑。
他知道肖兰时明白是什么意思,肖家和从家的争端,他们俩迟早是要被卷进去的。
两息后,肖兰时反问:“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们你死我活,你会放我一马吗?”
“当然不会。”
从华回答得太快了,几乎和肖兰时的尾音同时落下。
闻声,肖兰时也望着他笑:“你看,你问的是什么蠢问题。”
忽然,从华眼里似乎有什么期待落了:“开玩笑呢。你别在意。”
“没放在心上。”
一低头,肖兰时看见他在用指甲抠自己手指缝里的冻疮疤,才一会儿的功夫,那上面已经被他抠的血肉模糊,大滴大滴的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下。
肖兰时随口问:“不疼吗?”
从华这才发现手上的伤口破了,玩笑道:“怪不得总觉得哪里痒。吓到你了,抱歉。”
肖兰时没说话。
沉默中,从华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柔软:“我莫名其妙是吧?其实我也觉得像个笑话,怎么会有人——”
“你太在意别人了。”肖兰时打断道。
在他脱口而出的一瞬间,肖兰时看见从华嘴唇动着想要争辩。
可最终不知怎么还是没把话落下。
一个真正爱自己的人,是不会把自己手上弄得血肉模糊而不自知的。他们会在一开始就知道疼,然后用锋利的武器保护自己,而不是一边自责,一边含笑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从华没有说话,但他手上的小动作寓示着他很不安。
良久,他低垂下眉眼,像是哀鸣:“我嫉妒卫玄序,嫉妒得要发疯,为什么不是我?”肖兰时一愣。
语落,从华自顾自地站起身来:“明天我叫八宝来收拾,已经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还没等肖兰时回话,他已经拉开了门。
房间里昏暗的灯光打在他挺直的脊背上,显得格外落寞。从家族袍上的紫色暗纹在灯光下闪烁出耀眼的细银闪,却显得黑暗中他的脸更加黯淡了。
那一瞬间,肖兰时忽然明白江有信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对,从华一直都是个很孤独的人。
直到目送从华的背影彻底消失,肖兰时才忽然发现那破旧的门板上有什么刻画。
他走得近了,才看清门板上几个歪歪斜斜的字。那刻痕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像是小孩胡乱写的:这里是韶光小屋,所有到这里的人都会幸福快乐!
◇ 第122章 守一方平安
第二天早上,肖兰时还抱着碗扒拉剩菜的时候,八宝忽然带来了一个消息:祁安山上的从家侍卫撤走了大部分,只留了几个在祁安山脚下守着。
肖兰时嘴里的红薯还没嚼完,抬起头嘟囔:“怎嘛乐?”
八宝道:“元京城里加强了守卫,人手不够用,所以都调去了,但他们晚上还是会回来的。”
肖兰时点点头,想着回不回来,他们都呆在这,和他们也没有什么关系,因此好不在意。
可他身旁的卫玄序忽然开口问:“那祁安山顶,是否还有侍卫在守?”
八宝偏偏头:“山顶?好像也没有。”
两息后,卫玄序忽然放下碗筷,要起身:“我要去一趟。”
闻言,肖兰时连忙拉着他衣角,往下一拽:“不系,你药干甚么?”
啪嗒一下,因为手上的力气太大,卫玄序被他拽得往下一抻,坐下了。
他没什么好气地看着肖兰时:“去看心缇咒。”
肖兰时立刻吞了嘴里的红薯,睁大眼睛问:“不是,那心缇咒不是都已经说坏了吗?你现在出去看它做什么?”
卫玄序显得毫不讲理:“想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