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感觉软绵绵的,不解气,又补了一句:你是聂无极养的小狗吗?
易水心眼皮一撩看着我,又不说话了。
我自知理亏,后半段路上也就没好意思再去撩闲。我不开腔,易水心又做起了锯嘴葫芦,气氛不能说十分融洽,只能说僵硬得我能抠出十个自在城。
不尴不尬走了一路,总算在第十一个自在城开始动工以前看见了城门的影子。我用余光瞄着易水心,做了好一通心理建设,这才开口叫他:我饿了。
饿不饿的其实不是重点,这一路下来气也该气饱了,重点是再不下马休息休息,我怕屁股就要裂成八瓣了。
饿死事小,屁股事大啊。
说来也怪,我当然是不会骑马的,不过一路走来,我和皇马相处得竟然很不错。科学解释不了的现象,只能归结为原身马术过硬,已经产生肌肉记忆了。
左右跟皇马没什么关系。
易水心还是不作声别说,这副病恹恹的样子还真有那么点聂无极的意思,眼神也懒得给我一个。我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不禁也有点窝火,一咬牙心一横想无视他,又莫名觉得不太对。结果扭头一看,优秀员工小易正闭着眼睛,摇摇晃晃的,马上就要栽下地似的。
坏了。
我手忙脚乱,想扶他一把,没想到一个操作失误,直接抱着人滚下了马。
易水心身上发烫,活像个小火炉,脸也通红,不用摸就知道肯定发着烧。心里咯噔一下,我拍拍他的脸,醒醒,哥,你好歹先把马安排好了再晕过去吧?
你们自在城的员工是真的很难搞啊!
我抬眼皮跟自在城的共享坐骑来了个深情对视。大红袍对,就那匹红马,用鼻孔喷了两口气,撒开蹄子踢踢踏踏地跑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就因为我八卦了你们老板所以要打击报复我吗?
别带着皇马私奔啊喂!
26
老中医说他这叫寒毒入体,是个大毛病,闹不好就是个客死他乡的下场。得下一剂狠药,才能药到病除。
老头捋着乱糟糟的胡子,叽里呱啦说了一串专业术语,我听不明白,再想细问,这人却三缄其口,用大袖子掩着手,给我比了个手势。
医托啊?!
我吸了口凉气,感觉拳头有点硬。
在美丽新世界生活了太久,居然把这个古老的职业忘得一干二净。我担心眼下真是人命关天的时候,正要掏钱,床上的易水心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无妨。他的声音很轻,我费力听了一会儿,才听清他在催我出发,情况不太对,得尽快赶回自在城看看。
老中医的耳朵倒是很灵,拉拉个脸,扔下一句自生自灭转身就走了。我搀了一把差点摔倒的易水心,你没事儿那你为什么发烧,因为喜欢吗?
易水心破天荒没跟我斗嘴,还好脾气地解释:燕来刀寒气太盛,我不及城主内力深厚,受伤了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涉及到知识盲区了。我听得云里雾里,只大概听懂了他不行这个意思。
我说那也不差今天一天,今晚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就出发,肯定赶趟。易水心沉默了一会儿,好像被我说服了,说:你不是饿了?先去吃点东西吧。
我在心里欢呼一声,兴冲冲地要出门。门一开,外头站着几个男的,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领头的那个冲我嚷嚷:瞎了你的眼了!
我懒得跟他掰扯,顺着他的话道了句歉,对不住对不住,我瞎,您稍稍。
脚还没迈出大门,就又被人推回了屋里。推我的人上下嘴皮子一碰还要找麻烦,被其他人拦了下来。一伙人里拽着胳膊的那个小声劝他:柳兄算了,你马上就是新任武林盟主的公子了,犯不着跟这么个货色计较。
什么货色?
我拳头又硬了。
大概是受了易水心的影响,我心里也有一点烦躁,当下也顾不上什么息事宁人以和为贵,抬腿照着那柳兄就是一脚。
不长眼色的东西,我是你爹。
笑话,Boss惹不起,小怪我还惹不起吗?
