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之家(2 / 2)

瞎子,不难受,又或者,只是对双眼的痛楚养成了习惯。

那白森森的眼球里浮着翳色,像泡涨的月亮碎在神潭底,瞳孔里的一点胭脂红微微收缩,似乎在尽情享受周红的虚脱,凶戾而戏谑。

长发如漆,桃花面敷了一层霜雪,突兀而惨青。

他对着摄像头呼出一片雾气,宛若画面被雨水洇开一帧。

雨伞被转动着,白裙下细细的小腿在低像素的黯淡画面里,在窄仄的视野里,在门前徘徊、往复、游荡……

外面下这样的着腥风血雨吗。

周礼群弯腰放下苏格拉底,和雪糕和太子不同,苏格拉底是只平静到有些异端的猫,总是像在思考似的。

它跟随主人走到室内机前,黑色大尾巴不经意轻扫到周红撑地的手掌,周礼群低头,眼镜微微滑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似乎想到了好玩的事,笑了,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转而贴近麦克风,指腹压住显示屏旁的按钮:

“思源哥,大门给你开了,不管怎么样你进来吧,换季容易感冒呢,总有人会担心的。”

屏上的人一顿,转身,走近,张嘴,沙沙的笑声并不同步地从扬声器里断断续续传出。

“喂,有人,担心的话,还不滚出来吗。”

女人迅速爬起来开门,沿着鹅卵石小路跑到大门口。

“在那监控器里猛的看见你,都快把我吓晕了,来也不和我说。”她拉起白思源的手,接过伞。

他们的血同样冷,体温都不够自己用的。

“吓到,说明你做了亏心事了,有我这样可爱的ghost吗?”白思源挽住周红的胳膊,他个头小一些,可以很自然的依偎。

“又装可爱,”周红似是而非地笑了几声,捏捏他的下巴,“行啦,我们回去吧。”

“不要急着赶我!”男人甩开她,独自踏上花园小径,扭头问:“你好奇过吗,你当年确实什么也不说,我为什么就肯定地指控你乱伦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侬我侬的假象被直接撕开,一道拖沓而尖利的嗡鸣从里面钻出来,钻进周红耳畔,太阳穴膨胀,整个世界变成摇晃的鱼缸,白思源在说什么,她都已经听不到了。

电话里应得好好的,说在宾馆等她,恐怕,挂掉电话就找过来了吧。

狼来了狼来了,一但德行有亏,贴了标签就撕不下来,再难得谅解与宽容。

所谓狗改不了吃屎,可是,俗语总折辱狗,狗又有什么错呢。

直到白思源甩了她一巴掌,她才清醒些,只是五感仍像隔了层磨砂琉璃,钝钝的,又遥远。

“啊……”

指印在女人苍白的皮肤下慢慢苏醒,像从血肉里浮出来的花儿。

“很喜欢装傻子,装哑巴?”

周红把被打偏的脸慢慢转回去,并不太在乎,眉骨收束鼻梁阴郁的轮廓,一切行云流水得如精心设计的舞台动作。

她勾唇:“我不好奇,我知道你从命盘里看出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思源仰头望天,瞎掉的琥珀色双眸接住雨丝,他一眨不眨。

“没错,星星告诉我,你反抗人伦秩序,破坏公共良俗,和我这辈子要完成的任务一模一样啊。”

是,这个人信佛,信基督,信安拉,信全世界的鬼神,信塔罗,信紫薇,信月亮历,信全宇宙的巫术,他能乐观,勇猛地熬过被疾病诅咒的漫长岁月,也是靠这些“天意”。

曾经他们多要好,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却能静静待在一起,各做各的事,两个年轻人,彼此之间那么相通,还以为能当一辈子的朋友,灵魂挤在狭小的床铺里,或者头靠头,或者脚抵脚,窃窃私语。

“所以有时候我都在怪那些坏星星把你变成这样的。”

“让你对我毫无愧疚,让你着了魔一样放不下你弟弟,”白思源摸着喉结似乎在回忆,“我本来的声音……”

周红低头猛得咬他,手指插进湿发间,紧紧扣住他后脑,舌尖交缠间把他的话语尽数吞咽。

女人从来细胳膊细腿的,手无缚鸡之力,没有砍刀和手枪,任何人都可以反抗她,包括白思源。

但他没有,当年没有,现在也没有。

那一年白思源还没有开始吃激素药,没有女孩子般柔软的皮肉和长发,经常大呼小叫,咯咯笑起来特别可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红突然温柔下来,轻吮男人红嫩的下唇。

“我们向前走,不要回头看好吗?嗯?”

