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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韫你住口!”
梅若雪难得有些动怒。高韫这话实在可笑,他一个恶贯满盈,罄竹难书之人,有什麽资格指责他人为刽子手?
高煜神色淡淡,丝毫不为他人指责所动:“所以,你还要不要动手?”
“竖子果真狡猾多端,不愧是天圣教上一任教主。怪不得几位长老都曾千叮万嘱,叫我不要掉以轻心!”
可惜,他还是轻敌了。
高韫深深吐了口气,平複心境,重新振作起来。
再会谋算人心又如何?待活捉了两人,任他诸葛在世,也改变不了阶下囚的事实!
然而,就是这瞬间的迟疑,山林中变故陡生!
一队人马,如入无人之境,轻快又娴熟地避开山中布下的陷阱与暗哨,火速赶至交战现场。
为首之人面色冷凝,气质出尘,周身散发着一股肃杀的气息。他端坐马上,居高临下地盯着高韫,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正是耐心逐渐消磨殆尽的顾青云。
高韫顿时神色大变,眼底一片灰暗。
他望向那支源源不断的队伍,仿佛昭示着正有无数人朝这片山林涌来。
高韫明白,今日所有的算盘都注定要落空了。
第 94 章
他不能死!他绝对不能死在这儿!
茂密的丛林中,高韫同四五个随从御马狂奔,向盆地方向沖去。
刘守备正带人守在那里,只要他抵达此处,与其彙合,便有很大的机率逃出生天。
林中鸦雀无声,连不知疲倦的鸣蝉都陷入沉寂。纵马疾驰的高韫并未意识到,遍地荆棘丛下,正悄然埋伏着数个西林军。
快了,前方就是出口了。只要越过这座密林,他们马上就能如愿以偿!
高韫心中大喜,呼吸愈发粗重几分。他狠狠抽下马鞭,骏马当即痛得仰天嘶鸣,默默加快了步伐。
正在此时,一阵窸窸窣窣的铁链声突兀响起。
衆人尚未回神之际,马蹄像是撞上了什麽,猝不及防地扑倒在地,背上几人反应不及,不慎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啊!有埋伏!”
高韫体型较丰腴,落地后多滚了几圈才停下。待他狼狈支起上半身,这才看清眼前竟横空出现了几条铁索!
高韫吐出嘴里的草籽,捂着剧痛不止的右臂,阴狠地瞧了眼战作一团的敌我双方,而后头也不回地沖出密林。
待他竭尽全力逃至盆地边缘,看见下方混乱不堪的局面时,不由得自心底生出几分无力回天的绝望感。
这处由天圣教经营多年的産业,今夜怕是要彻底葬送了。
高韫陷入了巨大的失落与自责中。
恍然间,他忆起大长老前几日的来信。信中嘱咐他,若是湖州失陷,便立即带人撤回南疆。
自然,撤退前,得确保无后顾之忧。
想起对方再三叮嘱之事,高韫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他撕下一块布料,咬牙固定住折断的右臂,义无反顾地沖入盆地中。
盆地中此时遍地尸骸,有外来的士兵,亦有湖州府军。更多的,还是无辜卷入战场的可怜矿工。
高韫一路跌跌撞撞,小心翼翼地来到库房前。透过月光,他惊讶地发现,门前悬挂的铜锁被暴力砸扁,房门此刻只是虚掩,留出一道晦暗的缝隙。
仿若一只潜伏在暗夜的猛兽,正张大了嘴,垂涎地注目着猎物的动向。
高韫定了定神,轻轻推开木门。寂静的夜里,骤然间响起一道粗嘎的吱吖声。
库房面积很大,进深很长,被划分成数个区域。
有专门存放浮光锦的,亦有放置铁制武器的,还有几片区域摆了整整齐齐的红木箱,表面漆了防水防虫蛀的桐油,触手一片滑腻。
即便没有打开箱子,高韫也知道,里面藏着珍品无数。金银珠宝,玉器玛瑙,古玩字画,不一而数。
他的目标并非这些。
高韫点亮一盏烛灯,视若无睹地路过了这些珍宝,径直走进最深处。
那里布置很简陋,只陈列着几个木架,上面零散地放了些杂物。灰尘很厚,仿佛很久没有打扫的样子。
高韫的视线匆匆扫过这些,急切地投向角落,那口造型普通、颜色亦不起眼的双开门官皮箱。
他快速走过去,取出胸前佩戴的金钥匙,利落地拧开了锁。
箱箧打开,见到里面完好无损的账簿,高韫这才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他总算对大长老有所交代了。
高韫伸出未曾受伤的左手,握住账簿的瞬间,眼角余光中,却有一道人影如鹰隼般,迅疾地朝他扑来!
高韫悚然一惊,忘了伤势,立即擡起右手去挡。人影十分瘦弱,动作却很敏捷,见状飞起一脚,正撞高韫手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