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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筝!”那汉子震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脚边的一摊木屑,刚才的事不过发生于眨眼之间。
他根本没有看到毛小桃有任何动作,甚至连她用什麽乐器也没有看到,他不知所措地看向为首之人,急道:“大哥!她做了什麽?”
那人单手示意他噤声,一面抽出腰间铜萧,道:“我来请教长老!”
四下寂寂。
过去好一会,依然安静无声。
衆人的目光都瞧着为首的那人,只见他憋足了气,一张脸涨得通红,却依旧吹不响那铜萧。
“前辈使不上劲是没有吃早饭吗,那不如等饭后再来请教吧。”毛小桃轻笑道,右手指灵巧地结成兰花印,下压,上举,向前一挥,潇洒利落。
院内空空如也。
毛小桃得意一笑,搓着冻红的手要进屋,正对上门口赵恒瞠目结舌的模样,解释道:“我没干什麽,只是送他们去了徒然茗馆,天这麽冷喝喝茶暖和一下咯!”
石淮忧心忡忡地站着。毛小桃三步并两步地蹦到他跟前,道:“没事啦小石头!”
“可是迷拉嘱托过……”
“小石头你怎麽这麽傻!”毛小桃拉他坐下,笑道:“他们压根儿就不是沖着我来的啊。”
“嗯?”
“找我直接就上曹府啦!难不成县衙比曹家更好闯?你说是吧,老先生?”毛小桃的灼灼目光直接转向了俞闻声。
“不错,他们是随我而来。”
“为什麽?”石淮还是有点懵,又问:“他们是谁?”
“我不知道。偶人制成后,我从新野出发上乌有,半途中遇到了那五个人,他们一直跟着我,不过只是跟着我,并不管我做什麽,也不曾和我说过几句话。”俞闻声的右手时不时会一阵激烈的颤抖,他用尽全力在克制,额头上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试图用平静的语调讲话。
他说:“我不在意他们跟着我,也不想知道他们是谁,只要不妨碍我做事情,我全都不介意……我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完成,我求毛长老成全。”
“闻声兄!你难道要将曹家上下都杀光吗?”
“你做不到的。”毛小桃不顾俞闻声恳求的目光,也不待他开口,低声道:“即使我把偶人还给你,即使我不阻拦你,你接下来也是做不成任何事情的。”
俞闻声颓丧地低下头,目光呆滞地盯着右手掌上的血线。
“老先生,这根血线已经延伸到心口了,是吗?”
毛小桃见他点头,轻声叹了口气。
“小桃,你也没有办法吗?”石淮心惊,所谓反噬,已这般重了吗。
毛小桃仍对着俞闻声说道:“我可以带你去扶风,扶风有药兽,或许可以救你……”
“既然如此……多谢长老,不必了。”才说了几个字,人仿佛突然被抽去了脊梁,整个就要瘫下来。
石淮和赵恒将他扶到床榻时,他已经陷入了昏睡。
毛小桃不知何时掏出了偶人,在他们忙着安顿俞闻声时,她始终拿着偶人陷入沉思。
“长老在想什麽?”
“大人,你方才说俞老先生是前夜才来找你的?”
“不错。前天半夜,他由那五个人送来时,整个人非常虚弱。我本以为那几人同他是朋友,他恢複了体力才告诉我他们都是与他不相识的巫师。我与他幼年结交,他从来刚毅正直,一心一意只知读圣贤书与研习案牍,不曾想有一日他也会去学习巫术,还弄成如今这个样子……”陈大人连连叹息。
又道:“自从我来到乌有,就被这个地方吸引,你根本无法想象这地方究竟有多少腐朽的传统,这麽多年,我曾经试图去纠正,每一次都失败了,有时,我甚至怀疑与这些传统格格不入的自己,是不是错了……或许这里是被神灵遗忘的地方,所以人们会做出那些离谱的事情。可还是很遗憾啊,我能做的改变如此之少……”
“也许,这里还有其他和大人一样想做出改变的人。”毛小桃喃喃自语道:“我其实想不明白俞老先生杀这些人的顺序,从他的立场看,最该死的人难道不是曹夫人吗?”
陈大人若有所思,问道:“长老言下之意是闻声兄所做这一切的背后另有人指点?”
“我只是随意猜测。”说着想起什麽来似的起身欲走,说:“大人好好照顾俞老先生,眼下我需要时间好好想想,等想出头绪了我再来拜访大人。”
陈大人点头,喊住行至门口的毛小桃,恳请道:“老夫再多一句,扶风是否真有法子可以救他?”
“大人若是能够改变俞老先生的想法,小桃一定带他去扶风尽力一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