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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是命令自己,手便举得越来越高,偏执从废土中长出花来,正疯涌出他的身体。他的手高过飞鸟的额角,抚上了少年滑顺的发,语气冷然:

“ 射箭之先,须形端,志正,凝神,静气,心如止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尘鹿行于左而目不瞬。起射线上、无情、无欲、无念。射不动心。有欲之射,必成滥射无欲之射,方可精射无射之射,是为至射也。滥射可大可小,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终将于无形之中置人死地.。”他说完,扶稳少年重新拉开弓。

游人的喝彩声响起,花开院回过神,看见箭矢早已稳稳地扎在靶心里。然而这个时候,他绝望地发现。沉寂多年的肌肉记忆只是藏在匣子里的一样秘物。在无意中被揭开顶盖得以重见天日,造就了这一箭荒唐。眼看着少年的钦慕溢于言表,他近乎是心惊胆战地放下长弓,从那时就已经预感到,无论他竭力做出什麽,名为历史的法则终将把原来笔直的线扭曲成一团乱麻,最后凝聚成一股巨大的业力,把所有人都卷入其中。

他仍然带着一丝渺茫的期盼,设想要是有个万一。万一呢,万一咬牙撑过去、是否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了。他捏着内袖在月夜下与少年并肩而行,天上是皎洁的月,凚冷无边,正像绵延的白雨一样将他淋得像条落水的败犬。

那段时间,他竭尽全力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每天早早地赶飞鸟起来练习弓道,行峻言厉得几近癫狂,他都快要对自己感动不已了,尽管他清楚地知道不过是一场更深的逃避。他让飞鸟单手拎起重物维持动作一整个早晨,教他临阵不过三矢,还需用刀剑攻防。他喋喋不休,反反複複,生怕那少年记不住。

他说:“ 射贵型端志正,宽裆下气舒胸,五平三靠是其宗,立足千斤之重,开要安祥大雅,放需停顿从容,后拳凤眼最宜丰,稳满方能得中。 ”

他说: “射以观德。求持弓矢之审固。必先之以志正。继之以体直。”

有一次练习中途休息时,飞鸟正在擦拭木剑,心中忽然感受到一种难言的悸动。少年停了动作,迷茫地擡起头,忽然迎上了年长者的目光。花开院正看着他,眼里似乎在闪烁着一点亮晶晶的东西。

男人难过的时候总是不发一言,把泪往里倒流,用更流畅更残忍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疼痛,比如现在就已化作一顿刺耳的呵斥,好像被察觉了窥视于男人而言是一种耻辱。为什麽难过。他想问出口,也清楚地知道他敬重的先生从来吝于展露自己的脆弱,只好暗地里思索到底怎麽了,愈发谨小慎微,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生怕又惹了花开院不高兴。

原来还是太弱小了吗。少年偷偷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掌侧的皮肤在挥剑时撕裂了无数道,长出了肉芽后又再添新伤。忍痛握紧手中的木剑,迎面接过男人挥刀而下的进击,剑风肆意,矫若游龙,在昏暗凄冷的院落里如奏了一曲百转千回的长歌。

要再努力一些,这样会得来他的认可吧。飞鸟艰难地抽出一剑破除男人的攻势,却在下一秒被顺势掀翻在地。落败后飞鸟头昏脑涨、眼睛发酸:如果再强大一些,是不是就可以说出埋藏在心底的秘密了?

最后一次看见飞鸟时秋节已至,原野草木萧萧,鸣雁声声,薄雾结在长空,无人来赏径自枯荣。飞鸟手持长弓,被邻近的村民提拉着一截手臂告状上门。告状者怒发沖冠,言亲眼目睹这小子和他那狐朋狗友先是上山捉鸟、下河摸鱼,后是在百米开外一箭射死自家悠然嚼草的老黄牛,以为猎得一只吼神赠还就能抵消舛误。

我头上的伤!那村民叽叽歪歪个不停,指了指头上还未干涸的血,还有我的手!已经断了!根本打不过这个怪物!

解释啊,你快解释啊。

可整场争吵飞鸟未发一言,仿佛置身于摇摇欲坠的戏台前,台上的歌伎咿呀叽喳顿挫又顿挫,少年只在台下木然听着这场啼笑皆非的独角戏。屋檐下一片死寂,未得喝彩的舞伎晾在廊柱下分外荒诞无稽。置于厢座上的花开院无声而阴森地观看这场戏,好似一道鬼影冰凉地品赏人类的风月。

现实的当头棒喝最终击碎他一厢情愿的幻想,陵墓的阵法被用蛮力强硬拆除,自狭长的墓道里走出来一位死而複生的少年,跨越万千时空与飞鸟相撞在庭院门前,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合二为一。

“逆子!看看你做的好事!你觉得我管不了你了是吗?”他终于大发雷霆,夺过长弓,自屋内拿来一个茶盏塞到飞鸟手中,在呕哑嘲哳的叫唤里砰然关上门,一手横断村民和飞鸟的距离,再把村民拽到廊檐上。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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