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角的发已尽数被冷汗打湿,显出墨一样的黑,可是他的眼角和脸颊,还是显出酒醉一样暧昧的嫣红。冷汗越来越多,身体越来越烫,他只想找个什么东西,好好地贴一贴
太晚了。药已经被他的血液吸收,再怎么洗胃也没有用了。
好想,好想
楚斯年眼光微动,看着身旁满脸担忧的秦昭。脑海中响起一个压抑的,充满诱惑的声音:
他也喜欢你,不是吗?只要你去求他,他一定很乐意帮你,你又何必死撑
求他,求他,求他
告诉他,你喜欢他,喜欢他,喜欢他,喜欢他
楚斯年咬紧下唇,发力把秦昭狠狠向外一推,然后猛地关上了浴室的门。
喂!喂!喂!你要干什么!!秦昭着急地砰砰敲着门框。楚斯年却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一般,脚底虚浮地倒在一旁的浴池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拧开了冷水水阀。
冰冷的水缓缓淹没了他的脚腕,膝盖,肩头,脖颈。所有的伤口在水中同时绽放出大大小小的血花。可是,楚斯年却并不感到疼痛。
铺天盖地的炽热渴望,似乎只有在这一刻,才得到彻底的净化。
楚斯年缓缓闭上了眼睛,浸入了无意识的黑暗。
嘭!
秦昭用力撞开了浴室的门,见到楚斯年整个人都滑进了浴缸,顿时吓得心胆欲裂,慌忙两手抄着楚斯年腋下,将他从浴缸中拖出来。哗啦啦的水溅了他满身满脸,秦昭也顾不得其他,只轻轻地拍了拍楚斯年的脸颊。
醒醒?醒醒?
他是要干什么,难道要想不开,在浴室里寻死?!
像是被打扰了梦,楚斯年迷茫地微微睁开眼睛,轻轻唤了一声:热
秦昭一愣,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楚斯年不是寻死,而是热得难受要泡冷水澡降温。秦昭顿时又生气又心疼。
亏他还是医生呢,怎么这会怎么糊涂?发烧就要吃退烧药,这还带着伤呢,泡凉水澡就不怕烧的更厉害?!
伸手就想把楚斯年抱起来。谁知,楚斯年却格外抗拒他的手,挣扎着,迷迷糊糊想扑腾进冷水池子里。只可惜力气不够,几下就被秦昭重新抓回了怀里。
你怎么了?你这样会病得更重你知不知道?!!秦昭着急地喊出了声。
一向冷淡的黑眸里氤氲着水雾,楚斯年颤抖着手臂,凭借最后残存的意志抵住秦昭的胸口。
别,别碰我药效太强,我我受不了。
秦昭脑中嗡地一声,终于明白了楚斯年的意思。
第24章 被下药了
所以, 楚斯年是要靠这种方式,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吗?即使他刚才险些溺死在冷水里?
秦昭一眼不错地看着瑟缩成一团的楚斯年,伸手拧开了温水龙头。
温热的水哗啦哗啦从浴缸中溢出来, 秦昭抱着楚斯年, 一起坐进了浴缸里。蒸腾的热气,让楚斯年的肌肉有一瞬间的放松, 但是随即又绷地更厉害。
不行热楚斯年低低地呜咽了一声,耳朵尖红得更厉害, 挣扎了几下, 又因为药效而迷迷糊糊地向后倒去。
秦昭坐在浴缸里, 长臂搂住楚斯年的双肩, 以防止他意识不清地沉入浴缸溺水。虽然两人都穿着衣服, 但是这样的距离,对于此时的斯年而言还是太近了。他紧紧拧着眉心, 无助地抓住身后人坚实的手臂, 手指骨节发白,既像是抗拒,又像是挽留, 全身的肌肉都不自然地紧绷着。
秦昭知道, 楚斯年是在害怕。
在秦昭眼中, 楚斯年无论什么时候, 脸上都没有太多的表情, 总是显出几分不近人情的古板和礼貌,即使是笑,也总是带着几分疏离。他整个人,好像穿着一件看不见的冷冰冰的铠甲,痛也好, 乐也好,都缩在自己孤独的铁甲之后,从来不肯示人半分。所以,即使被药效折磨地这样难受,楚斯年依旧要倔强地选择最体面的方式,独自承受。
秦昭也只能在他意志最薄弱的一瞬,才能看见他无意展露的恐惧,害怕,犹豫。
秦昭很庆幸只有自己能看到楚斯年的脆弱,又很心疼看到楚斯年的脆弱。
让我帮帮你,可以吗?秦昭小心翼翼地问。
不,不行楚斯年咬着嘴唇,仍想挣扎什么,但是脸颊却被秦昭温柔地捧住,他不得不直视着秦昭的眼睛。
我只是想帮你。
深邃而明亮的深褐色的眼睛,琥珀一样的色泽,闪烁着从未有过的蜜一样的温柔。楚斯年的嘴唇动了动,一瞬间的犹豫,秦昭已经扣住他的手腕,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一点滑入他的指缝,手心与手背相贴,然后缓缓没入水中。
浴室里渐渐氤氲起潮湿的水雾,所有的理智,所有的自尊,所有隐秘的念想,所有苦苦压制的渴望,似乎也随着逐渐蒸腾起的雾气而失去了原本敬畏分明的界限,软软地坠入水中,漾起一圈颤栗的涟漪。
秦昭抱着楚斯年走出浴室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点。楚斯年早已经窝在秦昭的臂弯里累得睡着了。直到秦昭轻手轻脚把他放进被窝也没醒。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瘦削的蝴蝶骨在在薄薄的睡衣下显出清晰的轮廓,完全是自我保护的姿态。
秦昭轻轻地叹了口气,跪坐在楚斯年身边,用毛巾一点一点擦干他的头发,然后拿来药棉,重新帮他包扎伤口。
不是是不是稍微被弄疼了一下,楚斯年轻轻地哼了一声,动了动。秦昭连忙停下包扎,对着他膝盖的伤口小心吹了吹。
呼,呼,吹吹就不疼了?乖。
简直就是哄小孩的语气,效果却出奇地好。楚斯年温顺地嗯了一声,又睡了过去。长长的睫毛在柔和的光线下投下小小一圈灰色的疏朗的圆弧。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是眼尾和唇角还带着一点尚未褪进的迤逦的嫣红。
秦昭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楚斯年柔软的脖颈和脸颊。
他一向以为楚斯年是从容的,冷静的,矜持的,甚至还有些过分的理性和峭硬。却从不知道,原来他也会像小孩子一样,怕疼。
幸好,幸好。
秦昭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的心中被一种从有过的,温热的,酸楚的,又怜惜自责的情绪填满了。
楚斯年被细微的动静惊扰,稍稍睁开眼睛。
或许是由于床头壁灯柔和的暖橙色光线,又或是温暖蓬松的被褥终于给了他几分安全感,澄澈的黑眼睛终于卸去了所有的不安和恐惧,迷迷糊糊地,乖顺地看了秦昭一眼 。
像是被小猫爪子在心口软软地踩了一脚,秦昭不自觉地眯起俊美的眼睛,像是哄小孩似地轻轻揉了揉楚斯年的柔顺的头发。虽然楚斯年身上的燥热已经退了,但是他毕竟受了伤,又泡了冷水,加之楚斯年平日就有点病恹恹的体质不算太好。秦昭真的担心他明天会发烧。
喝口药再睡,好不好?
秦昭把楚斯年抱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拿起一旁用小碗冲好的感冒冲剂,用唇试了试温度,确定不冷不烫刚刚好,才舀了一勺,放在楚斯年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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