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似乎有些太顺利了,但成涟此刻正被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喜悦包裹着,无暇进行更多思考。
成涟目光不能及之处,乾坤袋开了小小的口。小龙从中探出脑袋,胡须飞扬,浓眉暗示性地挑动几下。花嫄与小龙交换了一个眼神,小龙就泥鳅似的一摆,钻回袋子底部。
这番隐秘的交流被白则川捕捉在眼里。
他并未作声,状似漫不经心地踱步道成涟身边,隔着乾坤袋弹了崇泽一指。小龙吃痛,尖细的嘤透过布料传到空气里,像是超市里的塑胶发声小玩具。
成涟耳朵一抖:什么东西?
她不知道崇泽偷摸钻进了乾坤袋,因为她根本没想起可怜的小龙。
成涟打开乾坤袋,想把他捏出来,然而小龙死死地抓着乾坤袋里料,用浑身上下的力气拒绝她的胁迫:不要拽我,我不走!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成涟眼见扒他不出来,扎好束口后弹了它一指。
再次被弹指伤害的崇泽没再叫唤,在乾坤袋底部扭来扭去,扭得累了也就不动了。
花嫄引他们来到了大罗幻境跟前。
只能你们两个人进去。花嫄把话说在前头,拿到通明草就快些出来,别耽误了时辰。
成涟提了提乾坤袋:我们这还有一个人呢。
花嫄左顾右盼,浮夸而刻意地说:什么人?在哪儿呢?我可没瞧见,姑娘和公子抓紧进入幻境吧。
所谓大罗幻境,并非是花嫄一人创造的天地。它来自万年前的嘉戎郡,花嫄通过法力建构桥梁,故能畅通行走于幻境与现实。
幻境入口仍是百余年前的模样,门前蹲着两只灰蒙蒙的木狮子,几根旧竹竿错乱地搭在一起,便成了一道通往万年之前的大门。
临进幻境前,白则川喊住成涟,拉她神神秘秘来到角落。
怎么了?成涟打了个哈欠。
昨晚没睡好,成涟实在困极。方才与花嫄展示化妆技巧时,她勉强才打起了精神,眼下事情顺顺利利,困意重又席卷而来。
青年墨眸垂落,似笑非笑地落在她浓墨重彩的脸上。
白则川伸出手,往她鼻头抹了一把,所谓梦中情粉沾染在他手指的绷带上,似落在雪地里的一瓣花。
你这脸应该去唱戏。他说。
成涟闻言,强撑着眼皮,用手搓了搓脸颊:我以为还可以的,花嫄都说还不错。
她胡言乱语,你也偏听偏信?白则川搓了搓手#J时G指,想把色粉搓掉,可惜绷带染色很快,他的动作只是徒劳。
成涟下意识把手放在乾坤袋上,想取个镜子照照,又想到袋子里躺着一条小龙,悻悻收回了手。她举起自己的水青色袖子,狠了狠心,欲往脸上抹。
白则川打回她的手:真不讲究。
青年温和地笑着,不嫌弃斑驳的色粉,用手捧住她的脸。这本是一桩温柔的举动,但白则川眼底的调侃出卖了他。
他说:铅粉涂不均匀就算了,这些黑不溜秋的是什么?刚从地底下挖地道来的吗?
成涟:你
这是修容啊修容!平地起山根轮廓小一半的宝藏!直男就是直男,忒不识货。
白则川不依不挠,继续讽刺她:画成这样,竟然好意思用夜光诀。等到了晚上,你这张怪脸发出光来,百米之外的人都得被你吓跑。
成涟:哥,你好毒。
毒?我这是好心,免得你认不清楚自己。
你嘴也太毒了!她不满道,就你这样说话,到时候女主被你气跑,还想和男主竞争?
白则川道:女主顾卿?就她那样,我可不想竞争。
你是男二,你不想也得想。再说了我们顾姐姐这么完美,哪里配不上你了?
成涟急于维护自家闺闺,忘了原著中男二有多惨。
一腔痴情没有获得过任何回音,对女主温柔以待,却三番两次被利用,最后自愿献祭魇君,成为男女主爱情之路的垫脚石。
白则川知道,所以打一开始就没把顾卿当作善类。
他将原身的悸动看作反胃,将顾卿的聪明看作阴谋。作为星际社会的上位者,他向来善于利用别人,也顶讨厌被别人利用。
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像原著一样飞蛾扑火呢?简直太可笑了。
比起顾卿那种聪明人,白则川悠悠开口,我更喜欢傻一点的。
成涟:
她没想到白则川口味如此独特,好的不要要坏的,聪明的不要要傻的,不愧是特立独行的拽哥。
她试探着问:那你一定很喜欢江景明吧?就说你是男主控你还不承认
白则川恶声道:闭嘴。
成涟见他急了,紧紧抿住嘴唇,拇指食指相捏在唇前划过,以模仿拉链的动作。就算空气拉链拉上了,她还是嘴欠地来了一句:放心,你的小秘密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白则川真是服了这个队友。
他收回手,凝视着绷带上又粉又黑还发光的痕迹,笃信自己脑子是抽了,居然愿意把手往她脸上放。
洗把脸去。他语带嫌意。
真的不好看吗?成涟问,花嫄姐姐都说妙了,看来艺术确实不能被普通人认同,只有走在潮流尖端的先锋,才能领会我的高超技术。
白则川:别谁都叫姐姐,脸皮厚得像城墙,你看人家搭理你吗?
搭理呀,姐姐们都爱搭理我,没办法,就是这么受欢迎#J时G。
少女故作潇洒,用手指捋了一把刘海,细软发丝被路过的风带起,如烟似雾地飞舞着,露出光洁而白皙的额头。
白则川果然还是无法忽视她失败的妆面。
快。去。洗。了。
他咬牙切齿道。
*
植被错落间,橘粉色的蝶群停留在叶面上,远看上去像是漫漫绿色中开出了花。
大罗幻境的时间停留在万年前,一切生物都显得原始而狂野蝴蝶有手掌大小,树木五人合抱粗,树后竟还走出几只五彩斑斓的走地鸡来,咯咯围着成涟叫。
成涟蹲在河边,掬水将脸上的色彩拭去。
这不环保。她嘴里叨叨个不停,化妆品是有毒性的,万一伤害了水中的小动物怎么办?而且要我说,面中打腮红是一种新兴潮流,我们那里管它叫微醺妆
微醺。白则川打断她,酒鬼也不至于喝成这样。
成涟瞪了他一眼,掏出心爱的小手绢,把脸上的水擦干。
星盗团长这两天火气大,也不知道是谁惹了他,嘴巴沾了毒药似的,三句话不毒舌就难受。
成涟尤记得初见时,白衣公子温文尔雅,哪怕是装也要装成原著里的样子,现在却原形毕露,露出了尖酸刻薄的嘴脸。
她把脸上挂着的水珠擦干净,心疼地捏着自己的手绢。
手绢是裴振给她的。
临水阁掌门看着德高望重,其实私下里很贤惠。这种贤惠具体表现在他爱做手工活,绣香囊,绣手绢,还会绣双面扇。
成涟总觉得裴振这样娘气,拐着弯劝他:师父,你都一把年纪了,别把眼睛绣坏了。
每每此时,裴振都会抓着绣花针吹胡子瞪眼,假意要戳她:为师双目如鹰好得很!
裴振绣出来的作品总是到处送,成涟身上的香囊,手里的帕子,全部出自心灵手巧裴掌门。
师父古板又唠叨,待她和弟子们却是极好的,成涟用指甲刮蹭手绢上的刺绣蝴蝶,忽然感伤起来。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