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能一击拿下净火的性命,这样的安排也起码可以夺去他大部分战斗力。
黄忠宇不知道他与阿虎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那行动自如的模样就意味着计划失败。不过也没关系,起码赵享载死了。
他甚至还欣赏起净火展现杀戮本性的时刻,是多么残酷美丽。
为了效率,阿火会直接攻击要害。不方便一次性斩下的,便化身外科机器人,精准地分解肢体结构。看来在曲家娱乐场中观察过的特殊雇佣兵外骨骼,他已经记下了特征。
每一次动作绝不多余,每一次挥刀绝不落空,用纯净的火焰烧净每一条生命。
黄忠宇真想让狩猎场那些暴发户客人们看看,他们为了炫耀而留下丑陋切面的砍杀,在真正的狩猎专家前面是多么的低劣。
作为K,他投入大量时间、金钱和药物培养的精兵,确实发挥了巨大作用,为他拖延时间,为他战斗到最后一刻,成为净火刀下亡魂也许是他们最慈悲的归宿。
他为之着迷的利刃,他曾经的挚爱友人,焚净一切之火,即将也要将自己吞噬了。
这样的结局也在他意料之中,黄忠宇不曾对所做的一切感到后悔,从来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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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预料的结局不外乎两种,我生或者我死。其实无论哪一种,对我而言都无所谓,我活着不代表成功,我死了也不代表失败因为我还有你,千里。
计划进展确实有不少意外,所以我一早就做好了准备。如果幸运,我应该还能活着见到你,如果不幸,那就请千里代替我活下去,代替我完成它。
我的孩子,我知道你一定很难过,觉得我抛弃了你。说到这里,黄忠宇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是的,我确实抛弃了你。留你一个人孤独地活着。
北千里拼命要拉开车门,他要回去找黄忠宇。哪怕是死,也要跟他死在一起。
千里先生!艾心死命地拦住他,我答应过K先生,一定要保护你的安全!他说过,你才是他留在这世上最宝贵的财富!如果他失败了,你要继续把他的目标完成!他说他只有你了!
可他又何尝不是只有先生一个家人呢?
北千里将自己缩成一团,发出痛苦的呜咽。
河港入口已经近在眼前。
真不凑巧啊各位,突然降温,河面会结冰,今晚开始港口封闭,无法发船!
港口管理处正在拉起封闭期的告示线。八字刀跳下车,抓着工作人员衣领吼道:明明现在还能开船,让我们下去!
开、开不了了!现在下去很危险!
八字刀不废话,抽刀横在对方脖子上:打开闸门!
这么晚,各位是要哪儿?
清脆的女性声音听起来很耳熟,八字刀和艾心神色僵硬地看向来者,知心也歪着头望着往日的神子,从你们进入港口高速开始,就被安全货运和福友会盯了一路。我特意申请来送神子最后一程~
怕人多引起注意,所以黄忠宇只安排了一位雇佣兵和两名天佛会死士做护卫,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艾心咬咬牙,对同行雇佣兵说完找机会送千里先生上船就下了车。
他知道知心实力如何,也知道她是为自己而来,所以要舍命为北千里争取时间。
但知心并不给他这个表演机会:幕后主使已经死了,你们也该上路了。
你说什!
抬手两枪,迅速终结大能天佛会神子和偶像艾心的性命。八字刀见状,硬闯闸门向码头奔去,知心头也不回的一枪,正中后心。
雇佣兵立即开车加速冲向她,企图碾压突围。知心向旁边跃出几步,朝车窗连开几枪。
电磁枪发射的子弹穿透车窗,破坏驾驶席上的无人自驾系统。惊讶于防弹车窗被击穿得如此迅速时,驾驶席上的人才发现弹孔竟然只有一个。
先生死了?
