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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自己在干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麽。
等温倦迟走到衣柜边,他又收回目光。浴巾裹着的地方基本干了,其他的被裹成这样也擦不到。他试着抽出手,仰着脖子没一会就累了。
算了。
就这样吧。
南肆这麽想着,又去看对着黑黢黢衣柜的温倦迟,微弱的光勾勒出他的背影轮廓,弯腰擡手间隐约可见流畅有力的线条,成为黑暗中唯一可见的存在。
看了会,对那些黑雾的不适又翻滚上来,他心一滞,仓促地转移视线,盯着屋内唯一的光源。
温倦迟偏头往床上看去时,见的就是这幅画面——
一人一灯,大眼瞪小眼。
光洒在他白皙的脸庞,灰棕色的瞳孔里盛满了碎光,随水波蕩漾,落下,余一尾脆弱的痕迹。
“你怎麽还不过来。”
被光虚拢着的人突然开口,目光却一错不错,眼睫处投落下的阴影晃动几下,又沉寂下来,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麽,只听他又意味不明地补了句,“看都看了,衣服而已。”
“……”
饶是再慌张、心疼,此时此刻,带着怜惜的无奈和哑然依然如潮水般扑打过来,温倦迟顿了下,放弃摸黑找衣服,同时跳过“看没看”这个话题,“我去一下卫生间,马上回。”
他手机还在那兀自发光发热,现在得用。
谁知话音还没落下,黏在小台灯上的目光倏地对準温倦迟。
南肆一手攥着被子,上身微微前倾,语气急切到显得有点兇:“干什麽。”
没想到他反应这麽大,温倦迟走过去,俯下\\身,把他攥紧的手轻轻掰开,塞进被子里,以商量的语气开口道,“去拿手机帮你找衣服。五秒,五秒你就可以看见我,好麽?”
“找个衣服这麽麻烦,早知道不要了。”南肆一脸不情愿,“三秒,不能再多了。”
“好,三秒。”温倦迟说,“等我转身你开始数好麽。”
“行。”
南肆伸出手,温倦迟转身。
“一——”南肆竖起拇指。
温倦迟进了浴室。
“二——”竖起食指。
温倦迟拿到手机。
“三——”中指。
温倦迟出现在房间的可见範围里。
“我看见你了。”
那一刻,南肆笑着说。耷拉的眼尾微微上扬,带起今夜第一抹绚烂。
捏着手机的手垂在身侧,电筒的光被衣服遮住,温倦迟站在昏黑里,而他在光亮处。
光影分界,明明不可触碰,却因为他一句“看见”,有了最为深刻的联系。
温倦迟一时恍神,嘴角几乎是无意识上扬。
他这个人,平时冷冰冰的,面部线条也是一等一的流畅淩厉,但笑起来的时候,仿若冬末春初冰雪消融,同样令人赏心悦目。这也是为什麽,南肆总能捕捉到他不经意间的浅笑。
“嗯,看见了。”
他应了句,拿着手机走到衣柜边。
柜子里衣服都挂着,一眼看去短袖还不少,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过夏天。他略过那些单薄的衣服,从较里面的位置拿了件黑色卫衣和棉质长裤,顺便取了条毛巾。
在手伸向抽屉的时候,一句“看都看了,衣服而已”非常应景地飘过,他诡异地顿了顿,随即摁灭电筒,看也不看地拉开抽屉拿了条,然后关上,走到床边一股脑把衣服放在人面前,语气还有些生硬:“穿吧。穿完给你擦头发。”
“谢谢。”
南肆没注意语气里的不对劲,他收了笑,这会就像一个懵懂乖巧的小孩,只在某些时刻露出点少年的狡黠来。
他看眼温倦迟,又低头扫过衣服,来回几次,像是终于憋不住,说:“转过去。”
温倦迟眉头一挑,薄唇微啓,饶有兴致地吐出几个字:“看都看了?”
南肆这会基本不知道“尴尬”两个字怎麽写,他把衣服塞被子里暖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得浑圆,像是对他说的话很不满,一字一句道,
“不、给、看、了。”
“……行。”
温倦迟转过身,片刻,可能是确定了什麽,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偶尔还能听到喘气声。
穿衣服穿累了麽。
他想着好笑,刚又被平白冤枉一遭,便生起些逗弄的心思,在又一次喘气声钻进耳朵时,他问:“穿好了吗?”
正双手举着套卫衣,大片白皙的胸膛裸露在外,闻言,南肆浑身一僵,全然不複方才洒脱说“看都看了都是男人”的模样,深怕这人突然转过来,领口还没对準就往下拽,鼻尖、耳朵还有脖子被蹭得泛起红。
别说,刮得还挺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