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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枝点了点头,面上有些忐忑。
“太好了,清和看见你,一定高兴极了。”
顾枝抿了抿唇,垂下双眸,乳白色的水雾缓缓席上睫羽,令他神情看不分明。
沉默半晌,他轻轻附和道:“希望如此吧。”
后半段路,两人一时无话。
赛秋蝉昨夜未曾睡好,今朝又起得太早,加上马车一路颠簸,勾得睡意如潮水般涌来。起初,他还强撑起精神同人叙话,却见小哥儿面上露出惶然与不安,遂歇了问话的心思。
而后不知不觉中,他便陷入柔软的褥子里,睡得人事不知。
听着耳畔传来的呼吸声,顾枝大大地松了口气。他取过薄衾,替人盖上,又塞了手炉进去,防止受凉。
做好这一切后,他重新缩回角落,顺着时起时落的车帘,望着窗外发呆。
一个时辰后,马车终于抵达安平村路口。
“我、我突然想起,家中有些要紧事。能劳烦你,帮我将礼物捎过去麽?”
见到村口那颗熟悉的柳树,顾枝舔了舔开裂的嘴唇,小心翼翼地看向赛秋蝉。
后者刚从梦中醒来,神志并不十分清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眼,闻言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好。等人下了马车,他被迎面的冷风一激,顿时清醒过来。
“哎,枝哥儿!”他赶紧趴到窗前,对着远去的背影喊道,“你不去见清和麽?”
都到了安平村,缘何不亲自去看一眼?
“不了,”顾枝回头笑了笑,眼中闪着微弱的光,“劳烦。”
寒风中,小哥儿重新低下头,沿着通往杏村的小路蜿蜒而去。
“哎!”赛秋蝉回过神来,一脸郁闷。都怪他不好,怎麽就睡过去了呢?冷落了人一路,这下可好,礼物留下,人却走了,叫他如何向清和交代嘛?
等身后动静消失,顾枝停下脚步,一路避开村民,沿小路往林家走去。
林家此时人声鼎沸,往来宾客络绎不绝。顾里正夫妇忙里忙外地张罗,面上俱是喜气洋洋。
喜房里,陈灵犀抱着目不转睛的星星,好奇地看向身着喜服,却一脸镇静的林清和,心下十分钦佩。
“林哥,你一点都不紧张吗?”
林清和微微一笑,面上云淡风轻:“有什麽好紧张的?”
才怪,他心髒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好麽!事到临头,他才发现,原来恐婚不只是女孩子的特权,他竟然也有!
星星凝视爸爸片刻,突然脆生生唤道:“爹爹。”
这两年,他越发大了,渐渐明白之前的称呼有些不同寻常。因而在人前,他便自动换了叫法。
星星沖心爱的爸爸张开双臂。
林清和悄悄拭去手心细汗,一把抱过儿子。
“怎麽了乖宝?”
林清和扬起笑容,嘴角弧度分毫未变。艾玛,脸都要笑僵了,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幼崽亲切地凑到他耳边,奶声奶气地安抚道:“爸爸憋怕,星星一直陪着你吖。”
幼崽声音像是裹了层糖霜,听上去甜蜜蜜的,神奇地抚平了林清和所有的不安。
闻着幼崽身上浓浓的奶香,林清和深深吸了口气。他亲了亲儿子,逐渐恢複真正的淡然。
“咦?灵犀,你今日怎麽不在青云那边?”
“额,这个,”陈灵犀一时语塞,讨好般沖林哥笑笑,“我跟师兄关系,哪有和林哥你好!再说了,他那边亲友足够了,我便来做你的娘家人嘛。”
“是麽?”林清和挑了挑眉,勾起唇角,“当真不是因为某个人在?”
灵犀与章之霖这二人,当真是对欢喜冤家。两年下来,两人分明是郎有情妾有意,偏偏不曾挑明,章家也并未上门提亲,这在当下,无疑是于理不合。
最近常听青云说,章之霖着急上火,拉着他出谋划策,想来正为此事发愁。
只是,这事外人也不好插手。何况,两人素来发乎情,止乎礼,从不逾矩,旁人急着干预做什麽?说不準,灵犀就是享受这个过程呢?
“清和,我能进来麽?”
二人正调侃着,赛秋蝉到了。
“进来罢。”
“吱呀”一声,赛秋蝉利索地进了喜房内,重又关上房门,隔绝外界探寻的视线。
“你做什麽去?”前院角落处,顾五叔拽住自家婆娘的袖子,一脸严肃,“咱在家不是说好了麽?你又想干啥?”
“我……”顾郑氏咬着下唇,神情期期艾艾,“我去瞧瞧哥儿房里,可有需要帮衬的……”
“得了吧,该操持的二嫂子都安排好了,你若真想帮忙,不如去厨房。方才二嫂还念叨,厨下缺人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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