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令仪坚决不肯让余凉回家,她不敢想象如果余老二发现余凉放走了自己,会做出什麽极端的行为来。
余凉却轻巧一笑:“放心吧,他总不至于杀了我。”
许令仪拗不过余凉,只得一个人朝村外方向跑去。是已入夜,村中灯火阑珊,她凭着记忆走在素水村中,试图往国道的方向前进。
然而万籁俱寂的夜色里,稍有些许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许令仪刚走几步,旁边院落里的狗就开始吠叫起来。甚至有的人家点了灯,试图出门查看。
许令仪一路俯身前行,尽可能将脚步放缓。曾经被塞进瓷罐子里的恐惧感从灵魂深处袭来,寒冷慢慢侵袭着她的四肢百骸。
人在寒冷的时候头脑开始愈发清醒。许令仪一边走一遍思索着这其中的矛盾之处,一种怪异的感觉逡巡在她脑海之中,但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黑暗中前行格外艰难,一根横斜的树杈不合时宜地直戳到了许令仪的皮肉里。她吃痛的瞬间突然意识到了这种怪异感觉的来源——
她猛地回身,顾不得腿上的伤痛,飞奔着朝余老二家的方向跑去。
耳边是余凉那天真无邪的模样。她说不管怎麽样,余老二不会杀了她。
没错,即便是再丧尽天良,一位父亲也不会杀害自己的女儿。
但如果,他不是余凉的父亲呢?
就在马上到达余家时,一个腿上有伤的兇狠男人横在路中央,一手拎着铁棍,一手掐着余苗的后脖颈,眼见着许令仪飞奔而来,冷冷一笑:“又见面了,许小姐。”
许令仪心中万马奔腾,但仍尽可能保持镇定:“我该怎麽称呼你呢?”
男人一脸疑惑:“你不认识我?”
“认识,也不认识。”许令仪顿了顿,“在今天之前,我觉得你叫余老二。我也可以叫你雷永超,不过……你真正的名字,或许叫余老大吧!”
“我和你的初遇是雨夜之中解救余苗。我和你发生了沖突,戳伤了你的腿的腿。在之后的相处过程中,我很惊诧于你的愈合能力,短短几天腿就好了。可就在我从涝河村回来后,你的腿又重新瘸了起来!如此反複太过不合常理。只有一种可能,腿上有伤的和没有伤的,根本就是两个人!”
“就在昨天,我才意识到我从来没有深究过的一个问题,余老二为什麽叫余老二?很有可能,他还有个双胞胎兄弟排行老大!也就是说,长久以来我面对的是长相完全相同的两个人,瘸腿的是你,腿脚无碍的才是真正的余老二,余苗和余凉的父亲!”
正是因为如此,许令仪才在能够逃离的情况下选择折返回来——余老二不会杀掉自己的女儿,但余老大会!她不能置余凉的安危于不顾!
男人哈哈一笑:“你这娘们还真有点脑子,可惜是个事后诸葛亮。”
余老大挥了挥手上的铁棍:“论单打独斗,我可能打不过你。可我手里毕竟还有这个死丫头。你会不管她的死活吗?”
许令仪看着奄奄一息的余苗,故作轻松:“她是你的侄女,而我只是个外人。你都不管她死活,我为什麽要管?”
余老大轻蔑一笑:“别装了。你如果不在乎余凉的死活,你会跑回来?”
许令仪环顾了四周,没有看见余凉的身影:“你把余凉怎麽样了?”
余老大用铁棍指了指地上的绳子:“你放心。等我收拾了你,再回头去寻她。”
许令仪浅浅舒了一口气,最起码此时余凉是安全的。
许令仪伸出双手,眼睛瞥了一下地上的绳子:“我和你走,放了余苗。”
——
秋风萧瑟,枯树在暗夜之中影影绰绰,成了一只只伸向漆黑天空的巨手,嶙峋又吊诡。
许令仪被绑住双手,一路被余老大推搡着,向后山的方向走去。
许令仪身形高大,余老大腿上还有伤,他为了能够控制许令仪,不得不放弃已经奄奄一息的余苗,将余苗扔在了院子里。
一路上许令仪都在思考。她与余老大并没有私人恩怨,但他一度又一度试图至她于死地,很显然时费力不讨好的。
他究竟所图为何呢?
他的目标是宋辞。
一想到这,许令仪脊背上冒出丝丝冷汗。这恐怕已布下陷阱,而她就是饵料……宋辞……他会怎麽办?
许令仪对后山的地形不甚熟悉,但也由小余凉带路去寻过沃阿爹。他们今晚所走的路与去沃阿爹的小木屋方向大致相当。
眼前传来猎犬吠叫的声音,那是一处用铁皮木板搭成的临时居所,简陋至极难以用言语形容,许令仪更愿意称之为——窝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