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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箱则是给尊者长子,玲珑绸缎,佳袍长衫,定与令郎气宇轩昂的玉树容颜十分搭对。”
俞忱满目璀光的落向宗无倦,礼数不敢不周,原地行了个礼,以表感激。
秦悬草草扫了他一眼,细长的指节微弯,在桌上有规律的敲击着,声色暗哑,又看向宗无倦:“妖王有事,但说无妨。”
宗无倦没薄待这氛围,清嗓背过手,巧言便道:“试想,本王要在魔界体恤民情风俗,可也能在这恢宏的归峫殿借住些时日?”
俞忱眸光一闪,撑着腰就往前迈了一步:“您要来借住?”
秦悬阴鸷的眼神勾住他,气氛骤凉。
他突觉背脊发麻,且局势尤为紧张,倒也知道自己失了分寸,畏畏缩缩道歉。
宗无倦轻笑:“还得听魔尊发话。”
“妖王礼数至此。”秦悬收回视线,又将斛盏清脆一放,“本尊不允倒显得我的不是。”
宗无倦真的就这麽堂而皇之的住进了魔宫归峫殿,以一名妖王的身份,如此稀奇之事传到坊间,愣也是炸出一朵惊湖烟云。
安排住所时,宗无倦嘴角上扬,与下人提议自己与青少宫主共居一宅即可,二人很是投缘。
下人上报秦悬后,真为俞忱开辟了一方新府,名唤序忱。
序忱阁没有月知住处那般富丽堂皇,但终究远离了废弃石窟,算是正儿八经的殿中府邸。
同居一府,走动更是方便许多,只是宗无倦一如往常,与他明目张胆的联络感情,秦悬耳目未鸣,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
没多时,俞忱便被传唤去案前研墨。
往日里这些可都是月知的活,俞忱喜不自胜,但举手投足之间克制,仍是彬彬有礼。
秦悬只是铺纸,并不看他,俞忱站在一旁,好久才听他开口:“你和妖王关系不错?”
是个疑问句,但俞忱觉着他的语气和陈述没什麽两样,手上执着墨块打圈,速度缓而轻。
“宗大哥人很好。”
秦悬置毫,安静的看向他,那审读的眼眸深邃无光,眼前的少年已经十六岁,换上了别人送的翠衣罗裳,贴身合适,衬得他纤弱如竹影的身子稍显挺拔。
虽说体型瘦削,但眉眼清秀里,挺着一团固执的坚强,像是被碾平的萋萋草地里,仍昂首的野根。
果真是气宇轩昂,玉树容颜。
秦悬轻哼:“他对你可很感兴趣。”
俞忱没敢看他,只是继续磨墨:“我与宗大哥确实有几分投缘。”
秦悬听着他一口一个“宗大哥”,眸底晦涩加深,像要将人吞噬,俞忱只觉得空气里的温度都低上三分,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
半晌后,一道声响轻缓而薄凉的灌入耳朵。
“你喜欢男人?”
墨块陡然掉进砚台,俞忱仓皇失措,他以为自己听错,父亲怎麽会关心他情感上的话题,紧张道:“怎麽了父亲?”
秦悬嗤道:“你们夜夜梁下相约,若不是早已情意相许?”
“宗大哥只是见我身子单薄,传我几道功法。”俞忱摇头忙道。
秦悬仿佛听不见,低声诡气:“衣服很合身。”
俞忱心弦颤颤巍巍,墨块已经完全躺尸在砚台,双手则局促的缠紧。
秦悬在猜,在猜宗无倦此次来归峫殿就是为了他,并且从一些支零破碎的证据里,已经有了眉目。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与宗无倦早就相识一事,是拦不住的。
俞忱怯怯嗯了一身,欲言又止。
秦悬隐有怒气,再问:“喜欢男人?”
俞忱心髒和被一双无形的手抓住一样,浑身顿时颤麻,他拖过脚就立定下跪:“父亲,我与宗大哥真的没有逾矩的关系,青忱知道他是妖王,未曾奢敢。”
秦悬登时站起,语气寒凉:“未曾奢敢,所以是贼心没贼胆。”
“我……不是……我……”俞忱吞吞吐吐,一时紧张胆怯的说不出话。
“你真是像极了你亲爹。恶心!”秦悬浑身恶寒,那灌脓的髒污感腐蚀胸膛,他没有再给俞忱解释的机会,红衣掠过案台,扭身就走。
要说秦悬之所以会将仇人的儿子放在身边,纵使苛待,也好生养着,确实与这所谓恶心的故事离不开干系。
秦悬本是流落街头的孤儿,但偶然间被前魔尊发现,瞧他模样可人,生的又是粉雕玉琢,便将其带回了归峫殿。
他的生活并没有因此变得更好,反而是从人间炼狱,步入了恶魔的巢穴,四肢无力的被荼毒的爪牙桎梏,逃窜不得,反抗不得,抵制不得。
他被丢进了粮仓,也就是俞忱住了十六年的那个废弃粮仓。 ', ' ')