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喻按了接听键,把手腕抬起来贴近脸侧,就听到通讯器里传来娄越的声音:明天早上不急着来督察队报道,先去趟精神病院,冯院长的事儿还没办完。早上八点在你楼下等你,车上跟你细说。
好。
第二天早上七点三刻,冉喻下楼的时候,阳光已经很强烈了,他压低了帽檐。今天他穿的还是警卫队的黑色制服,督察队的制服要等报道后才能领到。
那辆很眼熟的车已经停在了路边,车窗紧闭,从外面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冉喻从车前的挡风玻璃外看了一眼,那位向安详副队坐在驾驶位,娄越坐在后面,正在看文件。
车里的人也发现他来了,后座的车门打开,娄越冲他招招手。
冉喻坐上车,发现向安详很惊奇地在后视镜里看了自己几眼,又匆匆移开目光,发动了车子。
昨天晚上的欢送会后,爱操心的何荣晟在离别前千叮咛万嘱咐,要冉喻面对娄队长时说话不要直来直往,要客气,要专业,要保持距离。
于是冉喻跟新任的两位长官打过招呼后,递给旁边的娄越一个信封:娄队长,给您的东西。
娄越正在看文件,闻言转过头,看了眼冉喻:你为什么贴着车窗坐?过来点,我又不吃人。
冉喻只好坐过去一点,余光里,他发现前面的大块头向副队哆嗦了一下。
娄越接过信封,拆开看了看,似乎还数了数。他还算满意地把信封放进公文包里,说:你是新人,跟你简单说一下现在的情况。之前银杏路23号的那个协会是跟警卫队合作的,昨天下午银杏路23号杂货店和邮局旁边的糕点铺子都消失了,这事昨天下午你们队长跟你说了没?
说了,冉喻点头,警卫队的同事一直在盯着这两个地方,因为证据不足,逮捕手续一直没下来。昨天下午手续刚办好,他们准备去拿人的时候,发现那两家店全都空了。
娄越:我总觉得这事有古怪。空白字条的事我也听说了,督察队安全一些,但你平时也要注意。
娄越的消息很灵通,这点冉喻是知道的。但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冉喻察觉到了什么,问道:您为什么要把我调到督察队?
娄越顿了一下,说:方便工作,新人容易带。我目前手头上的两件案子你都参与过,正好我有个助手前几天出事了,忙不开。听说你在单位名声不错,以后继续努力。
他把手上的文件递给冉喻:这是我们之前去查的东西,那家精神病院上报的患者死亡人数与实际不符。我的队员查过近几年进出院登记表和死亡登记表,发现很多问题。另外,这次还要去看看上次那件凶杀案,患者A好像叫于期
嗡娄越手腕上的通讯器发生颤动,他瞥了一眼,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急促的声音:队长,刚刚接到消息,前天精神病院的那位杀人的患者死了!他死的时候手里有一枚银杏树叶
冉喻和娄越到达精神病院时,警卫队的人已经到了。
尸体没有外伤,死亡时间在今天早上七点半。因未完成精神状况鉴定手续,死者被暂时关在特护病房内。据值班医生说,当时死者刚起床,没走两步就突然倒在地上,两眼翻白神志不清,口中念念有词。医生对他进行抢救,但没过两分钟人就不行了。詹一烨说。
他说了什么?娄越问。
医生说他当时口齿不清,但隐约可以听到的是不要和魔鬼做交易不要出卖灵魂之类的。詹一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手里还攥着一片银杏树叶,上面写着于期的名字,我们对比了一下,可以初步断定这是那个银杏路互助协会的邀请函。
丁台泰此时正在安排人手去抬尸体,准备拉回去解剖做详细尸检。他忙完了过来,跟娄越等人打了个招呼,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招手把不远处刚把尸体运上车的一个青年叫了过来:黎树修,你还没见过我们队之前的冉喻吧?来来来,认识一下。
何荣晟正拉着冉喻小声叨叨:你今天怎么从娄队长车上下来的?不是说让你小心
他话没说完,就被詹一烨一把揪住:陪我去那边给小王帮忙收拾东西。
丁队长这才反应过来队里这俩人不太对盘,摸了摸脑袋,有点傻气地笑笑:小黎啊,你跟小冉都进去过,你俩合计一下,看还能不能想出别的线索。
正走来的这位青年一看就是副花花公子的模样,白脸桃花眼,笑眯眯的,尽管穿着黑色制服,但风流劲儿还是从骨子里透出来。
他冲丁台泰招手说:我正想跟你汇报呢,那个死者我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哎,你这人怎么在这?你是冉喻?
黎树修的声音突然拔高,警惕地捂着腰,看向冉喻。
冉喻也认出了这名青年,之前在糕点铺子前跟阿松起争执,后来被请去诊所的那个人。
我一看你就腰疼,怎么这么晦气黎树修嘟哝着,突然声音又拔高了,娄队长,你怎么也在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最近也没惹你啊。
查案子。娄越说,你正经点,说你刚才发现了什么?
从昨天被连环猜中心思开始,冉喻就有意识地在何荣晟老师和詹一烨老师的指导下,试图琢磨别人语言表达之外的意思。从黎树修和娄越说话时的语气和感觉来看,他俩似乎早就认识,而且挺熟的。
黎树修掏出手帕,抹了抹刚才在大太阳下晒出的汗:那个死者于期,我见过。他额头上有道三角形的胎记,我在上次参加银杏树协会活动的时候,他就坐我旁边。
冉喻回忆着自己前天晚上的经历,忽然问:那里光线这么暗,还戴着兜帽,你确定看清了?
黎树修惊讶地说:那间大教室不是挺亮的吗?大吊灯,能看清啊。
丁台泰摸着下巴:他们每次活动的形式都不一样吗?
娄越:他俩都只参与了一次,不知道。但我有个线人参加了两次,而且知道之前的形式,她可以肯定,只有前天那次活动比较特殊。审查很严,教室布置也完全不一样,人数比之前多了不少。而且听那里老师的意思,有点像是告别仪式,但她也不确定。
您说的那个线人,是许佩儿老师吗?
娄越刚要回答,就感觉到手腕上的通讯器震动了两下,有新消息进来。他看了一眼,面色发沉:
许佩儿失踪了。
第18章
那种异样的想法是在车子路过白桦路12号附近时产生的。
当时冉喻正坐在娄队长的车上,目光不自觉地往外看去,看见了一栋未完工的建筑。那栋楼只盖到三层半,脚手架和钢筋裸露在外,像一具被解剖的尸体。施工的人们在它身上爬上爬下,像搬运腐肉的蚂蚁。
冉喻只远远看到那栋楼一眼,心里就有一种奇怪的念头,想下车,走进那栋楼,到地下去。这种念头就像走在路上看到几片脆黄的落叶,就很想踩上去听一听嘎吱声一样,是一种很模糊又很隐秘的愿望。
然而这种愿望是不合时宜的,冉喻只能努力把它忘掉,用现在需要解决的一大串问题塞满自己的脑袋。
今天上午,娄队长接到那则许佩儿失踪的消息后,立刻跟丁台泰表示需要调取监控。
我队里有两个人最近一直在留意她的行踪,我让他们先去询问许佩儿的父母朋友,再去你们那里看录像。娄越跟丁台泰商量,我对冯院长还有些事要查,查完后跟你们汇合。我总觉得这件事后头有大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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