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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写完他其实已经醉得很彻底了,还差一句“生日快乐”。不知是没力气了还是不想这麽写,他一手撑在桌上护着信纸,一手拿出了手机。
他点开了除了一串数字什麽都没有的号码,在即将要拨出去的时候忽然一顿,改成了短信。
一句“生日快乐”显示在唯一亮着的屏幕上。
那一瞬间,心跳盖过了漫天的风声。
四个字敲了几分钟的人掩耳盗铃地迅速删了消息记录,然后把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他不仅忘了,还记错了。
那天写完信后,他其实还在雪里枯坐了一个多小时,直到路灯扑闪几下后熄灭,才恍然回神。
实习
出租车沿着海边公路行驶,夏天傍晚,最适合开窗,略过的风景里不变的是暮色下温柔缱绻起伏着的海,不远处沙滩上人群晃过,耳边的潮声和笑语却久久不歇,迎面吹来的风里都满是自由惬意的气息。
南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看过海了,也从来没有以这般像风一样畅快的心情。直到窗外变成了熟悉的街道,他才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眼没有动静的手机。
啊。不该逗人的。
南肆忽然有些懊悔地想,那双他曾比作宇宙、比作星空的黑眸已经在四年的岁月里沉澱下像是化不开的霜,再在回忆里忍一身伤揽一身错……那该有多落寞啊。
想到这,南肆的胃隐隐又疼起来。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南肆捂着胃往自家那栋楼走,心想自己总归能哄好的,但下次逗人还是要记得带点脑子。比如胃疼容易连带着头也晕,这个时候就该闭上嘴少说话,他晕着电梯,得出这麽个真理。
终于到家门前,南肆靠着门框输入密码,握着把手往下按再一推,这边动静响的时候,兜里的手机振了一下。他低下头摁亮屏幕,客厅里南菀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走到玄关处时瞅见自家倒霉孩子靠在那也不进来,一会叹气一会笑的,莫不是疼傻了?
南肆还没注意到冒出个人,看着那句酝酿了不知多久的“对不起”,泼出去的水迟来地淋到了他头上。一口气叹得抑扬顿挫就差来个九曲十八弯,末了他笑了下,像是想到什麽好主意似的,嘴角微勾着回:“原谅你了,答应我件事吧。”
发出去后南肆咂摸了下,补了句:“原谅是我想的,和事没关系,答应吗。”
“阿肆啊杵那干嘛呢?胃还疼吗?”南菀等了会问,见他一手捂着腹部,不免有些着急。
可南肆擡起头,哪里是疼的样子,狭长的眼尾弯着,笑意在那弧度里蕩啊蕩的,“南菀女士,商量个事呗。”
“房子虽然变小了,但房间还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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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最后一天,上午九点,南肆依旧是卡着点到的律所,半只脚刚踏进门,就被突然冒出来的林筱晨一把薅了过去,二话不说把他推进了茶水间。
玻璃门哐的一声在林筱晨身后合上,来都来了,南肆略过她一脸不知什麽表情,看着和他家小区公共亭子里一到夏天围着唠嗑这家那家稀罕事的大妈脸上的表情差不多,每到关键处吊人胃口的时候亭子的顶都能被她们的“哎哟”声给掀了。
不用想都知道林筱晨在琢磨什麽,南肆倒无所谓,就是懒得很,走到饮水机前準备倒杯水时闻到了咖啡的微苦味。
这一屋子人每天跟不要命似的灌,早给饮水机腌入味了,南肆某些方面也挺不要命的,但困得眼皮打颤也不会碰咖啡,可能是以前想睡睡不着,现在困了不能睡的时候虽然也挺烦躁,但不会逼着自己清醒。
难得糊涂麽。
南肆倒了杯水慢慢喝,醒后一直飘忽忽的状态这才沉了点。昨晚搁门口发完消息后温倦迟很快回了句“好”,然后就没了,他在南宛面前说的潇洒,回房间后却是想着刚得不久的真理,抓耳挠腮到后半夜,最后还是撑不住晕过去的。
早上醒了吧想说要不发个早安,但愣了半天,放弃后下床刷牙洗脸,他才不得不承认四年的空白确乎还是有点影响——最简单的话都开始过脑子了。
不好不好。
南肆放下杯子,掏出手机想随便先发句什麽,余光里林筱晨抱着手,看样子本来是打算无声逼供,但这一会她就跟嗅着味儿似的,“哎呀”一声凑了过来。
南肆眼疾手快,收着手机往旁边挪了一步,匆忙间也不知道发了个什麽过去,也算是非常随便了。
林筱晨“唉”几句,再次抱上手,眼睛笑眯眯的,“有什麽是姐姐不能看的啊?”
“那倒没有。”南肆笑了下,回到原来的位置把杯子端上,“晨姐,想问什麽就问吧,你这样子很像小区里咋咋呼呼八卦的大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