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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小桃视线转一圈,扫过崩溃的曹灵儿和两位处在震惊中的公子,对上了一直沉默地站在曹四公子身边的石淮那不知所措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收回了视线,问向身旁的四少夫人:“夫人今夜找二公子来,是想替俞老先生杀了他?”
“俞伯伯临走前跟我说长老有心救他,却也没有想到救他的法子。”
“他已伤及心脉,我确实一时想不出办法。”
“其实那晚俞伯伯若是让偶人找上二哥,即便长老出手及时,也是有几分把握要他性命的。”
“当时二公子身体十分虚弱,确实不能支撑多久。”
“但是俞伯伯选择了替我报仇。”
“也许老先生希望夫人可以摆脱仇恨,好好过未来的日子。”
四少夫人叹息,道:“长老言之有理,可惜我的仇恨还没消,自然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所以老先生将偶人赠予了夫人你。本来他与偶人命运相连,不到偶人吞噬掉他最后一丝生机时,他不会死。这点你可知道?”毛小桃看到了四少夫人惊愕的神色,接着说道:“昨日在徒然茗馆,你以红棉酥引我去找红姑,又让我从红姑口中听到俞绯夫人的故事,除了要让我认同你说的,有些人的死是罪有应得之外,你还想让我救老先生是不是?”
“不错。长老既然可以如此快就找到了偶人,必然能够查到这偶人是俞伯伯所有。”四少夫人回想起白日与老人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形,他已虚弱至极,不过眼神仍清明坚毅,还在对偶人失败的事说抱歉,没想到,一见竟是死别。
为什麽连他也死了,为什麽该死的人却还活着……四少夫人问向毛小桃:“长老说明日一早就走,其实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毛小桃点了点头。
“长老白日里来找我,也是故意给我机会以血喂养偶人。”
毛小桃再次点了点头。
“细细想,我是不得不上鈎啊。虽说俞伯伯让我成为这个偶人的主人,可惜我不够时间和它建立更强的联系,不然今晚要是事成了,也算了却了俞伯伯的心愿。”
“夫人当真要像俞老先生一样,余生只活在仇恨中吗?”
“俞伯伯来乌有前,他曾给我写过信,信上说他遭到了厉害的反噬,恐怕来日无多。那晚,你知道我在二哥房里看到偶人出现的时候,我有多惊喜吗,我以为终于可以报仇……然而偶人失败了,我突然害怕是不是俞伯伯的身体无法再继续撑下去……当时,我是想过放弃的,我想也许长老可以救俞伯伯,我想那个偶人那些恨,一切都算了吧,只要俞伯伯还在,就都算了吧……可惜俞伯伯也死了。”
四少夫人说完,垂眼看着左手掌上皮肉翻开的伤口,陷入了沉默。她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兄弟,想起死去的唯一的女儿,想起早一步离开的与她共同走到今天的俞伯伯……生活里还有别的念想吗?那麽,只活在仇恨中又有何不可呢?
毛小桃知道她心中恨意积压多年,不会轻易消解,可也不能让她就这样与偶人纠缠下去直到反噬的那天。她说:“夫人与偶人结缘不深,我尚有方法解除你的献血祭,实在……我也不得不这麽做。”
说罢,注意力集中于偶人之上,右手紧闭的食指中指从偶人的头顶起慢慢向后抹去,只见一滴滴血珠自白木上缓缓渗出,那血珠红得发黑腥味逼人。
“小桃!”石淮大声喊道。
毛小桃诧异擡头,入眼是四少夫人因痛苦而扭曲惨白的脸,她身后是一脸怒容的曹灵儿,桌上的发簪换了个人紧握在手上,已穿透衣领深深扎进四少夫人雪白的脖颈,鲜血汩汩冒出。
石淮几步沖上来拉开了曹灵儿,焦急地望着毛小桃。
“小石头,带七小姐出去,看住她。二公子和四公子也请回避,我要为夫人拔簪。”
曹四公子刚起身,毛小桃便将那矮榻召唤至身侧,小心翼翼地扶着四少夫人趴下。那发簪没入肉中仅余鎏金宝蝶部分在外,四少夫人紧紧皱着眉疼得直冒冷汗,竟也没哼一声。
“我看一下伤势。”毛小桃用剪刀将被穿透的衣领剪开,动作又轻又快,没有碰到发簪分毫。衣领已被血染得通红,看样子是扎到了血管。毛小桃将衣服拉至肩膀处,不停冒出的血却不是直直往下流,而是斜斜的,流向了肩甲秉风穴位处。
毛小桃又将衣服往下拉了拉,手下蓦地一顿,才道:“夫人我要拔簪了,放心不会有事。”
四少夫人微微点头,应许一声。
毛小桃念咒止血,一手快速地拔出发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