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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云面色沉凝,步履生风,一路绕过曲折宛转的水榭,径直迈向别院正厅。
等林骁从下属那里听到只言片语,急着赶往议事厅回禀时,顾全已经面带愧色,跪在厅堂下首,听候主子发落了。
“……属下发现事有蹊跷,就决定带他们先回府,毕竟人多眼杂,那个少年的伤也耽误不得……”
顾全是在返程途中,察觉到不对劲的。
他遵循林清和的吩咐,打算将青桃先送回府,再换其他羽林军来接人即可。
可随着马车行进,耳畔总会传来似有若无的闷咳,在一次停车修整时,顾全无意间回头,瞳孔微缩---
马车沿途,那些褐色泥土上,点点滴滴的,竟是鲜红的血!
顾全面色凝重,他朝青桃打了个手势,而后拔出腰间利刃,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凑近马车底部。
车底光线略微阴暗,顾全握紧了剑柄,定神望去---
他对上一双疲倦不堪,却有着强烈求生欲望的眼!
此时,那双眼的主人双手紧紧攥着横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顾全扒拉出这个伤痕累累的少年,当机立断将人放入车厢,加快了回府的速度。
回府之后,正赶上拜访王知府内眷的梁大夫归来。顾全登时大喜,将少年托付给对方后,他便领着一队羽林卫,匆忙返回青晏镇,寻找主君一行人。
然而,任他们紧赶慢赶,还是慢了船老大一步。待他们重临此地后,却再也找不到三人蹤迹。
顾全心下一沉,知道坏事了。
他顾不上长途奔波的疲乏,留下大部分人马留在青晏镇继续搜寻,只带了两人,纵马疾驰赶回湖州城,向主子禀告事情因由。
大抵是饮了不少酒,又听闻噩耗,顾青云心神动蕩之下,竟觉喉咙一阵腥甜。他勉力压下浮上心头的忧虑与惶怖,沉沉吐出一口气。
“林骁,去请梁大夫过来。顾全,笔墨伺候!”
堂下两人立即领命行事,不多时,梁大夫便拎着药箱来到了议事厅。
“顾大人不找老朽,老朽也有要事要求见,”梁杏春落座后抚了抚胡须,叹了口气,“大人可知,老夫在王知府后宅,见到了什麽?”
顾青云正提笔写信,头也不擡,声音略微发沉:“可是王大人内眷有何不妥?”
梁杏春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惜:“大人料事如神,老朽与王老夫人是旧相识,略有几分交情。此次上门造访,也正是应她所求。
“王大人家中,除了老夫人,其余女眷及其子嗣,皆身染疫病,如今瞧着只剩最后一口气。”
顾青云的笔尖顿了顿,眼中划过一丝了然,原来如此。
“梁大夫可有法子解决?”
梁杏春又叹了口气,神色松缓些许:“老朽已开了方子,可帮着压制几日,若想要根治……”
“如何?要如何做才能根治?”
声音从门外传来,嗓音发颤,宣洩了主人的紧张与急迫。
衆人擡头看去,原是王勉从母亲处得知消息,匆匆赶来此处,来向梁杏春求方。
进门后,他朝顾青云颔首,面上带着些许愧色:“未经通报,下官便闯了进来,还请钦差大人见谅。”
“无妨,”顾青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若是顾府中有人陷入同样境地,他恐怕也会如此。他搁下乌木管羊毫,一封书信已然成型,只等墨汁干燥,“难道这种疫病只能缓解,没有根治的法子?”
王知府亦殷切地看向梁大夫。一路行来,他早已汗流浃背,形容狼狈,可他顾不得这些,只想求一个心安。
梁杏春欲言又止,踌躇再三,眼看王知府急得眼眶通红,终是吐口:“为今之计,只有等!”
“等?”
二人面色皆是一变,心中惴惴,这是个什麽答案?
梁杏春无奈苦笑,若有办法,他也不会这般束手无策。作为一个大夫,眼睁睁瞧着病人在他面前受苦,他的心比谁都煎熬。
“湖州城形势複杂,一触即发,”梁杏春瞥了一眼案台上的书信,眼神带着莫名的笃定,“正如大人在等待支援,老夫也在等待药引。”
王勉眼中一亮,立刻问道:“什麽药引?城内药材虽说受高韫掌控,可本官若出面,他也不会不给我面子。”
只是会麻烦一些罢了,毕竟这种疫病,恐怕正因对方而起。
“非也,此病非传统瘟疫。感染之后,生机大量流失,五髒六腑也会逐渐坏死,轻则两年,重则几月,便会耗尽心力而死。
“这病潜伏期长,症状因人而异,所幸的是并不传染,才没有全面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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