她安抚着他,竭力忽略自身深处近乎四分五裂的苦楚。

1996年,台风弗兰克过后稍微凉爽些,卡拉OK里白思源突然放下手麦对周红说,喂,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我家里催我结婚呢,你要和我结婚吗。

如果情谊是块宝石,那他们之间的第一道裂痕,便是这场仓促,失败的告白。

女人那个时候还很年轻,充沛的热情尚未被消磨,她不愿和她理想中的君子之交说拜拜,白思源的态度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搬离了按摩店员工宿舍,对周红总是很刻薄。

但是,但是沛然告诉他周红在邮局门口被飞车党砍了几刀时,那个养尊处优的瞎子,那个彻底失明前就已经环游过世界的贵族少爷,依旧选择对着隔壁发廊妹妹平翘舌不分地哀求:“你现在带我走好吗,我不知道哪里邮局,我有钱,我给你钱,到处在修metro,宋卡过来很久,她要流血流死啦。”

不远处的周礼群站在门廊下,出神地看着。

嘴唇和嘴唇碰在一起。

辗转反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舌头和舌头碰在一起。

温柔缱绻。

他们的身后全是青色的树,在青色的雨雾中飘摇,沙沙声渺远,似乎是梦中的老家才有的景致。

在他看来,姐姐的侧颜依旧是那么英气而惊艳,白思源沉醉的样子也楚楚动人。

我希望,姐姐能幸福。

为了姐姐的幸福,我甚至愿意,活着。

他捂住心口,微微弯下腰。

不要害怕,孤独,病痛,遗憾,不要害怕活着,不要害怕。

端坐在主人脚边的苏格拉底突然有条不紊地喵喵叫起来,它总这样叫,像在演讲。

周礼群受惊般心绞痛起来,缓缓蹲下来把它捞进怀里,压低了声音轻嘘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苏格拉底就是苏格拉底,依旧一声一声斯斯文文地叫,瞪着绿窟窿似的杏核眼,试图与主人辩论。

白思源冷酷地推开周红,舌尖拉出的银丝瞬间断裂。

周红下意识看向自己弟弟。

很文静,很洁白,很干净。抱着黑猫儿,清冷得玉一样的周礼群。

他站起来,转身带着猫进了屋,叫声慢慢远了。

【2】

亲爱的苏格拉底在说什么?

在说他人即地狱,在谴责周礼群在共生关系中遭遇的异化,在痛斥主体性疆域的撕裂。

哈,有个坏人类刚诱哄着把主人玩得失禁又高潮后,又在和另一个人深情接吻呢。

那主人算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主人把一切都给了她。

它多次目睹主人被掰开双腿啜泣着交配,发情的小穴被插得红肿,反应又异常柔顺,雪糕那只糊涂猫看到就要炸毛,可它从不会惊动主人,所以它见的最多。

因为主人是乖弟弟,所以不需要被负责吗?

主人竟然还捂我的嘴,他的大脑已经被异化了,多可悲,它在帮他说话呢。

雪糕跳上沙发,它是只粘人精,总缠着周礼群也最惹周礼群疼。

雪糕说它从主人的汗液和呼吸中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一只连皮质醇都不知道的猫。苏格拉底懒得理它,继续冲周礼群叫。

连雪糕都能感受到的变化,它会不知道吗?

主人曾经很喜欢和它谈心,看书的时候也经常请教它一些学术问题。

很久以前只要和他说话,他都会喵喵叫着回应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在,周礼群只是握着一杯水盯着电视机,神情冷淡,唇色也淡。

苏格拉底伏低做小,选择原谅主人。他心脏不好,现在也在异常跳动,所以周礼群疼得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很正常。

语言的边界即世界的边界,人类的心痛恰恰发生在语言失效的领域。当情感强度突破符号系统的承载力,无法被言说的剩余物就转化为对神经系统的摧残,人类从来身体性知觉先于意识。

你总是说一些说教的话,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事。雪糕贴着周礼群喵呜喵呜地撒娇。我们只需要让主人开心就好啦。

苏格拉底深知要和一只庸常的猫咪讲明白主人的悲剧是光靠它在腿上蹭来蹭去无法解决的不亚于瞎子点灯。

所以它只说了一句:白痴!

