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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子风云(3)
月知将花再次致予秦悬,不经意间提起自己昨晚的艰辛,但为了父亲都值得。
秦悬一如既往的夸耀他,将花款款收下,只是用餐时,眸色深了深。
等早膳快要结束也没见到那个人,秦悬倚在主桌前,嗓音低哑:“他人呢?”
见父亲看向边椅,月知只是随口应付:“青忱哥哥闹了肚子,这几日恐不能用食,父亲不用担心,方才我已经吩咐好下人为他煎药送餐了。”
气氛如常,秦悬继续品用。
傍晚俞忱只能靠在冰冷的石墙,麻木的疼痛感给后脖铺满一层汗,草垛已经被打湿了,细菌蔓延,不能再逗留伤患。
虽说这粮仓里其它环境也很恶劣,但用了月知派人送来的药,一天下来血是止住了。
秦悬来的时候就看见一身素衣的俞忱形同枯槁,眉间额头隐忍的汗液在流,煞白的脸僵硬的与墨墙作对比,仿若两个图层。
面颊上有擦痕,手心手背是刺伤,腕肘脚踝也尽是划伤,膝盖肿起一大块,裤脚被撩上,露出一只纤细白嫩却布满疮痍的腿,给上了药的皮肤透气。
秦悬站的位置正好挡住天窗仅有的落光,俞忱惺忪睁开眼,只觉得逆着光站的轮廓有些虚幻,美好到像易碎的梦。
他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幻觉麽?”
身体虚衰到了这地步,居然都让他以为是父亲来了。
秦悬对上他苦涩的表情,眉峰往下压了压:“怎麽这麽严重?”
以为他下悬崖摘花,至多只是虚弱无力而已,满身伤痕是怎麽回事?
俞忱听到淩厉熟悉的声音,脑海里瞬时凉水过境,他撑着身子就要行礼,秦悬也不拦他。
“父、父亲。”
等人踉跄着差点跌倒,秦悬才伸手去抚,一不小心又碰到他的伤口,俞忱倒吸一口气嘶声。
“坐下。”秦悬命令道。
俞忱怯懦地遵守。
这次靠墙,背后的冰凉并不寒骨,反倒像尊火炉,烤得他暖洋洋的,俞忱半垂着眸看秦悬为他检查伤口,吃了蜜饯也不过如此。
“怎麽这麽严重?问你话。”秦悬肃穆着问,语气不容置喙。
俞忱纠结着措辞,自然不能将月知送花一事以背地里告黑状的方式说出去,沉声片刻他道:“晚上不小心,跌了一大跤。”
秦悬锐利的目光如鹰,视线在他的伤口上滚了滚,最后看到的还是叫“青忱”整体的这个人。
他掐着嗓音闷声:“敢对本尊扯谎了?”
俞忱神色慌乱,心跳一紧。
随后蹬起墙就下跪,膝盖的红肿磕在地上,痛感激灵滑过,让他声线都细上几分:“青忱不敢,父亲……”
秦悬面色阴郁,将人一把拎起,喝声:“本尊看你敢的很。”
俞忱的腿登时虚浮,整具身体被秦悬直接架起放平,他躺在半空中,背仗魔气。
秦悬虽然放着狠话,但切实在为他疗伤,用药许久不见缓和的疼痛,征然褪去。
俞忱察觉到他的用心,颊染绯红,又是羞愧又是懊恼:“对不起父亲,我不是有意骗您。”
秦悬面色不渝,但没有打断他。
心窝子软若云端的俞忱自顾自的感言:“昨日里见父亲收到花很喜欢,所以才想将另一朵也采来给您。”
“父亲你知道吗,昨日是青忱记事起,您第一次对我笑。”
“青忱好开心。”
伤口再次愈合,魔气搭建的临时床也散却,俞忱重新着地,双目敬仰而欣喜的看着他。
秦悬目光再次在他脸上走了一遭。
“为什麽不自己送?”
俞忱愣了愣,悦然的神情缓缓淡下,眸光潋滟着说:“因为比起自己,青忱更希望父亲能开心。”
“如果是月知去送,我想您会更心喜。”
秦悬也有片刻的征神,俞忱的脸色不改,一双清眸炯炯有神的看着他,会说话似的,用温柔将他蚕食。
见父亲不作反应,俞忱试探开口:“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父亲?”
秦悬不动声色的吞咽一口口水:“说。”
“您为什麽会来看我呢?”
十几年来从不对他嘘寒问暖,俞忱曾经身子骨弱的时候也不见他来叮咛教诲,多少个日夜里小孩也曾渴望父爱的关怀。
但一切属于月知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于他而言就像琼楼玉宇一般,窥见也只是空余恨。
可今日父亲来了,若是只因为在餐桌上没看见自己的身影,这个理由也太单薄了。
所以俞忱问,为什麽呢?哪里和以前不同了?他想知道,然后抓住这个机会,抓住这个能够和父亲相处的机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