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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小桃看着面前的老人,试着把他与五六年前的记忆中那个黝黑沉默的怪人对应起来。她几乎不能相信,不过几年时间,竟可以叫一个人变得这样苍老。她的视线最后落在了老人摆在桌面的右手上,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枯瘦的手指时而抽搐抖动。
“小绯出嫁之前,我们父女相处最多时是在新野。我回到那里,心里就觉得像回到了从前,女儿还在身边……更重要的是,只有在新野,才有大陆上长得最好的白木。”
毛小桃视线从俞闻声手上,移到了桌上一动不动的偶人上,她问:“你可知为什麽说用最难凝成团的泥沙和最容易烧的木头做偶人灵力最强吗?”
俞闻声抿唇不语,额上浸出薄薄一层汗水。
许久不言语的陈大人摇头叹道:“因为越是难办成的事,要成功的执念就越强。”
“正是如此。在越是困难的事情上坚持了下来,就得到了越是强大的精神力,这种强大的精神力自然就会加强偶人与主人之间的联系。可是,灵力强的偶人也会带来一种后果。”
说罢,毛小桃猛地抓住俞闻声的右手,翻开他的右掌,只见一条深红泛黑的血线自他的中指指尖蔓延向手掌至手腕再隐于袖中,血线在皮肤下起伏,急促的血液流动。
毛小桃道:“看来,老先生已经遭到严重的反噬了。”
“我选择以这种方式报仇,就从未想过全身而退。”俞闻声默默抽回手搭在桌沿,那只手握起了拳头又放开,他的眼里只有那个粗制的偶人,说道:“只可惜杀女之仇未能得报,即便死,我也是不甘心!不甘心吶!”
石淮不解,问道:“曹夫人已死,而其他人与令爱之死有何相干?”
“有何相干……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他们默许了这一切发生,他们难道没有罪?身为长辈,不怜悯孩童;身为兄弟姐妹,不互相帮扶;身为丈夫,不周全妻儿。你告诉我,这些人里哪一个清白无辜!就连我自己,也是死有余辜。”俞闻声这番话说到气急,脖子都涨红了。
陈大人劝解道:“闻声兄,小绯若是在,她不想你变成这样。”
“她不在了,小绯她早就不在了,她要是在,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说到此已经声嘶力竭,潸然泪下。
他慢慢擦去眼泪,举着右手盯着掌上的血线看,自言自语道:“我只恨我年老体衰,否则我必定不会放过曹家的任何一人……我女儿俞绯,生性温柔心地善良,她一生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人,怎麽会落得这般下场……”
陈大人在旁叹息道:“前夜里,闻声兄突然来……”
话刚开头,就被外面嘈杂的说话声,以及赵恒那稍显用力的开门声打断。“大人,那几个人吵着要见毛长老,属下实在拦不住。”
受挫
“见我?”毛小桃惊讶于这些人如此快速直接。
石淮则是立刻戒备起来。
“听闻御云的迷雅大人光临北地,特请迷雅出来一叙,诸位兄弟都想见识见识御云长老的风采!”门外是一道高声传来,紧接着还有几声应和吆喝声。
“宵小之辈,无礼至极!看我不把他们撵出去!”陈大人率先起身,晃着肥大的身子就要往外走。
“大人且慢,”毛小桃急忙拦住他,道:“见一面不妨事的。”
“小桃!”石淮下意识想制止她。
毛小桃一把抓过偶人塞进袋子里,沖石淮等人露齿一笑就出门去了。
门口的赵恒面露担忧,脚步焦急地踱来踱去,忧心道:“毛长老,他们不是善茬。”
外面小院里站了五个身穿黑衣的中年人,个个是人高马大的汉子。毛小桃才从门口露出面来,其中一位胡须满面之人立刻开口道:“还真是个丫头片子!”
毛小桃似乎毫不在意,挂起笑容客气道:“在下御云毛小桃,不知各位前辈想叙些什麽?”
“我们兄弟研习巫术三十多年,也算小有所成,多年来一直仰慕御云的风采,可惜未曾领教一二,难得今日遇上了毛长老,我兄弟借机向长老请教一番如何?”
“好说,前辈请!”
“小丫头,你懂分裂咒吗?”满脸须的汉子不屑地哼了一声,手下毫不客气地拨响瞬时出现在他面前的筝,乐音甫一飘出,小院四维的房屋墙壁即刻出现条条裂纹,似乎即将坍塌。
毛小桃只听得身后的赵恒惊呼出声,挂在脸上的笑容更大了,道:“前辈只会拿惑术欺骗人吗,叫你瞧瞧什麽是真正的分裂咒!”
话音一落,那汉子面前的十二弦筝由中断裂,顷刻化为齑粉。周围的屋舍登时恢複如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