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慢这一开口,她们便配合的嬉笑出声,东一句西一句损的痛快。
游无止只觉得翦秋水浑身抖得厉害,却强自忍住,眼前一凉,玉珠一般的眼泪便大颗大颗的落下来,委不委屈不一定,但目的定然是达到了。
有什么人,正拿着帕子给他擦泪珠,翦秋水抓准时机,楚楚可怜的一抬头正对上面无表情收回手的西窗烛。
她于是更加僵硬了。
游无止却不由自主眯起眼,那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卷土重来。
翦秋水一击未中,原本还有些失措,可南风晚见了,却危机感丛生。
但说起来,两个人虽然看似有情,却从未确定名分,他一时之间竟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喝止西窗烛,只觉得醋缸子倒了一地。
他没理由对西窗烛发脾气,却总还是声声慢的师兄,这一肚子的火便干脆以师兄教训师妹的名义发泄出来:你阴阳怪气的在欺负谁呢?别看秋水妹妹好欺负就肆无忌惮,我还在这里呢!
声声慢毫不示弱:你未婚妻还在这里呢!
南风晚:你!
这一群人闹闹哄哄丝毫不像修者一般超然洒脱,和凡俗人家争风吃醋的小儿女没什么分别,让人怀疑这样一群人如何能扛起仙界未来。
就在这样纷乱嘈杂的场合里,穆红莲忽然开口:这样吧,不然让西道友同我一起去西道友亦是蓬莱中流砥柱,想必定也不会输给南道友的,你说是吗?
她话一出口,四周便不由自主一静。
有些心肠软的女修已经面露同情,同时厌恶的看了一眼翦秋水。
南风晚张口结舌,心中不由自主升起一阵悔意。
但这悔意也瞬间败给了翦秋水恰到好处的几颗眼泪。
游无止四下扫了一眼,忽觉讽刺。
花团锦簇下早有败絮暗藏,这满堂的蓬莱修士,道心已是七零八落。
唯有和鸣剑光明辉熠熠。
只是那鸾凤早已羽翅零落,无声的暗示着:原是他不配。
作者有话说:
全部附灵人物到场,这个副本就快结束了
第77章
眼下却不是感叹旁人宗门道心零落的时候。
游无止可还没忘自己来到此地的目的。
只是翦秋水这神来一笔, 将孟也和自己同时定在这里,就算让孟也跟上,他也未必能让沉溺在过去的穆红莲清醒过来。
正是左右为难的时候。
忽然见到声声慢抬起头, 挤眉弄眼。
游无止:
声声慢乃是一个桀骜不驯的音修,就算在柳城相遇时她已道心破碎,被愤恨缠身, 依旧不改桀骜本质。
什么时候会做出这等挤眉弄眼的猥琐神态?
他再看看竭力保持着骄傲实则已经掩不下八卦嘴脸的「南风晚」,对蓬莱就不由自主升起一种由衷的抱歉。
没错,他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声声慢身上那个附灵是谁了怪不得此前一直没看见郑方圆,合着先前他一直在穆红莲身边!
不过这样倒是也让他稍稍放下一点心来,起码知道那边有个自己人在。
但是在蓬莱自己人眼里看来, 这样的安排不能说不好,只能说不太合适。
南风晚的身份说是蓬莱少主绝不为过, 眼下正是身先士卒的时候,却被个白莲迷得没了分寸。
游无止瞬间觉得自己身上快被眼刀子剜了个千刀万剐。
他心里五味杂陈,虽说在一念峰他也算得上尸位素餐吧,但好歹还占着一份位高权重,就算有人对他颇有微词, 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只好感叹一声, 白莲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正在感叹, 附灵的视角忽然一变, 只见翦秋水和西窗烛交换了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
几乎是在和对方对上视线的同时,那种被人盯透了灵魂的感觉就卷土重来。
游无止心如止水,略带深意的看回去。
一群仙君仙子们离开, 翦秋水也哄着南风晚离开, 她噙着笑看着唯一一个留下来的姑娘, 笑意温柔缱绻:故地重游, 你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嘛?
