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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突然一痛，飞鸟缓慢意识到逐渐痉挛的心髒也不对劲，却不明白这股痛楚为何出现。只觉如果他袖里藏有匕首，他一定会把这把匕首抽出，抵在心髒前，将这颗失去约束的心髒毫不留恋地舍弃。
可心为生之本，要是连这都舍弃了，他也无法继续活在世上。他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回想起以前那些死记硬背下来的道理，所以任物者谓之心……这种难以捉摸的心情便是最好的解释。他张了张口，几度不知道怎麽回答，只能愣生生地挤出句苍白的劝慰：“未来之事不可知，理应活在当下……并且，有些事我还——”
门外不合时宜地响起一阵敲门声，几声脆生生的叫唤隐隐约约传来。能风雨无阻地打扰，不用说就知是那些挂念伤病的友人遣人来送药了，只是来得不凑巧，惹得花开院不悦地用了力，把同样一脸準备兴师问罪的飞鸟又按了回去。
花开院推他的动作是大，手却枕在他的后脑下没打算弄疼他，察觉到他的体贴，飞鸟便弯了弯唇，一双幽深的眼眸里含着笑：“……花开院，你这是要做什麽？”
花开院皱着眉将手抽出，拽起他那截洇湿的衣袖，又指了指地上还未收拾完全的，乱七八糟的被褥。见飞鸟仍不明所以地带着笑看他，气得终于道：“你这是打算穿着一身髒污的衣衫去开门，再让客人进来看见客厅一片狼藉吗？”
言下之意很明显。飞鸟直直的望着花开院的眼睛，手指缠上了男人垂落到下颌边上的发，继而露出一个从善如流的笑来：“再怎麽说也总得有个人留在里面吧。”
“伶牙俐齿。”若不是看见飞鸟耳廓微红，花开院还真信了他的不为所动。男人也没揭穿他，在他旁侧躺下，在日光之下与他紧紧相拥，仿佛一对真正的恋人，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日常琐事，“油灯不亮了，想着顺便出去买些灯油，以防不时之需。”
“原先的不能用吗？原先的……也能将就用着吧。”
飞鸟闭上眼，任由花开院轻抚他额前微微翘起的发，一时间恍若回到多年以前同床而眠的夜晚，他在花开院的怀抱里睡得深沉，心中怀揣着难以实现的伟愿。只是在丑恶的制度之下，凭他与他的部下们也只能稳住一时，在他倒下后悲剧仍会不断重演.武官的孩子将取代他成为大将，天皇的孩子最终也会成为天皇，他在时代的洪流里不过是朵卷起一小堆白雪的浪花，浪潮褪去后什麽也剩不下。
感觉到怀里的人心不在焉，花开院擡起手，手指擦过他的下唇，嘴上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继续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那灯油点燃后灯光昏暗，不便用作阅读和写字，也看不清你的脸。还得劳烦你把剩下的灯油倒掉。”
“我不能去吗？”
两额相抵，近到能闻及对方的鼻息，飞鸟把心事放下，仰起头，手指按在男人的后颈处，轻而易举地索到一个吻。“我也想去。”而后他手臂环过男人的腰，花开院想把盘踞在腰上的手拉开，却被搂得更紧，只好擡起手搭青年的腰背侧，安抚似的拢住他的脊骨不断抚摸，面色担忧:
“近来民间的谣言又起，说你被革职后要杀回平安京……”
飞鸟将他的忧虑看在眼里，瞳色暗沉，“大人这是不相信我？”
“非也，你也知人言可畏，稍有不慎便会让人钻空子大作文章。届时有口难辩，指不定人命都要被他人轻易拿捏。”
“……啊，我不在意这些。你我要是有此瓜葛，现在出去也不安全。”
飞鸟张口準备继续说下去，花开院便摸上他的手心，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可我害怕。我不愿再等你了。你让我等了好久，我想多看看你。还有很多东西要置办，你也不想在避风头的那段时日里饿得只能啃院里的草根吧？”
如果你在的话，啃草根也没关系的。飞鸟想。颈侧传来男人吐息的暖意，他算是妥协了，微微皱起眉头，低下头拱进男人的臂间，心中慢慢生出几分不舍，“……一定要去吗？”
“常常有这种想法，却又常常忘记。”花开院把玩着他滑顺的发，“一拖再拖，日日将就用着，就变得舍不得那点灯油了。按照流言的传播速度，恐怕有一段时日要闭门谢客了。在此之前还要置办好些东西……好些东西。”
他重複了最后一句话，鼻尖蹭过飞鸟的头顶，室内长燃的熏香让青年的头发沾上了沉香的气味，闻起来倒是舒心，顿时也温和地弯起嘴角，添上几句哄人的话，“听话。这段时间你就待在这里，哪儿也不要去。想要什麽我给你带回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