我不是白痴,雪糕突然倔强地炸毛了,我知道很多很好的词来赞美主人,我的主人忧郁温和、悲悯、仁爱又那么忍耐。

伴随着它甜蜜不再的尖细叫声,楼下花瓶破裂,影壁一阵乱响,上面摆件乱掉。

大颗泪珠从男人下颌滴落在雪糕头顶蓬松洁白的毛发上,砸出一个倒伏芦苇丛般的小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1】

开业遍地残红,周红看大师从陈哥新公司走出来,拦住了她,说大师刚来这边,不熟,她来陪,喝几杯,唱唱歌。

唱唱唱。大师哈哈笑。

嗨场二楼吃顿饭,酒足饭饱转换三楼阵地,点了些美鸡帅鸭继续推杯换盏,好不尽兴,周红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给大师,煞有其事:“您看看这个八字是不是什么……伤官偏印?”

说白了怪白思源,什么鬼力乱神,她原是不信的。

“嗯……一九七八年九月二十三日下午五点……你这字真有骨头,我喜欢……”大师取下嘴边的烟端详片刻,呵呵笑,“没,你听谁说的伤官偏印?”

果然是白思源瞎扯,周红摆手,谁知大师说:

“这是伤官坐伤官。”

听去比伤官偏印还邪乎,伤官伤官,伤的那是天上的官,还是地上的官?伤一个还不够吗?周红总归失落了,笑笑:“看样子指望不了他当官救济我啦。”

大师不置可否:“这人是谁,琼鼻纤妍洁白,蛾眉自然婉转,才十八岁呢,有这样的极品脸蛋,是男是女也不重要了。”她左手摸帅鸭的裤裆右手捏美鸡的胸脯,像武则天在贪婪地吮吸张氏兄弟的青春汁液。

邪了门。周红捂嘴,倒也是真的惊诧:“长相也能从八字看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能知道这人左边脚踝和下腹生殖器处有淡色细痣呢,有没有?”

“我不知道,我没看过啊。”

“那不行啊,我得定一下盘,你一问三不知怎么行。”

“……左边脚踝确实有。”

大师噗嗤一笑:“行,我再问一个,他小时候,家门前有处洼地,里面是坟包对吧。”

“天呐,这就是八字星命术吗?”

这大师周红之前从没见过,据说是陈哥特地从台湾请过来看风水的,这些偏门术业有专攻,她都没想过大师也会看八字。

“嗯……”大师沉吟,“师母喜欢子平八字,师傅喜欢紫薇斗数,我只耳濡目染了些,并不在行,你说的八字星命术,是外国的叫法吧。”

“如此吗。”

“林黛玉一样,总是哭,眼睛平时也水汪汪的,郁郁寡欢,对吧。”

“有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猜是男人。”

“是。”

“前列腺是有些问题的哈。”

“……”

“他是你马子吗?”

“哈,这也能看出来?”周红笑眯眯地故意含糊起来。

命理学,不过是察言观色看人下菜碟吧,大师怎么诌出如此精准的事实的?又气定神闲笃定无比,她真想知道怎么做到的,如果能学学就更好了。

“看不出来。我只是想提醒你,他活不太长,至多不过五十,不适合过日子,且珍重吧。”

周红落的愕然,红唇一张:“啊?”

大师这嘴,断得比白思源狠一万倍。

“我也不奇你这反应,前年碰到一个八六年的绝色大美人,格局也是相似,娇弱病美人,端庄冷美人,香消玉损,总是让人掉眼泪的嘛。”大师把胳膊从陪酒的身上拿了下来,慢条斯理拿出笔盘出了四柱,什么鸡鸭鹅的,都乖巧一水似的出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年柱比肩坐正印,日柱又有正财,恰好是仲秋土生的清贵命格,命宫武府同临,钱是不会愁了。很少人月柱和时柱都是伤官坐伤官,此大凶,主痼疾短命,生涯劳碌,聪明不过伤官,伶俐不过七杀,他伤官伤尽,神煞自带双红鸾,双桃花,你想想凑到一起是什么恐怖的东西。”

周红已经进入了某种知识盲区,只摇头。

“是不是又粗又大的又耐久,嗯?”大师低声笑。

周红讪笑,再摇头。

“那是你没有试过。”大师奇怪地撇了周红一眼。

“他挺规矩的啊。”周红艰辛地试图反抗封建迷信。

“那不会。天厨遇桃花,长得好,温柔,但是呢,风骚,性欲强,贞操观也淡薄,更不要说,他是酉时生的桃花,我们叫外桃花的,也叫滚浪桃花,通野桃花,啧,小红,都说你是秀才,光听祖宗取的这些名就知道,非常放荡,非常淫秽,娘胎里带的,没一个不是水深火热的骚货。”

周红哑炮了,弟弟最私密的,可能暂时只有她见过的面孔就这么赤条条地被揭露出来。脑海一帧帧闪过床单上千姿百态的白肉,骨肉匀称的美腿叠着,细腕子举过头顶,浪荡又圣洁,破鞋又处子,直勾勾地与周红对视,他经得起看,他才不怕被看呢,低头的人,心虚的人,犯罪的人该是周红!