游无止后知后觉的将这张脸和先前那张布满胎记的面孔对上号。
他之前想的没有错,陈绿柳脸上的胎记果然只是血脉驳杂而成,拜入蓬莱后,虽资质算不得上佳,但也得恩师护持,洗过髓,那胎记散却后,其下的样貌竟然十分清秀好看。
陈绿柳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你执意来此就是为了报复薛家?当年他们收留你,虽然不算尽心尽力,但也并未薄待你,你这般做法,实在不该
翦秋水笑容顿凉:没有薄待?我翦家原有的荣华富贵被他们鸠占鹊巢,薛家子女身上的绫罗绮秀,珠玉宝石哪个不是从我翦家私库所得?若没有落井下石,凭他们家也配?
她靠近陈绿柳,眼里是不做掩饰的恶毒:别以为你想方设法的扒上穆红莲她就能救你。可别忘了,她连自己的未婚夫都保不住,更何况是你?
她想起什么一样,忽然做作的吸了一口气:不过说不得过了今晚,她自身都难保了,陈绿柳,你还是早日另攀高枝吧。哈哈哈
她趾高气昂的撇下脸色灰败的陈绿柳,当真去找薛家人麻烦了。
游无止却想起先前她和西窗烛那若有似无的一个对视,心下忽然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月上中天时穆红莲一行人仍未归,翦秋水却难得没有入眠,而是自得其乐的坐在院外赏月。
她笑容得意:再鲜艳的花一旦凋零衰败,也不会再有人去欣赏了。却偏偏秋水潋滟,生机盎然,穆红莲啊穆红莲,我看看这下你还要拿什么和我斗。
她这月一赏便是一夜,直至前庭声音喧哗,她脸上亦是神采奕奕。
她整理了一下因为久坐而有些褶皱的衣裳,又服下一枚丹药这种丹药可使修士在深陷魔气之时清心宁神,原是救命的高阶丹药。
但她一身资质平庸修习不得,更无法炼化完全丹药内的药力。
只是财大气粗的用来缓解这一身久坐下的疲劳,何等的焚琴煮鹤,牛嚼牡丹。
她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暴殄天物,而是挤出一脸的担忧,出门看戏了。
庭前已是吵吵嚷嚷无止无休。
人马分作两拨,一拨在西窗烛跟前压抑着怒气低声不解的询问不休,这吵嚷的环境下只听见您究竟为何要如此?「还好未酿成大祸」之类的字眼。
另一拨则堵在声声慢跟前,看样子生怕这姑娘怒气上头把西窗烛打死。
声声慢的确怒气上头。
但她不过一届音修,自知不是无情剑修的对手,自不会逞强出手。
只强忍着怒气质问:诸位道友且散开些,我不过是想问个明白!西山道君也是天之骄子,蓬莱骄傲!如今手中三尺青锋不杀混沌魔物,却对准失去战斗能力的同道,又算怎么一回事?
空气中血腥弥漫,游无止一眼便看到穆红莲左臂上一道深的几可见骨的剑痕。
只是虽以见骨,但到底是伤在左臂,且没有毁损经脉,修真之人,这点伤完全可以当成皮肉伤看待。
穆红莲不在笑的张扬明媚,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说一句冷淡。
她伸手拍了拍声声慢,自己上前:原本我这伤势不重,不应当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只是伤势不重不是您拔剑相向的理由。
她看一眼西窗烛执剑的手,笑容讽刺:今日之事,若非我还算有几分本事,只怕伤的便不是我左臂,而是我执剑的右手了。西山道君,您手执无愧剑,可否告知我,你当真如此无愧于心吗?
游无止眼力非凡,一眼看出仍执着无愧剑的手,不着痕迹的微颤。
百年后的现世,西窗烛身上的剑只是一柄最普通不过的灵剑。
并非名家所铸,也未生的剑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