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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要成家的年纪了还如此打闹,简直就是朽木不可雕也。他拧着眉对着这副皱得不成样的画纸盯了将近半个时辰,仍然识辨不出上面到底写了什麽东西,便折起来放到木箱子里,时而翻出箱子一封封地阅读日渐泛黄的信件,却对信上的沉重的思念无动于衷。

又过半月,飞鸟的战袍从边疆急送回来,鹅毛大雪把他吹得像个雪人,驿使将遗物递来时他一时没接稳,落到雪地上砸出一个坑,又迅速被覆上一层薄薄的白。当他接过遗物时,就在想驿使是不是被奸人买通朝自己说了个谎,于是擡起头,尝试在雪中观察驿使的表情,但驿使已经离去。苍山负雪,明烛天南,天色渐晚,远方的天渐与雪地融在一起,白茫茫一大片,十分干净。

他浑浑噩噩地飘回庭院,时光也在蹉跎之间消逝而去。信件里的字句便是飞鸟存在的证明,他以为能一直持续下去。但现实是战袍破出数个口子,上面覆满污血,清洗数遍都难以搓得干净,缝到最后被他急眼一手裁断过长的衣料,将之随手丢到阴暗的角落里。

你终于死了。

他先是松了一口气,纠缠他的执念似乎要在一瞬间全然消散了,紧接着却是一阵巨大的悲伤化作一道道冷风割在脸上。他在失孤之后一遍遍回忆那些雪泥鸿爪般的过往,却惊恐地发现,年久日深,他已经记不起来太多了。这些年他以这些无趣的过往重新编织成一个个崭新的故事,用以消遣无趣的时光,沉湎其中也自得其乐,如今却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飞鸟已经死了,化为一抔黄土了,已经不複存在了。

泰山其颓乎?

可是现在,飞鸟的肉身却一路跋涉回来并小心地贴在自己的后背上,一言一行。甚至说话的语气仍残余些往日的痕迹,几乎能以假乱真,使得这具肉身的存在显得格外诡异。这些天里花开院仍然不敢与他有过多的交流,生怕认出来这就是飞鸟,原来真的是飞鸟,飞鸟已经回来了,果然是驿使在误传消息。

他捕捉喷在后颈上的潮湿,昏昏沉沉地溺在里面舍不得挣开,有一种酒醉人不知的迷离感。接着,他又想到了病故的夕雾,仿佛看到了那位美丽的女子将短暂的一生绽放在糜烂的吉原上,如夜空中转瞬即逝的烟火。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在当年心软答应她的一瞬间,他同样再无自由了,他早就已经死去,死在了舞勺之时,却在期待一个最好的结果,试图从中得到慰藉。只是冬雪深厚尚有瑞雪兆丰年之说,但人死了可没有複生的道理啊。他从来不相信所谓天命,却把怒火和莫须有的怨恨全都倾泻在这无辜的孩子身上,孩童年少无知,将一切吸收接纳,一句话也不辩驳,就这样全盘接受。

“我当初,就不该让你进来。”沉寂许久的男人犹豫了无数次,终于把话宣之于口,声音沙哑而艰涩,“也不该收留你。”

飞鸟默默地看着他,牵起嘴角,露出个并不雅观的笑容来,“您教过我,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寒风凛冽,冰冷的风一下又一下拂过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将军的手艰难地挪动到腹上,想要拔出早已扎穿后腰的长刀,但只能虚虚地握着,哪怕一丁点力气都使不出。血在渐渐凝固,身体也在渐渐变冷,他看着早已熄灭了炭火的帷帐,心想在这样冰凉的地上睡去,不知能否再度醒来。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但您希望我活着,无论怎样也好。奄奄将殒命,只为期盼一相逢,垂死又複生。”飞鸟的嘴唇蹭过他的肩,“所以,我回来了。”

夜色渐深,豆大的灯若有若无地徘徊在角落里,一点一点地向室内蔓延。角落的木箱被照得明亮,锁还未上全,花开院频频看向那里,半是仓皇半是于心不忍道:“我教过的可不止这些。”

“您还教过,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忘作劳,故能行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仍去。”

飞鸟小心地将手指伸进男人微微张开的口腔,指尖在口腔中缓慢翻搅,似乎在模拟□□的动作,同时道:“今时之人不然也,以酒为浆,以妄为常,醉以入房,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不知持满,不时御神,务快于心,逆于生乐,起居无节,故半百而衰也。但您的呼吸并无浓郁的酒味啊,大人。”

花开院看见那条人迹罕至的荒道底下埋着的森森白骨,突然不敢回过身去看青年的脸。他感到刺痛在肩侧跳跃,最后化作一点冰凉落到后颈上。因为不适,便下意识地选择躲避,可情欲却像穿堂而过的风,看不见,抓不到,又知道它在丝丝缕缕的钻出来。他恼怒地看向无比敏感的身体,然后垂下头,扯开虚虚扣住腰间的手,想以某种语气和神情哀求飞鸟不要再说,却什麽都说不出,只是气喘得厉害。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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