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鬼仙阴阴惨惨的一笑,冷道:世间不过一场生死轮回。「它」杀死了现在的这个世界,但是千百亿载后,这个世界总归会重新复原,变成一个全新的世界。「它」想瞒我瞒不住的。只要我能寻到一块五彩石把我的精血记忆和神力附着在上面,随它沉眠,一旦新世界重启,我就能随之苏醒,到了那时,我就能按照自己的理想,建立真正的天下大同。到了那时,世间将不再存在私欲、恶念。人们的愿力会让「它」也无法再度插手。阿止,你是这世间最强大的神,你也希望天下一统帮我。
他这番话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该从哪里先找毛病,槽点多的让游无止心梗。他想着七十二洲尸横遍野、血流漂杵;他想着九疆四域内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凡人
满腔的怒不可遏以及一种让人颓靡的荒谬感让他心力交瘁,甚至没注意到他话语里那个带了几分诡异的缠绵一样的称呼。
许多的话涌上来,但话到嘴边却酿成一坛苦酒。那么那么多的情绪和言语交汇在一起,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应该先说些什么。最后所有的话都变成一句恨铁不成钢的怒斥:荒谬。
彼岸鬼仙并不生气,他道:你只是没有看到我得准备和目前的成果。如果你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游无止打断了。他极其疲惫的道:你不会成功的。也不要试图拽我一起我不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彼岸鬼仙:先前游无止骂他时他都不曾流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然而他这样明显有了弱态的,轻声细语的拒绝却让他瞬间变了脸色。
他脸色极为难看,哑声道:你也认为我不能成功吗?
游无止叫了他一声:沙华但话一出口他才惊觉,「曼珠沙华」是他的本体却不是他的名字。
他好像从来都不知道他真实的名字是什么。
游无止忽然冒出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悲凉之感,他总觉得自己应该问一问他究竟叫什么,但又觉得这个场合、这个时间段都该死的不合适。
于是最后一段话冒出来又被咽了回去,最后他只是不带什么情感的陈述着一个事实:没错。你自欲望而生,又堕入欲望中去。你本身就是欲望的实质、恶念的显现。这样的你,又要怎么实现你的愿望呢?
天地仿佛都随着这句话安静了下来。
彼岸鬼仙脸上的表情滑稽的僵持着,像是戴了一张做工粗糙的劣质面具,被刀锋般锋锐的言语劈的四分五裂,再也维持不住原本的从容。
好半晌,才听见他仿佛破风箱一般的声音「盒盒」笑起来,那种刻在他骨子里的阴郁毫不掩饰的出现在他的脸上:那就让我拭目以待,看你太古帝君如何一个人救下这世间。
话不投机半句多,刀剑相对,山河失色。
这一仗把游无止本来的布局全部打乱了,他既然清楚彼岸鬼仙要以众生为祭,便不可能置身事外。
他将沙华追杀出九万里,好不容易复原了一点的人间界又开始有了动荡的趋势。
他胜在渊博、剑意凌云。但究竟是被轮回抹杀削弱。纵然沙华悟道差了半分,却也凭着未入轮回,实力犹在,和他将将战了个平手。
有时一个回合能持续几十年,偶尔因为疲惫不小心歇息那么一会儿,再睁眼都要惊慌的确认一下今夕是何年。
身为太古帝君的游无止从来都没有觉得两千年会是如此漫长的时光,漫长到有些时候会让人恨不得自我了结,结束这样经年不衰的折磨。
最后是在轮回之力再次开启的前一瞬,一道泛着星河般流光的剑刃将他的本体钉在了泰山乱石之下。
游无止没顾得上看一眼这神来一笔是何人相助,手上的封印大阵瞬间发出,没一会儿便套了九重封阵在此地。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他整个人便不自觉的昏昏沉沉,强撑着往流光来的方向去看了一眼,只见乱石堆前正站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奶娃娃?
他心中千言万语激荡,最终没能说出一句话,就被轮回之力给扯走了。
等他自蒙眛之中再度苏醒,耳旁是女人诧异的低语:这如何会有一个孩子?可怜见的,看着没两岁啊怎么办
属于幼童的嗜睡再次笼罩幼小的身体,他在一醒来,年幼的躯壳便不由自主的僵住了。
只见他身上趴了一个同样没多大点玩意儿的小孩子,那一双眼睛看上去清澈极了,但是有些时候却又仿佛什么也没有,空洞洞的无机质一般深邃冷漠。
这小玩意儿见到他,幼小的手便轻轻摸上了他的脸,然后轻轻地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游无止:
他的手没多大,就算弹人脑壳也并没有多痛,游无止又不是真的小孩子,自然没放在心上。
只不过这人过于熟练地动作让他想起了些什么,若有所觉的询问天道:【他可是我的可爱呀?】;
天道少年对「可爱」这个名字嗤之以鼻,却没有否认:【他比预料之中快了一些,泰山头上那道流光便是他助你若非他是能劈开天地的上古神器,就凭你那时候脆弱的样子,还真未必能奈何鬼仙分毫。】
游无止大喜过望,他对天道道:【你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想要瞒天过海,需要可爱相助?】
天道当然还记得,不过直到游无止将话说完,他才从背后升上来一种凉意。
他怔忪半晌,才极低声的感慨一句:【太古帝君名不虚传。】;
游无止此世的肉身父母是一个占据矿石的富户,此时人间界逐渐恢复,人们也终于有了除了吃饱穿暖之外更高层级的诉求。
这富户年少时受过苦,对儿子难免溺爱了些,力所能及之内,要星星不给月亮,恨不能把人捧到天上去。
唯一翻脸的时候,是因为游无止十四岁那年,自称得了仙缘,要寻仙问道而去。
富户心疼儿子,始终不肯,若非后来游无止施展神通,让他确信「仙缘」不假,又软磨硬泡多时,只怕决计不肯放人归去。
纵然放了手,却也仍不放心,叫游无止务必将可爱也带上,一路上添茶递水,好有个照应。
游无止无有不应,毕竟此去正是前往观洲要在原本有的太古大阵之上,在叠加上一道渡魂阵。
可爱他生长不受人间规矩,原本应该到了今年也是个三头身的娃娃模样。
然而在游无止的要求之下,也随着长高,但是心智却没有跟着增长。
毕竟是自己费劲心力「孵化」的生命,游无止对他很是尽心,一路上半是玩闹半是认真地教了他许多东西。
他也不指望可爱能记住多少,主要是想磨磨嘴皮子。
脑子被别的东西占据住了,才不会为了毫无作用的焦虑吞噬。
他玩阵法玩的炉火纯青,但是在设计渡魂阵的时候却难得庄重了一些。
可爱从仙界来到人间,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来了。
这人仿佛是把仙界所有剩下的神器都当成玩具一样搜罗来了,这让游无止省了重新炼制阵器的麻烦,但与此同时,他计划的成功率也被提高不少,同样的,阵法的设计难度也就更大。
游无止制作太古大阵时花费的时间就不短,制作同样等级的渡魂阵也没好到那里去。
只是神界的「日夜」相对漫长,而人界的「日夜」却仿佛眨眼间便消逝了。那种时间飞逝的感觉更加磨人,以至于明明人界的时光分明过的那么快,却让他恍惚之间有种度日如年的错觉一般。
起初他还能时不时抽出时间来教导可爱几句,或是逗弄逗弄天道,但到了后来,当他整个人都沉浸在阵法之中的时候,严肃的让一向看不惯他没个正形的天道都担心,会不会有朝一日,他便被这样无休无止的寂寞压垮,变成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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