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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少夫人怀疑自己好像听到了发簪拔出来的声音,顿顿闷闷的。
记忆一下子回到多年前,她得到记载偶人巫术帛书的那日,是晚上,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徘徊,刚停雪的天十分的冷,街上行人稀少,可以听到踩在雪地上发出的清脆声响,那个身穿黑色兜帽的老妇人打着灯笼主动向她走来……
她突然记起当时听到的声音,就是这样顿顿闷闷的,不似积雪被踏碎时应有的动静……
耳边传来毛小桃唤她的声音,她回过神轻声应了。
“没事了,失血有点多,你觉得头晕吗?”
“有一点点。”四少夫人心想,也许刚才是错觉吧,毕竟拔簪的声音怎麽可能听得这样清晰呢。
她拨开散下来的头发,慢慢坐直身体,轻笑道:“长老觉得不可思议吗?俞伯伯和我,我们这麽多年的念想居然全部寄托在偶人身上,假如我们用其他办法,比如买兇,或者下毒,也许根本不用七八年,也许我们的仇早已经报了……这麽多年啊,我居然从来没有想过别的路走。”
“事已至此,夫人还在想报仇的事吗?”
四少夫人摇头叹息道:“越来越难了,他们会有防备的。往后……我也难在曹家立足了。”
“偶人我会带走,夫人以后也请不要再去尝试了。”
“长老明日还走吗?”
毛小桃点点头,说:“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恩怨不是我能够解决的。夫人有想过离开此地吗?或许离开了之后,心境也会不一样的。”
“离不开啊,云禾她还在这里……”
毛小桃闻言便知多说无益,关照了几句好生休息便告辞离开。
门外几人见她出来,都焦急地迎上前来,听她说伤势无碍后,又陷入死一般安静中。
曹二公子率先打破这片沉默,开口道:“我会安排她住别的地方,不会被人打扰。其实她说的对,有些事情不是我们不知,只是我们选择了自欺欺人不敢去想。”
“二哥,我打算跟二叔去南方。”曹灵儿突然说道,她的脑子里嗡嗡乱响,也不知道刚才是怎麽下得去手刺了那一下的,她四嫂是这个家里最关心红姑也最关心她的人啊,她竟然疯了一样差一点就杀了她。
“今晚的事,我和四弟不会告诉旁人。”
曹灵儿不作声,汹涌的思念向她袭来,她想起她的哥哥,不是嫡亲的二哥,而是比嫡亲还要亲的她的大哥。
她又一次想起了那个她一生不会忘记的下午,她和她哥从红姑那里吃过午饭,她哥去念书,她主动提出帮他去爷爷那边找几本书,而她埋首在书房角落的书堆中时,无意中听到了她爷爷和她娘的对话,他们在谋划如何才能让她二哥顺其自然地承袭家産,包括如何顺其自然地让她的哥哥死去。
那日天气好极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照出了飘浮在旧纸堆上积来已久的尘。
后来,她的哥哥果然死了……也许她和密谋的两个人一样有罪,一样的应该被偶人杀死,因为她从来没有勇气将这件事说出来。
她擡头看着她二哥,心想若这人不是嫡亲的哥哥,她或许真的就按最初答应她四嫂的那般做了……
“二哥四哥,你们保重。好好照顾四嫂,还有红姑。”曹灵儿看向屋内,嘴唇动了动,却是无话可以再说。她在想,人吶,为什麽要无端生出后悔的情绪来……
毛小桃和石淮辞别了兄妹三人,无意再去了解这家的任何事情。他们原是为除怪事而来,而今偶人巫术已破,是时候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只是回屋的路上,毛小桃一直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模样。石淮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你在发愁什麽?”
毛小桃说:“刚才,我给四少夫人治伤时,在她肩后发现了一幅人头像。”
古琴
毛小桃离开乌有前,去县衙向陈大人辞了行,除辞行外,另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她需要请陈大人为她解个惑,因而稍微多耽搁了一会儿。
这惑倒是解了,只是原先的愁就更愁了。
毛小桃请陈大人解的惑,是核实一下俞老先生肩后有没有人头像。
陈大人去看了,费时良久,只因他颇为体贴地将那人头像给临摹到了纸上。
当他拿着那张纸找到毛小桃时嘴里还念念叨叨着:“闻声兄啊闻声兄,你说你这惹的都是些什麽事啊……”
毛小桃不解地看着他苦哈哈直叹气的模样,接过画来一看,惊了。
石淮好奇,也凑过去看,惊道:“这……这颜色是怎麽回事?”
“不好调啊,”陈大人摇头叹息道:“老夫也不知这颜色怎麽这样怪,他身上别的地方都是好好的,只有这人头像上……五颜六色,诡异得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