这么一脚下去,事情的性质就变了。柳兄当场破了大防,撸袖子就要跟我干仗。我看他脸色发青,眼睛下面挂着的眼袋那么大个,顿时有了底气,不甘示弱也要下场,打算让背上的剑兄亮亮相。关键时刻,身后装了好一会儿死的易水心终于按捺不住,拉了我一把。
别惹事儿。
我一侧身,易水心露了脸,门外那伙人的脸色顿时变了。我起先有些不明所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身后还有个最终兵器呢。
不管未来怎么样,至少人家现在还是反派阵营的中坚力量。
柳兄冷哼一声,临走前还不忘放了句狠话:聂无极的走狗,我呸。
说完,带着跟班嘟嘟囔囔退场了。我没听清内容,也没在意,想招呼人一起下楼,一转身,易水心肩上停着只隼,全身洁白,只在头顶长了一撮黑毛是梅待刀。
别吃了,郑小冬。易水心的脸色沉得能滴水,越过我出了门,自在城出事了。
我一下懵了,追着他也下了楼。我说不是吧,有聂无极那么个人间杀器在,能出什么事啊。
我一上午没吃东西了啊哥!
第9章 刀剑钝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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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水心心急如焚,一路差点没把大红袍跑死。最后他索性把马连着我一块儿丢在路上,改用轻功赶路。我追着他回到自在城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城门大开着,墙下站着一帮人,有男有女,穿着一看就不便宜的衣服,有的背着剑,有的提着刀,有个拎着俩乾坤圈的女人,圈上还浸着一点红色。
红得像易水心的眼睛。
被簇拥在中间的是个中年男人,三四十岁年纪,却跟老太君似的拄着根龙头拐,一瘸一拐迎上前来,要哭不哭地冲易水心喊了一声世侄。
我算是明白易水心看我表演发疯文学的时候是什么感受了。
谁是你世侄了?
辣眼睛。
龙头拐没给我们反应的机会,拐杖一甩就要下跪,嘴里还不清不楚地说着什么认贼作父、对不起你父亲之类的话。他身后的人也没干看着,一窝蜂挤上前来,那架势,说是医闹或者讨工资也有人信。
易水心安安静静被人围着,大概是听见了马蹄声,突然抬头朝我看了一眼。然后我听见他说:我会杀了他。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连滚带爬翻下马想上去问他一句。可易水心已经转身走了,挥一挥衣袖,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他一走,那些人也跟着离开了。我带着一脑门子问号进了城,迎面而来的是一股热浪。
侗伯伯支的小摊塌了,桌子椅子被人砸成很多片木板,一直撑着的大伞也栽歪着,油布上有火苗在耀武扬威。
邓灯灯的茶寮里黑洞洞的,门框也被烟熏成焦黑色,但里外都没看见他的人。
大约是城里火烧得太旺,我走着走着,突然觉得头晕,脚上也是深一步浅一步,像踩在棉花上。不知道又路过了谁家,一块门板猝不及防地砸在了我面前。我的眼睛花得厉害,只看见地上有一团亮闪闪的光,弯腰捡起来,才发现是一支簪子。
我见过这支银簪。
传歌节那天晚上,阿六亲手把它簪在了自己老婆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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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过RPG游戏吗?
就是那种,你控制着一个角色去经历很多人的故事的游戏。这些故事有的无聊,有的恐怖,有的会让你觉得你裤裆里还藏着这种绝活?但无论怎么样,你都只是一个无法影响剧情走向的旁观者。
就像有没有哥白尼太阳都会照常升起,有没有你的帮助,你喜欢的角色都要面对不可避免的死亡。你会觉得悲痛,但那种伤痛总是朦朦胧胧的,像隔岸观火,也像雾里看花。因为你知道一切都是假的,没有人会试图在虚拟世界里寻找真实。
可是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这并不是一个可以随时存档退出的游戏,而是真实的人生呢?
我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就好像你本来只是一个观众,只需要看着戏里的人表演就够了。结果突然有一天,导演走到你面前,劈脸赏了你俩脆的。
这时候你才恍然大悟,原来龙套也是演员。
我一直是一个迟钝的人。读书的时候会错过女同学喜欢的信号,后来上了班,又经常因为听不懂领导的弦外之音被穿小鞋。穿书后也是这样,直到看着眼前的一地狼藉,我才慢慢意识到了一些以前从来没在意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