而大师接下来的话,更让她天打雷劈。

“别管了,看看其他神煞吧。一出六秀,没啥好说的,就是俊,聪明,人缘好,多才多艺,里里外外都没有不秀的;二出九丑,他多愁善感,情路坎坷,最后会暴毙不得善终,而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师点点她写出来的潦草字体:“九丑入命的人,多有畸恋奸情,其中心酸与疑惑,不足为外人道。八专和九丑,都是淫欲妨碍煞,他日柱犯此煞,预示着,将有一位世俗不容,不正确,不正义的妻子,不为人知,不能公开……”

周红沉默,很久才盯着卫生纸问:“你之前说见过的那个美女,她也有九丑吗?”

“她有。”

“你能看出她是什么事吗?”

“你想知道?”

“想知道……畸恋能畸成什么样呗。”

“她的命宫巨机同临,偏房格,说白了,天生要做小老婆,三方四正天钺加天魁,命中那个贵人,年纪比她大很多,又在白天帮她,又在夜里帮她,但除了对她好,还养着很多其他女人,她命带空亡,是出生就丧母,和亿万富翁父亲相依为命的。”

“她是和她——”

“嘘……”大师似笑非笑地竖起食指。

未尽的话语钉子般直直地穿透周红脆弱的魂魄,将她钉在耻辱柱上,她周身血液几乎凝固,恐惧如藤蔓缠紧她的四肢百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冷汗从苍白额头渗出,洇出一片绝望的水渍。

“那还挺坏的,”周红哈了一声,撩起刘海,“但我和他怎么说呢,目前只是普通朋友,他还小,说前途吧,说说他的前途,他学习不错呢。”

那莫名干涩的语调惹得大师抬头看她笑:“普通朋友就好,当朋友,他是个知性大方的朋友。”

“我四岁学道就听师傅说过一句话,天底下没有穷戊子,不管学上得如何,他不会缺钱花,金钱权势也不是他命里的课题,有什么好说的呢。”大师虽然这样说了,还是一手掐指,一手在餐巾纸背面写写画画起来。

完了她神色稍正,有些思索:“文昌文曲都庙,面试笔试他都擅长,前年考入大陆顶级学府。今年在学校里一桩情色丑闻败露逃往外国,但化权又化科,这件事反而是他学运和官运的的助力。想来虽然他命里克他妈妈,但他的聪慧,天赋,甚至长相,都应该归功于他妈妈吧。”

“他妈妈最低是个女知青,最高可能是女干部。”

大师盯着女人,灯球停滞,橙黄的光像块用旧的绸缎裹在她瘦削的肩上,侧着脸,显得沉静而忧郁。

“是,他是家里长得最像他母亲的。”

周红睫毛颤动,抬头笑:“这个克能化解吗。”

“从盘上看他母亲今年六月已经去世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霎时女人死死咬住唇,细长的眼尾好像蓄了整个广东的潮,在晦暗中霉变,大师心头莫名惊悸,想做些安慰:“这正是他命中的课题之一,他幼年辛苦,母亲早亡,或者是母亲从来不顾他,兄弟分离,六亲难靠,他的六亲缘很浅,没有解法,所以他要做的另一个课题更重要,就是健康,现代医学发展到一个高潮,是可以借助的啊。”

“您不是说他能活到五十岁吗?”

“如果流年大运走得不好,三大限的时候就跳楼了,无妻无儿无女,走得算是,比较凄凉。”

“哪怕,他朋友很多,学生很多,甚至宠物都很多,也一直是一个人生活。所以呢,如果那时候你还是他身边能说上话的朋友啊,一定要经常催他去医院,主要看胃,要养,不要走到心气抑结的那种地步。”

周红呆了一会,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微微笑起来,倒了一杯酒:“谢谢大师。”

担得上一声大师。

“谁和你说的你这个朋友伤官坐偏印的?”大师却问。

周红如实说了白思源的事,她想,或许大师需要保持好奇心,保持灵感与天才。

听着听着大师突然若有所思道:“如果不是我这么老了,真想去追一追他。”

周红一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真会讲故事,我简直要爱上你口中这个身残志坚的异乡人了。”

“您开玩笑。”

“我没有,”大师的双颊出现了一种近乎神往的酡红,“他心灵的美丽世间少有,更是生命的奇迹不是吗。”

