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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只看舅舅他们烧过两次。”他喃喃地说。

“啊?之前听你总提起爸妈,我还以为……”陈藩表情有点诧异,不过很快替他找了个理由,“也是,小孩不能总接触这个,我爷爷去世之后,他们连墓园都不让我去来着,说对我不好。”

“嗯。”贺春景敷衍道。

其实说是看过,实际上贺春景也只是看舅舅拎着纸钱出门去,并没见到具体是怎么个操作流程。

贺春景用树杈拨弄了一下纸灰,后来爸妈死的时间久了,舅舅也就想不起来再去烧了。贺春景提过两次,舅舅叼着烟卷打麻将,抓起把零钱往他口袋里塞,叫他自己去弄。

他不敢去,也觉得自己不配去。

他不敢面对父母哪怕只是有可能存在的亡魂,如果当年他随父母一并死了也算干净,可偏偏只有他自己留下来。

只有害死了父母的这个孩子活了下来。

贺春景闭上眼睛,橙黄色的火焰隔着他的眼皮跳,让他本该被黑暗隔绝的视线翻出暗沉干涸的血红色。

他在心底反复默念爸爸妈妈,可后面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陈藩把喷香的鸡翅膀抬起来,凑到眼前看:“这个熟了。”

“拿个碟子装起来,先和烤香肠放在一起吧。”贺春景睁开眼,火光映得他一时目眩,而后他指了指一旁的蛋糕纸碟。

纸碟子是陈藩生日那天吃蛋糕剩下的,三根焦香流油的烤肠摞在上头,摆成祭祀贡品的模样。尽管被风吹得有些冷了,但那股荤香的烟火气仍然浓得冲鼻子。

陈藩晃了晃鸡翅膀,待到不那么烫手了,就用塑料口袋垫着撸到碟子上,又捡了个生鸡翅膀重新穿到签子上接着烤。熟能生巧,动作流畅极了。

两人沉默着坐了一会儿,等那鸡翅从白生生变得黄澄澄,烧得有几分皮焦骨酥的意味了,陈藩挺满意的左右看了看,忽然开口唱起了周星驰电影里的红烧鸡翅,我喜欢吃。荒腔走板的调子飘在半空里,贺春景没忍住噗嗤笑了,捅他一下:“你有病啊!”

陈藩也笑:“这不是怕叔叔阿姨吃着没意思,我做小辈的表演个才艺助助兴。”

“你再把他俩噎着!”贺春景笑着骂他,刚才那点惨淡心事重新沉入水底。

“哪儿能啊,我烤的鸡翅那是香酥软烂入口即化,绝不噎人!”陈藩一本正经道,“今年这是准备不充分,等明年再烧纸,我在旁边架一烤全羊,给叔叔阿姨来场够劲的。”

“拉倒吧你可!”贺春景往火盆里丢了一张纸钱,“明年——”

贺春景捻纸的手顿了一顿。

“明年什么啊,明年再备一头烤乳猪,这够排面了吧!”

贺春景忽然转头望向陈藩,火光在他眸子里把情绪都烧尽了,他开口平平稳稳的说了句话。

“陈藩,明年你出国吧。”

夜色倏地又凝寂起来,像一块普鲁士蓝色的固体颜料被粗犷涂抹在这片时空里,二人之间结出了沉默的松脂,世界变成月亮高悬的巨大琥珀。

“你说什么?”

良久,琥珀中的一只昆虫挣扎着弹动触须。

“我说,你出国吧,陈藩。”另一只回答。

陈藩呼啦一下站起来,脸色变得难看极了。

贺春景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个笑来:“你干嘛反应这么大。”

“你说呢?”陈藩低吼,跃动的火焰一路沿着空气烧,烧到他的心里让他血液都滚沸起来。

“你先坐下,我又没说别的。”贺春景伸手想要扯他衣角,被陈藩一把甩开。

“你还想说什么别的?”陈藩看起来想把手里的鸡翅膀狠狠摔到地上,又用尽全力在控制自己不要这样做,“要跟我说分手,还是说你要搬走,说什么未来等我都是骗人的?!”

贺春景怕他冲动之下做出晦气事,连忙站起来想把他手上的鸡翅膀拿走,结果他一伸手,陈藩反倒把手往后一背,给那鸡翅藏背后了。

“陈藩,你先给我,别弄掉地上了。”贺春景无奈道。

“不给!”陈藩低头恶狠狠瞪视他,“我的!”

“你先听我说……”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想玩弄我感情我告诉你没门儿啊贺春景,你看你今天走不走得出这个院子!”陈藩虎着脸打断他。

贺春景没办法,抢又抢不着,说又说不通,只好捞着脖子亲了陈藩一口。亲完了刚要分开,又被陈藩按着后脑勺凶悍地深深吻了一通。

俩人亲得快大脑缺氧才停,刚一分开贺春景就立刻捂着脸坐下,蜷缩在花坛边上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

“干什么,这又没人!”陈藩怒气未消,说话还夹枪带棒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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