轮胎摩擦地面,车身打着圈冲出港口时,北千里心中却只想着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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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忠宇举起自己的左手,敲敲无名指上的白骨,对甘拭尘说:这是你的骨头。得到你死讯时,我切下自己的手指,把它接在我的手上。
是我的赎罪,也是我的想念,这样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
甘拭尘的镰刀低垂,说了一句:恶心。
恶心?恶心!?
既不是恨,也不是愤怒,而是觉得恶心吗?
如果说此时此刻,还有什么能够深深刺痛连死都无惧的黄忠宇,也许就是从净火口中说出这两个字了。
他背叛整个小队,说尽谎言,想尽办法在净火心中留下最深的憎恨、一辈子不能磨灭的伤痕的,怎么能换得恶心两个字呢?
你可以恨我!讨厌我!但不能羞辱我对你的情感!
黄忠宇几乎要流泪的控诉,却换来两声轻笑。
那不是净火的笑声,而是来自更无法原谅的人赵享载!
对方正艰难地在侯华明的搀扶下,忍受着子弹射中两层防护软甲后对身体造成的冲击和疼痛。最初中弹的几秒他甚至无法呼吸,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即使如此,也还是挤出令人受伤的嘲讽笑容:我说你,该不会是个表演型人格吧?
赵享载很早就发觉:黄忠宇这个人十分在意自己在净火心中的存在感。
他当年那痛恨自己的眼神,一半是因为切下了净火的手指,另一半是因为这件事,让赵享载将自己的痕迹永远地留在了净火身上。
这宛如色情的话语,表达的血腥现实,就是黄忠宇想要得到的。
一厢情愿地控制久安,一厢情愿地控制净火。千方百计想要得到对方的关注,自以为是地付出与索取,自以为是地感动自己。你也不累?呜啊,好痛!说话太多,赵享载痛得龇牙咧嘴,再度坐倒在地上。
是的,黄忠宇的所作所为,在他看来都是自以为是。
你们永远不会明白,久安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们只配活得像条野狗一样,互相撕咬,在这个城市里腐烂死去!
一个该死的人没死,一个该得到的关注没得到,黄忠宇哈哈哈笑起来。
我乐意。甘拭尘用镰刀勾起地上不知谁的枪,在他眼泪落下的瞬间,对着他的右眼开了一枪;然后再一枪,再一枪,再一枪。
静谧的远郊夜色之中,只能听见枪声一声接着一声。
直到黄忠宇的脸和半边身体都被轰掉,所有人都明白应该去制止甘拭尘,却无人先迈出这一步。
只有黑狗咚咚咚地踏过车体,跳下地面,跑上来抱住甘拭尘:甜哥。
枪声停了。甘拭尘端着枪放下:小虎上车了吗?
嗯。我们也走吧。
走吧。
黑狗走到黄忠宇的尸体前,把那根不属于他的手指骨取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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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灯照亮的空气中,有雪花飘落。
港口附近的知心抬头向天空望去,有些惊喜:哦,下雪了!
不远处,是北千里乘坐的车,发生侧翻倒在路边。知心沿着留下的痕迹找过去,发现他从碎裂车窗爬出来,在数米之外的巷子里睁着眼睛停止了呼吸死因不是车祸,而是抢劫和殴打。
他身上看起来值钱的东西都被抢走了,连外套都没留下。
只盖着一层细雪。
这场初雪下得比以往都晚。温柔冰冷,但一视同仁覆盖住所有。
无论是有生命的,还是无生命的,无论是人,还是野狗。
(尾声)
春天时,施特劳大厦的牌子被摘了下来。
福友会拍下了这栋楼,命名仪式前举办了盛大的宴席。出席者不仅有曲家的年轻家主,还有久安市长赵享载,以及安全货运白星漠。
红黛笑意盈盈地举起酒杯,与到场嘉宾与媒体朋友们共饮。
她的右臂因此而格外显眼,吸引无数镜头。那是一条专门为她定制、与原本手臂外形结构都一模一样的义肢,它甚至看起来那么柔软,有着优美的生理线条和起伏,却是与她洁白肌肤截然相反,泛着金属磷光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