周红无奈地摇头笑起来,倒不是因为对白思源有占有欲,而是白思源那个奇怪的男人居然可以从苍茫的时空里探出手来,从一堆散乱的语言碎片中探出手来,借酒精之力搞定一个老江湖。

她自认今天没有擅自添油加醋,挥洒自己的天分做佐料,让大师心动的,不是平铺直叙的情节,而是白思源本人。

“是,他是生命的奇迹,也鼓舞过我,所以我希望能和他一直做朋友啊,不要闹掰。”

白思源啊白思源,既然人家对你印象这么好,那我就帮你瞒一下吧。

你是光芒四射的金山上才能升起的生命奇迹,投胎到一个君主仍有权势国家的贵族谱系中大概已经花掉了你所有的福分。

虽然你我之间没有产生爱情,但在外人面前,我对你从来也只有好话。

大师明显兴致上来了,非要根据周红讲的故事反推白思源的八字,问周红是否知道他的出生日期,见周红点头就开始推起来,可是一连推出三个日期,周红都说不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是农历甲寅年闰四月初七亥时生的,他说他出生那天正好是佛陀诞辰,我特意记了一下呢。”

大师按照周红给的日期推出八字来,定盘:“他右腿有痣。”

“这个真没有。”

“你看仔细了吗?”大师狐疑地问。

“你知道我们这边热,他从不穿长裤的,那腿白得吓人,什么都没有。”

大师抓狂起来:“性格也对不上,生平也对不上,流年大运也对不上,连痣都对不上!这他妈的根本就不是他的盘!”

“那……这个盘是什么性格?”

“这个盘贪狼独坐命宫,是祖辈做歪门邪道起家的少爷,性格说好听点勇敢、果决,说白了,特别自负自尊心强,特别狂,脱缰野马不安于室,难收心性,三次婚变,简直和你说的是两个人啊。”

周红愕然。

两个人吗?她觉得还挺准的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师真急了:“这个八字广交朋友于天下,雪中送炭无一人,命里是不会有你这样自诩为知心朋友的人存在的,更没有瞎的征兆啊。”

周红默默许久,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头点了一支烟,打火机的齿轮发出干涩的摩擦声,火苗窜起的瞬间,她嗅到指间残留的发廊廉价洗发水味道。

青烟缭绕间,周红嗓音像被烟丝滤过般轻柔:“他父母也信这些,应该是为了暗合什么佛陀诞辰,故意搞错的吧,其实,连他自己都挺骄傲和佛祖同一天生日的。”

大师呼出最后一口烟气,将燃尽的烟蒂插入玻璃烟灰缸,周红的论证严丝合缝,完美无缺。

“如果他一直把不对的生日当真正的生日,对他有影响吗。”

“我不知道,”大师老老实实地摸出打火机,火舌一下舔上新抽出烟头,“但他自己不是也爱研究这些嘛,从科学点的巴纳姆效应和显化角度来讲,他会下意识把他的一切往错的八字靠拢,但不是他命里的事他非要做的话,就像强穿不合身的袈裟,线脚总要扭曲分裂的——你要告诉他吗?”

“你猜?”周红肆意一笑,露出异常洁白的牙齿。

“我猜你不会。”

“哦?为什么。”

“你不想破坏他的信仰,虽然你干的活不体面吧,但其实在我耳朵里你是个……”大师歪着脑袋啧了一口烟,“有点利他主义的,过于理想的人。总是希望做出决定大家都好,不伤害别人,伤害别人的事你一直记在心里折磨自己,所以你也狠,应该是乙木从杀金旺的人,是最狠的那一类人,狠在伤害你自己你总是无所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面也不久,看来大师把我的八字都推出来了。”

“刚才确实让我差点怀疑自己了,但做我们这行的,就是要敢断——”

一九七四年六月十四日凌晨一点,山河四地的沟壑里有多少乙木的女婴降生,如今,又有多少存活呢。

乙木是所有木中最脆弱的兰,怎么做才能和庄稼挣抢着存活呢。

女人惊诧地鼓掌,大师很受用:“我看人最准的,你要小心,破军坐命,保不齐哪天脸上就多条疤。”

“嗯,等国庆就收手。”

大师一口气蒙了杯底的酒,长叹一声,倾身凑近她耳际,大耳环闪着冰冷的光泽。

“其实,”大师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沁着三分戏谑,“你才是伤官偏印,白思源根本就不愿意断你朋友,他在骂你呢。”

杯中酒液一颤,女人噗嗤畅快地笑出了眼泪:“该骂!是我自找的,最近他总是骂我,不愿意当赘婿又天天在他面前显眼,你瞧我这样不识好歹的癫人,难道不该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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